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乐了，因为他死了

我还没睁开眼睛，电话就叮铃铃的响个不停，我迷迷糊糊的按了接听键，果果，你还记得我是谁不，你起来没呢？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兴奋的声音，问话里都带着开兴和笑意。

我看了一眼电话备注，蒋姐，

姐姐，我接听了电话，如果不是做梦，应该是醒了，我回了她一句。

她哈哈的大笑起来，也对，你都接电话了，肯定醒了。

我说，亲爱的姐姐，你中了彩票五百万了吗？我怎么感觉你兴奋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呢？

呵呵呵，果果我告诉你，我比中了五百万还高兴呢？

猜到了，要不你不能大早上的四点五十分你就给我打电话，说吧，啥高兴事你急于跟我分享？

果果，你今天中午吃完饭你来我家接我，然后送我去火车站，我要回老家。

嘿。我亲爱的姐姐，你高兴的昏头了吗？从你家到火车站，一百三十公里，油这么贵，八块多，姐姐，你最少也得给我三百块。你还是坐大巴车吧，能省两百多块呢！

果果，姐姐今天我告诉你，钱不是问题，不差钱，你来就行了，姐姐高兴。

好嘞，姐姐，尊敬不如从命，那我吃完饭去接你，你几点的火车，我计划下时间，别给你晚了。

五点的火车，晚不了，一会我给你发一个我家的位置。

好的姐姐，下午见。

挂了电话，我也没有了睡意，我在想这个东北娘们应该是得了外财了，暴发户了，因为我感觉她笑得就像暴发户的模样。

我跟她是十几年前我开理发店的时候认识的女人呢，她老家是东北吉林人，是二婚带着一个小姑娘嫁到了我们这里一个比较偏僻的山沟里，她有着东北人的特色，大高个，皮肤白，长的好看，浓眉大眼的，不过她的白头发特别的多，经常来我的店里染发，只要她来就没有一次不讲价的，每次都得少给个十块二十块的，讲完价钱她就会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会多说，她特别的会过日子，会省钱，穿的衣服都是大集上买的，还特别能干活，她的手总是干干巴巴的裂很多小伤口。我经常把我不用的擦手油给她，她也不嫌弃。

我经常的笑话她，我说你真的不像东北人，你看东北人都大高个，爱美，化妆，花钱大手大脚，根本不心疼，那像你这么会过，每每说到这她都呵呵一笑就拉倒了，不接着往下说了。

不想她了，起来洗漱，今天下午有她这个活打底了我上午也不急着出车了，我先给自己煮两个鸡蛋，冲了一杯豆奶粉，然后对着镜子给自己笑一个，出车。

车已经又跑六千公里了，我先去给车做了个保养，洗洗车，开始拉活。

下午一点钟，我准时的到了蒋姐家，她已经把东西收拾好放在大门口了，人没在跟前，院子里一个男人正背对着我在给菜园子浇水，听到车熄火的声音赶紧的从院子里迎了出来。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农村汉子，五十多岁的年纪，一米七多的身高，光头，方脸型，小眼睛，皮肤黝黑，憨厚的笑容，迷彩服的背心和长裤，一双绿色军用帆布鞋，人长的不俊，不过却给人一种特别舒适踏实的感觉，莫名的就觉得这个男人可以依赖。

我来到大门口，我们俩相视一笑，男人主动开口了，你是果果吧？

是的，你是姐夫吧？

是，快屋里坐，你姐还在那臭美呢，没化完妆呢，我这把东西帮她收拾好了。怕你着急。

不急不急，我打开后备箱，准备帮她拿东西先放车上。

果果，不用你，我来拿，我来拿。

好的姐夫，

我也没推辞，我这人一是本身就不爱干活，二是我也腰间盘不怎么好，蒋姐这个行李箱看着还挺大。

蒋姐听到声音。也赶紧的从屋里迎了出来，果果来了，快进屋待着，

我看了一眼蒋姐，心里暗暗惊艳，不得不说，这十几年了，她竟然越来越年轻漂亮了，化了妆的她，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跟以前判若两人。如果现在她跟她老公站在一起，说实话他老公的外表肯定是配不上她，但是我猜她现在的状态这么好，也肯定是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骨子里的优秀才让这个女人活的越来越年轻漂亮。

