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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读史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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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的音色,美妙得叫人情不自禁地全身战栗。

“无需多礼。一见玄公,便知为何天下人趋之如骛。真乃国士无双也。”叶黛暮只是淡淡地微笑,将内心的狂喜深深地藏在自己的心底。现在绝对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她现在身负着的是天下,还有比天下更重要的东西。

“陛下,真是折煞我了。”客套话只说到这里,玄公立即引入正题,这也正是叶黛暮所希望的。这点奉承话就已经快要叫她想破头了。她不能谄媚,却也不能表现得高高在上,遣词用句都叫她头疼。

幸好,就这么几句。叶黛暮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谢晋奕笑着将她引进屋内。“那么陛下,先由我等为陛下说明第三点。”

这个也是叶黛暮思前想后了许久的问题。太好了,再等下去,她非被自己心里的好奇心给挠破了。然后叶黛暮吃惊地发现,老师也在这里,她喉咙里面的欢呼声几乎要叫出来了。

老师,老师,老师怎么会在这里?也就是说老师没事,也就是说等一下可以和老师商量事情了。叶黛暮几乎要绷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而谢璋暗地里轻轻地摇了下头。叶黛暮知道她不能表现出来。在谋士团之中决不能有如此的偏好。无论是信任还事别的什么,叶黛暮都必须保持淡定。

除了谢璋之外,还有之前外祖父所说的徐荀彧,谢晋安,还有几名,叶黛暮连见也没有见过的老人。但是从气度和风骨来看,却也是不输给玄公的名士吧。但是对叶黛暮来说,现在不是欣喜的时候。

“陛下,第三点便是兖州军。”叶黛暮已经不是从前无知的傻子了,只需要这一句,她便能懂对方的意思了。兖州军只要等和北国求和之后,便能腾出相当可怕的战力,只需要调来这战力,上京城内的危机根本不算什么。

有兖州军在,连长乐毅王也不能算道大菜吧。但是这样的话,对于边邑来说可是非常危险的决策。若是求和不成,或是北国军队毁约继续进攻。那么她便会成为大魏的罪人。

叶黛暮却也只是犹豫了一瞬,立即便答应了。“如何调兵,从何处调兵,行军路线,可有计划?粮草又能从哪里来?出兵简单,后备却太难了。”

“只要吃掉叛军,便不愁粮草。”众人七嘴八舌地补充起来。

叶黛暮所要做的,便是如同在卢淑慎她们面前那般,静静地听下去。

而和她一般,完全没有作声的,还有谢晋奕。玄公除了说开始的话,剩下的时间全都举着酒盏自酌自饮。恩,叶黛暮的面前也有,但是她半点也不敢沾。这时候醉酒可不是说笑的。

她的面前还有一桌子的好吃的,每一样都出自谢家珍藏的食谱。香气简直是致命一般地缠绕在她的鼻尖,引得她的肚子咕噜直叫唤。但是幸好别人听不见。说叶黛暮不想吃东西那是说假的,但是她拼命地忍耐住了。

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现在也不是想其他东西的时候,她必须要集中注意力倾听。这些人实在是太厉害了。要是能记笔记就好了。叶黛暮拼命地记忆,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个。

对策已经商讨得七七八八了,这个时候,悠哉的玄公终于开口了。

“陛下,何为天下?”

“天下吗?”叶黛暮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真是一个好问题。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脏。“这里,这就是天下,我的天下。”

“自我吗?”玄公淡定地说了下去。“那么陛下何必要如此地努力呢?既然天下便是陛下自己,只要陛下安然无恙便好了。何必管他人生死呢?”

“那自然是有的。”叶黛暮知道,面对玄公之时,说谎话才是最蠢的选择。她只能选择说真话,但是不是所有的真话都足够打动人心的。

“天下在我心中。若是失去了天下,这颗心又有什么用处呢?”叶黛暮继续说下去。“我想要的并非是空荡荡的未来啊。”

“我想要的是,所爱之人能够安乐所居的天下。”

是的,所谓的大义,与所谓的自我,永远都只有一线之隔。只是不知这样的话语,可以打动这位阅尽千山的名士吗?46

☆、第叁佰肆拾章 桃源乡

众人听了叶黛暮的话,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此乃仁君。

然而谢晋奕却并不满意。这一份不满意,叶黛暮也是从他接下来的问题里听出的,因为玄公的表情半点也没变化,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就在叶黛暮暗自欣喜的时候,谢晋奕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那就是说,陛下是想建造一个桃源乡了。”

这是陈述句?不,这是疑问句。叶黛暮咽了咽口水。这大概算是一个不轻不重的考验,只看她如何回答了。

这个时候叶黛暮才想起来,这是那个被诚敏帝三请不回朝,平炀帝和宣齐帝时期出难题相对,对于她父亲敦诚帝半点回音也没有的,对帝王苛刻以待的名士。

她望着对方认真的眼神,只一瞬间便能明白,这是对她的考验,若是失败,她便有可能得不到对方全心全意的帮助。至于能够征服对方,让对方为自己效忠,这个叶黛暮连想也不敢想。心脏害怕得乱跳。

那可是连贤君诚敏帝都拒绝的人啊。她怎么可能做得到呢?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要硬着头皮上了。她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时机。但是不能说假话。

叶黛暮正襟危坐,直视玄公,平静地对答。“是的。我想为天下人造一个桃源乡。”

果不其然,玄公的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陛下,这世上怎会有无忧之水,无愁之土?有花开便有花败,有和风细雨便有酷暑严寒。这世上哪有真的可能远离忧愁的乐土呢?”

这个角度看起来,玄公真的分外像幼安呢。叶黛暮狂乱跳动着的心脏,稍微地平静了一点。别害怕,他就是幼安的三叔,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想幼安吧,那家伙第一眼看上去还像是冷漠如霜的高岭之花。其实呢,就是个嗜酒如命,侠骨柔情,爱闹别扭的傻瓜。虽然玄公不至于和那家伙一样反差这么大,但是应该也不会成为完全超脱凡人的神吧。

叶黛暮如此安慰自己,然后努力地装作镇静,用尽全部的力气压制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人自不可能无忧无虑,若是如此便是神仙也要妒忌。可是这世上愁分千万种。为生计而愁,为儿孙而愁,为生死离别而愁……此番种种皆为愁绪。然,花败仍有花开时,酷暑有凉风,严寒有日烘。有苦便有乐。”

叶黛暮脚边的暖炉散发出温暖的炭火的香气。啊,就连这香气都显得有些诱人了。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大概就饥饿了。叶黛暮艰难地忍耐腹中的饥饿,她今天一天就早上吃了那点东西,现在恐怕早就化作水汽蒸发了。

人家都说紧张的时候感觉不到其他无关紧要的感官,但是对于叶黛暮来说,这种关键时刻,唯有饥饿这一种越发地明显了。这种饥饿,叫她情不自禁地想起曾经呆在柴房的日子。

饥饿,寒冷,炎热,嘲讽,轻蔑……这世上所有的痛苦,大概都可以归集在那一段黑暗之中。然而这黑暗之中最为令人畏惧的,却是在水面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双眸。

