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卢芹斋传
“其实我养父是个可怜人。他找了几十年的答案，最后无疾而终，他带着很多遗憾和不解，临死前在病床上还念叨着，直到咽气。我可以告诉你们，其实帕金森得到的资料，大部分不是我养父的，我养父只是间接继承了那个人的意志和思维。”
“哦？你说的那个人，莫非是卢芹斋？”我惊道。
“没错。”艾薇俏皮冲我眨眨眼：“看不出，你挺聪明的。”
我嘚瑟地仰起头：“那是，这年月，能让你们打开别人国门，烧杀抢掠，强取豪夺，敲寡妇门，挖绝户坟，不就是靠那群狗腿子和汉奸吗？怎么说来着？哦，狼狈为奸，屎壳郎睡茅坑，臭味相投。”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无论艾薇也好帕金森也罢，少不了汉奸和叛徒的帮助。就像翻译官屁颠屁颠给小鬼子带路，告诉鬼子这家有闺女，那家有粮食，等等。
面对我的冷嘲热讽，艾薇假装没听见，她更在意青八子的态度。
因为青八子作出决定后，我也只能举手投赞同票。
“其实我很好奇，洪天康为何知道那么多秘辛，原来是得到卢芹斋的指点！”青八子并不着急表达他的态度。
他越是如此，艾薇越是知无不言，生怕青八子拂袖而去：“这件事，是我养父临终前告诉我的，他猜到帕金森不死心，于是将所有秘密告诉我，万不得已，可以作为武器揭破那些充满虚妄的谎言。”
小叔当了叛徒，艾薇当了汉奸，哦不，按照国籍来说，她是乌奸。
我们都需要利用敌人内部的不团结，来了解真相，开展敌后工作。
“我养父移民国外时，卢芹斋已病死二十多年。但卢芹斋娶的那对法国母女尚在，晚年时，
养父曾去拜访，以二十根黄金的价格，收购了卢芹斋留下的大部分手札和研究资料。这也是为什么，我养父知道的线索比你们还多，其实都是从卢芹斋的遗物中整理出来。”
没错，卢芹斋是娶了对母女。
和法国女人结婚后，又跟名义上的丈母娘保持暧昧，男人风流到这种程度，足以名垂千古，何况他还是臭名昭著的文物贩子！
“这么说，洪天康其实是个‘傀儡’？他的大部分理念和线索，全部得益于卢芹斋的手札，甚至受卢芹斋遗物的控制？”
一个人完全继承了另一个死去的人的全部思想，那个死去的人，其实以另类的方式“永生”了，仍在人类社会继续存在。
“算是吧。”艾薇不喜欢有人那么形容她尊敬的洪先生。
最早知道卢芹斋这个人，是我听闻与玉祖仙有关的事。
窖子帮，是卢芹斋和玉祖仙联手创建的，二人是平等合作关系，而非上下级。
甚至玉祖仙找白月妹和海长青倒斗，也是为了将盗出的文物卖给卢芹斋救济灾民。牵扯出本始神书，所有人都疯了，百年之后依旧风波未平。
“卢芹斋此人，我倒是听过些，毁誉参半吧。”我道。
近代史，是彻头彻尾的屈辱史。国困民弱，生灵涂炭，山河破，家国亡，天地恸。单纯以好人、坏人来形容那个时代的人物，太苍白无力了。
那个时代，没有是非黑白，一切为了生活。生下来，活下去！
“卢芹斋原名卢凤梧，据说其母怀胎时，偶得一梦，梦中有凤凰环绕梧桐之林，故名为‘凤梧’。玉祖仙曾调侃过卢芹斋‘幸好令堂梦见凤凰绕梧桐，若是梦见有鸡环绕芭蕉林，这名字便不文雅了’。
”
“噗。”连板着脸严肃的青八子都扯了扯嘴角，笑出声。
我更是哈哈大笑，玉祖仙那张嘴是够损的，骂人不带脏字。
艾薇满脸疑惑：“什么意思？”
强憋住笑意，我羞答答道：“没啥意思，单纯的祝福，汉语博大精深，你听不懂很正常。”
“有什么大不了的。”艾薇的中文水平只够用于交流，玉祖仙那种拐着弯骂人的方式，外国老娘们自然不解。
我也没想跟她解释，不懂有不懂的好处，男人开玩笑往往就是这么粗。
“卢芹斋是上世纪享誉国际的文物贩子，在整个西方都很有知名度，还是个学者，是研究锺文的主要人员，精通夏商周三代古史和金石书画。若不是干了那么多缺德事，绝对是个德高望重的院士。”我道。
卢芹斋一生堪称传奇。