姐我不进屋了，你收拾你的，收拾完咱们走。

那行，果果，我马上收拾完，你稍等

好的

蒋姐继续进屋收拾，我则打量了一下这个农村大院，大院很干净整洁，两扇蓝色的大铁门敞开着，进大门口就是一个一米五左右宽的水泥走道，顺着走道来到两米宽左右的水泥晾台，有道和凉台上非常的干净，可以说一点土豆没有，一排五间的大房子。房子外墙镶的白色瓷砖，院子的西半部种的各种蔬菜，菜园里一根杂草没有，东半部是一排简易的棚子，棚子中间有个墙，把棚子一分为二，北边的棚子里摆放着电动自行车，摩托车，南边的棚子里摆放着劈好的木柴，还有一些树枝，整整齐齐的摆放了满满的一个棚子，边上有几个盛饲料的塑料袋子敞着口，里边装着一些松树针，看样子是留着点木柴用的。

其实她家的房子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但是像她家收拾的这么整齐干净的不多。

果果，我收拾完了，咱们走吧！

蒋姐背着个小包，又拿着一个化妆包出来了。

好，

蒋姐路过她老爷们身边的身边时，很自然的抱着他老爷们就亲了一口，他老爷们愣了一下，本来就黑的脸又红了，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张口就来了一句，果果还在呢！

我转过头，没事，你们继续，我啥也没看见，我快步的上车。

蒋姐哈哈大笑的也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我发动车子准备走了，她老爷们又喊了，等会等会，他快步的跑到屋里又跑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袋子，媳妇，这个你带上，路上吃。

蒋姐拿着袋子问这是啥？

这是我刚摘的小柿子和黄瓜，还有我刚才去超市给你买的面包，肠还有泡面。你的喝水杯子也在里边，我给你装满了一杯水，路上喝。还有你的钱带够了吗？我这口袋里还有一千，你都带上吧，说着顺口袋里掏出来一千块钱递给蒋姐。

哎呀，放心吧爷们，我啥都带好了，钱也够用，放心吧啊！我过几天就回来了，钱你留着零花，家里的银行卡还在老地方，炕席底下我也给你留了一千现金的，在家照顾好自己，我过几天就回来了，拜拜。

这两人面对面说话的眼神，我看着咋好像都拉丝了呢？

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人腻腻歪歪的，难分难舍的样子，我趁着她说了拜拜，我赶紧的发动车子走了。

我在想，这老夫老妻的，至于这么肉麻吗？至于这么难舍难分吗？

果果，你干嘛这么着急吗？

我回头白了她一眼，姐姐，不着急咱们不走了，你给我八十块，你下车，你赶紧回家跟你老爷们被窝里腻歪一会去。

蒋姐又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我瞄了她一眼，她笑她的，我都没搭理她。

她笑了一会，笑够了，看我也不搭理她，她终于镇静了下来。

果果，他死了，

卧槽，我一脚刹车站住了，谁死了？

蒋姐的头要是没安全带估计肯定撞前挡风玻璃上了，果果，你干嘛呀？

我问你谁死了？

我前夫。

哦哦。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把你老爷们毒死你要跑呢？这么兴奋！

我重新发动车子，继续走。

果果，你想啥呢，我这个老爷们可不能死，这么跟你说吧！如果说，世界末日了，就剩一个馒头了，我得给我老爷们吃，我不吃，如果俩孩子在跟前，我把这一个馒头分三份，给他们仨分了，我不吃。

