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窗外日迟迟
刚开始是我失眠，把他吵醒了。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睡意渐浓，我便呵欠连天。
等我睡着后，失眠的青八子不负众望将我吵醒。
吵醒的手段非常低级，在我耳边模仿粽子诈尸的咔咔声。
我毛骨悚然从睡梦中惊醒，郁闷的发现，我们两个真的属于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为了挨到天亮，我和青八子强行聊天，最后连“你妈贵姓”，“老婆和老妈同时掉水里你救谁”，“树上骑个猴地上几个猴”这种尴尬话题都找出来侃大山。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我和青八子都累了，再想睡觉，楼下传来了饭菜香味。我们两个想了想，今天白天先不找舜帝庙了，补了瞌睡再说。
我们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憔悴，脸上淡淡抹着黑眼圈，颇有点挑灯夜读的后遗症。
两年多了，我发现自己确实老了。
以前的我干劲十足，两天不睡觉也精神抖擞。现在不行了，在家养了两年，身体机能退化。
早上起床，我才发现跟青八子聊天是那么累，其惊悚程度不亚于跟粽子跳踢踏舞。话说得太多，嘴角有些抽筋，隐隐疼得厉害。
青八子脸色也不那么好看。板着脸，好像谁都欠他五百万。
下了楼。
靠近阳台的地方，拼了两张大木头桌子当床，有个人横在上面，背对我们侧身睡卧，颇有点隐士高人的意思。
我以为是老板，便叫他：“太阳晒屁股了。”
对方动了动，掀开铺盖，一手指着房顶，一边颇具古风的吟诵：“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昨晚我怎么没发现，老板那么有文艺腔，想了想，问青八子：“迟迟是谁啊。”
青八子摇头：“不认识。”
“嘶，这诗有点耳熟啊，老板还是个文化人？”
“呵。”青八子笑了，指着躺在木
桌上那个神秘壮汉：“不仅诗耳熟，你仔细看看，那个人更眼熟。”
“嗯？不会吧，这还有熟人？”我走过去看。
对方猛的从桌子上翻起来，手拿济公蒲扇，风度翩翩，大有高人做派，对我庄周梦蝶笑道：“小白，老青，咋了，不欢迎啊？同志们好，你们菜爷来了。”
“菜头？”
我定睛看了又看。
躺在桌子上像个土匪一样的家伙，可不就是赵菜头嘛！
不等菜头向我发出久违的拥抱，我冷冷推开他，戒备道：“你怎么在这？”
“旅”
“不要告诉我，你是来旅游的，昨天有个混账也是这么敷衍我的。知道他的下场吗？”
“咳咳，菜爷这个哦！菜爷本来想回南方走亲戚，听稀粥说你来九嶷山采野花，这不，菜爷放心不下，得意来看看你。旅游？有啥可旅游的。菜爷住的三牛寨有山有水有娘们儿，跑这旅游，不是吃饱了撑的不消化嘛。”
“稀粥？”我有些发怒，究问菜头：“稀粥压根不知道我来九嶷山，他怎么会告诉你？”
“好了，先吃饭吧。”青八子给我们打圆场。
菜头纳闷：“你们两个人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昨晚没睡觉？不对啊，最后一个房间，老板不是租给你们了吗。你们两个昨晚做贼去了？”
我冷笑：“你打听得倒是清楚。”
“先吃饭！”青八子坐在椅子上，像家长，分明的指骨敲了敲木桌，示意我别多话。
我只好按下心中不爽：“老板，上菜！”
“对啊，我们都饿了！”菜头跟着吼道，他比我们晚两个小时到有家招待所。房间没了，只好在大厅的桌子上凑合。
他本来想敲我们房间的门，考虑某人起床气实在太大，再说床太小，便放弃了。
老板端着盘子出来，见鬼般看向我：“你
谁啊。”
我气得半死：“我就是昨晚那个，差点吓得你前列腺瘫痪的翩翩美少年。”
“这是什么段子？”菜头不知：“小白你模样虽然不如老青，但也不至于吓尿人吧。”
老板惊道：“洗一下年轻人还是挺清秀的，昨晚你浑身是土又是水，我怎么分得清是人是鬼。”
“那是你眼力差。”我不耐烦，对菜头的到来恨得牙痒痒。
等老板走了，我揪住他衣领：“你来干什么！你现在有家有口，又把自己卷进来，让人给你守活寡吗？”
“那你们两个怎么来九嶷山。”菜头不服。
我淡淡道：“我是因为命运使然，不得不来。至于青八子嘛，两百块，你告诉他，你为何在这。”