早年曾留洋在古董店当伙计，耳濡目染接触古董后，展现了他惊人的天赋和眼力。短短数年，他成为东西方赫赫有名的商人。
夏商之古玉，两周之大鼎，春秋之随珠，秦汉之金璧，他都曾经手，通过国际走私卖场赚取高额利润。
他将中国文物带向西方，在整个西方掀起“东方艺术”的研究热潮。
那时的东方文物，因为他的炒作，价值连连翻倍，堪称暴利行业！
洪天康曾研究过卢芹斋一生的足迹，就像我对玉祖仙那样了解，艾薇因此听说不少秘辛：“卢芹斋的生意并非顺风顺水，在他文物走私生意如日中天时，遭遇了巨大变故，致使他远度重洋，漂泊海外。”
“卢芹斋那种地头蛇，还有克星？”在我记忆里，卢芹斋是个心狠手辣，唯利是图的枭雄角色。
除了玉祖仙，只怕没人镇得住。
艾薇笑
道：“卢芹斋建立窖子帮，集合国内知名国学大师，甚至还有王国维的弟子破译陶片上的锺文，认为锺文的存在，比甲骨文早了至少两千年，是不晚于神农氏时期的完整文字体系。”
“得到锺文记载的秘密后，卢芹斋用非法手段清理了那批替他做研究的学者，引起了国内对他的仇视和抗议。谭敬将计就计，建立了伪造古董的流水线工厂，报复卢芹斋，逼他破产逃亡出国。”
近代史人才辈出，谭敬在古董行业，绝对是个翘楚，因其家产丰厚，出身书香门第。
他的舅母，便是女明星阮玲玉，可想家世背景，对文物这块研究不凡。
为了收拾卢芹斋，谭敬特意找到未被窖子帮吸收的民间高手，合伙用江湖千门秘术中的“骗”字诀，伪造假古董引卢芹斋上钩。
“谭敬为了布局，找到擅长金石书画，在当时因贩假而生计无依的汤安、擅仿唐宋大家书法的许徽白、收藏家许安家、青铜制造大师齐涟等十几名高手。造出了一批能以假乱真的古董，以低价全部卖给卢芹斋，套取卢芹斋大半流动资金。”
“这批仿造古董在国际卖场，被谭敬派出的人揭破，引发了国际对卢芹斋公司信誉的质疑，令卢芹斋的走私生意陷入危机，名声扫地，财产大损，几近破产。”
走私文物，最值钱的就是金漆招牌，也就是口碑和信誉。
谭敬此举，令卢芹斋积累几十年的人脉荡然无存，加之赔偿金额巨大，而流动资金全部用以购买假古董。
无奈之下，卢芹斋只得宣布公司破产。
加之当时国内战争结束，马上是开国前夕。卢芹斋自知国内无立锥之地，而国际卖场也无容身之所。
在
开国前夜，卢芹斋乘小船秘密离开港口，携剩余资金远渡重洋，去了西方定居，终身不敢再踏入故土。
曾轰动国际卖场的文物贩子，最后被江湖千门骗术骗得赔裤子赔脸，落魄收场，晚年凄凉在病痛中死去。
值得一提，谭敬等人组成的作伪集团，最后居然都得以善终，可谓应了“因果报应”四字。
连卢芹斋那种堪称国学大师的商人，居然都被仿造品蒙过去，说玉祖仙伪造本始神书，只怕不是虚妄。
玉祖仙的实力，比那几位可强多了。
就凭“倒斗之王”“盗门魁首”这几个字，哪怕玉祖仙指着坨大粪说是恐龙拉的，都有大批大批的人信！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卢芹斋的资产确实被骗走了很多，但他年轻时得到的一些秘卷，却随着他去了国外，锁在保险柜。他死后，他娶的那对母女因财政困难，卖掉了很多，我养父只收集了部分，剩下的失散了。”
艾薇说，卢芹斋带走的那批文字古物，才是帕金森和我小叔关注的核心。
洪天康也是研究了卢芹斋留下的手札，方才继续着前人没有完成的事业。
“那是什么东西？”
“你猜猜。”艾薇那双水汪汪的金色眼睛眨了眨，充满了青春活泼的欢喜。
我摸着已长出胡茬的下巴，沉思半晌，没耐心道：“八九不离十，要么是书，要么是绢帛。开国前夕，卢芹斋秘密出逃，当时人人喊打的环境，他不可能带走青铜器那种金属大物。”
“说对了一半。他带走的，是整套出土于西北的敦煌血经！无价之宝，上面记载了华夏所有文明的起源和秘密。”
“敦煌血经？”我隐隐在哪听过，不由将目光投向青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