听着她认真的语气，我知道这个热血的东北女人说的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蒋姐，你这么高兴该不会是因为你前夫死了吧？

是呀！就是因为他死了，我才这么高兴的。

至于吗？小两口打架不记仇，这是老辈人就传下来的话，再说了，离都离了，也这么多年了，你儿子都二十了吧？你们这都分开二十多年了，还恨成这样？

果果我告诉你，要说别的话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有道理我信，但是这句两口子打架不记仇，这句话我不信，没有不记仇的，反正我记仇，当我听到他死了那一刻，我真的乐的拍大腿，他可死了，我盼望已久。我早就盼他早死早托生了。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合的，那是因为还没到离婚那一步，没有伤透忍了而已，真到了那一步，没有心里边不记仇的。

蒋姐，你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呀！

唉，果果呀！说来话长呀！

慢慢说，不着急。

蒋姐这个毛毛躁躁的女人突然就镇静了下来，眼睛看着窗外。果果，你知道吗？我来你们这里二十八年了，我都没有回过娘家了，我爸妈病了，我不能回去，我姐家孩子结婚，我也不能回去，我想那片黑土地，想我妈做的大饭包，想东北的粘玉米，想铁锅炖的大鹅，想一到秋天我妈烀的那一大锅的土豆，我妈晾的土豆干，我妈做的大豆腐，干豆腐，想我妈自己家下的大酱，还有那酸菜油渣的饺子，想我妈自己烀的豆馅，我妈蒸的粘豆包，大馒头。

蒋姐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抽出纸巾递给她

她接过纸巾，

可是我在想我也不能回去，非但我不能回去，我妈妈，我哥，我姐也不能来。包括我生我儿子，大出血，我妈都不能来。

为什么呀？

因为我前夫

你前夫是魔鬼吗？

差不多吧！

我老家是东北农村的，我有一个哥，还有一个姐，我姐跟我是双胞胎，我家有一千多亩地，虽然父母靠种地活着。不富裕，但是也不穷，那会冬天我爸就给我跟我姐我哥买皮鞋穿，那时候时兴那种矮腰的小皮靴，五十块钱一双，我爸就跟我们三个，还有我妈，一人一双，那时候五十块钱顶现在好几百。我上学上到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我就去城里饭店上班了，我前夫是我隔壁村的，一米八的身高，长的帅，会打扮，爱干净，那会他总穿一件白衬衣，黑西裤，配一件黑马甲，一双棕色皮鞋总擦的锃亮的，那会他在饭店学厨师，他初中毕业就在那学厨师，我俩认识的时候，他已经学的八九不离十了，有时候厨师请假，他都可以顶班炒菜了。

那会到店里好多小姑娘都追他，他不乐意，他就追我，那会我是新去饭店上班的新人，别人欺负我，他就护着我，我也特别的感激他。

那我也不敢跟他搞对象，我妈那会总说我跟我姐，人一辈子就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幸福。不着急找对象。多当几年姑娘，我跟我姐也都听我妈话。

直到有一次，一个顾客喝醉酒了，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前夫因为护着我跟顾客起了争执，动手跟顾客打起来了，被老板给辞退了，他丢了工作，那会找工作也不好找，我心里就特别的内疚。

那个喝醉酒的顾客也不是啥好人，那次对我动手没得手，被我前夫挡了，后来他每次来吃饭，还是总骚扰我，下班的路上还堵我调戏我，正好那时候我前夫他也没工作了，也没放弃追我，他就每天接我上下班，后来我就同意跟他处对象了。

我俩处了一年多，我妈知道了，不同意呀！我就跟我妈对着干，我就说，我生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我就非他不嫁。

我妈也说了，你要是非他不嫁，我也拦不住，你就跟他去吧，我姑娘不能嫁给他，我也不给办婚礼。

我就在我妈不给我办婚礼的情况下，脑袋一热我就夹包跟他去了他家，我妈也啥都没给我，从我进他家门的那一天开始，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刚去的第一个星期家里还算平静，到第二个星期的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爸总喝大酒，喝完酒就跟他妈吵架，吵着吵着就动手了。我实在害怕，待不下去了，就跟我前夫商量，咱俩出去上班吧！他也同意。

