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读史 (36)
,转移话题道。“没什么,我……我是问,青歌所跟随的那位神医还在上京吗?”
“应该是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一点拐过去就是他义诊的地方了。我说怎么这一带特别安静呢。有那个人在的地方,一般人是不敢造次的,所以才会这么安全。”离要指着的那栋房子,叶黛暮也知道,谢璇每次带她出去玩都会在那里绕上一圈。
所以她才会对这附近特别的熟悉吧。难道谢璇也认识这位神医?不过,好像小说故事里必然会出现一位神医呢,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这神医是好人那一挂的,还是坏脾气好人那一挂的。毕竟青歌是好人嘛,他应该也不会是坏人吧。
“我们走吧。只要把你送回去,我就终于可以解脱了。我发誓再也不来你们的地盘了。”离要觉得这几天都快要被叶黛暮给折磨发疯了。
“那抱歉了,基本上你还喘气,就得活在我的地盘上哟。我可是皇帝呢。”叶黛暮一边说着,一边往那栋房子过去了。
离要一把扯住了她。“你干什么啊?方向不对。快走,我得快点将你这个灾星送走才行。不要再晃了,我总觉得和你在一起没什么好事。”
叶黛暮也知道自己没什么道理,现在应该快速地回宫,然后趁着长乐毅王势衰打得他无还手之力才好,但是叶黛暮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探求事情真相的脚步,像是有引力一般,不由自主地身体便向那个方向倾倒过去了。
“恩,我咳咳,有点咳嗽。而且我的脚还有点痛。不会是在水里的时候太用力了,然后导致崴过的脚又受伤了吧。”叶黛暮的演技假得要命,别说其他人,就是她自己也骗不过去。“啊,好痛啊,一步也走不了啦。淑慎一定会难过,伤心,愤怒的。”
离要听到最后一个词,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那位传说中的卢大人,可是连谢璇都敢打的疯子。离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扶着她去了。“娄神医,您在吗?您好,这里有一个伤患。”
“不是说过了,这段时间不……是你。进来吧。哪里受伤了?”娄神医出场的时候,脸黑得都像是锅底了。叶黛暮还以为自己会被臭骂一顿赶出去呢,结果对方居然一下子就转变了态度,打开门让她进去了。
对方是医生,叶黛暮还觉得自己装病的事情一定会被发现,还在想要不要趁他转身的时候把自己的脚崴一下呢。叶黛暮正在胡思乱想,然后被对方握住了手腕,稍稍一个用力……脱臼了。
“啊啊啊啊啊!”绝对的庸医。叶黛暮哭着托住自己的手腕。哪有这种说脚疼反而医手的啊,而且还把她好不容易自己按上的手腕给弄脱臼了。为了这倒霉的手,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没正对。”对方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
现在叶黛暮的判断是——这家伙的脾气绝对差到爆。
☆、第叁佰伍拾捌章 人永远也不会停止幻想
虽说手段很粗鲁,但是到最后,那个家伙还是好好地给叶黛暮按回去了。但是她都快被疼死了,这家伙明明有办法不让她疼的,偏偏选了这种讨厌的方式。
“好痛哦。”叶黛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不是吧你,维桢,之前你自己按歪了都不觉得痛,而且你还用那只手拿剑砍人。为什么现在帮你治疗,你反而这样。”离要啧舌。
“这个和那个根本不是一码事情。”叶黛暮瘪着嘴,用手指擦拭掉眼角落不下来的泪珠。“那个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嘛。而且我自己觉得正得挺好的。”
“如果你愿意以后左右手长短不一样,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帮你掰回去吧。”娄神医冷冷地说。虽然语气冷得要命,但是叶黛暮知道他这是在解释给她听。面冷心热,有一点像仲常呢。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不怎么生气了。而且,而且她还有求于人,自然要稍微地忍让一点。“恩。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您。我想问……”
叶黛暮的话还没能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叶黛暮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方以万分严肃的表情和语气对她说。“你快死了,你自己知道吗?”
玩笑吧?是玩笑吧!
“那、那什么?我没有得罪您吧。”叶黛暮咽了咽口水。“您是在说笑吧。”
“这真是我听过最有趣的杂谈呢。”如果说这句话的不是冷冰冰的冰棒脸,叶黛暮可能就相信了。这家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说笑的人啊。所以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果然还是刚才得罪他了吧。叶黛暮苦着脸讨好道。“就算是我生了什么重病,您也能治好吧。毕竟您是神医啊。”
“神医,哼。”看起来马屁打到马腿上了。对方非常不屑这样的称呼,冷着脸继续说。“你倒是没生什么重病。”
果然是开玩笑的。
然后就听到对方大喘气。“你就是中毒已深,离死大概就差两口气吧。”
中毒!!!
“什么鬼?”叶黛暮吓得跳了起来。
“恩,你去年的冻伤也没好全,最近泡水了吧。明明是寒冬,真是勇气可嘉。”娄神医将叶黛暮身上的旧伤一一道明,连她曾经后脑受过撞击都说出来了。
这个伤嘛,大概是有哥哥的小孩都可能有过的,背骑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叶黛暮后来为了找吃的,还爬树从上面摔下来过。说到脑袋的伤口,去岁的时候,就是第一次见幼安的时候还曾经被刺客往地上砸过。
这么想来,她还真是有够多灾多难的。
不过,经历过那么多事情都没有死成,叶黛暮突然冷静了下来。就算是剧毒也没什么好怕的吧,看对方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就知道这毒不是无解的。
她正襟危坐,冷静地说。“那么先不管那些伤口吧。希望您能帮我解毒。不管您要什么报酬,我都可以付给您。拜托您了。”说完,郑重其事地拜倒在他的面前。
“我什么也不需要。那么你要怎么说服我?”娄神医转身,开始忙碌起自己的。
叶黛暮跪在那里,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我不知道,但是既然您愿意告诉我这件事,就意味着您想要给我解毒吧。若是您真的无欲无求,您就根本不会告诉我中毒这件事了吧。”
“好一副七窍玲珑心。伶牙俐齿的丫头片子。”娄神医淡笑着说。“好吧,你说的不错,我什么都不需要也会帮你解毒的。但是我还要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如果你回答的不好,说不准我又会改变主意。”
刀子嘴豆腐心。这家伙简直是姜仲常和谢幼安的结合体。叶黛暮没有拆穿,这个时候就不要做那种明晃晃的的蠢事了。她直起身子,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好的。”
“我想问你,你为了什么事来找我。”娄神医紧紧地盯着她,他的眼睛里藏着什么东西,一种叫叶黛暮猜不到看不透的东西。
叶黛暮猜不到他想要的回答,只能老老实实地说了真话。“我想要知道青歌的来历。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他是不是,她那万分之一的奢望呢?那个早就被悬崖、过去、黑暗吞噬的,这世上最爱她的那个男人。哥哥,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呢?
