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阴阳交汇之处
眼睁睁看着那枚炮弹撞在树蚺身上，然后同归于尽，强烈的冲击波扫在身上，把我们按在水里，血从鼻孔喷出来，又挤回去，耳膜嗡鸣不断，几近身死魂灭！
被炸掉脑袋的树蚺在空中摆舞几下，像被人甩动的铁链，在夜晚的雨林里，显得无比妖冶刺眼。
丁壮站在最前面，首当其冲。
饶是摔在水里有所缓冲，我还是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肋骨断了根，胸膛几乎塌陷下去，脸上的五官更是被烧得面目全非，进气多出气少，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人遭遇那种重击，根本不会觉得疼，因为大脑在那瞬间已是一片空白。
丁壮兀自从水里爬起来，像坟墓钻出的行尸走肉，歪歪扭扭拄着火箭筒，眼睛鼻孔里不断往外溢血，他却嘿嘿惨笑不断，丝毫不觉疼痛。
哗啦！
这绿洲之中，树蚺多得出奇，简直是万蛇噬心的蛇窟！
电闪雷鸣间，又有条树蚺顺着血腥味爬过来。那些树蚺足有五六米长短，水桶粗细，可生吞鳄鱼，活食牛马。
树蚺没有牙齿，嘴巴一吸，便能把人头皮从天灵盖剥下来。
翡翠般光鲜的鳞甲，此刻镀了层幽冥暗绿的色彩，拳头大的眼睛，好像地府的纸灯笼，接引我们堕入万劫不复。
“老子跟你们拼了！”
田七自知难以活命，将火箭筒扛在肩上。他肋骨都断了，试了几次不成功，从背包摸出最后一枚榴弹，手已颤抖得厉害。
他瞪大眼，泪水混合鲜血从变形的眼球挤出来，面孔扭曲并抖动着，嘴唇掀起弧度，居然露了个诡异的笑容。
哗！
一条翡翠树蚺从水中袭杀而来，身体盘成七八道，旋转如刀锋破开层层雨幕，嗜腥奔向靠在树边的田七。
田七将那枚榴弹捧在怀中，朝洪开笑了笑，惨烈道：“走啊！”
连死了五六人，
场面血腥，丝毫不逊于屠宰场。
我没想到黄金的河水之后，便是如此惨烈的一幕。我们的血染红了天上的雨、地面的水，死亡的寒意迫使我们露出最丑陋的一面！
来不及交代什么，洪开拉着秋妹往高地跑去，几枚手雷在水中炸裂，或是被树蚺当做龙珠吞下，树蚺也断成几截。
最大的那条树蚺扑向了田七。
田七的眼珠子几乎从眼眶蹦出来，被那树蚺撞在树干上，参天大树摇摇欲坠，他身上的骨骼也被咔咔碾断。
我仓惶跑了几步，回头看，田七双手举着那枚榴弹，用炮弹的撞针狠狠砸在树蚺坚硬的鳞甲上。
炮弹撞针就像金枪鱼的嘴，田七临死之前连撞数下，都未能将其引爆。
他面如金纸的脸沾满了鲜血，开裂的嘴唇抖动不停，绝望地看向我们，脸颊的笑容已被挤压成几乎破碎的模样。
我咬咬牙，拔出腰间的手枪，倒掉枪管里面的水。
伢子给我选的这种奥地利格洛克17型手枪，枪身是工程塑料做的，很轻，能单手握，后坐力小，理论上能在水下使用。
当时我也不管会不会炸膛，四面八方全是树蚺围过来，我们想打开条出路都那么难！
我哆哆嗦嗦握着手枪。
手枪没法瞄准，我闭上眼，对着垂死的田七那边连开数枪，把弹夹打空。
我给了田七一个痛快！
幸运的是，有子弹击中了田七手中紧握的榴弹。
冰冷的铁皮山药终于绽放炽热的高温和热，冲散了雨林秽积的湿气，密不透风的包围被活生生撕开条口子，大量新鲜的风和雨从爆炸的地方吹进来。
我跌跌撞撞往刚才爆炸过的地方跑去。
附近的树蚺不敢靠得太近，强烈的光热足以刺爆灰白的蛇眼。
雨水中，我被绊倒很多次，也不知道脚下的是树根还是蛇尾。我跑得飞快，努力甩开
身后的画面。
狂奔得筋疲力尽，我才倒在雨水灌满的泥潭边，附近全是灌木丛，应该没有那些树蚺。
哗啦。
对面的树丛又抖动起来。
我想也不想，直接开枪。子弹扫射过去，对面传来人声，扒开草丛，是捂着流血手臂的奥诺，他还背着他那个木箱子！
顾不得说什么道歉的话，我僵硬靠在灌木丛的边缘，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只要不是那些该死的树蚺，哪怕遇见粽子，我都觉得算是提前过端午节了。
奥诺刚才掉队了。
不过他也遇见了树蚺袭击。
这里的树蚺比蟒蛇还大，张开嘴便能吸气。阴风一吹，人的头皮便掉了，说不定脑袋都会被扯下来。
奥诺出现不久，伢子顺着奥诺的脚印跟了过来。
发现奥诺掉队后，伢子便跟踪他，两个人围着绿洲跑了大半圈。