我俩在城边的郊区转悠，想租一间房子，后来看到一个大院的门口写着院内有房出租，我俩就进去看了，出租的一排厢房，三间，已经出租出去两间了，还有一间，房间里一铺炕，一个小厨房，我俩看着还行，房租是一个月六十，我俩刚开始也没钱，就凑合着算是把家安下来了。

蒋姐，你们那会城里还有炕？那烧啥呀？

那郊区都是民房，烧的就是在周边农村买的玉米秸秆，一捆两毛多钱。

哦哦

我俩安顿好，就一起去了城里的另一家饭店，他配菜，我当服务员，到了这个饭店还是有小姑娘撩他挑逗他，明知道我是他媳妇，她们还是往上贴，挑逗，我也不知道他是被别人挑逗的变心了，还是有了上次我被非礼的事让他有阴影了，反正他就是总盯着我，有男顾客多跟我说一句话，他就盯着人家，有人跟我开句玩笑他就要急眼，一起上班的服务生更不能跟我说话，也不能帮我干活，只要谁帮我把垃圾带出去，他回到宿舍都得跟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要是敢解释分辨几句，他就骂我浪的，要不人家顾客非礼我，还是我自己不要脸，浑身就犯着骚浪贱的劲，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还是我自己就不值钱，不是好东西，怎么难听怎么骂，我也不敢还嘴，我害怕我还嘴了她会像他爸打他妈那样打我。

在饭店上班这段时间他又跟别人学会了喝酒，打牌，我不让他喝，他打牌，他就骂我，打我。

怕啥来啥，我俩上了三个多月的班，我就怀孕了。我怀孕了他跟他爸妈都挺高兴的，他妈偶尔来给我送点好吃的，家里的鸡蛋呀！或者杀个鸡炖了给我拿来。

我怀孕六个月了，他家人就不让我上班了，我就在宿舍养胎，他上班，也按时回家。我以为生了孩子以后我俩就会越来越好了，哪里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刚刚开始。

我生孩子那天，他爸妈，还有他一起陪我去的医院，我顺产生了个女孩，他爸当时看生了个女孩扭头就走了，他妈在医院陪了我一天，第二天出院，他妈直接就回自己家了，没办法，他只能辞职在家伺候我月子，那会工资也低，家里也没啥钱，我还没有奶，孩子喝奶粉，孩子十五天的时候家里就捉襟见肘了，家里没啥钱，我说你去上班吧！我自己在家自己带孩子，能行。

我上班上他妈的啥班，上班给这个丫头片子买奶粉吗？

对呀，她是你闺女呀！

谁他妈知道是不是我闺女，

你这是什么话，她不是你闺女是谁闺女

我哪知道是谁闺女，爱他妈的是谁闺女，就是谁闺女，说完他摔门就走了。那天他一夜没回来。

从那以后他就经常的夜不归宿，我自己带孩子，做饭还没钱。孩子没有奶粉喝，我就给她吃奶，没有奶这孩子就整天整夜的吸着奶头不撒嘴，吸不到奶水就哭，哭一会还接着吸。

后来我姐听说我生孩子了，背着我妈偷着来看我，偷偷塞给我三十二十的，我就拿这个钱给我闺女买奶粉，那时候都时兴喝三鹿奶粉，我没钱，我就给我闺女买维维豆奶喝。

就这样熬到了我闺女三个月，我就托我姐跟我妈说说好话，让我妈给我看孩子，我去上班，我姐是好说歹说的我妈同意给我看孩子了，我上班，可是我前夫知道了，他不让我上班，他说我上班就是为了搞破鞋去，他让我跟我妈要钱过日子，我不要去，他就打我。

