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内讧开始
我没多想，至少先把晚上睡的地方搞出来。这不单单是我们两个人能完成的。
昨晚我们都没经验，大多是分开取暖，活活冻死了两个人，现在已经被抬出去了。大雪漫天飞舞，呼啸着卷刮刺骨寒风，即使白天的气温也让人无法承受！
四周能见度不足十米，这场特大暴风雪覆盖了整个大高加索山脉，不知道还要持续多少天。
我叫来安特勒：“关于晚上睡觉的问题，我有个好想法，你把奥特丁和他的学生请来，我有话对他说。”
中式英语是个大问题，通常外国人和中国人都听不太懂。
奥特丁听说我对晚上睡觉有些建议，便领着他还没受伤的五个学生过来。我和他握了握手，也没工夫寒暄。
连说带比划，我让安特勒从中翻译，把鸡毛房的概念和他们说了，另外还有注意事项和通风措施。
古代乞丐之所以冬天不会被冻死，就是因为晚上睡在鸡毛房。
刚才我看过，飞机坠毁的时候，机尾已经滚到山坡下，被十几米的雪层埋住。我们所在的机舱和机头勉强完整，也有很多撕裂的地方，要用布条堵起来。
机舱夹层内的高密度海绵，储热性比鸡毛好，弄成鸡毛房那种环境，晚上应该不至于在睡梦中被稀里糊涂冻死。
奥特丁本来不打算听我的，等我把鸡毛房的概念和他详细比划了几次，他板着的老脸才松和，对我竖起拇指：“好，这是个好办法，想不到你们东方还有这种传统。”
丫的，我暗骂声，哪个国家没乞丐，你这帮人张口自由民主，闭口绅士风度，现在也没见谁搞人道主义：“那你觉得可以，让你的学生来帮忙吧，争取太阳落山前，我们把晚上睡的地方弄出来。”
“当然没问题，但愿不会有人再冻死。”奥特丁悲天悯人的说了句。
我没放在心上。
这种时候，不是喊几声上帝可以解决的：“老先生，咱们中国有句话‘信不由中，质无益也’。你给我透个底，你说的天有救援队，到底是不是真的。”
奥特丁脸色微变，语气不自然：“是，肯定是。”
“真的？”我看不太像，这是家民营小公司，层层手续往上报，等周边几个国家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进山搜救，我们还活着的三十四个人只怕都成了冰尸！
我可不觉得那帮外国佬真有人道主义精神，零下几十度的酷寒，狗都冻死了，人不戴帽子走进来，不出半小时耳朵都会冻掉。
奥特丁见我目光灼灼盯着他，长期以来，我也养成些不怒自威的气度。
再加上刚才我提出鸡毛房的概念，他不好轻视我：“其实，我也只是按照国际惯例估算，最多一个星期，至少会有救援队吧？”
我心拔凉拔凉的，还他妈国际惯例，你不知道什么叫自有国情吗？
心里头好不容易冒出的希望被扑灭：“也就是说，我们困在这，外头很大概率，不可能有救援队？至少在我们弹尽粮绝之前，很大可能会死在这？”
大高加索山脉地势复杂，雪峰、冰谷、地缝、天坑，上下落差数千米。两个山头直线距离可能只有几百米，但要走到对面，可能要绕上百里路！
那种恶劣气候加之复杂环境，救援队十天赶不到，还不如不来呢，来了也是收尸啊！
奥特丁小声对我说：“主要是驾驶舱的电台损坏了，我们无法发射信号。你放心，我有个学生是机械方面的，或许能修好，那样能把坐标发出去。”
我苦笑声：“如果七天之后没有救援队，我们食物又告罄了，怎么办？”
昨天为了赢得支持，奥特丁撒了个弥天大谎。
他画了个大饼，告诉我们几天后有救
援队。可倘若没有后果我不敢去想，那种绝望和死亡的威逼下，任何反人类的事都不稀奇！
我想到青八子的态度，恐怕他早就看出来没有救援队。
远水解不了近渴，麻烦大了！
奥特丁组织缩在角落的活人出来搭建鸡毛房，他还很乐观。
在普通人心里，还是相信有救援队的。
再加上奥特丁教授的身份，在人类社会颇有地位，教书先生本就是受人尊敬的，幸存者纷纷景从。
想到几天后，我们这些幸存者恐怕要经历比空难更可怕的事，我心里空落落，非常慌张。
看见青八子那张古井无波的脸，我才略感到安定，走过去小声问他：“你到底有什么想法，先跟我说说，我心里头总觉得有大事。”
青八子扫视着飘下来的雪花：“先等，如果等不到救援队，那段时期才是最难熬的。无法靠别人，我们只有靠自己，活着离开。”
“缺衣服少食物，连火源都没有，怎么离开？”
青八子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我已经有些想法了，你再让我计划几天。”