奥诺知道伢子很棘手，因此没轻举妄动。如果他知道洪开的人损失惨重，恐怕会立刻朝伢子发难。
我抹掉身上的血肉模糊不知道是哪个人的，看了看他们两个，没力气说话。
奥诺抿着嘴唇，不声不响的看着黑夜雨林，那些光秃秃像妖怪的树枝。
伢子走过来，扶起我：“这里，好像没有亡灵之城。刚才我跟着这个傻大个，几乎绕了绿洲一圈，这里面积不算小，但根本没有城池建筑，连入口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奥诺鹰隼如毒蛇注视着伢子。
伢子不怕他：“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找死！”奥诺拔枪指着伢子，而伢子也敏捷跳开，同时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我大惊，这种时候内讧不是找死吗：“给老子住手！妈的，既然不想活了，直接调头回去喂树蚺，别在老子面前吵吵嚷嚷。”
伢子不惧我们，笑了笑，对奥诺道：“你身上的尸气很浓啊，刚才雨林
的时候，隔着七八米我都能闻到。”
尸气？我嗅嗅鼻子，发现奥诺身上，真的有股尸体腐烂的臭味。
顿时大惊，莫非这家伙早就死了不成？
好歹我专业知识是够硬的，臭气和尸气我还是分得出来。
之前没工夫细闻奥诺身上的气味，再说他一个臭男人，那味儿估计也不会像喷了香水的女人。
伢子阴鸷着双目，沉沉注视奥诺的举动，希望从奥诺脸上看出些端倪。
奥诺则假装没听见，对伢子的挑衅不管不问，彼此间的气氛便凝固下来，隐隐有互相残杀的发展。
我嗅嗅鼻子，奥诺身上确实有股子尸味儿。
尸味儿是世界上最臭的气体，沾染在身上好几天都不会消散，这不是不洗澡能养出来的。
“奥诺”我上下动了动喉结，死死盯着奥诺的脸，莫非这家伙早就是个死人，此刻借尸还魂，实则是个厉鬼？
“随你们怎么说。”奥诺转身要往反方向离开。
“等等。”我叫住他，暴雨倾盆的雨夜，能见度奇差，但通过天上惨白的闪电，我看见奥诺是有影子的。
散发尸臭的源头，似乎来自奥诺身后那口巨大的木箱子！
我看了看伢子，恐怕他也奇怪箱子里究竟是何物，能散发尸气，恐怕只有尸体了，奥诺背着一具尸体在沙漠走了几十天？
我想到他汽车后备箱里的冰袋，心中愈发感到惊悚。
但目前这种情况，我不敢轻易去询问，否则激怒了他，事情会更加糟糕。
我假装若无其事，把目光移向别处：“还是一起走吧，都少说两句，别疑神疑鬼的。想想帕金森那伙人，咱们内讧了对自己没好处！”
“随你怎么说，演说家。”伢子耸了耸肩，语气调侃道。
我白了他一眼，这家伙说话总是那么辛辣毒舌。
或许是忌惮帕金森的势力，奥诺没有离开
：“我跟你们没仇，没必要害你们。”
我问他：“这里应该便是亡灵书记载的哈姆烈绿洲吧？蝎子王的三个诅咒，全部相继应验了，那么，收藏初代法老灵魂和木乃伊的亡灵之城，又在哪？”
方才我估算过，这片绿洲的南北长度，大概在八百米，东西略宽，像个镶嵌在金色沙漠中的月牙。
之前被树蚺袭杀，我在绿洲狂奔不已，这片绿洲大致的景色都在我眼底划过。
如伢子所说，这里确确实实不存在人工建筑！
别说亡灵之城了，连古王国以前的石灰岩雕像都没有！
奥诺平淡道：“我并没有抵达过这里，只是听祖先说起过，那么亡灵之城确实应该在绿洲中，这些树蚺是守护它最后的屏障。”
“具体究竟在何处？”
四下低矮延绵的灌木丛，夹杂湿漉漉的水汽和淤泥，暗夜之下更为阴恐。
“这”奥诺想了想，扫了两眼虎视眈眈的伢子，“要寻找亡灵之城没那么容易。根据亡灵书的记载，只有夜晚到黎明，阴阳交界，黑暗与光明轮回的那半个小时，亡灵之城才会出现在一片光海之中。”
“黎明的交界？光海？”我极为惊诧，并没有理解亡灵书的含义。
漫长的昼夜与新生的晨光交汇，那阴阳、黑白、善恶，世间万物所有的对立面，都在那刻进入新的轮回，嵌入了时空。
亡灵之城，也会在那个特定的时刻开启。
奥诺道：“目前我们只有等，等天亮的时候，希望能遇见所谓的光海。亡灵之城，就在光海中，象征死去的灵魂永远接受光明和温暖。”
伢子冷笑声：“你怕不是说笑，这里根本没有古城池，哪怕等到明年，也不可能凭空冒出来。再说沙漠之中，怎么可能有光海出现，胡说八道。”
“信不信随你。”奥诺没耐心解释，语气咄咄逼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