再后来他又染上了喝大酒，也不知道每天都在外边跟谁喝。喝完了就回来打我，我也不敢反抗，我越反抗他越打的狠，再后来我就不反抗了，每次都是他打累了，就不打了。

有一次他清醒的时候，我跟他说，咱俩离婚吧！孩子归我！我自己带孩子走，不用他给抚养费。

他听我这么说就恶狠狠的盯着我，他说老子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想离婚门都没有，

我说，反正咱俩也没有结婚证，你要是不同意离婚，和平分手，我就自己带孩子走，

他说，你走试试，你要走了，我就杀你全家。

我怕他真的伤害我的家人，我就只能忍着。

直到那个冬天的一个晚上，他带了一个女的回来，让我给他俩铺炕，他俩要在家里睡觉，我就反抗了几句，我也没管铺被褥，他就又开始打我，那会我闺女八个月了，都会爬了，闺女看他打我，就往我身上爬，他看我闺女往我身上爬，他抓起我闺女就往地上摔，我一下子就躺地下接住了我闺女，我把我闺女护在怀里，他就用力的提我的头，我的腰，他扒掉我的衣服，用烧红的炉钩子烫我的胸和后背，

说着，蒋姐就扒开了她的上衣，让我看他的胸，我疼得晕了过去，

我倒抽一口凉气，三条像蚯蚓一样的伤疤爬在她的胸口。

我是被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闺女在我的怀里睡着了，屋子里没开灯，我借着炉火的光和月光，看到我的边上是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我认识是邻居大姐的婆婆，家也是农村的，她经常来给邻居大姐送菜，但是今天她是什么时候到的，我还没注意。

老太太说，我老公是被那个女的给拉走的，老太太看我前夫打我打的狠，也不敢进来，她想报警，她也找不好派出所在哪里，他儿子两口子今天也没在家。她看我前夫他俩走了，老太太就进来看我了。

老太太说我，姑娘，你得跑呀，你不跑，你将来得死他手上呀！

我说，我不敢呀，我怕他伤害我的家人！

老太太说，你不用怕他吹牛，火葬场每天死那么多人，那个是他杀的，再说了，你有哥，你怕啥，他还敢真找你家麻烦？他找了，你娘家应该找他麻烦才对。

我跟老太太说，可是我能去哪里呀！我也没钱，没地去！

老太太就说，我有个远方侄女在外地，我给你写一个地址，在给我侄女写几句话，你带上，你去投奔她，你就跟她说是我让你去的，她们那边是山区，男的多，女的少，男的不好娶媳妇，娶了媳妇都对媳妇好，你敢去不？

我说我敢，可是我没有路费，老太太掏出来一百块钱给我，她说她今天也没带钱，就这一百够路费了，她说趁着天黑，你赶紧起来走，早上四点多就有一趟火车，你到了火车站买票，买完了你就去女厕所猫着，别出来，你看着时间，等喊检票了你在出来，我回屋给你拿一件我儿子媳妇的衣服和帽子给你穿戴，尽量别让别人认出你来，你丈夫喝成那样估计得早上能回来，你赶紧走，说着老太太就摸黑回去给我拿来了一件大衣一个套头只露着眼睛的帽子，还有几个大鹅蛋，她说鹅蛋是给她儿媳妇煮的，你先拿着逃命去。

我跟老太太说，我这一走，我前夫会不会找她麻烦，她说不会，她来的时候我前夫正在打我，她进屋也没开灯，没有人知道她来过，儿子两口子昨天就出差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她说她一会也走，她外甥女家就在后排房，我走了她就去她外甥女家。

我跪下给老太太磕了一个头，我就走了，我抱着孩子，在没有路灯的冬天，我走了一个多小时走到了火车站，我听老太太的嘱咐，在女厕所待了两个两个小时，一直到火车检票，我才出来检票上车。我闺女可能也知道我是带她脱离苦海，她不哭也不闹。