死而复生啊,果然是不可能的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小说故事情节呢?可是就算现实告诉她这一切不可能,但是她依然没有办法阻止如此幻想啊。
因为哪怕是幻想,也叫人觉得万分的幸福啊。
“青歌?哈哈哈……那个人居然想出了这么有趣的名字吗?”娄神医居然被叶黛暮说的话逗笑了。叶黛暮想了半天也不觉得哪里好笑了。娄神医继续问道。“那么你觉得他是谁呢?”
“他是……他是不是……”问不出来,那个词语似乎黏在了她的舌尖,没有办法说出口。因为这里有千万种可能,唯独她的答案最不现实。如果她问出口之后,结果却是那个笃定的否决呢。
虽然知道不可能是除此以外的答案,然而仍然抱有奇怪的期待。
不要,不要问。可是不问的话,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可是问的话,她就会得到答案了。完全矛盾的内心,叶黛暮攥紧了自己的手。手心全是汗水。
人类为什么会如此的愚蠢呢?
明知道不可能,偏偏还要去幻想。可是大抵是这份幻想叫她在黑暗之中留有一丝活着的欲望吧。
“我哥哥,我哥哥,是他吗?他还活着吗?”最终还是说出来了。舌头吐露出最后一个字,像是被黑洞吞噬一般,再难有任何的知觉了。她不敢抬头去看娄神医,低头望着自己膝前地。
被嘲笑也好,让她死心吧。从今以后斩断这份妄想,向前看。
想得如此坚决,叶黛暮却已经在心底质疑自己会不会有如此的决断了。就算这个人不是,就算下一个人不是,无论再过多少次,她依然还是会相信他还活在这世上吧。
不管是高山也好,深海也好,哪怕是从地狱,哥哥也绝对可以平安地回来的,回到她身边来。因为那可是无所不能的哥哥啊。
“死了。”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却叫叶黛暮感受到了泰山之沉重。“你哥哥叶常青十五年前已经死了,我亲手将他葬在山谷的石榴树下,是他生前要求的。”
果然不是啊。
☆、第叁佰伍拾玖章 化作春泥
抿了抿嘴角,艰难地抑制住了喉咙里的声音。她没有哭出来。再怎么说,眼泪也流得够多了。最终听到的答案,却是她最不想听到的那一个。
心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湖,越沉越下去,直至黑暗无比的湖底。早就预想到了,这个结局是最大的可能。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能接受呢。人类大概就是这么的愚蠢和顽固。
可是再怎么执着,再怎么不想相信……
叶黛暮深叹了一口气气。再一次叩首,这一次比求对方替自己解毒叩得还要响亮,一次,两次,三次郑重地给对方磕头。每一下都实打实地磕了下去,光是听那咚咚的声音,就知道此时她的额头必定紫红一片。
“你做什么?”早就知晓叶黛暮真实身份的娄巽则立即避开来。就算对方要自己救命,也不至于要这样做。“起来吧,我都答应要救你了。快起来。”
“作为妹妹,我想要谢谢您,为我的兄长……为我的兄长……”叶黛暮磕头的时候不觉得疼痛,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泪流不止,哽咽到无法将话完整地说完。
枝头的石榴花,最终还是凋谢了。
“花朵凋谢在泥土里,泥土里又会绽放新的花朵。”楼巽则没头没尾地说了喃喃自语,然后开始着手为叶黛暮解毒。
这是什么意思?叶黛暮傻傻地望着他。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还是又是她想得太多了呢?不,只要还有一点点的可能,她都会无限次的钻牛角尖,幻想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叶黛暮知道是自己太奢求了。她停下了想要追问下去的想法。如果哥哥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么就算他真的是那个曾救过她的青歌,就算他站在她面前,也无济于事吧。
暂且这样吧。
在药房配药的娄巽则看了,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房间里打开的瓶瓶罐罐散发出浓烈的药味,光是闻着就觉得好苦啊。叶黛暮忍不住想吐舌头。
,他用的理由是。“反正你不好好解毒就要死了,我还是抽空去告诉你家卢大人一声吧。”
“你要是敢随便乱说话,我绝对让你好看。”叶黛暮转动手腕威胁道。
“话说你的手腕不是刚刚按好嘛,要是随便转动脱臼了怎么办?啊啊啊!”说晚了。叶黛暮抱着手腕哀嚎。
离要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娄巽则叫了过来。“娄大夫,还请您帮帮忙吧。这个笨蛋又把手弄伤了。”
“我看,直接把手砍了更好。”娄巽则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不要啦,那吃饭很麻烦的。”叶黛暮撅着嘴说。
“别说这么任性的话,再来一次,我真的不管你了。你,过来,给她捆起来。”然后叶黛暮就被五花大绑起来了,当然只是她的右手。
之后离要就带着万分担忧走掉了。叶黛暮没人斗嘴,也不敢去找娄巽则,要是跟他说话,八成会被那张嘴给毒死。没办法,在解毒之前叶黛暮要是走的话,说不准就真的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好无聊,去找点什么玩吧。叶黛暮观察了一遍树下的蚂蚁,和邻家的小孩跳了格子,翻了翻书房看不懂的医术,然后天黑了。啊,果然还是好无聊啊。
“回来吃药。”娄巽则敲了敲铜壶,对窗外的叶黛暮喊道。
“娄大夫,你下次直接叫我就好了。这样很像叫自家养的小狗。”叶黛暮这边刚说完,外面就响起了各家敲狗饭盆的声音。真是应景啊。
虽然喊的是吃药,但其实是要吃晚饭,等吃了饭,才能喝药,针灸,听说还要放血。虽然很害怕,但是美食当前就暂时不要去想那些煞风景的东西了吧。
娄大夫虽然毒舌,待人一点也不亲切,身上的药味就叫人觉得害怕,但是他真的超级会做饭的。因为即将要吃药,只能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叶黛暮还觉得大概会不好吃。
但是这个五谷粥味道真的特别的柔滑,熬得简直像是一碗汤,连咀嚼也不需要,一口下去便滑进喉咙了,吃起来毫不费力,而且特别醇厚,稍微冷却一会儿上面就凝了厚厚一层的米油。端起碗轻轻地吸一口,半碗粥便入了肚。胃袋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
然后是配粥的蒸饼,看起来平平无奇。话说这个词好像被玩坏了。但是看起来确实就像是巴掌大的白面团,软绵绵的散发着阵阵的热气,在咬下去之前叶黛暮还觉得大概是做扁了的馒头。但是立马就知道这个念头多错了。
“哇。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好吃的?”叶黛暮咬了下去,柔软蓬松的口感之下是喷薄而出的猪油香,里面还裹着已经融化的白糖。啊,身为人类活着真是太好了。感动到令人热泪盈眶的美味。
明明是猪油,只不过是白糖,为什么会这么好吃啊?叶黛暮甩开膀子,三两下就将桌子上清扫一空,吃得那叫一个香。把娄巽则看得眼睛都直了,那家伙的妹妹居然比他还能吃。
果然是亲兄妹。娄巽则板着的脸不知不觉地柔和了下来,嘴角带着微笑。“小狗嘛?我倒是觉得像是养了一只小猪。”
“猪?什么猪?”叶黛暮从碗里抬起头来,疑惑地问。
“没什么,还要吃吗?这个加一点咸鸭蛋黄更好吃,要吗?”娄巽则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叶黛暮一如既往地上当了。
“要要要!”叶黛暮兴奋地举着手回答,嘴巴吃得油汪汪的,比小孩子还要孩子气的模样。
娄巽则的眼神更柔软了,这个小孩子就是那家伙心心念念个没完的妹妹啊。
叶黛暮吃了饱饱的一餐,心满意足极了。虽然烧烤什么的也很赞啦,但是果然缺不了这种柔软的主食啊。她的胃早就叫嚣着要吃大米和面粉了。真是太满足了。
不过,这种蒸煮的食物吃一餐还不错,吃个几天,就受不了了。被卢淑慎派来的青盏居然半点都没有帮叶黛暮的意思,反而当了娄巽则的眼线,监视起叶黛暮来。
“到底还要吃多久的药汤啊!我想吃羊肉火锅,想吃烤牛肉,想吃其他煎炸的食物啦。”叶黛暮拍着床榻抱怨道。
“陛下,这是不可能的。您也太任性了。再说了,您自己也不是说娄神医做的蒸饼好吃嘛。”青盏还记得自己被派来之时心里有多么的忐忑。
陛下中毒已深,她们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在身边照顾她。想想从前那几次经历,陛下都疼得不行,这一次她会多么的难受呢。
本来治疗就好了,可是常太医看了只说这毒并非是太医院能够解的,而且能在如此的脉搏之中发现端倪,这位自称是民间蒙古大夫的娄大夫真是了不得。
“好吃是好吃。可是已经好几天没有吃真的肉了。”叶黛暮眼角带泪。想吃肉啊。
“我带你去吧。”墙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吊儿郎当的样子。
☆、第叁佰陆拾章 人之心
这是幼安?!