只要见过一次,便能理解为何世人从未去过地狱,却依然可以描绘出炼狱之中拼命挣扎,却又被牢牢禁锢在那里的幽魂是怎么样的模样。因为那可怕的地狱景象,完全在叶黛暮的眼眸之中。

然而,那都已经过去了。不管那是多么痛苦,多么艰难,多么的畏惧,罩在叶黛暮眼前的那一片黑暗终究还是度过了。暖炉之中不时爆起橘红色的火花,那是明亮而温暖的光。

叶黛暮抬起头望向谢晋奕。那双眼睛透彻得如同泉水,清晰地映出对方冷酷的神情。

“只是这世上的种种苦难都比不过一种愁苦——无望。”

其实是一种没有根据的猜想,然而叶黛暮还是这般没有保留地进攻了。她在赌,赌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这混乱不堪的现在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若是对方真的是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那么他绝不会坚持试探四代帝王,以谢家的势力想要避开帝王的使者,也不是不可能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心中存有愤慨之情的同时,也存在着对天下苍生的怜悯之意。

但是叶黛暮不能确定,这两种情感是否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若是天秤,一方地加重,便是另一方面被轻抬起的时候了。想清楚如今可能的情况,那么叶黛暮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富有也罢,贫穷也罢,若是失去了仰望的方向,便什么也没有了。一切皆为虚妄。”叶黛暮说这话的时候,想到的却不是别的,而是自己。

贫穷的时候,她也曾确实欢快过。和喵喵在无人的角落里嬉戏,躺在晴朗的夜空下数星星,一起沐浴着暖和的日光,分享在冬日寻找到的所有食物。哪怕吃不饱,穿不暖,被人孤立,只要那双湛蓝的眼眸望向自己,所有痛苦和哀伤都会消失无踪。

即使什么都没有,但在喵喵陪伴她的日子里,她依然感受到了幸福的希望。

而同样的,在富贵的时候,她也曾确实寂寞过。温暖的床铺,不会漏雨的屋顶,美味的食物,被人无微不至地服侍,然而唯独少了真心爱她的眼睛。再多的珠宝首饰,华服锦衣,美味珍馐,都不能弥补她内心的空虚。

“陛下,可知何为无望?”谢晋奕毫不掩饰自己审视的目光。像是一弯弓箭被一双无形地手撑得满满的,一支锐利的箭直直地对着她,随时都有可能被射中的。

这个男人的眼睛,太可怕了,比十万柄刀剑还要锋利。巨大的威压向叶黛暮涌来,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属于弱者,属于猎物的恐惧,从叶黛暮心中再一次升起。

叶黛暮却毫无退缩。不,不是不退缩,而是她不能退缩。绝对不能退后一步,她心里亮起了尖锐的警报声。她是大魏的女皇,她不能退缩;她可是淑慎的陛下,怎么能叫人质疑她所爱之人的忠诚归属是错误的呢。

叶黛暮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吐了出去。

“我知。臣忠而贤,却无一明主可辅佐;士敏而好学,却无一可证道之处;民忠而勤劳,却无一喘息之归所。人生苦短,来去匆匆。若是无一可见之未来,人与草木何别?”9146

☆、第叁佰肆拾壹章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

“大善。”谢晋奕竟笑了起来。这是进来以后,叶黛暮第一次看见他笑得如此快意和洒脱,带着欣慰和欢喜。

这是通过了?叶黛暮感觉全身心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谢晋奕站了起来,吓了叶黛暮一跳,但是她保持住了形象,一动也不动地等待着。等待着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的结果。不,在等待之时,她便已经开始想象了吧。那不会是一个奢望吧。

谢晋奕慢慢地走到了叶黛暮的案几前,缓慢地跪坐了下去。旁边会察言观色的侍从立即将案几挪走了。这样叶黛暮和谢晋奕之间,便毫无间隔了。叶黛暮的身影微微地摇晃了一下,那是她没有忍住的颤抖。

由不得她不颤抖。跪坐在她面前的人可是传闻之中的玄公,那个可与天下比肩的名士啊。如此之近的距离,叶黛暮能够更清晰地看见玄公。不行啦,她快要窒息了。

形容一下,她现在的感受,大概就是中了五百万,恩,想想物价膨胀,五百万不够啊,赚了一个小岛大小的市中心地产怎么样?大概差不多了。心脏都要停滞一般的惊喜,已经超过心脏的承受能力了啊。救命。

但是千万不要露出花痴的脸啊。到时候别说形象了,就是命都不用要了。叶黛暮真的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最后还是默念无数遍谢幼安的名字才终于憋住了。

这个时候,谢晋安对着她,认真地问。“陛下,可愿为这天下做一名圣君?”

“并非我愿或不愿。而是我能或不能。”叶黛暮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若是我能,便想为这天下开一太平盛世。”

“若是你不能,又如何?”此处开口的不是谢晋奕,而是一旁沉默着听她们对答已久的谢晋安。

叶黛暮注意到谢晋安和谢晋奕的神色,在她说出“太平盛世”一词的瞬间,两个人的神色都变了。她想到了另外一个,被世人赞誉的英雄谢公,谢晋冀。幼安的父亲,谢公会是怎么样的人呢?

因为他的死,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有变好的,也有变坏的。眼睁睁地看着深爱的兄长死去,会是怎么样的痛苦呢?叶黛暮瞳眸瞬间缩小。她知道的,她再清楚不过了。

伸出的手再也无法被哥哥温柔地握住的感受,那是胸腔都被钝器重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疼痛。而那把钝刀子永远都会插在心上。以为时间会将一切冲刷,却在不经意想起时发觉那伤口依然在流血。

那不是一时的痛苦,那是永世不能遗忘的恨意。

叶黛暮可以理解谢晋安为什么会始终坚持不开启战争这魔盒,也能理解谢晋奕为什么会选择远离朝野不问世事。但是作为叶黛暮来说,她可以理解,却绝不可以被同化。

叶黛暮知道自己所要做的便是展现给他们看,她眼中所看到世界。

“若我不能,便给这天下人寻一个祈望吧。”叶黛暮笑了起来。

“让这天下人能看清世上并非没有清明、公正。安乐与志向也绝非只存在于梦境。若是我不能,便叫他们自己能看见。所谓的桃源乡,不是绝对的快乐,也不是绝对的和平。”

叶黛暮越是说下去,就能发现众人的眼神越是闪亮。若是叶黛暮注意到了,她便能看到他们眼神中的赞许和欣赏。不过,她现在完全没有那个多余的能力。她都快要紧张地吐出来了。

她的眼睛里别的什么也装不下了。只看见那一位世人交口称赞的无双名士微笑着望着她。

谢晋奕微笑着正坐,在众人屏息的震惊之中,伏下身,对着叶黛暮叩首以拜,郑重地说道。“陛下为君乃是万民之福。请陛下准予,我谢晋奕侍奉于御座之下,听陛下差遣,为陛下分忧解难。”