我们坐了十四个小时的车，那时候火车也没有坐票，幸好我们站立的位置边上有两个当兵的，那两个当兵的男孩换着坐，给了我们母女俩上了一个坐，孩子饿的哭，我即没有水杯，也没有吃的，我就把鹅蛋掰成小块喂孩子，我对面有一对穿着特别体面的两口子，带个小孩，他们给了我闺女一把小馒头饼干，又给了一盒牛奶，这样的牛奶和饼干都是我没见过的，我对人家是千恩万谢，幸亏有了她们给的吃的，我闺女才挺了一天，到了你们这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没有钱住店，下乡的大巴车也已经没有了，我抱着孩子在火车站待了一宿，直到早起有了大巴车，我带着我闺女就靠着老太太给的地址，下了班车一路打听，到了老太太的远房侄女家，我把老太太给她侄女写的纸条递给她侄女，我就晕了过去。

我是在温暖的被窝里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到这的第二天早起了，我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衣服也换好了，头发和脚都是洗好了的。闺女被老太太的侄女抱着，她告诉我，当时我晕了，她吓坏了，找了她们村的村医过来给我看，发现了我身上的伤口血都干了，沾在了秋衣秋裤上，是她和她婆婆一起帮忙换的她的，包扎完看我太脏了，也没法进被窝，就把头发脚，洗完了进的被窝，村医说，你不用担心，伤口只要不感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真不知道你这一路是怎么熬过来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当时也没觉得多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带着我闺女，逃命。

果果，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就是到现在为止，只要我梦到我前夫，或者想起他来，我手都哆嗦。

我理解，

从我跟我前夫，到我逃到老太太她侄女家，我在她家睡的这一觉，是我睡的最安心的一觉。

我醒了以后跟老太太的侄女说了我的经历和过程。她唉了一声，她让我先住下来，养好伤再说。又跟我要了我妈家的第地址，说要给我妈报平安，我吓的赶紧叫停，我说我前夫太可怕了，不能写，外一他知道了我妈跟我通信，会给我妈带来麻烦的，她说不会的，咱们给老太太写信，让老太太想办法告诉你的家人，别等着你前夫找你家人的时候，让家人担心你。

我对老太太和老太太的侄女，特别的敬佩，她们总能把事情想的周全，并且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就这样我在老太太的侄女家住了下来，一边养伤她一边给我物色对象，村里人都知道，她家来了一个东北的女人，要在这里找对象，就有好多人登门看我，我老公的大嫂也来了，相中了我，就跟老太太的侄女提了，老太太侄女不同意，嫌弃我老公家太穷了，是真的穷，她跟我讲我老公他家就在她家前排，我老公家里兄弟三个，两栋新房子给了两个哥哥结婚用了，轮到他到了结婚的年纪父母都因病去世了，我老公就一个人，把父母伺候去世了，自己就剩一个破房子，特别的破，老房子还是石头的，窗户纸上下开窗的，不过确实挺能干的，家里家外收拾的板板正正的。院里院外，山上地里过日子一把好手。是个本分的人。但是太穷了，过日子也太苦了呀！她让我别着急，先在她家住着，慢慢找。

待了半个多月，我的身体好多了，在这里睡的每一天我都特别的踏实舒心，老太太的侄女带我去集上给我跟孩子买了换洗的衣服，她婆婆每天帮我看孩子，我感觉在这里生活特别的温暖。

有一天吃完饭，老太太侄女带着我遛弯，让我熟悉村子里的环境，我们俩边走边聊，她说她们村还有两个跟我同龄没结婚的男人，一个在外边上班没回来呢，家里条件中等，可以考虑，等回来了给我问问，还有一个家里条件特别好，她给问了，人家不愿意找带小孩，让我安心的住着，婚姻大事，不能出了狼窝在入虎口。回头她在托别人给问着点，看有没有合适的，不能让我离她远了，要不，不放心。

