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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22
谈既周的鼻尖仿佛还萦绕着温知聆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糅杂着酒气,说不上来是什么调的香,但很好闻。他今天很早就从公司出来,回到住处洗过澡,抽空看了会儿手机。
朋友圈里的最新一条是陶可星发的九宫格。这样的动态她一天能发好几条,谈既周随意扫一眼,结果看到了合照里的温知聆,和陶可星坐在一块儿,一起举着酒杯。
两人背后的木制展台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几个空酒瓶,外加一群看上去不太靠谱的人。
和他们对比起来,温知聆笑容浅浅,文静很多。陶可星爱玩爱闹的性子谈既周很清楚,大学时没人管能通宵开派对,这两年老实一点,但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今晚没什么事,换了衣服出门,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陶可星的店。
上到二楼便看见一个人睡在沙发上的温知聆。那姿势看着别扭,谈既周走近叫了两声她的名字,她才有一点动静,睡眼惺忪,傻傻地看他。
毫无防范意识。
他皱皱眉,想说她两句,但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猝不及防的亲了。
谈既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这期间,沙发上瘦伶伶的人纹丝不动,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简直要气笑,告诉自己别和喝多的人计较。这个天还没到穿裙子的时候,夜晚降温,温知聆半截小腿裸露在外面,可能是冷,蜷着睡,像很没安全感的小孩子。
谈既周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能搭在身上的毯子。他没再傻站着,转身下了楼。
陶可星迎面和他碰上。
刚刚他来的时候,她正在一楼和准备走的朋友聊天,虽然意外但顾不上他,只和他讲了两句话就见他到楼上去了。
陶可星直觉他对温知聆不一般,送完朋友回来,刚想上楼看看情况,就见这人已经下来了。
谈既周面色不佳,但语气不算冲,带了点不赞同,“以后别带温知聆喝酒了。”
陶可星说:“没喝多少啊。”
她觉得温知聆酒量真不算差,今晚喝的酒里面有伏特加,度数不低,有几个朋友醉态明显,面颈都红了,温知聆比他们看着好很多。
他睨她一眼,懒得听她嘴硬。
“待会儿怎么回?”
“段柯来接,知聆跟我一起,坐段柯的车回学校。”他听完,点点头,估计觉得可以。
“她在楼上睡着了,你去看看。”
丢下这句话,谈既周就走了。
陶可星懵得很。
所以这是来干嘛的?专门来一趟检查店里的营业执照?那晚温知聆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谈既周来过。因为前前后后算起来,他只在店里待了不到十分钟,陶可星觉得没必要特意提一嘴,显得她特八卦似的。但温知聆第二天在宿舍醒来后,仍对这个她以为的梦有隐隐约约的印象。
室友还在睡,她轻手轻脚的起床,去外面的公用洗手池洗漱。
凉毛巾敷在脸上,冰得温知聆霎时清醒,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
十六七岁,对谈既周的幻想最浓烈的那段时间,她都不曾做过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梦。
不过要是放在那时,她还会傻傻的开心一下。现在她只是轻轻叹口气,拿掉毛巾,看斑驳镜面上的自己。
温知聆,别再想了。
接下来的一周,谈既周没有收到温知聆的任何消息。他只能在朋友圈了解到一点她的现状。
当然,都只和她的画有关。
她照常上新,像是将那晚忘得一干二净。
一个星期过去,谈既周确定她断片了,也知道自己被平白无故亲了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喝醉了就可以胡乱碰别人的嘴?
哪儿来的坏毛病。
但坦白说,他没有生气的情绪。
如果硬要给出个词来形容谈既周的心心情,大概就是耿耿于怀。
周日晚,谈既周去看望方文鸿。
方文鸿前一天才落地北城,他不久前在国外做完一场手术,如今人在一家私立医院里静养。
谈既周空手过去的,推开病房门,方文鸿没在床上躺着,气色看上去还不错。
虽然他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手术很成功的消息,但现在亲眼见到方文鸿的样子才彻底放心。
方文鸿见到他有点惊讶,“这么晚还过来?”谈既周走过去,装正经地问:“打扰您了?”方文鸿笑一笑,招呼他到病房的会客厅坐。会客厅很大,谈既周看到那边的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方文鸿注意到他的视线,解释说:“整天憋在屋里闷得慌,写点儿字静静心。”
谈既周轻笑,因为这些工具又想起温知聆。他在软椅上坐下,将手机搁在面前的桌上,“我前段时间遇到个挺久没见的人。”
“哦?“方文鸿问:“哪个人啊,还值得你专门拎出来跟我说一声。”
“你也认识。”
方文鸿摆弄着笔架的动作微微停顿,他的神色不像在猜测谈既周提到的是谁,单单只是因为这句话而想到了什么人。
谈既周接着说:“你教过的学生。”
方文鸿抬眼,眼中诧异难掩,“知聆?”