叶黛暮扬起的嘴角,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立即便放了下去。“离要,我还以为你跑掉了。”
“是这样没有错。我确实不怎么想回来。”离要挠了挠鼻子,从墙头跳了下来。“但是现在外面围着叛军呢。我就是想走也……”
“因为你不可能从水里游回去吧。”叶黛暮斜了他一眼。这家伙不会游泳,来的时候还是她把他带进来的。说到这个。她终于想起来之前忘记的事情了。“我就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淑慎她们的。是水路需要警戒啊。”
“那我现在就传信给卢大人。”青盏慌慌张张地走到外面去了,外面守着叶黛暮的千牛备身。为了防止被城中人认出来,他们做了乔装,而且比较容易被认出来的姜瑛和白斯烨都不敢出现,最后还是辰祀来做了看守。
“算了,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刚刚你说要带我去吃肉的,如果没有实现诺言的话……”真是习以为常地威胁了呢。离要捂住眼睛,为什么他还是学不乖来自讨苦吃呢?都已经下了决心绝对不要回来的,但是脚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这里附近,听见这家伙抱怨,又情不自禁地爬上墙头出声了。
这家伙有毒啊。离要将全部的过错都推给叶黛暮。虽然全都是自作自受。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叶黛暮几乎是哭着喊的。再这么吃素吃下去,她绝对要干枯了。她要吃肉啊。她是肉食动物啊,没有丰富的动物蛋白质,她会营养不良的,心理上的。
“谁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叫他左脚出门断左脚,右脚出门断右脚,要是头先探出去,我就叫他有去无回。”说完,娄巽则扯出一抹冷笑。“这个笑话怎么样?可有趣。”
众人具是浑身一冷,齐齐点头。娄巽则扫了一眼,又害怕得齐齐摇头。这画面真是好笑极了。
“好啦,进来,泡药浴。”娄巽则点了点叶黛暮,冷着脸转身回屋了。叶黛暮立即站起身来,半点抱怨也不敢发,快速地跟进去了。每天一次的药浴是没什么,要命的是之后的针灸。
今天也是龇牙咧嘴的叶黛暮,正被娄巽则嘲笑着呢,突然外面响起了兵荒马乱的声响,然后是匆匆的脚步声。这声音叶黛暮再熟悉不过了,多少奇怪的展开都是从这一串脚步开始的,接下来说不准就是那个惯用的。
“陛下!大事不好了。”
果然是这一句。叶黛暮觉得接下来就是禀报天塌下来了,她也不会太惊奇了,毕竟她经历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件了。不过,命运从来就喜欢打突击战呢。
青盏想进来禀报,但是被娄巽则毫不客气地堵在外面了。“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许进来,她现在要是吹凉风,你就不用给她汇报什么事情了,直接给她准备棺材吧。”
被这么一说,就是此时城破了,青盏也绝不会拿叶黛暮的性命开玩笑。青盏没办法,只好让辰祀去周围警示,然后小心地趴在门缝上对着里面禀报道。“陛下,兖州出事了,之前求和的使者在半路被斩杀了。”
什么!叶黛暮惊惧,幼安还在兖州啊。此时的上京几乎是和外界断了联系,因为叛军围城的关系,那么这个消息所代表的事件绝对在这之前就已经更新到她们无法预料的地步了。
因为已经按照对方的要求派出了使者求和,叶黛暮和朝臣们早就将兖州此事画上了句号。就算后续有一大堆的赔偿金要付,那也是现在这混乱的状况结束之后要面对的问题了。
如果不能解决现在这个乱局,如果被解决的人变成叶黛暮的话,这份求和的国书也就理所当然地不会被兑付了。以目前来看,应该算是一张白条吧。
“躺好别动。”娄巽则狠狠地拍了一下叶黛暮的脑袋。“你要是想要等会我用镊子帮你找戳进身体里的针,我是没有意见的。恩,如果扎得太深,可能需要剖开你的皮才找得回来,你不介意的话,我刚想要练手。我很乐意帮你医治。”
我不乐意。叶黛暮立即乖乖地趴了回去。要是真的扎进去了就完了,她不想当小白鼠。可是这件事情确实紧急到片刻都按耐不住了。叶黛暮焦急地问道。“娄大夫,还要多久啊?”
“还有一个时辰。别想了,如果你想死的话,随便你。”娄巽则一边教训叶黛暮,一边继续下针。事实上,这个治疗过程非常凶险的,踏错半点都有可能会导致叶黛暮后半生会陷入病魔缠身的状况里。
这种毒不仅针对叶黛暮设计,而且设计得相当巧妙。
因为这种毒本身危害并不大,在健康人身上就不过是伤风感冒几天便能自己排解出去,但是对于叶黛暮这种宫寒症状严重且受过严重冻伤的人来说,这毒就致命了。再加上中这种毒的脉象和宫寒体虚的脉象混在了一起,一般的大夫很难察觉。
唯一庆幸的叶黛暮在吃的药从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这种毒。但是长此以往,绝不是一件善事。而且前几天还在冬河里游了两回,就凭这个寒气,叶黛暮到现在没有毒发身亡都是老天保佑。
可以说,她若是那天没有拐进来,没有因为手腕脱臼的事情被娄巽则发现中毒一事,她可能会死在回宫的那天夜里,在第二日的清晨,才被惊慌失措的侍女们发现。那真是再糟糕不过的结局了。
而楼巽则不能想象的是,当那个人听见这个噩耗之后会陷入如何的自责之中,又会如那一年知晓,她所受过的苦难之后将一切都作为自己的罪责。这一次,恐怕他真的会撑不过去了。
其实娄巽则对叶黛暮说的那句话并非是假的。
想当年,那个浑身骨碎,全身连一块好皮都没有的男人,在常人早该咽气的情况下,怎么都没有死。治愈那个男人的希望连一成也没有,娄巽则接手的时候就同他说明了,自己只是试着做,但是最后会如何,他不能保证。
而那个男人是怎么回答的呢?