我俩溜达到她家前排的那条街，她指着一户人家跟我说，这就是那天那个大嫂给提的她弟弟家。

我瞄了一眼，我一下子就心动了，他家不是破，是旧，旧房子，旧院子，但是却收拾的特别的板正，门口的柴火垛码放的整整齐齐一大垛，院子里的玉米摆放在窗户下边的晾台上，也码放的整整齐齐，

这时候正好一个我老公就从屋里出来打水，看到我和老太太侄女在路边，就打招呼，遛弯呢嫂子，

嗯，刚吃完饭，跟我妹妹溜达溜达，你啥饭呀？吃了没？

我包了几个白菜馅饺子，这就打水煮，进屋坐会吧嫂子。

行呀！老太太侄女带我一起跟着这个男人就进屋了，他家是进院东边是种菜的园子，西边有两个猪圈，猪圈里养着四个肥猪。在进屋就是东西两个锅台，东边的锅已经刷干净了，锅台上放着一小盖帘水饺，看样子确实是等着煮呢，西边的灶堂里烧着劈柴，锅里热着一大锅猪食。越过锅台，是东西两个卧室，他把我们带进东屋，屋里特别的简单，一铺大炕，竹编的炕席，扫的特别干净，地下两个过去那种老式的板柜，柜盖上擦的干干净净。

嫂子，你俩快坐炕上待着，往里点，炕里边热乎。我给你们倒点热水喝，

别忙了，大兄弟，我们就是进来串个门，这么多年了，你这屋我还真没进来过。

他俩客气的聊着家常，我确精神有点恍惚，我就感觉这个男的是个正经过日子人。家里虽然陈旧，却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灶堂里的劈柴烧的噼噼啪啪的响。感觉挺温馨的。

他俩说的啥，我也没听进去，聊了一会她就喊我走了，临走，我跟那男的对了一下眼神，那一刻我就一下子心动了，我觉得这个男人一定会给我带来幸福。

蒋姐，你被人家灶堂里的国沦陷了是吗？

你说对了果果，我就感觉那个男人会给我带来幸福。

哼，瞧你这点出息

果果，你别说，不管怎么样，我选对了

那老太太的侄女是怎么同意你在一起的？

我俩从他家回来，我就有点走神，她那个人特别的聪明她就问我，小蒋，你是不是看上前院小涛了。

我没好意思说看上了，我就说，我感觉他这个人比较可靠。

她说可靠肯定是可靠，就是条件差点。

我就说，人家还是小伙呢，我是个带孩子的妈了，只要是能对我们娘俩好，不嫌弃我们就行。

她说，那也不着急，先等等，这事不能主动，看小涛啥意思，他要是也有意思，他肯定找他大嫂去，就着这个事，咱们也看看这小子处事啥样。

第二天小涛就跟他嫂子来了，进屋待了一会，他大嫂就把老太太侄女拉出去了，屋里就剩我俩了。

闷了一会他就说，我嫂子前两天就跟我说，你来了，想在这边找个对象，昨天看见你了，我觉得你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你嫌弃我不，我家你也看到了，就这样，也给不了你啥，但是我可以做到对你们娘俩好，把你闺女当成我亲生的。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娘俩。

当时我就觉得他说的特实在，我就说了，只要你能对我娘俩好，你要饭我就给你挎筐去，我就认定你了。

嘿，你也真爽朗，都不矜持一下？

没有，我就觉得小涛挺好，我也没装，我当场就同意了。

然后他就说，我这有两千块钱存款，不多，都给你，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要愿意，你就收了，我回去就找我嫂子帮我操持娶你进门。