心中有多少激动呢?叶黛暮的牙齿都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打起架来,这一刻,她真的是保持不住内心的激动了。这的连中五百套房子都比不上的兴奋感。天降头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但是她何德何能居然可以将连她的祖母诚敏帝都不能收入囊中的名士收入帐下。她一定是在做梦,是梦吧,是梦吧。感觉是早上根本没有睡醒。她之前可是还在担心……等一下,现在不是欣喜若狂的时候了。

“我允许。”叶黛暮已经克制不住嘴角上扬的角度,微笑。“烦劳玄公了。”

“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玄公如此说之后,叶黛暮立马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要求了。谋士嘛,在到手之前都是心肝宝贝,到手之后,如果不能勤快地使用,总是容易生锈的。

叶黛暮首先提出的问题,自然是。“如何能解长生殿的危机?已经被逆贼攻打了三天了。我怕禁卫军会撑不住。希望诸君能为我解忧。”

谢晋奕看了一眼叶黛暮的脸色,立即便明了宫中一定存在着对陛下来说无比重要的人。他半点迟疑也没有,立刻会叶黛暮提出解决之道。“陛下,只要敌人坚信您不在宫中,自然不会对宫中发起激烈的进宫。”

没想到,玄公居然和她有同样的想法。叶黛暮觉得荣幸极了。但是现在不是想些杂七杂八事情的时候。“但是我不能使得敌人确信啊,除非我亲自出马。我的想法是找人易容成我的模样,使得敌人起疑。”

谢晋奕愣了一下。想也是当然的,易容这种手段向来是江湖术士才会做的事情,在朝廷看来大概就算是旁门左道吧。谢晋奕确实不曾想过这一招,但是他还是立刻对叶黛暮露出了笑容,称赞道。“陛下,做的很好。如此便可以了。接下来,便是派守城军去支援。”

“可是守城军中,有敌人的奸细。”叶黛暮忍住自己想要瞟徐荀彧的目光,这是不信任的表现,她绝对不能这么做。如果这么做了,不仅违反了和外祖父的第一条约定,而且很有可能在屋内所有谋士的心中都割上一条裂缝。

“只要您亲自去监军便好了。”

叶黛暮瞪大了双眼。阿勒,她怎么从来没想过这种光明正大的手段呢,她可是陛下啊!1937

☆、第叁佰肆拾贰章 黑历史总是不嫌少的

叶黛暮完全没想起来,虽然她平时出宫都是遮掩身份的,但是她其实并不是什么通缉要犯啊。她可是能堂堂正正出现在人前的职业,虽说容易遭暗杀,但是皇帝这职业的好处还是蛮多的。

“但是若是乱军之中有人危害陛下,那该如何是好呢?”老师干得好。这个问题确实很重要。万一被流失打死,一切就都中断了。虽然叶黛暮有一些自信,她自信一般二般的家伙不会是她的对手。

近些日子来,她的武艺已经越发的出色了,在千牛备身之中也只有少数几个能在她的攻击之下全身而退。而做防守,就连姜瑛都夸奖她十分灵敏,对方往往心思一动,手还没有做出举动来,她便已经做好了闪避的动作。

但是再怎么样,叶黛暮也不会自大到自己能够在千军乱战之中能够保护好自己。反派都是这么死的。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是反派啦,但是人生有太多变数,谁也不能保证将来会如何。

“这倒是一个问题。”众人想了想,又有各种的谏言如同雪花一般向叶黛暮飞来。不过,其中最为安全的一条是谢晋奕提出来的。

虽说是叶黛暮领军前去,但是不需要她站在行伍之中,只要远远地站着就好。叶黛暮现在要做的不是提高士气,也不需要拔剑而战,她需要做的是站在军队之后,像个十足的吉祥物便好。与皇太后相抗衡,才是她前去监军的意义。

在皇太后徐婉清下懿旨阻止守城军进入皇宫的时候,便是叶黛暮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她是陛下,是大魏之中唯一能与皇太后相抗衡的存在。只有在这个时候,叶黛暮才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要了命的职业。

“先去礼部将陛下专用的御辇找出一顶来,护送陛下去监军才行。”徐荀彧再明白不过了。世人有多肤浅。

只要被闪亮的金银玉石好好地堆砌,哪怕是乞儿,看起来大概也是一派的神圣吧。但是若是失去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即便是天仙下凡,大概也不比浣纱的村妇好多少。

叶黛暮点了点头赞同。其他的事情都是小问题了。搞定了关键的部分,叶黛暮的神经立即便松懈了下来。一松懈,忍耐了半天的饥饿立即蜂拥了上来。这一瞬,叶黛暮什么也想不到,只觉得饿疯了。

一定是前天发高烧的问题,才会叫她脑袋如同一团浆糊。啊,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克制。对,要克制,虽然已经饿得眼睛都快冒绿光了,但是她一定要镇静啊。

现在嘴巴要是沾到半点汤汁,她的忍耐绝对瞬间消耗殆尽的。然后她一定会张大嘴巴,拼命地塞食物进去,绝对丑陋到令人不敢直视。别说形象了,什么渣渣都不会剩下。

但是桌子上的东西每一样看起来都好好吃啊。金乳酥像是怒放的花朵,从花蕊往外,一层一层地加深颜色,淡粉到深紫,光是这一份色彩就叫人垂涎三尺。这白龙曜看起来也和宫中的食谱不同,酱汁透露出一股甜酸味,刺激得她都不敢多看一眼。

当然其他还有灼乳猪、仙人脔、小天酥、箸头春、过门香……每一道都精致小巧,份量不多,却都散发着各自的气味引诱叶黛暮。其中最叫叶黛暮忍受不了的,是自带着小炉子还在不断翻滚的汤羹。

乳白色汤汁咕咚咚地翻滚着,不时有切成细条的鲜红火腿,片状的白肉,清脆的豌豆被水汽冲了上来,然后如同昙花一现迅速地消失在浓稠的汤汁里,叫人越发地移不开眼睛。

啊,好想喝一口,一定很暖和,从喉咙里带着热气到了胃袋,鲜美的滋味会从舌尖的味蕾一下涌遍全身。那一定是极上的享受。叶黛暮装作漫不经心地对着那汤汁瞥了一次又一次。嘴里的唾液都要满溢出来了。真叫人受不了这香味。

但是直到最后她都忍住了。真的,在优雅又含蓄地和众人告别之后,叶黛暮都快要哭出来了。馋的。为什么她要受这种罪啊?求食物啊。

众人皆在院门口便回去了,唯有外祖父送她到马车。众人都是知晓内情的人,很懂眼色地驻步了,没有傻子想去干预这对祖孙说悄悄话。

叶黛暮放慢了脚步,小心地扶住外祖父。“您若是有话要告诉我,回头也可以说啊,何必要现在跟出来呢?外面多冷啊。小心,地上还很泥泞呢。啊,要是被外祖母知道,一定会埋怨我的。”

“哎呀,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欢您多过我呀。若是知道我没有为陛下尽力,她才是要埋怨我呢。”外祖父的话叫叶黛暮忍俊不禁。走到马车边,辰祀掀起帘子,等候叶黛暮进去。

叶黛暮却略停了停,她也看出来外祖父是有话要对她讲。常安宇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说道。“陛下,您不用担心。天下人绝不会忍心错过您这样的千古明君的。”

叶黛暮不好意思地答道。“外祖父,您怎么也和他们一样尽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要是千古明君这么简单就能做,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昏君了。”

“好吧,好吧,就当是我这把老骨头哄哄小孙女吧。陛下,您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君王。我保证。”明明是戏谑的语言,但是从外祖父的口中说出来,却叫人意外地安心。

“好吧,好吧。就当是被哄啦。恩。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成为那么厉害的人,但是我会努力的。”叶黛暮笑着对外祖父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这才对嘛。还有……”叶黛暮静下心来听,还以为外祖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嘱咐,却听他顿了顿说下文。“还有,陛下,饿肚子怎么能好好思考呢?”

