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烤兔子炸兔子
因果的交缠因缘而生。
我觉得，我和青八子确实有了缘分的概念。
再加上菜头骂骂咧咧砍开藤蔓，撅屁股到处乱钻。
这些画面，或许是热血之后弥足珍贵的温馨。
一点暖意，在春之三月。
共饮江湖水，同是行路人。
“找到了！找到了！”菜头在草丛里大吼起来。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丢下扇子，急匆匆寻声跑过去。
扒开刺手的葛藤，一座直径两米左右的土包出现在我眼中。
距舜帝庙约有十五六米，若非菜头心细，根本不能发现植物覆盖下，有这么个庞然大物。
土包前立着块人高的石碑，二寸多厚，花岗岩打磨得很粗糙，勉强切割成长方体。
没错，确实是坟墓的模样。
几十年前，纵横捭阖，万人敬仰的盗门魁首，便葬在这吗？
“是块无字碑啊。”我叹息几声，风华绝代的王者，终究逃不过宿命安排给他的死亡。
碑上没有墓志铭，表面光滑，裂开的缝隙滋生着蚊虫腐蚁，显得十分落寞。
“你看看这个。”菜头看似粗糙，实则心细如发。
用刀口劈开缠绕坟墓的藤蔓树根，他指着墓碑后面，看起来像小孩子拿刀随便刻的涂鸦：“甲骨文。‘玉’字的甲骨文，就是这样写的，绝对是玉祖仙没错。”
“你啥时候学的甲骨文？”我诧异看他一眼，菜头居然好学习。
那个涂鸦符号刻得很深，已经有青苔从里面长出来。
我看了看，还真是“玉”的甲骨文写法。
古汉语属象形文字。
玉的写法，是一个类似仰韶文化时期尖底陶瓶的轮廓，右边是三点，象征祭祀之用的太牢。
玉，在古文化中，和祭祀有关，据说是通神，也就是和神祇沟通的重要媒介。
在上古，玉被赋予了长生的概念。
哪怕到了西汉，也有王侯下
葬金缕玉衣，以求尸身不腐，永享天国。
我不知道玉祖仙的真实姓名，甚至不清楚他的籍贯、年龄。
和他有关的信息，我全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再重新组合蛛丝马迹，推断出来的。
老爸大概是最了解玉祖仙秘密的人，但他从未和我提起过。
约莫是七八岁的时候，老爸被老爷子送到九嶷山，从此跟随玉祖仙生活，相处大概有十几年的时间。在玉祖仙死后，老爸将其安葬并返回家族。
目前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其它线索，还需要时间去印证。
论传承，我得了金井玉囊术，玉祖仙是我师祖。都说出来混的，迟早要被挖坟，我以后死了就用骨灰海葬，看谁能挖我！
确定这个坟茔属于玉祖仙，噗通声，我跪下，磕了九个大响头，拜道：“不孝后人，特来叨唠祖师，望祖师恕罪。非是晚辈存心捣乱，要怪就怪您当年伪造本始神书，弄得我家族三代不能善终，现在那堆破事都没扯清楚！”
我是个神神叨叨的性格。
菜头习惯我那样，没打扰，我继续嘀咕：“事情都是您搞出来的，得从您这结束，这叫因果循环。弟子前来，想启开坟土，瞻仰祖师金身，望祖师在天之灵多多恕罪。”
如果“长生”的概念或密码确实存在，玉祖仙作为那个时代最接近于真相的人，他的尸体在死后绝对有变化。
甚至会像白衬衫说的那具民国女尸一样，产生“复活”的征兆。
这些都要找到玉祖仙的尸体才能印证。
玉祖仙的尸体是否异变，直接关系到整个事件的答案，因此我不得不来。并非为了倒斗，而是为了验尸，不亲眼看看，我是不会甘心的。
人死如灯灭。我仍然按照老礼，在坟前忏悔了半天，保持相当敬畏。
毕竟这次挖的，是倒斗之王！
我是玉祖仙
徒孙，不敢亲自动土，脏活只好交给菜头：“小菜菜同志，组织上现在委任你重大任务，开干吧。”
“丫的，菜爷就是命苦，苦瓜地里种黄莲，苦到家了，认识你真倒霉。”
“好啦，回去请你吃豆腐脑。”我站起身，朝坟茔鞠躬：“动土吧，天黑之前，我们尽量赶回招待所。”
“哎，让开点，菜爷心灵手巧，半小时内，给它挖开。”菜头呸呸两口唾沫，搓了搓手心，便扬起铲子刨去坟土。
按老礼，棺材里面的尸体，脚朝墓碑方向入殓，脑袋朝后安葬。
由于是验尸，整个棺材都必须挖开。菜头先推开了坟前的无字碑，用挖斜洞方式，先打一个破口，再向四周动土。
玉祖仙的尸体，有所有我们想知道的答案！
青八子对玉祖仙的秘密并不在意。长生并非每个人都渴求的。