我当时就点头了。

老太太侄女回来以后，知道我把钱收了。也同意了，

没几天我俩就结婚了，小涛摆了四桌酒席，给我又买了两身衣服，他嫂子还给做了两套新的被褥。

果果你知道吗，我真的感觉挺幸福的，因为我在他这感觉到了被尊重的感觉。

结婚以后，我跟小涛说，我说我打算买点礼品去谢谢老太太她侄女，

小涛才跟我说实话，他给了老太太侄女一千块钱，就是为了感谢她对我的收留之恩。他说礼物就不用买了。

果果，你知道吗？我特别的感激她的收留之恩，就算小涛不给她好处，我也想有机会一定报答她，但是她收了这一千块钱没告诉我，我心里多少有点别扭。不过我该咋滴咋滴，就装作我不知道这个事。

我老公对我姑娘特别的好，除了不管给我姑娘洗澡，换衣服，啥都管。洗衣服做饭收拾屋，我说带着孩子跟他一起下地干活，他也不让，她说山上蚊子多，孩子小，不行，你就在家把闺女看好了，有空了把家里活帮我干点就行，我就在家孩子睡觉的空，伺候园子，喂猪，我俩也不吵架，过的特别开心。

蒋姐说到她现在的老公，嘴角都翘起来了。幸福的神态溢于言表。

我跟我老公一起添置了，煤气罐，电饭锅，高压锅，我们就一起积累财富。

我姑娘七岁要上一年级了，要户口，我是偷跑出来的，我娘俩都没有户口，我跟我前夫，也没有结婚证，也没有离婚证，我户口在我妈家，我也不敢回去迁户口，那会迁户口也麻烦，我的先回东北拿户口跟我老公领结婚证，还得这的村里开接收证明，我才能回去办准迁证明，这来来回回，怕我前夫知道了找我麻烦，再说生我闺女那会还没有出生证明这一说呢，等我闺女上学了，又要出声证明了，没办法小涛就去找他嫂子，也不知道他嫂子是怎么弄的，就给办了一个领养的手续，就说这孩子是捡的，这才给我闺女上了户口，门上学了，不知道是怎么运作的，肯定是花钱了。花多少我老公也没跟我说。

我俩一直等到我闺女上二年级了，我才给我老公生孩子。

蒋姐，你老公比你大几岁

我老公比我大八岁呗！

啊，那你过这好几年才给你老公生孩子，你老公不急吗？

我老公也急，但是他说，我要是愿意给他生，他更高兴，要是不愿意给他生，闺女长大了也不能不管我，毕竟我也是从小把闺女带大的，我闺女跟我老公可亲了。

那你是咋想的，既然看上了，还那么晚生。

我那会觉得我闺女还小，家里条件也不好，老太太侄女也说让我晚几年再生，啥都稳定了，俩人磨合好了在要孩子，我也就听她的了。

哦哦

自从我俩有了我儿子，我老公就更能干了，总也不闲着，

蒋姐那你儿子上学户口怎么弄的，

我儿子户口也是我大嫂给弄的，那会户籍松，没有现在管的这么严格，要是现在肯定谁也弄不了。

那倒是。

我儿子大点了，这我们村就有挖矿石卖的了，我老公就跟着他们下矿石井，挖矿石，挣了钱我们就盖了现在这个大房子。

果果，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所有人都觉得我老公配不上不我，但是我觉得我能遇到我老公这么本分的人，这么正经过日子的人，并且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不管穷与富，我俩能吃上喝上，我跟着他，我心不累。我特别的踏实。他对我好，我也真能做到，他要饭我就给他挎筐去。

看着蒋姐认认真真的表情，我信她说的话。

蒋姐那你这次回去准备待多久，

待不了多久，这次回去我要把户口迁来我老公这里，我要跟我老公补一个结婚证。死了也要跟我老公埋在一起。

车在聊天当中，不知不觉当中也到了火车站，我把车直接开到了火车站西广场的二楼天桥上，她下车就可以进候车室了，蒋姐拿着她的行李转身那一刻，我觉得心酸又心疼，也替她高兴，终于熬出头了。

我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蒋姐，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