咦?外祖父怎么会知道的。叶黛暮羞红了脸,难道她露马脚了,哪里露马脚了?然后外祖父笑嘻嘻地说道。“陛下,您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个晚上呢。我特意嘱咐他们准备了食盒,已经放在马车上了,您多少吃一些吧,别太愁了。”

什么!叶黛暮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历史上绝对没有像她这样在礼贤下士的时候这么窘迫的皇帝。

☆、第叁佰肆拾叁章 开幕

叶黛暮终于喝上了看了一晚上的汤羹,那滋味真是苦涩极了。好吧,汤羹还是很鲜美的,鲫鱼熬就的汤底简直像是乳制品,滑嫩得像一块流体的豆腐。就着这汤汁,叶黛暮整整吃了三大碗米饭,一口气都不带停的。

但是真的没有比这顿饭更苦涩,更难以下咽的了。她真的丢脸死了,以为自己是在装逼,结果其实她是一直在丢脸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倒霉啊?明明就今天这么饿的说,偏偏就是今天见了这么多人。

啊,里面还有传说中的玄公啊。为什么要她在玄公面前丢这么大的脸啊。不要啦。她不想活了。这该死的命运书写出来的什么烂剧情啊,就是小说也没有这么惨烈的。挺着吃撑了的肚子,绕着院子转了七八圈,终于消化了一点,坐得下去了。

练字了一个时辰的字,平心静气地思考起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思考到。没什么也想没到也是正常的。毕竟是这么多高手所做出的决策,肯定比她这一颗满是漏洞的脑子想到的多。

明天就可以正大光明去救卢淑慎她们了。需要做的准备都已经准备好。现在除了等待也别无他法。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但是还睡不着啊。

“陛下,您还没睡着吗?”辰祀小心地在门外轻敲了三下。

叶黛暮坐了起来,披上外衣,一瘸一拐地挪到门口给他开了门。“还没睡,有什么事吗?”

“恩。陛下,真是抱歉,我都忘记给您换药了,想说您要是没有睡,还是换一下药,好得更快一点。”辰祀说的时候都快要难为情死了。明明在宫里被千叮万嘱过了,但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又太粗心大意了,完全没想起来。

连作为领头的他都没有注意到,剩下的人更不用说了。但是药膏不换也不太好。他们皮糙肉厚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是陛下就不同了,就是留下伤疤都是大麻烦。他才会硬着头皮来问。

叶黛暮立即安慰道。“没事啦。不过是个药膏一天不换也不会怎么样的,反正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啦。多谢你帮我记得。药膏给我,我自己换好了。”

换了药,请辰祀将石膏重新绑了回去,叶黛暮再次躺上床准备入睡。重新换药,有点扯到伤口了,叶黛暮刚刚一直忍着,现在没人了便尽情地低嚎。在床上滚了几圈,差点从床上滚掉下去。明明都快要好了,为啥还这么疼啊。不科学。

叶黛暮抱着毯子趴在床上看炉子里的火花,光是看便觉得好温暖。橘红色的火花噼啪作响。望着望着,叶黛暮便睡着了,睡得四仰八叉,和毯子卷成一团,早上辰祀来唤她的时候,差点就爬不出来了。

“早上好,辰祀。”叶黛暮辛苦地爬出嗜睡的天堂,头发和衣服都乱得不行,她实在是整理不来,只好胡乱地穿上衣服,头发随便打了个辫子便出去了。说老实话,这个时候的叶黛暮看起来更像是要出门采蘑菇的村姑。

“额。陛下,您……算了,没事。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辰祀欲言又止。

叶黛暮不需要他说出来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她真的已经尽力而为了。现代人根本不留这么长的头发啊,就算有,日常生活里也没有人会梳古代的发型,她会打辫子已经是技能高超了好嘛。

但是对于古人来说梳个辫子出门大概就跟现代人不化妆出门差不多,特别简朴。而且叶黛暮这次出来,可是从病床上被卢淑慎硬拖出来的,怎么可能有首饰这种东西。没首饰,古代的发髻看起来就只剩下一团了吧。

算了,简朴就简朴吧。反正等一下,谢晋安派来的侍女一定会帮她重新换装梳头的。她就不要自己做无用功了吧。叶黛暮安慰自己几句,心安理得地坐上了马车。为了防止昨夜那可怕的事情再次发生,她还是吃饱了出发的。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是她之后几个月里最后一顿,想吃多少就有多少的膳食。

“陛下,我会守护在陛下的身边的。但是陛下也自己也要小心啊。”辰祀竖起盾牌,将叶黛暮保护在其中,他担心的除了流矢,还有意料之外的袭击。

恩,叶黛暮最后还是在玄公等人的建议之下,对他坦白了。虽然说辰祀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但是也给叶黛暮添加了不少的安全感。谢晋安说的对,愚蠢的队友比精明的敌人要麻烦得多。

“好的。有辰祀将军在,我就放心了。”叶黛暮其实半点也紧张不起来。谁叫她这里离皇宫真的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大概只能看到影子。虽说进攻不需要她指挥,也担心有敌人混进来对她不利,但是有必要远成这个地步嘛。

这也保护太过了。和在城楼上观战基本没区别,那么她到底为什么要坐马车?难道是看起来比较帅?应该不至于吧。叶黛暮完全没有派上用场,现在就只能等待了。当然也不能喝茶,否则关键时刻三急,就麻烦大了。

现在说真的是无聊。不能做些什么消遣,也不能随便思考问题,只能拼命地观察四周,以求将一切的危险都扼杀在萌芽里。不过,四周一片寂静,别说路人,大概连只蚂蚁都要被守护的士兵清空了。

这里保护叶黛暮的士兵皆是谢家的私兵,比起不知底气的守卫军稍微可靠一些。谢家训练出来的士兵真不是说假的,安静得像是木头竖立在那里,除了呼吸,一点也感觉不到这里站了这么多人呢。

叶黛暮这边安静得有些可怕,远处的皇宫却是呼喊震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太极一般。

正在这个时候,叶黛暮耳朵一动,有声音。是箭枝破空的声响,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第一个做出反应整个人缩进辰祀的盾牌阴影里。辰祀在注意到她的动作的瞬间,才反应过来。

“敌袭——”