“好。”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他宁愿受世间的炼狱折磨千万遍,也不肯去往永久的安息。不是因为贪生怕死,只因为所爱之人还在等他回去,所以他怎么也不肯咽气。哪怕是最终会如同活死人一般永久地躺在床上,连一根手指也不可能再动弹。
哪怕是那样的活着,也不能阻止他想要回去所爱之人身边的决心。
而现在,若是失去她,失去这个世界上他仅存的心爱的人,他大概会肝肠寸断吧。
人真是意外坚韧又出乎意料脆弱的种族。
☆、第叁佰陆拾壹章 反击开始
叶黛暮倒是不曾想过自己真的会死。就算娄巽则对她说五脏六腑都侵入了剧烈的寒毒,对于叶黛暮来说也不过是偶尔的疼痛罢了。
就好比是人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是那种缓慢而不能目视的死亡,并不能令人心生畏惧。内在的腐朽是看不到的,无法被感知也就不存在恐惧了。这种死亡的威胁说到底还是不如直白的刀剑赐予的恐惧来得真实。
“还没好吗?”叶黛暮焦急难耐地都开始四处抓挠起东西来。不小心被挠到的娄巽则忍了又忍,拼命对自己默念这是那家伙的妹妹,这才没有血溅当场。
“再等一会吧。耐心一点。你不是已经让她们想办法去搜寻更多的讯息了嘛。再有更多的消息之前,你就算再着急也没有用吧。”娄巽则安慰道。
“恩。”叶黛暮也知道如今她就是急死也没有用。不仅是情报太少,根本没办法分析出如今的局势,而且如今朝野也是一片混乱,就算想要整治上京也已经成为天大的难题了。
当务之急是情报。还有在情报来之前,她需要尽快将上京平定下来。跳梁小丑已经看够了。
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现在只需要她前去压阵便好了,有些事情没有名义上的皇帝还是不行啊。比如说以治病为由,将皇太后囚禁起来,这件事要是没有她还真的做不到。这么想越发地觉得自己像反派了。
嘛,反派就反派,毕竟在主角出现之前反派活得比较开心。
“好了。滚蛋吧。但是明天这个时间之前要回来。否则的话……”娄巽则威胁的话语还没有说话,就觉得有一阵风刮过。叶黛暮一手穿鞋,一手穿衣,手忙脚乱地冲了出去。
“青盏,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叶黛暮坐在飞驰的马车上,速度太快以至于她不得不整个人都贴在了马车壁上,就这个也被颠得想吐。“求和的使者是怎么死的?被北国杀死的?”
“目前的消息还不准确,我得到了两种说法。第一种,使者在路上由于水土不服,重病而亡;第二种,北国不满足于之前提出的要求,斩杀了使者,想要继续开战。”青盏将目前得到的情报都讲给叶黛暮听。
“还有陛下,筝茗也在城外,刚刚卢大人派人说得到对方的联络信号了。但是详细的情形因为至关重大,得回去才能得知。”
筝茗?不是被她派去谢瑕身边了……等等,谢瑕正是长乐毅王身边重要的左右手,深得长乐毅王的信赖。在众世家派去长乐毅王身边的谋士都被长乐毅王舍弃之后,谢瑕依然留在军中一同上京来了。
这样一个中坚之士会将筝茗这般明晃晃的奸细留在身边,不对,他会知道筝茗的身份吗?若是知道依然选择冒着风险将她留在身边的话,就意味着这个家伙并非是一心辅佐长乐毅王,只是想要借助这一架登云梯一步登天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长乐毅王能给他的,叶黛暮也能给,而且给得更好,更光明正大,还能叫他青史留名。时人好名,这样想要彰显自己才华的名士怎么可能会例外呢。
“这倒是个好消息。”事实证明,叶黛暮的直觉也是难得会准的。筝茗带来的还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长乐毅王的粮库已经空了,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卢淑慎一边替叶黛暮更衣,一边说道。“兖州的事情就严重多了。陛下恐怕之前的利益已经不能够喂饱这群狼了。”
“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斩杀使者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群家伙恐怕是完全不将大魏放在眼里啊。”这是完全的蔑视。叶黛暮喝了口水,立即投入到讨论中。
“陛下,那有没有可能是北国联军起了内讧呢?”霁曦这一下点醒了叶黛暮。这个可能不是没有的。哪怕是一个国家都有不同的势力相互拉扯,更何况是三个本来就有利益和地盘纠纷的国家联合。
“我怎么没想到,但是这个有办法可以查探出来吗?”叶黛暮犯了难,这一点恐怕才是最难的。北国实在是难以入侵,就算是派了专人去试探,也很容易因为体型外貌的不同被轻易辨认出来。除非能够从敌人内部买通。
关于这个也已经超出卢淑慎如今的能力范围了。“这个恐怕也难。但是我先去试一下吧。看看紫萱殿有没有人能出点主意。陛下,既然时间有限,您要不要直接召集人开会讨论?”
“恩。但是这一个可以由你代替我去开会,将大家的谏言最后整理出有用的给我就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平定上京。太极殿的那位怎么样了?”叶黛暮说到这里连皇太后三个字都不想说出来了。
“遵循您的命令,我们没有进犯太极殿一步。”卢淑慎说话还是这么婉转。这个意思是将太极殿完全围起来了,控制起来了。“皇太后如今在静养当中。”
“她真的生病了吗?”叶黛暮质疑这一点。总觉得皇太后就像是典型的阴影,不管怎么驱散,不管怎么抵抗都始终挥之不去。
“是的。恐怕是的。”卢淑慎不能直接去正殿确认,但是还是能从蛛丝马迹里辨认出来。“殿内传来浓重的药味,树下有药渣,每一日都在增加,而且其中人参的部分增加了不少。这是我特意派语嫣去看了得出来的。”
叶黛暮满头黑线,你们是站在梯子上偷窥的吗?不过,这样看起来,皇太后确实是得病了。之前是叶黛暮没有回来,卢淑慎等人只能采取盯梢的办法。就算她们都知道之前逼宫的人就是皇太后徐婉清的人马,但是在得到充足的证据之前,随意质疑皇帝的嫡母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皇太后的尾巴收得很干净,除了在这次逼宫之中她没有亲自出面。但是她的太极宫在此次的混乱之中没有受到任何进攻和损失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淑慎,紫萱殿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另外,是筝茗,我需要知道谢瑕是否能向我们投诚。如果可以,我不仅既往不咎,而且愿意赐予他应有的荣誉。”说完这些,叶黛暮站了起来,面目严肃,像极了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
“现在,我们先去看看母后,究竟如何了吧。”
☆、第叁佰陆拾贰章 过去的阴霾
“陛下,您不能这么贸然前往。”卢淑慎等人立即阻止道。连姜瑛也不赞同。那里毕竟是皇太后的居所,就算皇太后本人病重,那里依然有一支数目巨大的私军在守卫。在得到皇太后的允许前,叶黛暮贵为女皇也不可能命令他们。
“我当然知道。但是如果皇太后真的病重,你认为他们是会忠心耿耿地追随她殉葬,还是选择一条更光明更辉煌的道路?特别是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才是他们应当听从的人。”叶黛暮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何况我又不是单刀赴会,还有你们不是吗?”
