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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21
周末时,谈既周回了趟谈家。
他现在独居,但偶尔会被父母叫回去,全家聚在一起吃顿饭。
谈既周不是家里的独子,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但都不是同父同母。
他父母在他出生之前各自有过一段不算长久的婚姻。谈既周将车停在别墅外的露天车位上。
进门时,大哥谈勋和二姐倪子盈都在客厅,各踞沙发一角,没什么交流。
他和他俩打了个招呼便上楼。
来时的路上,谈既周又想到前些天和温知聆聊天时提到的那枚印章。
他读书时的大部分东西都留在这栋房子的卧室里,因为零碎的物件很多,搬起来麻烦。
谈既周从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找到那个装着印章的锦盒。
和一沓重要证件放在一块儿。
他打开盒子看了眼,里面静静地躺着那枚印章。梅子青,灰淡的低饱和色调,让人想起乍暖还寒的早春。
度一切苦厄。
这是她留的字。
谈既周扣上盒子,连同抽屉里的证件一起拿在手里下楼。
餐厅已经有阿姨在布菜。
他走到玄关,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的边柜上,防止离开的时候忘记。
三月中旬,离论文定稿的时间还早,但温知聆最近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紧凑。
加班加点地在图书馆写论文,把丢在角落的几本德语原著又拎出来,钻研晦涩难懂的行文。
积攒的画被陶可星买光了,她腾出时间上新,并督促自己去尝试不熟悉的风格。
因为之前她只会在某个瞬间很偶然的想到谈既周,但这些天他几乎无孔不入。
温知聆觉得现在的她有点像一个盛放沸水的容器,她需要不时的给自己泼泼冷水,才能平息下来。这样很不好,她想尽可能平静的和自己相处,不想让生活失衡,所以刻意的忙起来。
没过几天,陶可星的买手店正式开业。
前一天,温知聆收到陶可星邀请她去玩的消息。陶可星的店开业,那谈既周作为她的发小,会去吗?应该会的吧。
这个念头刚浮现一秒,就让她这些天的努力全部作废。她临阵倒戈,变成自己的叛党。
但温知聆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批评自己,她在答应陶可星的邀请后便起身去翻宿舍里窄窄的衣柜,思考明天该穿什么。
第二天下午,温知聆抱着一小盆三角梅赴约。这是陶可星提前要求的,她的店里做了一面植物墙,但是空空荡荡,所以应邀的人不用带什么贵礼,挑个合适的盆栽就行。
买手店的地段好,位置显眼,温知聆没走近便看到门口的花篮多到摆不下,只能紧紧堆在一起。陶可星人就在外面站着,拧着眉问那两棵巨丑的发财树是谁送的。
找了半天,最后从红绸带上挂着的卡片看到段柯的名字。
还没来得及发作,陶可星先看见了走过来的温知聆。怀里抱着盆花,温温柔柔的朝她笑。
陶可星瞬间消气了,迎上去从她手里接过花盆,“这是什么品种呀?”
“是三角梅,叫暗斑丽人。”
“好漂亮。”
温知聆和她一起进到店里,陶可星在花架上挑了个合适的位置摆上去。
虽然店铺只有上下两层,但因为挑高的天花板和顶窗,视觉上像是一栋复古小楼。
店的内部色调单纯,是以木质为主的中古风,陈设删繁就简,从灯光到角落的软毡,都能看出被精心处理过的细节。
温知聆一眼看见自己的画,它们也被挂在了很合适的位置,完美融入这样的环境里。
她诚心心夸道:“你设计得真好。”
陶可星不大好意思,没有将功劳包揽到身上,“不是我设计的啦,但是我的品味很好!”