流星一般的箭枝明目张胆地冲着叶黛暮的马车射了过来,连天空都似乎遮掩了一般,暗无天日。

☆、第叁佰肆拾肆章 奔逃

叶黛暮的反应太及时了,使得在场的士兵多数人都逃过一劫。但是实在是太过密集,不少人即使找到掩体躲避了,却依然被锋利的箭枝刺穿了。

为了显示叶黛暮的存在,御辇特地将四周的障碍清除了,连马车帘子都没有,可谓是裸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但是在这之前,也不是没有料想到敌人会如此猖狂,明目张胆地攻击御辇。但是来得如此突然,却是谁都想不到的。

“要将马车关上吗?”趁着底下乱战,有侍从担心叶黛暮的安危,想要让她先行驾车离去。辰祀正打算答应。虽然这里有足够多的守兵,但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再说陛下出现过,已经达到他们最初的目的了。

叶黛暮却拒绝了。“不行,若是我现在离去,便会前功尽弃了。皇太后的懿旨除了我,其他人都没办法相抗衡。我不能走。”

辰祀沉默了一瞬,转身将盾牌交到了下一个人手中,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刀,冲入敌军之中。谢家的私军立即组成了以他为中心的守势。

此处的厮杀声与远处宫门的嘶吼声终于交汇了。砍杀声滔天,震耳欲聋。叶黛暮握紧了自己腰间的帝姬,半点不敢放松。她必须要坚持到长生殿的危机被解除才行。

淑慎……叶黛暮的手颤抖得不行了。她害怕极了,她不由地想到了久远之前所做过的那场梦,那场叫她惊惧到无法将细节回忆的噩梦。满是鲜血的世界,血腥味浓重到透过梦境抵达了现实。

“陛下,宫门已经被攻破了。”颤抖得等待了许久,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从宫门到长生殿这一段距离的敌人越多,就证明长生殿的敌人越少,淑慎她们就会更安全一些了吧。

“好,这样就好了。”叶黛暮知道现在便是皇太后下达命令拒绝守军的进入也是不可能的了。她能够发挥的作用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只有祈祷了。

祈祷她们平安无事。

叶黛暮捂住胸口,心脏兴奋而期待,紧张而惧怕,已经快要忍受不了这一份刺激了。就在胜利在望之际,敌人的攻势更为猛烈了。说的也是比起长生殿里那些没有官职的侍女和千牛备身,还是她这条明晃晃的大鱼更有料一点吧。

等到长生殿最后一个消息传来,叶黛暮只能确认敌人已经不再攻打长生殿,还没来得及确认淑慎等人的安全,敌人的攻势太猛烈。辰祀所做的防守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阶段了。

叶黛暮不得已,只好乘车而走。辰祀亲自驾马车,杀意已浓,半点耐心都做不到了,他对着叶黛暮训斥道。“陛下,进去!”

“哦。”叶黛暮被骂了之后,赶紧乖乖地躲进马车厢里。在躲避之前,侍从们便将马车重新装上马车壁罩,虽说挡不了太多的箭枝,但是也比没有东西抵挡要好得多。“辰祀,我们现在往哪边走?”

“臣本来想是从地道再回长生殿,但是臣想了想,若是现在便暴露地道的存在似乎不好。”辰祀说的没错,现在可没有多余的人力和物力去改造地道。若是被人发现了这地道,就相当于递给敌人自己的软肋,那问题可大了。

“你说的对,地道暂时还不能暴露。”叶黛暮想了想,大概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会有钱去改造地道了。这场战争简直就是烧钱的大熔炉,国库都已经在透支了,更别提早就在叶黛暮的内库了。

“陛下,不若去玄公他们那里。那里的防守应当更加的严密。”但是辰祀还是有一些犹豫,这份犹豫来自于叶黛暮对他揭露的真相。这世间黑白之中,不可避免的灰色。

连为陛下效忠的守城军之中居然都有敌人的奸细,那么这世上还有多少的人可以信任呢。初步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辰祀真的不能更加的混乱了。叶黛暮却懂他的心理,因为她也是这样的。

多疑这种性格,就是看谁都像坏人,总觉得就是路边飘下一片树叶,都是要取自己狗命的刺客。不过,这一点稍稍地被卢淑慎她们矫正过来了。

等等,现在这个怀疑好像不是误判啊。

“辰祀,马车后面好像有什么贴上了。”叶黛暮吓得直接蹿到了辰祀的身边,差点将坐在一边的千牛备身给挤下车。

“陛下,不要挤,我会掉下去的。”一旁的千牛备身小哥早就和叶黛暮混熟了,笑嘻嘻地抱怨道。然后被辰祀一顿毒打。

“没大没小,怎么和陛下说话的!不对,陛下,您刚刚说什么?”辰祀将绳索交到别人手中,跳上马车厢顶,去后面查探情况。

“辰祀,小心点啊。”叶黛暮往旁边退了一点,给其他人让位置。“话说,你们也不要都挤在外面,到里面去吧。”

“不行啊,再怎么说您都是陛下,我们要是进去就太冒犯了。”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叶黛暮立即会意。“我是陛下,命令你们进去坐应该就没关系了吧。快进去吧。我总觉得车厢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有点危险,快点来保护我吧。”

“谨遵君命。”然后这帮小哥就非常开心地冲了进去,还没有开心一会儿,马车厢的壁罩在一瞬间从后面被拆除了,其中一个千牛备身直接掉了出去,还好及时被人拉了回来。

叶黛暮觉得刚刚自己似乎是乌鸦嘴了一番。后面真的是有刺客啊,还是一大堆,简直跟壁虎一般贴在了马车厢上,被辰祀连壁罩一起打下去不少。但是后面还跟着几匹马,紧紧地贴了上来,不时有人从马背上跳了过来,然后被辰祀打了下去。

“我突然觉得我们有点傻了,为什么不准备几匹马呢?”叶黛暮听了这话,只觉得泪流满面。她也觉得傻啊。要是这时候一人一匹马,后面这帮人哪还有可能跟得上来嘛,早被甩掉了。

而且这御辇真的不是一般二般地奢华,宝石、玉珏都像是不要钱了一般地堆砌在上面,连马车帘子都用金丝银线绣满了百鸟。浑身上下都在诉说着一句话“我很高贵”。

但是这也意味着非常沉重。马车的车辙碾过,留下来的痕迹都格外的清晰。

敌人越来越靠近了,快要追上了。

☆、第叁佰肆拾伍章 巷战

虽说马车厢被拆掉以后,重量减轻了许多,但是马车和马匹的速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马车便被追赶上来的敌人包围了。

叶黛暮被好好地保护在中间。但是周围的千牛备身不断地减少,损耗最严重的是去驾车的人,一旦有人握上马车的缰绳便会被敌人盯上集中攻击,但是却又是最难被保护住的,很容易便受伤。

因此马车的路线越走越歪,几乎都要贴到墙面了。为了改变这样的局面,辰祀指使驾车的人从小巷子转进去,只要形成只有后面才有敌人的情况,那么防守也会容易许多。

当然这么做也会有很大的风险,比如说敌人绕到前面去,导致被人家包了饺子。但是叶黛暮这边有一样东西可以很好地阻止这件事情——叶黛暮脑中的路线图。

“往左边走。”叶黛暮在一片尖叫和兵器交接声之中用力地大喊。若是她不用上全部力气,很有可能会被前面的人忽视,要是走错道,那可就麻烦了。上京的巷子歪歪扭扭,像足了蜘蛛丝,完全找不到逻辑。