叶黛暮几乎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就说服了众人,随即整装待发,前往太极殿。叶黛暮穿过那扇门的时候,有些感概,曾几何时这扇门就是她心中的禁地。因为门后面是可怕的怪兽啊。
那个女人比起疯子要更可怕得多。而且皇太后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她的敌意。想想也是换位思考,自己大概也不会有好脸色。庶女与嫡母大抵是这古代制度下最天然的敌人了。除了你死我活,大概是没有别的出路。
即便是有,也绝不会出现在叶黛暮和徐婉清身上。这两个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就像是两头野兽,为了争夺同一块地盘,她们会用尽牙齿、爪子,在流净最后一滴血之前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是属于叶黛暮和徐婉清的争斗并不能同样延伸到她们的士兵身上。徐婉清手下的士兵可和叶黛暮没有直接的利益纠葛,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叶黛暮还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呢。
“陛下,请您止步。此乃太极殿。”这个守着门口的男人,叶黛暮曾经见过,这是皇太后徐婉清这里私军的将领。在老师被徐家陷害的时候,叶黛暮就是用他的失责转移了皇太后的注意力。他还被皇太后处罚了。
叶黛暮听后阻止了后面人怒气冲冲地拔刀,冲他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此乃大魏。我乃大魏之君。何处不能去?”
那男人愣了一愣。这个问题确实不需要回答。他的手还是缓缓地握住腰间的刀柄。“虽是如此,但是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还请您不要为难我。”
叶黛暮毫不在意地上前一步。这轻描淡写地一步却叫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拧了一把冷汗。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都是万分小心地进行交涉,生怕发生一点点的火星子就把全场的火药都点燃了。结果居然被这家伙一点不在意的举动给破坏了平衡。
太鲁莽了,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浮现了这几个字。
但是叶黛暮并非是没有思考所做出的选择。她从对方的动作和神情之中读出了对方的犹豫。这份犹豫源自对方的不坚定。跟随在皇太后徐婉清身边三十有一年,这个男人难道还看不到皇太后的本质嘛?
不,他看得到。对于一家臣来说,他没有第二个选项。但是那是从前,不是现在。若是皇太后死亡,他和皇太后之间的主仆关系就会彻底结束了。那么就不存在要坚守到最后的理由了。
“你的职责是守护太极殿?还是守卫主人的安全?”叶黛暮直切要害。
握住刀柄的手果然出现了微微地颤动。他在动摇。
“何况我也不是敌人吧。”叶黛暮轻描淡写地说道。众人心里不由地想这真是厚脸皮。除了陛下,他们也不需要防备其他人吧。“皇太后病重,朕总是需要去探望的。”
一句话点出三个重点,叶黛暮说话的技巧总算也有些进步了。不再被需要的使命,始终不将他重视的主人,第二条出路,和站在面前的女皇,这些全部都加诸在这个男人心上,终于退怯了。
然后,时隔许久,叶黛暮总算是再一次见到了那个曾在她的童年里充当阴影的疯子。只不过这一次,她只能躺在床上,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血色了。
不仅仅如此,失去了脂粉的掩饰,皇太后脸上可怕的斑点、青色的血管,满满的皱纹全都暴露出来了。习惯于皇太后高高在上的神态,一成不变的华丽妆容,第一眼见到如此憔悴的皇太后的时候,叶黛暮震惊得差点掉了脸上的面具。
“你们退下吧。”叶黛暮轻挥手,所有人包括皇太后守卫的私兵也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皇太后挣扎着,用嘶哑的喉咙怒骂道。“竖子!滚出去。谁允许你踏进我的宫殿?你这个没有教养的牲畜!滚开,卫兵,卫兵!”
可惜的是,始终没有人去回应她。站在这里的只有叶黛暮一个,只有她的敌人。不过,大概除了她的女儿,也没有任何的人愿意站在这样暴虐的疯子身边吧。叶黛暮没有笑。
因为躺在叶黛暮面前的这个女人杀死了她的兄长,杀死了她的母亲,杀死了她的父亲,驱逐了她世界里的所有的光明,只为了在最后一刻,将她拖入无底的深渊里。叶黛暮只觉得还不够。
恨意满得都要从她的胸腔里溢出来了。叶黛暮恨不得吃了这女人的肉,喝了这女人的肉,啃了这女人的骨头,叫她遭受一切的痛苦和懊悔,让她也尝尝地狱的滋味。
但是无数的话语到了嘴边,最终只剩下淡淡的一句。“母后,您看起来不太好啊。”
“滚开,谁到我这样你开心了吧。你这个贱婢!是你害我的吧,是你吧!”果然还是那个叶黛暮熟稔的疯女人。叶黛暮没有生气,大概暴怒积累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回归到现在这种平静了吧。
“是或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母后你终将会死在这冷清的太极殿,而我会继续坐在这皇位上统治着大魏。”叶黛暮一步一步地向床头走过去,终于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曾经给她带来无数痛苦的女人。
“你,你,你!”皇太后满脸铁青,太阳穴的青筋暴起,愤怒得惊坐起身,吐出一滩血水。
“母后真是可怜啊。一个人躺在这里。怎么连静姝妹妹都不在这里陪你啊?”叶黛暮明知故问地挑动徐婉清最脆弱的部分。
玉真郡主若是在乎皇太后这个娘,怎么可能会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不在这里呢?这对于爱女如命的皇太后来说恐怕是病痛的折磨更加可怕的痛苦吧。
☆、第叁佰陆拾叁章 复仇之鬼
皇太后却发出了意想不到的冷笑。“我的玉儿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是我把她送走的。你以为我会把她留在这种虎狼之穴里,受你的欺凌和折磨吗?”
