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一元拍卖会
“咱们尽量文斗不武斗。丫丫的，早知道我买个降落伞，为了青八子，老子拼了！”
“啧，瞧你那点出息。”
“你说得轻巧，这是五楼啊，你以为蹦迪呢。”
“那你自求多福吧。”南风居然还很俏皮的冲我在胸口画十字架。
“奶奶的熊。”我低声骂了句：“待会出了事，你不会丢下我先跑了吧。”
“说不准。”南风煞有其事的开始琢磨，他对他自己的人品估计也持怀疑态度。
“真是遇人不淑啊。”
要不是有围巾挡着，我那张脸，和哭差不多。
“认真点。”南风笔直的站在我后面，用膝盖顶我后背：“摆出些气势，那些人马上要露面了。”
“唉，气势，我哪来的气势。跳楼的话，是脚着地还是屁股着地。”
“啧，你怎么那么磨蹭，都说了摔不死人。”南风明显不懂怎么安慰人。
我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祖宗啊，你给我点信心行不行，我都想调头跑出去。”
勇气是个很虚幻的概念。
天鼎茶楼的顶层，陆陆续续出现不少熟悉面孔，无不是手握一方大权的老江湖，上位者的气势和威严颇足。
在那种情况，人很难放松，何况我是上门砸场子的。
心在嗓子眼砰砰乱跳，我努力按住颤抖的手臂，尽量让自己足够大气，脑袋里嗡嗡轰鸣，说不怕是假话，说尿裤子又犯不上。
“淡定点，我没说不帮你。你如果还是这种心态，待会真的会死得很惨，拿出些霸气。”
“霸气？”早知道出门喝两口王八汤了，我哪来的霸气。
以前这种事，都是交给青八子去做，现在轮到我独当一面，我才发现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南风，你能不能打十个。”
“打不过我会跑的。”南风深谙处世为人的精髓。
“啧，你就不能说
点鼓舞士气的话？”
“坐好，背挺直，不要乱动。”南风在后面用手按我肩膀，锤了我两下：“有人来了，拿出气势，想象他们都是白菜。”
我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觉得最霸气的姿势拿出来，双手放在桌子上，左右撑着肩膀，双脚分开踏坐。
心里默念：老子天下第一，老子天下第一。
念了两句，睁开眼再看，好吧，那群老江湖也没啥可怕。
人毕竟是人，两个胳膊两条腿，不见得谁比谁高贵。生老病死，这是人逃不掉的宿命，我还有啥底气不足？
“服务员。”南风叫住在顶层活动的伙计：“给我们老板，上一壶太平猴魁，水要八十度的山泉，用紫砂壶。”
“咳咳。”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霸气立刻烟消云散。
等南风退回来，我真想抱着他大腿痛哭：“祖宗啊，这里一壶茶要九千九百九十八，你是想让我破产吗，口渴了那有矿泉水。”
“你是笨得可以。”南风冲我翻白眼：“你今天是来闹事的，还打算给钱？”
让他一说，我细琢磨，还真是啊，我是来搅局的棍子，吃饭喝茶还需要给钱？那还有天理吗？
长期以来，我把自己当成乖宝宝、好青年，从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脚底流脓的坏人去做事。
因此总是束手束脚，根本放不开。
经南风一说，我这才想起来，其实我他娘也是个坏人啊！
就我干的那些事，抓住枪毙都是轻的，我是个坏人，我是坏人。
对啊，丫的，老子是坏人！
什么叫坏人？街上调戏八十岁老太婆，抢幼儿园小孩棒棒糖，到街边收残疾人保护费，随地大小便，吃东西不给钱，这他娘就叫坏人！
我如梦初醒。
没错，现在小爷也黑化了，既然是坏蛋，那还讲个屁的规矩。
便吩咐天鼎茶楼的
伙计：“快点，把你们这最好的苏州船点，每样端一份摆上来，再来两笼招牌蟹黄包。”
“你没事吧？”南风担忧的望着我，我算是吃错药了？
苏州船点未必多好吃，摆在桌上确实赏心悦目。吃了点东西，我没那么紧张，渐渐放开：“反正没打算给钱，好吃，你要不来点？”
“咳咳。”南风站在我侧手边充当伙计，不好意思拿筷子：“吃吧，最后的晚餐，多吃点，做个饱死鬼。”
我吸溜几口烫得冒油的蟹黄包：“不吃算了，你老老实实当伙计看我吃吧。味道还是不错，娘的，一盘菜三千六，老板也是黑了心，怎么不去抢啊。”
站在旁边看人吃饭是很难受的事，南风黑着脸，语气不善：“我真想丢下你走人！”
“别别，待会没吃完的咱们打包带回去，我是吃独食的人？”
“少废话，坐好！”
“哦。”
吃了点东西，我底气足了。
做坏人必备条件，吃霸王餐。吃完以后，我浑身有了力气，看着那些个形形色色的老江湖从面前走过，不觉紧张，只有种淡然。
不是猛龙不过江！