而且有不少只供路人行走的是专门为皇帝定制的御辇,就是普通的马车也无法行驶。若是拐到那种道路上,大概只能弃车而逃了。在敌人有马,她们没有代步工具的情况下,这种追逐战只会发展得更加糟糕。

“陛下,您怎么会知道这种老实话,就是居住在城中的上京土生土长的人都不见得能对上京所有的巷子都一清二楚。

“右边走。”声嘶力竭地喊完之后,叶黛暮捂着嗓子,满足对方的疑问。“哦,我背过了。”

可不是嘛,她像个始终逃脱不了高考的倒霉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背书,默写,考试,将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知识死死地刻在脑子里,所以现在终于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背的时候,她可是十足的郁闷呢。她觉得以后八成没有用的东西,占了她太多精力和时间,偏偏完全没有办法反抗老师的决定,连卢淑慎都十分地支持他。没办法,她就撑着沉重的眼皮,一次一次背书到天亮,然后循环往复。

不知道多少脑细胞都贡献给这种东西了。又捏了一把辛酸泪,叶黛暮觉得自己的辛苦没有浪费,真是太好了。希望剩下那些泪水和汗水都不要白流才好。虽然像是如何在荒野之中辨认方向这种技能,目前来说还是没有用,没有用啊。

要是身边没有一个人了,她大概是再也不需要辨认方向了吧。

“陛下,接下来该往哪边去?”这一声询问将叶黛暮惊醒。

“拐出去,往左边再穿过去就好了。”叶黛暮记得结束这段路程之后,就能看到之前去过玄公所在的地方了。“小心些,我记得那里……啊!!!”

叶黛暮警示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便翻了车,因为她没有说出来,那个转角经常有人堆积用完的碳木,所以不能靠右边,一定要靠左边才过得去。但是问题是她反应慢了一拍,话还没说完,没想到马车就到了。

翻车是顺理成章的啊。叶黛暮在中间还好,但是压在她身上的家伙也没少于两个啊。重死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是,后面还有超级多的追兵。大伙几乎是拼死在手脚纠缠的情况下,一刹那便奔逃出来。解花绳都没有他们这么快的。

“陛下,您下次早点说啊。”众人一边拼死逃跑,一边喊道。

叶黛暮来不及回头看一眼翻倒的马车,便被众人夹着跑了。她也知道是自己分神导致的,很不好意思地道歉。“我错了。对不起啊。”

蜜糖给完了,接下来的是鞭子。叶黛暮紧接着冷酷地说。“下次你们自己背吧。这巷子上京也不过是百八十条嘛,好好记哟,下次我要你们默写。”

众人哀嚎。不带这样的,痛苦转移啊。陛下实在是太过分了。但是其实她说的也没错。他们也不可能一直依赖陛下的记忆,若是有一天陛下不在身边,又有谁能帮他们呢。

“陛下说的不错。”辰祀在后面补刀。“你们还要好好想想,下次这种情况该怎么做?要是没有好的办法就把你们吊起来,好好反省一回。”

这个刑罚,叫叶黛暮情不自禁地想起幼安呢。幼安也是超级喜欢这这样威胁人家的说。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呢?要是有幼安在,现在大概就会欢快得跟打超级马里奥一样了吧。感觉上会变成很欢乐的一场旅行。

那个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把所有的危险和苦恼都变成欢乐。啊,好想他,好想见他啊。幼安,幼安,幼安……

叶黛暮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这些杂念从现在的思绪里放出去。现在可没有命想美人啊,突然有些佩服那些死到临头都还贪恋美色的昏君,真是勇气可嘉。

“陛下,到了,就在前面了。”胜利就在眼前。但是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叶黛暮那多疑的个性又翻涌了上来。她又开始疑神疑鬼了。

若是敌人知道她们会到这里来,会怎么样呢?若是她的话,一定会派重兵埋伏吧。叶黛暮刚想完,立即便感觉到了异常。“小心,慢下来。不要转过去,先试探一下。”

“来不及了。后面的追上来了。”跑最后的人已经支撑不住了。为了减轻负重,盾牌早就扔掉了,只剩下长刀可以防御。虽说巷战非常有利于他们抵抗,但是万一对手比他们更强劲,那基本就是羊圈屠杀系列了。

怎么办?叶黛暮的直觉,预感不好。前面有五成的可能性,埋伏了弓箭手。如果成真的话,绝对躲不过去的。等等,前面还有一个交叉口。

但是在那里转向的话,就要花上一倍的功夫再绕回来了。而且可能有更多的重兵等候在府前。那就更麻烦了。而且是无解的。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备用选项吗?叶黛暮绞尽脑汁地思考。

等等,还有一个地方,之前和徐公允他们一起玩闹的秘密基地。若是那里的话,一定不会被人发现的。

☆、第叁佰肆拾陆章 选择题的定律

一鼓作气,不如说是鸡飞狗跳地冲到交叉口。三个方向,但是每一条看起来都有种幽暗的预感。叶黛暮总觉得内心有些不安。说老实话,这是没有任何凭据的猜想。

看不到任何的异样,也感觉不到杀气。但是叶黛暮就是觉得前方哪里不太对劲,这是总也不发挥总用的女人的直觉上线了吗?不,大概就像是经常被狮子玩弄的猎物,对于狮子的存在所产生的特殊感觉。

“陛下,往哪边?”啊,已经迫在眉睫了,要选哪边,选哪边呢。叶黛暮快要把自己的头皮挠破了。怎么选啊?掷骰子吧。额,可是她的运气一直非常糟糕,比如被抛绣球般砸中的这个皇位。

不管了。叶黛暮破罐子破摔。“左边。”还是老路线,如果真的要出问题,那边大概还有几个死角可以抵挡。而且,叶黛暮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往人家店面口一扔,然后招呼所有人一个取了一个斗笠。

“陛下,这有用吗?还有,这个价格也太贵了一点吧。这金钗把这店铺买下来都绰绰有余。”深感叶黛暮败家的众人一边拿东西,一边叹息。

“哎呀,这个时候,我身上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换了。大不了之后找人来还钱,将钗子取回来咯。再说了,天下都是我的,何必在意这种小事情。”叶黛暮口气很狂妄,但是这是事实没错。

“陛下,您要是不好好持家,不对,持国的话,大家早晚会被败完的。”这个说话的小哥一边被辰祀暴打,一边还忍不住笑。

“好啦。我会努力的。不过,我劝你还是少说几句了。辰祀都快把你打成满头包了,你还这么多话。”叶黛暮无语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那可真的是击击都是落在实处。看起来就觉得很疼啊。

叶黛暮安慰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前面光线有一点奇怪。“小心,上面好像有什么!”