“你认为我会折磨她吗?”叶黛暮反问道。
“难道不会吗?你恨不得食我肉饮我血,怎么可能会不伤害我的宝贝女儿?还有,是你下的毒吧。”皇太后竟然突然冷静下来了。也许是玉真郡主的名字叫她清醒过来了。
“你说的对,我确实恨你入骨。但是我不会伤害静姝的。”叶黛暮没有否认她恨皇太后那一点,但是也不打算说假话,让她心焦气急。
“为什么?”皇太后明显愣住了。很明显她听出了叶黛暮没有说谎。
“玉真郡主虽然是你的女儿,但也是榭哥的妹妹。虽然我和你怨恨诸多,但是榭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泫哥和轩哥儿也不曾伤害过我,我不可能会对他们的姊妹恩将仇报的。”叶黛暮始终记得那些雪中送炭的举动。
“我的泫哥儿,轩哥儿,你这样下贱的家伙不配说他们的名字。”皇太后想起自己命中的珍宝,竟然一次被病魔夺去了。“我的泫哥儿,轩哥儿……啊……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还是老样子。从不提起榭哥啊。虽然知道你厌恶他身上的残疾,但是没有到他都去世两年了,你还不曾念起他的好啊。”叶黛暮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那个讨债的,有什么好说的?这也还轮不到你这个贱人来说。”徐婉清愤怒地瞪着叶黛暮,却完全没有让后者感到丝毫的惧怕。因为很明显皇太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对叶黛暮来说已经是完全没有威胁了。
“你生辰的时候,榭哥为了做出那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花了半年的时间去寻觅上好的红宝石,首饰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由他亲自盯着完成的。诸如此类的事情,你想要多少,我都能说出来。他如此地爱你,你竟然连他的一点好都不想嘛?”
虽然早就知道皇太后是个极端的人,对爱的东西深爱,对不爱的东西就视若无物,但是叶黛暮没有想到,她会无情到这个地步,竟一点也看不到榭哥的好。
“不过是一支首饰,有什么好说的。如此的在意,你们都不亏是那个没用的男人的种。”皇太后对这样的好嗤之以鼻。“他不过是个瘸子,不能习武,也没有才华,吟诗作画都不会。只会做些旁门左道的事情。”
果然,她还是介意血缘吧。叶黛暮毫不客气地将她言语中的漏洞揭露。“是啊,对于你来说,只要是父亲的孩子,你都讨厌吧。所以泫哥、轩哥儿和静姝都不是父亲的血脉吧。”
“是啊,那又怎么样?”皇太后冷笑道。“反正那个窝囊废除了你那个贱人娘,谁也不在乎。可是他在乎又怎么样,最后人都要死了,他还不是连去看她一面的勇气也没有。”
反而被戳了一刀呢。叶黛暮将自己脸上的面具牢牢地戴好,保持着淡淡的语气回答道。“所以你杀了他吧,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在御花园里。”
“是又怎么样?你知道那个混蛋做了什么吗?他竟然杀了我的孩子们,若不是玉儿一向都不亲近他,就连玉儿也保不住了。我就硬生生地将毒酒灌进他的喉咙里,任他怎么挣扎,最后还不是死在我前面了。”皇太后完全不掩饰。
这样的直白也真是叫叶黛暮吓了一跳。不过,果然是她啊。
“他们是病死的。不是父亲杀死的。”叶黛暮淡淡地说。
“蠢猪,你以为在御医全力治疗的情况下,只有我的孩子死亡是正常的吗?你的父亲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关于这一点,叶黛暮真的不否认,父亲的懦弱和无能确实是这一系列的不幸的源头。
若是他稍微坚持一点,就不会娶徐婉清了,不会害得叶黛暮的娘和哥哥惨死,也不会令她度过那样一段灰暗的人生了。同样的,徐婉清也不会经历被无能的丈夫冷漠对待,三个儿子重病而亡,在自己病重之时却连女儿的面都见不到。
可是这真的全都是父亲的错吗?杀死这么多人的徐婉清真的一点错也没有吗?不见得。她所说的父亲杀死了她的孩子这件事不一定是真实的,但她杀死了叶黛暮的母亲和哥哥是毋容置疑的,现在还要多一个父亲。
叶黛暮正沉思,突然角落里走出一个人来,她立即站了起来,一手拔出了腰间的帝姬。是敌人?还是……来人确实有很重的敌意,但是叶黛暮觉得那不是针对她的。“是谁?”
角落中走出来的人却回应也不回应她一句,直直地走到了徐婉清的面前。他嘴角的那一抹邪笑,叫叶黛暮立时毛骨悚然起来。他平静地对徐婉清说道。“杀死榭哥儿、泫哥儿、轩哥儿的不是叶庭溪,是你。”
“怎么可能?我查过了,那药里确实有剧毒,否则我的孩子怎么会死呢!明明同样的药……!”皇太后说到这里,瞳孔不由地放大了。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因为叶黛暮看到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像坠落的枯叶一般迅速地腐朽了。
“是啊,你所谓的爱,最后杀死了你最重视的人。还有……榭哥儿是谁的孩子?你难道真的不清楚吗?那双眼睛。”那个人依然不放过徐婉清,一字一句皆用最尖锐的刀子刺入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将她最后的防线割得鲜血淋漓。
“你最疼爱的女儿,玉儿也不是在你的安排下遁走,她在那之前便自己逃走了。哦,这么说可能不够贴切,玉真郡主和她在宫外的男人一见钟情,怕你不同意,私奔了。对,就是你最厌恶的最看不起的那种方式。”
这样爽快地报复,简直就和她心目中的预演一样。如果不是叶黛暮确定自己没有分身术,叶黛暮都要怀疑说话的人是自己了。
“徐婉清承认吧,现实就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愿意你活下去,没有任何人在乎你。三十一年前你因为一言不合,将我妹妹妡儿推入寒冬的湖水里,令她在痛苦与绝望中死去。现在该轮到你了。”
人的眼睛有无数种模样,不同的人各有不同,唯有仇恨的眼睛,不论是按在哪一副面孔上,都是一样丑陋和可怕的。叶黛暮从那双积累着无数的愤怒和怨恨的双眼中看到了自己。
☆、第叁佰陆拾肆章 火烧连营,已借东风
皇太后没有死成。
叶黛暮将最好的太医和物资都派去了太极殿,她不可能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再去举办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丧礼。她不在乎徐婉清,她的仇恨早就在对方一无所有的时候消除了。
最好的报复不是杀死敌人而是过得比对方好得多吧。叶黛暮觉得此刻的自己很幸福,也没有功夫去纠结陈年往事的仇恨,只是现在如此便好了。
那个因为妹妹死亡而痛苦了三十多年,始终没有从仇恨的阴影中走出的人这么多年来放弃了未来的所有可能,只做了一件事——复仇。大仇得报的那一刻便是他的余生结束的时候,他死在了叶黛暮面前,干脆利落地割了自己的脖子。
叶黛暮自诩做不到。当然这不意味着她要原谅徐婉清。仇恨毕竟是仇恨,没有选择更加猛烈的报复已经是叶黛暮的最大底线了,还要去做一个圣母。原谅叶黛暮做不到这么大度,她就是个小人物,从来就和高尚沾不到边。
“陛下,筝茗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了。谢瑕在动摇,但是需要强有力的一击才行。”卢淑慎将政事处理完之后,集合紧要报告给了叶黛暮。只剩下最重要的东西需要叶黛暮下决策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卢淑慎已经和西台、紫萱殿相互协调之后处理了。
叶黛暮松了一口气,就怕对方连一点意向也没有,就想愚忠到底的话那就麻烦了。叶黛暮想了想,说。“这件事情就交给玄公吧。若是连他也没办法说服谢瑕,我们就是送他个国公之位大概也没办法。”
“您说的是,那么就交予玄公吧。”淑慎,你说到玄公的时候连语气都变了。但是叶黛暮回忆了一下和玄公短暂的相处,也能明白淑慎为什么这么雀跃。卢淑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继续汇报。“然后是叛军的问题。”
“准备看起来也差不多了。但是问题是,我们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我不想白白浪费百姓的血。”叶黛暮站了起来。“必须要有更大的把握才行。援军多久会到?”