我道：“咱们两个之间，也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这些人死活跟我没关，但你的死活，和我大有关系！”
“现在还不急。”指着雪山顶部刮下的风雪，青八子道：“至少要等这场暴风雪停下，不然能见度太低，离开机舱就会迷失在茫茫雪山，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好吧，那再等几天。”我火急火燎找上青八子，被他三言两句安抚住。
其实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只要他站在我身边，我觉得有千万敌人也可以坦然对之，因为他不会让人失望！
安特勒羡慕的看着我和青八子的交情，不过青八子不想过多搭理他。
按照青八子的说法，这种人做事有很强的功利心。不是说这种功利心不好
，至少眼下环境，最好不要相信任何人。
黄昏之前，按照我的描述，奥特丁他们把鸡毛房弄出来了。
这是我们在大高加索山脉的第二个夜晚。
里面果然要暖和些。特种兵出生的左盖带着他副手尔斯，若有深意看了我一眼。
这两个人眼中，很有强的敌意，我不确定是冲着我还是冲着青八子。他们就像蛰伏暗处的恶狼，温顺时可以像狗摇尾巴，然而一旦暴起发难，会瞬间咬断人的喉咙！
比次那批金融投资者十指不沾阳春水，指望他们干粗活不理想。
因此幸存者中最有钱的几个人，几乎是坐享其成，得到了鸡毛房狭小的睡觉空间，跟我们道了几声谢。
我很庆幸自己算做了件“善事”。
第二个夜晚，同样是零下超过三十摄氏度的低温，三十四个幸存者，没有冻死一个人！
不过早上起来，有三个人因下坠过程中受了重伤，引发感染死亡了。
现在还活着三十一个人，食物在不断减少，每个人脸上都有菜色，饥饿得凹陷眼睛，缩在角落磨牙啃手指。
御寒和保暖问题，基本得到解决。
外头的暴风雪还没停，我们的活动范围只限于狭窄的机舱，和外边十几米。再远就会被雪浪云涛埋住，连方向都辨不清。
青八子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他眉宇间流散的淡淡自信和岿然不动的沉稳，让人很安心。
无论遇见什么情况，他都会坦然面对，不会有任何手足无措或慌张。
他就像撑起军队百战百胜的军心，又像一堆燃烧的火焰让追求光的人靠近。
一个人到了这种境界，如果不是装出来的，说明这种生死磨难，在他身上发生了不止一次！
我很心疼，有时候真想像小时候那样捏着他婴儿肥的脸，做出各种表情，不过现在我敢这么做，绝对会被他
砍死的。
空难第三天。
重伤的人因伤口发炎感染，缺少药物，陆续死去。
我们缩在鸡毛房里，偶尔绝望的看看外面，又继续像行尸走肉那样僵硬的盘在角落打盹。
整个机舱静悄悄，犹如死寂的太平间，偶尔黑暗的人堆会传出几声痛苦呻吟，也没人去管。
好在没有人再被冻死。
我统计了目前的人数，还剩二十九个。
然而新的问题随之到来！食物几乎告罄了！
刚开始，每天我和青八子，还能分配到食指长的巧克力棒。那点东西根本不够吃，当人胃部没了食物，饿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消耗体内脂肪和糖分。
但饥饿的感觉不会消失，你会觉得你眼前的人就是架子上，滋滋冒肥油的烤全羊，脑海里全是各种诱人的食物画面，除了吃没有任何欲望。
吃！好像要把世界都吃进肚子里才好！
我明白了青八子之前的话。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有关饥饿无法忍受的时间，大概是空难的第六天。雪山上，人消耗的热量很大，必须通过吃东西，感受你自己还活着，而不是一个只会喘气的冰雕。
今天，我和青八子两个人只分配到巴掌大的薄饼干。
比次那伙养尊处优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或许在人类社会，他们属于中高层收入，环境优越，生活富足。但这种情况下，这伙人往往是最先忍受不住的。
比次尖叫着，犹如夜枭嘶吼，朝奥特丁发出抗议，认为奥特丁偷藏了食物。
理由是他昨天明明看见，还有大袋压缩饼干，今天却少了一小半不见了。
奥特丁的学生站出来，斥责比次无中生有，双方大吵大闹，在鸡毛房内发生小规模冲突。比次的眼睛被打肿了，头发乱糟糟，模样十分狼狈被人拉开。
他又尖声尖气的叫喊，问救援队何时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