众人随即抬头。不对,不是光线的变换,是箭枝在顶上发出来的光。在看到众人注意到之后,箭枝立即便稀稀落落地射了下来。因为叶黛暮破了他们的预计,有心理素质不到位的弓箭手便没有克制住,在射程之外便放了箭。

也多亏是这样,叶黛暮之前要他们带上的斗笠才能派上用场。若是再近一些,再是万箭齐发,这么薄的防护还是很难抵挡箭枝的。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等第一波的箭枝射完,敌人便冲了过来。不大的巷子几乎是立刻便被堵死了。叶黛暮挤在中间,别说是拔剑了,连呼吸都觉得喘不上气来。空气变稀薄了。

“不好。”前面的人突然这样大叫了一声。叶黛暮太矮了,周围除了脑袋和后背什么也看不到,根本没办法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恼人。

“怎么了?”叶黛暮提高声音问道。

“前面用了矛。这个距离,陛下也会危险,快往后退。”辰祀用洪亮的声音指挥,众人迅速调头,以后为先,准备换一条路杀出去。这个局面几乎和叶黛暮预想的一样糟糕。

幸好,叶黛暮之前已经预留了一招。叶黛暮用尽了力气,举起手,将自己的斗笠摘了下来,一边向前抛,一边喊。“快用斗笠,斗笠啊!”

这模糊的指示,连叶黛暮都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什么东西。说的都是些什么鬼啊。叶黛暮想要解释,但是空气太稀薄了,已经叫她有一点大脑缺氧了。怎么也想不到该怎么说。

幸好,这些千牛备身身经百战,而且也很理解叶黛暮。因为大家都是从一开始便看着叶黛暮如何一步一步登上如今的高位的人。叶黛暮没有说出来的事情,众人却立即反应过来了。

辰祀第一个摘下斗笠一把罩在了对方的长矛上,然后开始后退。他转身的时候,嘴角还带着微笑。陛下这一招确实好用。斗笠的作用可比他们预想的好多了。

首先,是混淆视线,一个斗笠便能挡住两个人的致命处,这么多的斗笠都扎上,可以完全将众人给遮掩住了。这对于撤退实在是再有利不过了。加上巷子太狭窄了,敌人一时半会就是想要拿掉斗笠都不太可能,可以拖延不少时间呢。

其次,是矛不能用了。要是前面挡了这么大的一个障碍物,对方用矛扎中他们的可能小得微乎其微。少了矛,用其他兵器,他们都不怕被保护在中间的陛下会受到伤害了。这样动起手来也不会有顾虑。

“陛下,怎么办?我们被堵在中间了。”不用人家提醒,其实叶黛暮也已经懂现在这处境是有多危急了。都怪她那倒霉的选项障碍,就像当初做选择题,不管是几选几,只要靠运气选的,基本就没有对过。看来今天也不会例外了。

这种情况,恐怕不管她选哪一条路,大概都会变成现在这个状况。啊,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得想想对策。啊,她能有什么对策?她最多就有在暗地里出鬼主意这种小聪明。没看她从来都不对外面的将军指手画脚嘛,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啊。

“你们有没有奇招?”叶黛暮还是老方法,广纳谏言。

众人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辰祀作为代表,说。“奇招没有。还是杀吧。陛下指个方向吧。”

好吧,叶黛暮没有别的办法。这个时候,除非能在天上飞,否则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只能杀了吧。众人尽量到相应的位置。叶黛暮乖乖地顺着他们,呆在中间,也没有拔剑。

她在中间要是拔剑的话又不可能击杀敌人,只可能给自己人带来误伤。要是能飞就好了。叶黛暮抬起头来,天空是灰蒙蒙的,仿佛是要下雨了一般,不够清澈。不过,现在也不可能下雨,要下就是下雪吧。

“好,反正就朝那个方向走。只要我们冲进府就好了。”叶黛暮刚说完,众人便深呼气,冲进敌军之中。在那个瞬间,叶黛暮感觉好像不是一群人,大家好像变成一个人一般呼吸着。沉重的呼吸声汇集成了一个。

前进!

血在这冰冷的空气之中,显得格外的炽热,穿越众人的阻挡,飞溅到叶黛暮的脸上。但是她连抹去这厌恶的充斥着腥味的液体都举动也做不到。

她不能随便动作,否则会破坏目前的节奏和阵型,对专心致志进攻的其他人来说会成为一个负担。她已经不能做助力了,就不要拖大家的后腿吧。

☆、第叁佰肆拾柒章 陷阱

血腥味已经浓重到连呼吸都像是在饮血一般。

叶黛暮觉得自己身在地狱。前进的每一步,都踩在了尸骸之上。不,不,令她痛苦的并非是敌人的血,而是自己人的沉默。

他们是战士,是勇者,是大魏不曾熄灭的火焰。被保护在中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保护她的人一一倒下,连声响都被鲜血吞噬。叶黛暮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楚。

突然想起来,登基前夜,玄武殿被火焚烧,她被千牛备身阻挡在外面。那时的她所说出来的大话。为民所战,拯救苍生,才是千牛备身存在的含义。她曾说出过那样可笑而天真的话语。

然而并不算错吧。他们确实是英雄啊,不止是百姓的,也是她的。

明明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但是叶黛暮却觉得心安。因为周围都是可靠的肩膀,这是绝对不会伤害的她的盾。世界上最坚固的东西也不过如此了吧。

但是再这样下去,在离开这巷子之前,他们都会倒下去的。前有狼后有虎,巷子就只有这么大,没有可以躲藏的空隙,也没有援军。叶黛暮绞尽脑汁地思考,在无数种死局之中寻找唯一的希望。

突然叶黛暮的鼻尖一凉。下雨了?叶黛暮抬起头,只见灰蒙蒙的天空之中飘着窸窸窣窣的雪子,落到叶黛暮的身上已经化作了雨点。下小雪了。

真是好笑,之前她抱着两个暖炉缩在安全又舒适的被子里,还是觉得冷得发抖。如今在寒冷的空气之中身上只穿着华美单薄的衣服,却觉得浑身燥热,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了。

等等,天空?如果,如果能到屋檐上去。不,不行,他们之中会轻功的不多,叶黛暮自己也不会,最多是爬墙爬的利索。但是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克服这一点呢。空中的路线,绝对比如今的情况要好得多。

“辰祀,能不能上去?”叶黛暮立即喊了出来。但没有回应。糟糕,他已经深陷敌军,没有办法回应她了。保护着她的这四个千牛备身也已经到了极限,完全是靠毅力支撑才没有脱力倒下去的。敌人的数目实在是太多了。

怎么办?怎么办?叶黛暮已经快要发疯了。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落下一根绳子,不,应该说是砸下一根绳子。那绳子直接将辰祀前面的那一个敌人砸晕了过去。叶黛暮顺着绳子抬头望去,绳子上滑下了两个人。

“离要!”叶黛暮第一时间认出了先下来的这个黑衣男人,紧随其后的那一个是……很面熟,叶黛暮知道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他,但是却一时想不起来。背影,看起来,叫人莫名地亲切。

“维桢,快顺着绳子上去。”离要反手解决最近的敌人,对叶黛暮喊道。

从绳子上下来的第二个人三下五除二将绳子周围清空,然后转过身来,用那双眼眸无声地催促叶黛暮。叶黛暮一看见他脸上那古朴的木头面具,立即便回忆起来。

这个人,就是在幼安带她去的花船上遇见的男人,治好了秦大家的神医的护卫。就是这个人,他的双眸看起来十分的熟悉,熟悉得叫她转移不了自己的视线。想看下去,想一直看下去,仿若想在那双温柔的瞳眸里溺死一般地渴望。

可是叶黛暮也确定自己不曾认识过这样一个男子。叶黛暮正想得入神,却被抱了起来。叶黛暮惊呼出声。“怎么了?干什么你!”