除了谈既周,他只教过一个学生。
“她现在在这边?“方文鸿思索一会儿,“她今年还没毕业呢吧,你在哪儿碰上的?”
“在外面吃饭的时候。”
现在想想谈既周也觉得有些巧,刚好他出去透气,又刚好低头看见她。
方文鸿想起以前的事,眉目间多了些悒然。他和谈既周说:“我是不是和你提过知聆和我说不想再上国画课了?”
“我后来才大致猜到原因。”
当时温知聆用的是耽误学业这个理由,但方文鸿能听出这只是借口,他没戳穿,跟她说这个好商量,减少课时,或者把国画课改成隔一周一来,都可以。那一年,她父亲再娶没多久,生意也出过问题。家庭有变故,可能会对小孩产生影响。
方文鸿想了想,又问是不是家里资金供不上,那他完全可以免费当她的老师。
他不缺那点学费,一开始跟温实侨收钱也只是为了表明态度。
“能想到的我都问了,她怎么都不肯点头,眼睛通红,跟我说谢谢老师,自己已经想清楚,不准备再学了。”方文鸿虽然惜才,但小孩子不愿意学了,他也只能作罢。
谈既周说:“她父亲不是做医疗器械的?不至于拿不出学费,而且我好像记得,你说你帮过他。”方文鸿点头,“嗯。”
温实侨是个有赚钱头脑,但不守规矩,过于活络的人,他靠这个性格闯出了一点事业,也差点把自己的全部身家赔进去。
那回是温实侨自己找上门的,他遇到的麻烦可大可小,有几笔交易没按章程走,要是真的追究起来,他名下那家小公司完全可以被查封。
偏偏又被竞争对手盯上,只是对方手里头的证据不多,还没有轻举妄动。
所以温实侨先一步找关系给自己把洞补上。方文鸿是唯一能帮上忙的人脉。
但方文鸿从北城离开就是为了和名利场上的纷纷扰扰划清界限,那几年他也说到做到了。
没有为谁破例过。
但温实侨用女儿当砝码,打感情牌,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不好过,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温知聆。她的学业和前途都会被连累。
方文鸿明白这个道理。
他也在想,万一温实侨真的出事,有朝一日,温知聆知道了她敬慕的老师原本可以帮她爸爸一个忙,却选择冷眼旁观,会不会怨他?
他又如何以老师的身份自处?
所以最后方文鸿答应了温实侨,但这事他并不是完全不担风险,所以也和温实侨讲定,为了大家都好,事情解决完之后就断交。
以后再有什么事,他不会再出手。
“我没和知聆提过,她后来应该是自己知道了。”方文鸿叹口气,“我只当她是小孩,那时想不到这点。”
“但知聆是个很敏感的小孩,道德高强,容易进死胡同,把自己困住,又缺乏引导。”
谈既周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的首尾。
他说:“我留了她的微信,上回见到,她还跟我问你身体好不好。”
“你最近跟知聆有联系?”
方文鸿属实有些意料不到,他以为谈既周能跟人点个头就算不错的了。
谈既周从桌上拿起手机给他看。
朋友圈点进去,往下滑两条正好就是温知聆上午发的新作品。
方文鸿接过去仔细翻了翻,有点疑惑,“这是在卖画?”
“嗯。”
谈既周个儿高,瞥见方文鸿拿着他手机给温知聆最新的两张画作点了小红心。
他还没说什么,反倒先被方文鸿教育,“点个赞表示鼓励,手指头动一下的事情你都嫌麻烦?”谈既周扯扯唇,没讲话,因为他是故意的。上周温知聆发的他只要看见都顺手点上了,但这周的他一条都没有点。
谈既周不太想承认,他是因为那个耿耿于怀的吻。它甚至都没法称之为吻。
方文鸿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充足的休息,所以谈既周没有在病房留很久。
从医院出来,谈既周坐进车里,揽胜启动前,放在旁边储物格里的手机忽然亮屏,上面提示有一条新消息。来自温知聆。
他拿起手机,把刚系上的安全带解开。
但对话框里显示,“A小温”撤回了一条消息。过了几秒。
A小温:[不好意思,列表人太多,发错了。」温知聆的头像是在雪地里的一只猫,谈既周点开看过,有点像狸花猫。
他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抬指打字。
Tan:[方老师昨天回北城了,你要来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