参观一楼时,能听见楼上的哄笑声隐隐约约地传下来。陶可星领着温知聆上去。
二楼有一圈黑色皮沙发,围坐着的大多是年轻女孩,个个都朝气蓬勃,打扮俏丽。
其中也有几位异性,但都不是谈既周。
后来大家聚在一起闲谈时,温知聆才知道他根本没露面,只叫助理送了两个花篮过来。
陶可星有自己独立的社交圈,开业请的都是密友和有合作的几个设计师,男朋友段柯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的朋友们都很外向,说起话来就没有冷场的时候,抛出的梗又密又好笑,下一句永远有人接。温知聆的生意做久了,也会说不少漂亮话,应付这种场面绰绰有余。
陶可星在开头就给大家介绍过温知聆,且店里的几幅画都出自她之手,水平高低一目了然。
一个下午过去,温知聆的微信列表里又多了不少潜在客户。
到了晚餐时间,因为众口难调,一行人干脆没有出门,陶可星照着不同口味叫了几份外送到店里,又开了几瓶酒,直接将二楼一张还没放饰品的展台当餐桌。吃饭途中,段柯拨过来一通语音,问陶可星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他去接。
陶可星耐着性子哄了他几句,电话挂断,立马被周围人打趣。
有人查起户口,打听这桌上还有多少人单着。温知聆名列其中。
有个男设计师一听就要给她介绍。
陶可星坐温知聆旁边,闻言冷笑一声,“人家这条件,没谈肯定是不想啊,还需要介绍?”
另一个短发女生附和,“就是!“说罢自己举手,“可可,我需要介绍。”
陶可星淡定发问:“你看上我身边哪个男的了?”短发女生冲她挑眉,“就是上回我们在会所门口,站你男朋友旁边那个人,开的车是揽胜黑武士。”“哦,谈既周啊,你别想了,没戏的。”
“为什么啊,有女朋友?”
温知聆收紧酒杯,也很想知道原因。
陶可星说:“没,他没女朋友,一直都是单身,但你最好别爱上他,他不会给你反馈的。”
从小到大,陶可星见过太多谈既周的追求者,没一个能成功。
他一向拒绝得不留余地,不给对方留任何幻想。“这么难搞?”
“是啊。"陶可星点头。
段柯曾经和她说,没听谈既周提过对另一半的要求。他对恋爱没有预想。
因为从小就认识,陶可星对谈既周的了解比大多数人多一些,但她仍不知道他会被什么样的爱打动,有时候也会觉得他或许不需要这些情情爱爱。
温知聆喝了口酒,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难过。她这些年练就出一些迎难而上的魄力,但对于谈既周,她永远只是望而却步的状态。
聚餐最后,桌上一片狼藉。
有人明天还有工作,所以他们没有玩到很晚。临近散场前,陶可星举着手机拍了几张大合照,配上店里的照片,发了条"开业大吉"的朋友圈。温知聆和她紧挨着,脸上因为喝了不少酒泛起薄薄的红晕,但她觉得自己还好。
她没有醉,只是后颈发热,有些昏聩,瞌睡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放大了。
这是她喝了酒的反应,温知聆很清楚。
几瓶开过封的名酒喝得见底后,大家便起身,收拾东西准备走。
温知聆本来准备打车回校,陶可星拦着没让,说不放心,待会儿段柯开车过来,让他顺路给她放在Z大门口。温知聆说好,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陶可星将朋友们一批一批送下楼。
但她很困,眼皮似坠了铅,沉得抬不起来。坚持了一会儿后,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歪到一旁睡着的。
恍恍惚惚中,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音色低沉。温知聆睁眼,在逐渐聚焦的视界中,赫然看到近在咫尺的谈既周。
他穿着黑色卫衫,是年少时的模样,像是她很久之前做过的那场旧梦的续集。
温知聆笃信自己还在梦里。
只是这个梦未免太真实。
谈既周为什么要皱眉?
他皱眉的样子好凶。
温知聆有点委屈地想,这个人在梦里都不让她开心一点。
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她忽的恶向胆边生,做了清醒时绝无胆量做的事。
温知聆凑近吻了他。
软唇贴上来,却只是轻轻碰一下就退开了,什么附加的力道都没有,温热触感稍纵即逝。
她连冒犯别人的吻都很规矩。
在谈既周反应过来之前,一切已经结束了。始作俑者蜷在沙发上,穿着长针织衫,黑色碎花裙,单纯又清丽,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仿佛刚刚被吻的人是她。谈既周猛地站直。
因为个子太高,站直后完全从温知聆能触及的视线里消失。
他怔住了,一时给不出任何反应。
而她带着行满功成的侥幸,安然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