就算眼睛看起来有多么亲切,叶黛暮都不觉得自己和对方的关系有达到被公主抱的程度。若不是现在还在战场上,她绝对伸手就给对方一个大耳瓜子。这举动十足十的轻薄。

虽说幼安也做过,但是谁叫她喜欢那家伙呢。

“陛下,不用摆出这么不高兴的脸。若是您能自己用绳子爬上去,我绝对不做这么多余的事情。”那个男人嗤笑道。“话说,您能做得到吗?”

不,并不能。叶黛暮立即偃旗息鼓了。话说,难道这个时代的标配就是毒舌吗?该不会她脑子里的亲切感,是因为这家伙像极了幼安和徐景茗?不会吧。她哪有受虐倾向啊。

“好,不能就乖一点,不然说不准,我会半路将您丢下来。”听完这话,叶黛暮觉得自己跟他绝对不可能熟的。不然就凭这张臭嘴,她就该和对方大吵一架然后记忆深刻到忘不了吧。

“快上去啦。真是的,谢幼安那个混蛋难道以为我是替他跑腿的小厮吗?把我指使来指使去的,总有一天,我要好好地揍他一顿。”离要嘴巴很硬,但是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帮忙了嘛。

不过,也幸亏他们从天而降,否则叶黛暮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破这死局了。从屋檐上过去,果然是个好主意。虽然有零星的敌人追赶上来,但是都不是那个面具人和离要的对手,辰祀他们总算能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叶黛暮一边拉着前面人的臂膀,一边眺望远处。皇宫里怎么样了呢?淑慎她们都得救了吗?等回去以后一定会被说教的,因为说好的不冒险的自己又做了一大堆危险的事情。但是她们也是吧,欺骗了自己。那就扯平了。

叶黛暮正笑着想结束以后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屋檐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叶黛暮的脚。叶黛暮被猝不及防的重力一拉,直接向下面摔了过去。

面具人反身便想去拉叶黛暮,但是敌人居然直接将长矛扔了过来,直直地射在了他与叶黛暮之间。面具人不顾那长矛扎穿他的手臂的危险,拼命地伸手想要拽住叶黛暮。但是来不及了。叶黛暮直接被拉了下去,像是不小心掉落在高坡的石子,翻滚着重重地掉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快到叶黛暮都来不及眨眼,人便已经在半空中了。底下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口袋和为数众多的敌人。面具人发了疯似的冲了过去,连片刻停顿也没有直接跟着跳了下来。

但是叶黛暮还是落进了敌人的口袋里,在黑暗完全吞噬光芒之前,她看见的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痛苦而狰狞的脸,那张脸令她的心中升起了难以形容的感觉,像是被流星砸中一般。

然后黑暗之中,她听见了光的声音。

“暮暮!”

☆、第叁佰肆拾捌章 穷途末路

叶黛暮从屋顶上摔下去,直接被人家装在袋子里绑走了。叶黛暮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她要是拔出剑的话,可能会直接摔死吧。

还有在她摔下来的时候,听见了的那个声音,是光的声音吗?还是她的错觉呢。叶黛暮不知道。现在的她也没有办法思考这么多。这帮家伙对待她的动作也太粗暴了吧。她将自己尽量地缩成一团,防止被尖锐的或是坚硬的东西撞伤。

那个人喊的是“暮暮”吧。是吗?叶黛暮不能确定。但是此刻地她却觉得那个不顾危险,向她冲过来的男人,和她记忆中的某些人重合了。他会是谁呢?叶黛暮觉得自己快要猜到了,真正的答案。

“站住!”却被后面的声音打个正着,思绪一断掉,就很难再衔接回来了。话说,叶黛暮听见如此凶恶的叫喊声,立马明白为啥挟持她的家伙跑得这么快,几乎是拖着装着叶黛暮的袋子往前跑了。

因为后面的追兵一看就不好惹啊。这要是被追上了,缺胳膊短腿都是轻的,绝对是先暴揍一顿然后直接送去轮回。叶黛暮突然想到,她的长剑都还挂在腰间。有什么好怕的。

叶黛暮在一塌糊涂的混乱之中,艰难地将手移到腰间去拔剑。该死,谁选的袋子这么小。真是的,都要绑架皇帝了,就不能选一个稍微让人能伸展开手脚的袋子嘛。叶黛暮一边埋怨一边痛苦地用力。

“啊。”不用怀疑,这个哀嚎是叶黛暮的。拔剑把自己的手指给割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出血。叶黛暮皱紧了眉头,这种情况下,她又没办法看。只好祈祷不要破伤风才好。话说这麻袋一股奇怪的味道。

现在不是在意味道的时候啊。再不把这破袋子划开,说不准就要被带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叶黛暮可不想到时候再做要命的垂死挣扎。

帝姬所说没有重鹰来的传奇,但是也是数一数二的利剑。普通的武器要想在帝姬上留下一些痕迹,那可难了呢。所以说这么一点薄布料,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困扰。叶黛暮拔出剑,简单地一划,立即便给麻袋开了一个大洞。

顺着那口子,叶黛暮直接就滑了出去,擦着粗糙的地面,摔得那叫一个凄惨。但是叶黛暮连半点犹豫也没有,半爬半滚地便向来的方向冲了回去。这个时候还不跑的是傻子。

弯腰,躲过一击,翻滚,躲过几只喘过来的脚,跑。叶黛暮觉得自己简直就跟游戏里设计好动作的小人一般,只要按了一个键便能开启连环操作的那种。

一边狂奔的叶黛暮一边不由地狂喜。哎,这种感觉,大概就跟原本靠不及格的家伙,突然发现自己不仅能及格,而且考得不错的感觉差不多吧。

拐角过去,离要他们应该在后面追吧。啊,真是的,作为敌人智商不要那么高嘛,随便追一下就好了,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在那里等她。要是那个时候抓住的不是她的脚,是那个面具男人的,那就有趣了。

叶黛暮正想得欢快却被人一把搂住腰逮了回去。“啊——!”这声尖叫被捂住她嘴巴的手阻断了。离要他们果然追了过来,就差这么两步。叶黛暮冷静了一下。只要干掉捂住她的这一个,这个距离应该就能回到他们的身边了。

右手的剑没有掉,叶黛暮握紧剑柄,紧紧地等待时机。这么近的距离动手有点危险。而且她看不到敌人的武器。若是弄个不好,说不准就要被撕票了。冷静,谨慎。叶黛暮拼命地平稳呼吸。

“放开她。”面具人拔出剑,冷酷地说道。连叶黛暮都能听出他语调里隐忍的怒气。

挟持叶黛暮的人根本不理他,像捉住小鸡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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