“旅游！”
长得帅的人，哪怕扯犊子，都带着股正义铿锵的口吻。
菜头倒吸口凉气：“菜爷以为自己已经够说瞎话了，见了老青你，菜爷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啊！”
青八子折断了手中筷子，示意菜头重新组织语言。
菜头皮糙肉厚，青八子可不会惯着他。
“你少废话。”面对菜头转移话题，我根本不吃这套：“你来九嶷山干什么，说真的，我们几个中，你最不该出现。你应该在三牛寨养老，好好跟香草过日子，再抱几个大胖小子，培养他们成为祖国的栋梁。”
“嘿，你个小屁孩，少给菜爷上思想政治课，菜爷有自己的打算。菜爷看新闻联播的时候，你还在尿床呢！”
正在喝粥的青八子无法下口。
菜头继续作死道：“菜爷是正儿八经农民的儿子，跟你这种阔家大少爷不一样。你小子，把痰盂认成马桶时，菜爷就知道撒尿去田里，还能给庄稼施肥。”
看了看青八子，我转头对菜头说：“你知道你以后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嘴欠欠死的！
”我恨铁不成钢。
吃饭的时候扯屎尿屁，我怀疑菜头是故意针对青八子。当然，青八子也没惯着他，一碗稀饭扣他脸上：“你们两个，吃完饭再吵。”
“哦。”我和菜头立刻像小学生乖乖坐好，大腿夹着两只手，不敢吱声。
吃完饭，我的气也消了。
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比美滋滋吃一顿热乎的早饭重要。
人的本质是吃货。哪怕青八子吃饭的时候，都带着猫似的随意和懒散。
菜头瞎掰道：“好啦，其实是刘半仙告诉菜爷，说你小子来九嶷山倒斗，哦不，是给玉祖仙上坟。菜爷一听，咱们三个人，是江湖上有名的‘青白菜’组合，少了谁也不能少了菜爷啊。于是菜爷就当仁不让，义不容辞的来了。”
“刘半仙这个老东西，回去了再找他算账。”
偷偷前往九嶷山，本是掩人耳目，但我万万不该信任刘半仙那个老货。现在搞得满城风雨，回去还不知道有什么闲话。
“反正菜爷来都来了，顺道替你把把关。咱们这是上坟，又不是倒斗，放心，没危险的。”吃完饭，菜头边剔牙边大度说道，表示这次夹喇嘛不找我收费。
我又不能真跟他打一架，只好求助般看向青八子。
青八子道：“好吧。”
“啊？”我以为青八子会反对，因为“青白菜”组合太他娘难听了。
瞧瞧别人的组合，什么天山三剑客、五岳六大侠，一听都带着股江湖豪气。我们这个呢？青白菜，丫的，不知道还以为去菜市场了呢。
青八子凑在我耳边，轻轻对我说了几句。
我转怒为喜，对招待所老板道：“昨晚的房费我们还没给，是吧？”
“对对。”老板拿着计算机过来。
“这顿饭和昨晚那顿，也没给，是吧？”
“对对对。”
我一指赵菜头：“他结账！两百块
，我们走，出去转转。”
“喂喂，凭什么菜爷结账啊，咱们各吃各的。”
我和青八子没理他。做人，就是得蛮不讲理，无理取闹。脸皮厚才能吃得开，就像青八子那样，我现在非常有快感。
收拾不了他，小爷还收拾不了你？
“嘿，你们两个混球诶，没义气，菜爷是小金库还是咋地。”
“嗯？”我和青八子同时转过身，保持相同频率，威胁十足的哼了声。
菜头乖得像个小媳妇，重新坐回板凳上，满脸被黑社会胁迫的样子：“好好好，菜刀砍大蒜，算你狠，菜爷不跟你们计较。”
“老板，你这附近有没有古建筑，比如舜帝庙之类的。”吃完饭，我便向老板打听消息。
有菜头这么一搅和，我和青八子也不觉困了，打算先办正事。
“你们也找舜帝庙啊？”老板惊诧的表情，我看在眼中。
便追问：“还有谁啊？”
“楼上那帮外国人，好像有天出去之前，也向我打听过。咱们这，属于北部景区，大部分为自然保护区和原始森林，景点集中在南部景区，最近的舜帝庙都有十几里路。”
老板想了半天，才不确定的说道。
外国人也找舜帝庙？
我暗道不好，莫非卢芹斋当年留了什么后手不成。
国内的乱局本来结束了。如果让外国人挖出玉祖仙尸体并找到秘密，岂不又将是场腥风血雨？
“别慌。”青八子出言稳住我：“九嶷山风水很怪，他们未必能找到地方。”
“可是”
“相信我。”
老板不解：“舜帝庙有啥可看的，你们都来打听。”
菜头解围，看似不经意道：“你这旅游宣传都说九嶷山是舜帝故乡，来这不看舜帝庙看啥，看女娲庙吗？”
“倒也对。”老板不怀疑，指了几处规模较大的庙宇：“你们去那转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