“最快也要三天,但是问题是上京城外是平缓的地形,若是据守,这没有问题,但是想要突袭和围攻,难度都很大。姜将军他们已经在商议如何解决了,但是我的意见是并不乐观。但是长乐毅王的军队后备不足。”
卢淑慎的意见是用拖的,只要拖得对方弹尽粮绝,再乘对方疲弱之际一举进攻,必定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对方打败。但是叶黛暮拒绝了这个提案。
因为兖州危急。
“可是陛下,只是北国军进攻而已,兖州应当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我们没有必要冒着对方还有力量的时候进攻。”卢淑慎担忧的是如果叶黛暮过与莽撞,会令她自己后悔和痛苦。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陛下的柔软和善良。虽然陛下从来没有表明过,但是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嘴巴说的,从那个人的神态和举动就能表露。
“撕破协议不管是他们的内部矛盾也好,还是不幸的意外也好。敌方都会以此为契机,在深冬来临之前结束这场战斗,那时的损失便是不能丈量的了。需要尽快解决上京的事情。长乐毅王,啊,真是的,叛军不足为惧。”
叶黛暮一边在房间里踱步,一边想对策。“能不能派人去烧了他们的粮仓?只要他们没有粮食一切就都好说了。”
“我们根据雍州留下的文献,加上沿途的观察,计算叛军差不多最多四天的粮草。只要等到援军来,就算对方还有一点粮草也不足为惧。”卢淑慎所说的正是姜瑛他们所得出来的最佳的方案,可以将战损降到最低。
“不,应该会更多。对方除了在沿途收集了一些粮食,也在郊外的山林里搜刮食物。这个不好算。但是差别也不大。重要的是对方会不会破釜沉舟,从而狗急跳墙。”叶黛暮猜也能猜出目前长乐毅王的状态了,绝对是火药桶一点就炸。
“陛下,所虑甚是。”卢淑慎将这个可能也加入到等下的讨论会上。“还有一件事情,陛下,梁国有异动。”
“啊,为什么是现在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叶黛暮快抓狂了。“等等,还没有战报是吧。暂时不去管行吗?”
“可是陛下,梁国与我们的边境的接壤最多,若是梁国有异动,恐怕就晚了。”卢淑慎劝诫道。国家大事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酒,说可以忽略就忽略的。现在的大魏风雨飘摇,再也经不起一点打击了。
“可是以我们……”叶黛暮和卢淑慎正激烈得讨论,远处突然传来急促而激动地叫喊。叶黛暮和卢淑慎立即飞快地跑出去,半点形象也顾不上。因为此时门外喊的是。
“陛下,起火了。叛军的粮仓起火了。”
这样一个大好消息,立时便叫叶黛暮痛快地大笑起来。“天助我也。快,先给我敲响铜锣,大街小巷地喊一通。我就不信了,他还有聚宝盆不成,能给他变出粮食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卢淑慎率众人给叶黛暮道喜。
这个时候叶黛暮也不说其他。“同喜,同喜,等干掉这一个,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卢淑慎轻声地教训道。“陛下。”
“好啦。我知道了,不能这么说话。好吧,既然有了东风,咱们就趁胜追击吧。援军到何处了?”叶黛暮正是恨不得自己挥舞着刀子出去干他一架。早了早好。她可不想再和他磨蹭下去了。
“援军应该还没到。”卢淑慎说完这句,再去了解现在的情况。到底是谁这么准,她们这边说想烧了叛军的粮仓,那边就实现了。等问了一圈之后,立马就从筝茗那里得到了结论。
是玄公出马,不过是将他身上的玉佩通过筝茗转交给谢瑕罢了,什么话也没带,便叫长乐毅王损失惨重。
“不愧是玄公。”众侍女全都冒着星星眼,感概道。
“怎么办?接下来是等援军呢?还是直接出击,痛打落水狗。”叶黛暮和众人又陷入了疯狂的争论当中。“不能等吧,援军还要个几天才能来,但是叛军已经被逼上了绝路,说不准这两天就会遁走以求东山再起。”
“没了雍州做大本营,逆贼就是想要收兵再待时机也不可能了。除非他转身能立即打下一座足够军队吃穿用度的城池,但是这样的城池就是有,一时也打不下来。这段时间,他的士兵不可能吃西北风。”姜瑛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话多。
“若是没了粮草士兵不该遁逃吗?总不能都是铁了心要跟逆王共生死吧。我觉得傻子也不带这么干的。”叶黛暮接着说道。“还是先煽动民意吧,我看士兵大多可以收服。编个童谣,让筝茗传到那边去。”
☆、第叁佰陆拾伍章 傻是人类的特性
“天也高,地也阔,老子有腿哪不能去。”
“酒是爹,馍是娘,没有爹娘可咋活。”
叶黛暮听了一遍他们编得顺口溜,就忍不住想笑,没想到这帮文绉绉的文人居然会编得这么接地气的顺口溜,真是有趣极了。“就这样传吧,谁的起得作用大,就给谁颁头筹。”
与之前预想的差不多,七万叛军没过个半天就溃逃了一万有余。可惜的是逆王叶庭宣下令将逃兵斩首示众,一连埋了三个深坑,才堪堪止住士兵溃逃的势头。但是士气已经完全不同。
“看来只需要最后一击。城内的事情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了吧。”叶黛暮想到的是徐家。现在开刀是否未太冒失了呢?是否还是等准备妥当之后再下手?但是问题在于她打算和长乐毅王做最后决战的时候,徐家会不会背后捅刀子?
