第577章此去经年是五载
“果然是亲生的。”奸商老板对我的至理名言叹为观止：“如此混账不要脸的话，居然被你用严肃的语气说出来，老子真是服气了。”
“叔，你肯定还有第二条路，别卖关子了。”
“唉，造孽啊。”奸商老板用不情愿的语气，十分不理解我强硬的态度：“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没听过冲冠一怒为两百块的。”
“您现在见识到了吧？今天既然来找我，肯定不是跟我扯闲篇。说了赵千的事，后面的计划，您肯定有考虑，否则犯不着跟我费口舌。”
现在局势火烧屁股，我心里怕归怕，却没有畏缩的余地，只好硬着头皮接招了。
“不错，还算你有点小聪明，没笨到无可救药。”
奸商老板对我和青八子的友情不懂，但他还是给我出主意：“既然你非要保住你那两百块钱，倒是有第二条路。”
“请指教。”
“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
奸商老板一改嬉皮笑脸，语气肃杀之间，神色甚为锋芒：“我问你，比能量，你现在比得过要面对的敌人吗？”
“比不过。”
十五家档口可能反水了，我现在根本调不出人手。
“那么，比智谋，比心机，比狠辣，你是他们的对手吗？”
“不是。”
“比钱，比地位，比声望，你有一样占优势吗？”
“没有。”
我快哭了。你到底是来帮我还是打击我的！
“叔啊，有话你直接说，别卖伏笔了，再让你说下去，我干脆找瓶敌敌畏，先给两百块灌半瓶，剩下的我自己喝了算了。”
奸商老板大喜：“你有这份觉悟，赵千肯定把你风光大葬。其实你要是死了，确实能省很多麻烦。”
“这是人话吗？”
“嘿，臭小子，我不是在帮你分析局势吗？”
看我欲哭无泪的模样，奸商老板心情大好，幸
灾乐祸的说：“所以啊，比心眼，比谋略，比准备，你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跟他们的差距，就像天上最高最高的云，和地上最下边最下边的土，此乃云泥之别，又叫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也叫作死。”
“噗。”我险些喷出口老血。
这奸商到底是来帮我，还是打算气死我。
我委屈巴巴的坐在奸商老板旁边：“有那么大的差距吗，你怎么不说，我这叫‘亮剑’精神？”
奸商老板鄙夷道：“你有剑吗？别人的刀子都快捅过来了，你现在想耍剑也来不及了。所以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若想和他们斗，只有靠两个字！”
“您快说说。”
“一是狠，二是搅。一力降十会，不管对方耍多大的阴谋，绕多大的圈子，你小子记住，别受他们干扰，只往一路去，这样反而能省下不少麻烦。”
单刀直入，横冲直撞。
这是奸商老板给我提的建议。
现在耍心眼，我是绝对耍不过那群老狐狸。与其被动下去，不如反其道而行，不按套路出牌，乱拳打死老师傅，反而能奏奇效。
“你的能力，还不足以和三个大掌柜斗法。所以，你现在必须搅，把这里的水搅混了，让他们乱起来，就像一根坚挺的搅屎棍，死死插在他们的喉咙眼，这样你就赢了。”
对方耍阴谋，我便出狠招。对方搞联盟，我就去搅局。
奸商老板将他为人处世的精髓传授给我。
“不管一锅汤熬得多好，味道多香，半粒老鼠屎掉进去，再好的汤也喝不成了。你小子想破局，就要努力变成搅屎棍、耗子屎，去破坏他们的计划，去打乱他们的布局。”
“您”我听了直反胃。
怎么说呢。奸商老板给的主意，确实很好。
以我的实力，目前仅仅能做到“狠”、“搅”
两个字。
但他这个形容又是搅屎棍又是耗子屎，老爸上哪找的这么个极品！
“果然是老江湖，针砭时弊入木三分。你放心，我现在就把自己当成一根秦始皇用过的包金搅屎棍，还有西太后慈禧养的德国大耗子拉的耗子屎，去天鼎茶楼找他们摊牌！”
“有志气，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奸商老板上坟似的冲我拜了拜。
“啊？”我乖乖缩回步子。
“白痴，你以为人家傻啊，蠢到等你打上门？所谓谋定而后动，深思熟虑，才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您老别拽文了，成语字典的使用权是人家菜头的。”
“咳咳，你先拟个章程，埋伏好人马，再去天鼎茶楼。他们约好了，明天晚上八点，举行拍卖会，期间所有掌柜老板都会露面。你单枪匹马的去，必死无疑，动点脑子吧。记住了，当根坚挺的搅屎棍，当颗活泼的耗子屎！”