涅槃经载有佛语：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我觉得青八子更适合当个与世无争的行者。
他在修行的时候，谁敢得罪他，他就送谁上西天见如来，这样最好。
原谅人，是佛祖的事，青八子只负责接送，很符合他有仇必报，又淡漠豁达的人格。
走过来，青八子对我说：“想挖开还需要很长时间，我带你去打猎怎么样？”
“打猎？”我眼睛冒出亮光，这种活动，对于我这个五谷不分的城里人，实在新鲜得紧。
青八子点点头：“之前我发现林子里有野兔，应该不难抓到。”
菜头挖土，采用狗刨式，毫无艺术美感。与其在这看他撅屁股干活，我还是愿意跟青八子打猎，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好啊好啊，那我们走吧。”
菜头累得吐舌头大骂：“你们两个是真的狗啊，菜爷在这累死累活帮你们挖坑，你们两个跑去郊游，这合适吗？这是人干得
出来的事？”
青八子说话有理有据：“只有一把铲子，难道让我们在这看几个小时的挖土？”
“那，那，咱们轮流挖呗。”菜头试图据理力争。
“呵呵。”青八子指着额头那个大包：“我觉得你挖最合适。”
“小白，那你留下来陪菜爷说说话。”菜头见青八子翻旧账，立刻装出失忆模样，表示不知情。
我道：“打猎是门手艺活，我觉得比挖土有意思。”
菜头欲哭无泪：“丫的，你们两个真缺德，缺德他妈给缺德开门，缺德到家了。糖罐子里放砒霜，没见过这么坏的人！老青连狼都能弄死，你去添啥乱，跟着菜爷教你盗洞的十八种挖法，那才是手艺。”
“走吧。”青八子懒得搭理菜头了，像赶苍蝇那样不耐烦摆摆手，示意我跟上他。
我只好鼓励菜头：“加油！组织上相信你肯定能成功的！古代有个愚公，连太行山都能挖走，你肯定行，加油加油。”
“你们两个”菜头很想用一个最大最大的贬义词来形容。
但四万多个汉字，愣是无法表达菜头此时此刻犹如岳飞的心情，用任何贬义词都无法抚平菜头的悲怆：“菜爷是不是人还不知道，你们两个是真的狗。行，菜爷自己拿铲自己挖，挖到冥器带回家，琉璃厂里一摸爬，卖了钞票自己花，菜爷就是顶呱呱。”
“哎呀，挺押韵啊。”
“两个混球，滚蛋！”菜头不理我，扬起工兵铲开始奋力挖掘。
挖土是门手艺活，更是体力活。
青八子明显不开玩笑。与其在那看菜头狗刨式挖土，不如去树林打猎。我跟着他，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轻摇扇子。
过程非常轻松。
经过长期进化，青八子站在了食物链顶端。不到半小时，还真弄到两只麻灰色的野兔，又肥又大。
山里头还有麂子，
南方叫黄猄。青八子嫌麻烦，没用飞刀去瞄准，放过了。
拎着两只野兔，我和青八子慢吞吞回了古庙废墟，菜头那边也差不多，将棺材整个从土里挖出，坐那抽着烟。
“呦，你们两个郊游的人总算回来了，不知道还以为你们谈情说爱去了。山里头有野人，当心被抢了去。”菜头碎碎念叨，心理极度不平衡。
我晃了晃手中拎着地两只野兔：“瞧瞧，山里面真是聚宝盆，出去一趟总有收获，还是青八子厉害，跟着他不愁吃。”
“菜爷连老虎都打死过，区区两只兔子，这”
“嗯？”青八子淡淡哼了声。
菜头从善如流，恬脸笑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野兔，野兔好啊！肉鲜，味美，拿农家泡椒，裹粉一炒，加点酸辣豆瓣酱，啧啧，香！”
“行了，办正事吧。”我将野兔放在旁边。
玉祖仙的坟茔已被菜头挖开。
数十年无人光顾此地，坟茔附近长满了野草荆棘，荒芜而落寞，颇叫人唏嘘。
一代倒斗之王，死后不过如此。那些帝王将相，皇图霸业，终将化为一抔黄土，令人迷茫，不知所措。
棺材比我预料的要小。
普通百姓用的桐木棺材，连松木都不是。打磨十分粗糙，清漆都没上，这种规格的棺木，也就比草席裹着尸体丢在野外好些。
奇怪，为何如此简陋。
这种桐木棺材质地软，木料脆，厚度不超过两个巴掌。
哪怕没人挖，过个几十年都会腐朽塌烂。即使玉祖仙是平民百姓，以他那身份，死后用个六板合棺应该不成问题吧。
暂时忽略了棺材的简陋，我站在坟茔前又磕了三个响头，取过旅行包中携带的装备。
从背包拿出一只铁皮罐子。
这次来九嶷山就是为了验尸，倒斗装备我基本没带，全是和检验尸首有关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