“表面上的乱党是被清除干净了。但是我觉得还是有隐藏在暗处的,还是人手不够,否则细细地筛过才好安心。”卢淑慎已经尽最大的可能去排除城内的敌人了,但是总有一种隐晦的不安。
“是啊。”叶黛暮也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要是在最后的时候被人家截了果实,叶黛暮一定会气死的。但是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敌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等她把其他的事情都做完来收拾他们的时候再反抗啊。
最后还是和众人商量了此事,当然不可能直白地说出徐家,只说是乱党一事恐除不干净会有后患。七嘴八舌一番讨论,最后得出了一个不算太高明也不算太糟糕的办法,查户口。
按照户籍排除危险人员,当然其中会有弄虚作假之辈,叶黛暮也干脆利落地选择了连坐法,街坊邻居还有氏族相互作证,若是出错,那便是一同处罚。这个办法也许太过粗暴了一点,但对于目前急需后方稳定的叶黛暮来说没有更简单快捷的办法了。
这当中久居上京的章豆娘出了大力气,她对于上京不仅熟悉而且和各处的保长有联络,在此番联合之下,恐怕就是哪家的狗是外地来的都会被查出个一清二楚。这下叶黛暮总算可以着手,好好地对付长乐毅王了。
城中有五万人马,居庸关最多出到一万。听上去好像是势均力敌,但事实上,差得远了。长乐毅王的兵马是专为战争准备的强兵,与叶黛暮这边不过是日常驻守的普通士兵,说不准都没有叶黛暮见得血多。
这就是斗犬和看家犬之间的区别。叶黛暮就算想要高估也难,虽然对方也有诸多的弱点,比如粮草已经烧尽,长途奔波也已经疲惫,没有后路的顾虑……但是怎么说,这些都是其他因素。不能忽略主要因素上的差距。
“陛下,也许可以用攻受之势来弥补。”姜瑛先将他们商议的方案比划给叶黛暮看。叶黛暮看得云里雾里的,她可不擅长这个,但是还是专心致志地听了下去。老师说过,皇帝不可能什么都懂,但是要什么都听。
姜瑛将目前的状况都说明了,叶黛暮搞不懂其他的,只听得懂,正面对决,恐怕她们的胜率不高。即使是胜利,也有可能是惨胜。但是如果是惨胜,叶黛暮想要去救助兖州的可能性就要无限下降了。
“我要亲征。”叶黛暮提出了这个决议的时候就知道会遭受强烈的反对。但是最终她还是得逞了,因为她说出了一个令众人都无法拒绝的提议。“我可以将兵力分散,先擒贼王。”
“如果是为了捉我,求胜心切的长乐毅王会拒绝吗?”叶黛暮先扔下饵料,然后欢快地收割成果。诱敌深入,然后一口气吃掉敌人的主力。
虽然按常理,这种方法既不适应守城战,也不能用于平原地形,但是呢,不管是什么理论都要符合现实才行。叶黛暮等不了啦。兖州的事情已经超出预期了。
总是在说着理智的话语,装作自己很厉害的样子,像河豚那般将自己壮大,其实叶黛暮还是和从前一样,愚蠢又天真,急躁又鲁莽。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像一把火烧上来一样,什么也不管不顾,只想要解决掉眼前的事情,然后去幼安身边。
她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他了。而这些日子的消息又太多太坏,仿佛是要把她压垮一般。她对着别人的时候还是淡然笑着的,可是在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诉说着自己的恐惧。
她害怕的东西太多了。怕苦、怕累、怕疼、怕死,凡人害怕的东西几乎她都害怕。说到底在她自己心里,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有,没有任何依靠的小姑娘。
活多久都一样,十几年也好,几十年也好,一辈子也好,两辈子也好,她还是她自己,没有变成什么拥有金手指不老不死的超人。所以不管曾经表现出多少的智慧和冷静,叶黛暮的思绪里依然保留着属于人的弱点。
人就是看不到眼前事物的种族,从前会遗漏的东西,现在依然会,将来也会。
叶黛暮就为这一时的冲动,而犯下了一个错误。在这个错误里,她做错了两件事情,高估了自己,和低估了敌人。失去退路的敌人可能会成为拔了牙齿的老虎,也可能会成为破釜沉舟的项羽。
现在似乎便是最坏最糟糕的结果。
“陛下,南城门被攻破了。”当站在城头督战的叶黛暮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整整一分钟回不过神来。怎么会这样?她人站在东城门,还是最靠近叛军的大门,就是为了集中对方的兵力,所以剩下的城门兵力并没有那么充足。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该在攻城战开始不到三个时辰,连一天的交战也没有结束就被攻破了。这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事实证明,敌人傻得不够彻底,在犯下来如此众多致命的错误之后,出了奇招,正打中叶黛暮软肋。
城池被攻破了,民不聊生,国之将倾。叶黛暮曾因为愚蠢而热血沸腾的脑袋终于冷静下来了。“一共三道城门,全都破了吗?”
“第一道城门被攻破了。姜瑛将军闻讯已经赶过去了,现在正在第二道城门处死守,但是也只是时间问题。”来报的小兵口齿清楚,思路清晰,叫叶黛暮一下就明了现在的局势,可见是姜瑛特意选的。
“各处都将多余的人手集中起来,皇宫也不要守了,从北城门到皇宫的朱雀大街开始向两边疏散百姓,埋伏起来。告诉姜瑛,若是势头不好,就弃城门,向皇宫撤退,到皇宫之后再布兵。”叶黛暮说完这一切,立即吹了一声口哨。
众人还未反应,她先从城头赶了下去,快跑一把拽住日影的缰绳跳了上去,策马疾驰而去。“禁卫军,跟我来。”
☆、第叁佰陆拾陆章 愿天下和平
叶黛暮坐在飞驰的日影上,满嘴的国骂都被风给吹跑了。这时候骂人还有什么用?骂人要是管用,叶黛暮能连骂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但是现在她必须要把精力集中到更有用的地方上来。
不,应该说是能活命的地方上来。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这么喜欢作死的人啊!偏偏还是自己。现在不是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时候,首先要……
叶黛暮的脑袋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事情发生得太快太过突然,不只是她,这上京里也没几个人反应过来了。姜瑛是最快的,因为他就是总指挥,原先的计划便是无论哪处城门告急他便前往哪处救援。
哪想到连上京城内的救援也没等到,这城门就被攻破了。叶黛暮深深怀疑那是不是纸糊的。也可见叛军的士气之高,已经突破常规了。也就是说叶黛暮已经不能用简单地数字去衡量长乐毅王目前的兵力了。
但是临场爆发这种大好事一般不是都给主角使用的吗?难道她真的是一个反派!什么鬼,有正面人物反面人物,人生可没有。成王败寇,输了的那个自然是反派了。
叶黛暮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个时候再自己削弱自己的士气干什么。对方就是主角,也可以当同人文嘛,反正现代就喜欢反转反转再反转。
“陛下,已经准备好了。”真是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听好了,诸位,请原谅我的任性妄为,使得如今陷入这样的困境。但是也请允许原谅我并没有更多的时间检讨我的错误,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有一点握紧手中的武器,杀死我们的敌人。”
叶黛暮拔出自己的长剑。冰冷的剑刃在昏暗的天空之下依然闪烁着夺目的光彩。叶黛暮没有再说话,而是举起了自己的剑。
“冲!”
“冲——!”
一个人的声音像一望无际的大海中一条飘摇的小船,而众人的声音汇集在一起,便是汪洋大海里巨礁,即使是狂风巨浪也不能将其沉没。
鲜血飞溅上脸颊,在寒冬里炽热如同温泉一般,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