南七省，六大家九小家，共十五抬红花大棍。十五个档口老板，全部聚集，准时抵达天鼎茶楼顶层。
他们分开坐在前面，互相寒暄，表面和气。
实际到场的不止十五人。这些年产业转型，各地新兴了不少后辈挑战老江湖地位。
我大概数了数，约莫有二十来个，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其中五六个，是铁王爷那辈的老人，算我家老爷子的晚辈，以前我还见过。顶着张笑脸像弥勒佛，不仔细看，只会把他们当成普通的邻家退休老头。
剩下的档口老板，是些新面孔，估计是那批老江湖的后人。
年纪约轻，做事越冲动，下手
越黑。这些新面孔，待会只怕不容易对付。
坐在最后，我将到场的人环视一圈，喝了口九千多的太平猴魁，一股子涮锅水的味。
八点，拍卖会准时举行。
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打扮极具风韵，我想到了长定楼的老板胜蓝之。啧，什么苗条淑女，亭亭玉立，这都是虚的。
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再来个s形水蛇腰，就够了，这女的绝对是个尤物！
“各位老板大家好。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赏脸参加我们今晚这场慈善拍卖会。今晚所有收益，主办方都会无偿捐给山区希望小学，用于教育、慈善，希望大家踊跃献出自己的爱心。”
面对南方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那女人并不怯场，侃侃而谈，轻易将乱哄哄的气氛调和得恰到好处。
狗屁慈善拍卖。我暗骂几句。
说得比唱得好听，今天屋里坐的，全他娘是坏人。你把所有人枪毙了，可能有个把冤枉的，如果隔一个枪毙一个，就有漏网的！
可想今晚是怎样的龙潭虎穴，群魔乱舞。
同时，我明白一个道理。坏人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刻脸上。
比如今晚这场慈善拍卖。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善男信女做好事，其中的肮脏勾当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好了小娃子，我们几个老头都快退休了，大冬天出门不容易，有事你快点说吧，莫要再耽搁了。”
坐在最前面的一个红脸老头，拄着拐杖，稍咳嗽两声，乱哄哄的声音便消失。
他是六大家里面，目前年纪最大的老板。姓蔡，年轻时算老爷子的跟班。后来自立门户，现在江湖上人称“蔡三爷”，不是省油的灯。
姓蔡的是个笑面虎，心狠手辣，年轻时杀人放火，买卖枪械，能赚钱的没有他不敢干。
这人很有野心，
八十多岁了，还不肯退居二线，牢牢抓着他的权力，附近的人都怕他三分。
见姓蔡的发话，那女的不敢矜持，陪笑道：“蔡爷爷，我们这些小辈，都是从小听您的英雄故事长大，您是我们偶像，我们哪里敢跟您卖关子？”
“哈哈，女娃子会说话，老夫哪有啥英雄故事往外说。”姓蔡的对别人的奉承表示很受用。
他旁边还有两个长衫儒雅的老头，分别是齐老虎和杨白板。
这三人，都是老爷子当年的亲信，活到现在还没死。不过齐老虎和杨白板疾病缠身，听说退休十几年了。
西月斜街能请动他们，野心不小啊。
“好的，本次慈善拍卖会，应赵先生所请，我们将拿出三十件藏品，作为文化交流使用。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放心叫价，起拍价，一元。”
南风站在我身侧，语气略有些错愕：“他们还真打算拍卖藏品？”
“搞不懂，可能有猫腻。”
说实话，一元钱的拍卖行，我只在古玩两元店见过。
看架势，今晚十五家档口老板，全部带了皮箱子，好像就是冲着这场拍卖会来的。
拍卖台上的女人，冲着姓蔡的风情万种望一眼。
姓蔡的眼中划过欲望之色。我暗暗鄙夷，心道你他娘都八十多岁了，那根老水管还能用吗，别糟蹋黄花闺女。
“好了，感谢各位捧场，现在我们上第一件藏品，西周青铜双龙纹大盘，有铭文三十二字，为西周中晚期青铜工艺巅峰之作。起拍价，一元。”
十五家老板，就是我二伯想召集他们，没有足够的大事，他们也未必给脸。
因此那女人不敢卖关子，直接命人从保险箱中，取出青绿翠色的先秦古物，摆在最前面的紫檀条案上，供人欣赏。
那件青铜大盘，足有三十多公分直径，绝对是个大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