对，我是得安排些后手，不然被包了饺子就麻烦了。
幸好没吃晚饭，我不至于吐出来：“您老的比喻真是真是，小学作文没及格吧？”
“狗屁，老子读书，科科满分。”奸商老板瞪着耗子眼，唾沫横飞，气势磅礴。
给我带来了天鼎茶楼的消息，奸商老板告辞：“行了，我年纪大了，人老了话就多，刚才跟你小子废话那么久，我累了。”
“那行，您慢走，有功夫来串门啊。”
“啊呸，这是老子家，我走哪去。”奸商老板快走到门口，才如梦初醒，转身大骂我无耻。
我深谙青八子的厚黑精髓，大有任凭你风吹雨打，小爷脸都不红的气魄：“您房子都让西月斜街那帮王八蛋给烧了，要不，我明天帮你要点赔偿？”
“滚滚滚，少拉我下水，这是你们自家的事。搞快点搬走，丫的，再过几天，我
连书摊都保不住。”
陪着笑脸送走奸商老板，我立刻让稀粥找来天鼎茶楼附近的平面建筑图。
生日宴会的事不去想了。
十五家档口，至少有一半肯定反水了，剩下的也处在观望状态。
如果明天我不露面，家族经营三代的势力，直接让赵千不声不响的给吞了，不是我愿意看见。
问题是，我就这么直接过去，怕连囫囵尸体都找不到。
真让奸商老板说着了。
现在我的情况，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左右都是坑，我只好抱着青八子，选个不太深的往下跳。
我跟青八子认识的过程非常平淡。
像一杯淡泡的清茶，并无过多的烟火和波澜。
括苍山地宫，他一招五拔三斩十六技，我和菜头叹为观止，直呼他帅呆了。后来混了个脸熟，我觉得这人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热，本质上除了小心眼，还是可圈可点的。
随着认识的加深，他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占据了非常大的位置。
雪山海洋，莽原草地。
凡是我们并肩走过的地方，都有我们自己的足迹。那些定格在星火岁月，凝固在天地宁静间的碎片，我想我这辈子，确实很少有遗憾了。
知于我，我知于他。
等我静下心梳理，才发现我们经历了那么多！
那么多事，那么多话，如水如烟，如雾如光，散落在记忆的天地的每个角落。当我想把它们收集，却发现能被捧在手心的，只是那小小的一段话，一剪光影。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浊河之下，当我和他面临绝境，我与他平和的目光相对视，他便是这样淡淡的口吻对我说出这句话。
一泓屹立于尘世之外的圣湖，能包纳世间任何的苦涩和锋芒。
他的语气无悲无喜，无忧无乐。淡淡的，像一个旁观者进行故事的转述，
伤痛、背叛、阴谋，都从他干净的心灵剥离出去，与他的灵魂丝毫不染。
这是一个善良且勇敢的人！
他承载的，他经历的，他从来不会用夸耀的语气对人提起。他只会默默收在心底，等待死亡的那刹，同他厌倦的心一同灰飞烟灭。
这样的青八子让人心疼。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人间未了因。
与他平和的目光对视，是我热血未冷的青春许下的诺言。
不是他，我无法用平和如水的态度，去面对身边的是是非非。我是个情绪化的个体。
记得，我是用最激烈的语气，郑重其事的对他说。
我担心他觉得我在说场面话，我迫不及待想让他知道，我是认真的！
他微微的冲我点头，若即若离的态度，一丝悸动并未打断砰砰的心跳。
我背着他，他扛着我，在浊河狭窄幽闭的隧道，我们爬了三天，才逃出那片梦魇之地，却在三个月后，再次一头扎入乱局。
命运的造化充满了人性的捉弄。
无论到了天南海北哪个角落，我觉得，有他在，我能跟他走到岁月的尽头，在世界的终点留下我们的足迹。
有他的地方，那片天地无比辽阔，星辰璀璨，事事安宁！
哪怕他连一句激荡人心，燃烧热血的话都不曾留下。
让人记住他的，永远是他这个人，而并非华丽的文墨、粉丽的修饰拼凑出的一个易碎玻璃品。
世间被高高供奉的神灵不如他。
神祇永远离着那么远，在芸芸众生之上，不曾低下高贵的头颅。
而他就在熙攘的人间修行。尽管我无法拥抱他，跟他永远走下去。
但我知道，他就在身边，或许就在下一个目的地出现过。
酸甜苦辣，生死离合，永远是最真实的一面。
神在芸芸众生之上，他在芸芸众生之中。
独一无二的人格，视他，当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