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促膝长谈
妥协退让救不了秦国
李斯踌躇再三，知道兹事体大，不敢答话。
这时候王铣回来了，叶凌云杀气立即收敛，话锋也是一转：
“朕说这些话，主要还是要告诉丞相，关东之乱，实为天道自然生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与丞相无罪。”
“打仗的事情还需要和王老将军商量，丞相你主政务，我们商量一下政务有关的事吧！”
王铣一听，又是丞相丞相，一点睡觉休息的意思也没有。
可恶！
她有点生气，但转念一想，这种国家大事商议的机会也是难得，就乖乖坐一旁听着，看皇帝究竟有什么能耐。
李斯看皇帝又笑盈盈的，刚才杀伐的气度一现即隐，不由得心中战战。
他清醒了几分，客气道：
“陛下请说。”
叶凌云这次不再遮掩：
“朕要重组少府，希望你推荐一批人支持，这件事早就让王戟通知你了，可是王老将军军务繁忙没能报上来，朕复你位置，想让你亲自举荐一批人！”
“臣谨遵皇命！”
王铣拉了拉叶凌云衣袖：
“陛下，叔叔他忙着调兵呢！”
“朕知道！知道，他也给朕派人了不是。”
看到王铣有小情绪。
叶凌云突然意识到倘若王绾回归，李斯的排斥心理也会很强烈。
这一点他要提前安抚，打预防针，笑道：
“丞相啊！朕让王绾回朝廷的事情，是有些事情非他不可，秦国唯有激发出更多潜能，才能稳住天下，丞相老成谋国，应该可以理解吧！”
“臣永远追随陛下。”
叶凌云无奈一笑，这权力是永远不够分的。
不是这个占上风，就是那个。
就算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人，也是要分开吃的。
眼下这个时局，只能指望他们不要互相掣肘，内耗误国了。
叶凌云揭过了这一话题，直接就要重新修订律法，废除胡亥这两年内增加的过分条款。
叶凌云也是替胡亥说了罪己的话：
“朕继位后好高骛远，没有把路走踏实，所以导致秦国都不安定。”
“陛下切不可如此说啊！”
李斯也主动替皇帝开脱，但他不会把罪揽到自己身上。
叶凌云看他没有主动背黑锅，皱眉道：
“为了大秦，朕决心迷途知返，缓解朝廷和地方上的矛盾，尤其是和贵族的矛盾，不该随意惩处降爵，将人罚没为奴。”
“朕上位后颁布的严苛实在太多了，所以今晚我们一条条的过，重新修订律法。”
他说的挚诚，李斯暗自松了一口气。
因为皇帝看起来，确实是成长了。
李斯为了压制关东六国的叛乱，也下达了很多残酷的命令。
就连白天批阅奏书都是轻罪重处，生怕被赵高抓到什么把柄。
如今皇帝也反思刑罚过重的问题，秦国朝堂总算能喘一口气了。
王铣听说皇帝要掰扯法律，那更是无聊透顶的东西。
听了一会，狠狠拧了叶凌云腰子，跑去睡觉了。
叶凌云尴尬笑笑，和李斯修订法律到天亮。
他几乎是删除了一半的法律，然后减轻了剩下三成的法律，只有两成是李斯坚持，所以保留下来了。
李斯想要用法律打击秦国统一天下过程中形成的军功世家，结束军队尾大不掉的麻烦，这叶凌云可以理解。
但是到天明的时候，叶凌云还是忍不住劝李斯：
“丞相，现在关东乱战，正是用人之际，朕希望你替国家保留人才，如果不是必须要处理的话，不要用‘纵’、‘不直’这两项罪名惩处军队了。”
李斯一听皇帝这话，立刻就转头看来。
因为他心里清楚，皇帝这话是要向军功集团、老贵族们服软了。
这是对始皇帝执政路线的背离，不禁热泪盈眶。
“陛下可知，我大秦土地被他们私吞了多少？又有多少土地回收不回来？不严刑峻法，公田何来？”
叶凌云看他眼含热泪，也不藏着掖着了。
“实话告诉你吧，王绾回朝廷后，朕会让他编纂氏族志，按实力强弱对望族排序，然后重新审理犯‘纵’、‘不直’两项罪名的案件，恢复他们因此被削的爵位，你懂朕的意思吗？”
李斯如何不懂啊！
“纵”、“不直”罪名就是打击军功贵族、世袭老贵族的罪名。
重审重判，这是要彻彻底底的要倒向大秦的贵族集团，偏袒他们。
叶凌云有他的无奈，叹道：
“大秦有军功集团，走不远，可是没了军功集团，大秦走不动啊！”
“现在山河破碎，风雨飘摇，朕会把你的‘李姓’排的靠前，让你和王绾一起审案，希望你好自为之。”
李斯大哭，这次是痛彻心扉的哭啊！
皇帝让他退让，可这一退，二十年的努力退回了原地。
即使他有功名利禄在身，可他和嬴政缔造的那个帝国却是回不来了。
李斯哭湿了衣襟，最终叶凌云都有些不忍，扶他起来安慰李斯：
“丞相啊！你别哭别哭，朕知道你的理想是统一天下，可统一它也是要符合天道的呀！”
“喂不饱人的肚子，关东六国怎么会接受秦国的统治呢！”
“你记住一句话，天地来时皆同力，远去英雄不自由，朕也是没有办法。”
李斯这止住了眼泪。
叶凌云也是可怜他一把年纪了，生命快走到尽头，却突然陷入了迷茫，不知路在何方。
拍了拍李斯肩头，给他剧透了未来即将施行的律法：
要重视耕地，广泛使用铁器，要收丁赋，也就是人头税，来遏制人口增长。
他此刻反倒像个老人坐下了，给李斯这个小孙子传授武功秘籍：
“秦国光会打仗可不行，还要效仿当年的商鞅，重视农耕，先垦草三年，有了粮食再练兵，耕战耕战，耕在前，战在后。”
“粮食安全，是国家命脉，永远是第一位的。”
“朕略懂种地，开荒拓地，这就是华夏子孙的使命，这上面能下的功夫，恐怕你我一辈子都做不完。”
“人口增长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切都有对策的，你仔细想一下，如果每人都收100钱，200钱，人口增长速度是不是就慢下来了。”
“你要相信后人的智慧啊！”
李斯老了，他看着年轻的皇帝，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一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头子，还需要年轻人来安慰，实在是惭愧。
叶凌云也陪着他笑，还送他出了行宫。
太阳照耀在脸上，叶凌云远远看见两匹白马拉着车奔来。
马车装饰华贵，不像普通人。
叶凌云隐隐感觉车里坐着的是个女人，就想看看来者何人，但摸了摸脸庞，比较粘腻。
他没有洗漱，和李斯忙了一夜，还是灰头土脸的。
这个样子还是算了，乖乖回去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