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户籍
女郎数十息未动,纵然陆镇有心让她慢慢思考,身体却是有些不受控制,浑身燥热难忍,就连血液都在叫嚣着,迫切想要做些什么得到纾解。
“娘子可想好了?”陆镇忍得辛苦,强忍着燥热嗓音喑哑地问她道。
今日的陆镇于此厢事上格外精力充沛,兴致高昂,大抵是离京在外的这一月多里,着实憋得不轻。
沈沅槿早被他折磨得浑身绵软无力,偏他这样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研墨,腹下不受控制得一紧,委实不大好受。
既要不叫陆镇瞧出她的心思,又要营造出她的这 决定确是在深思熟虑后迫不得已才肯向他妥协的假象沈沅槿可谓纹尽脑汁,偏巧放在从前被她恼恨的生里反应,这会子怡到好处地变成了助她蒙骗陆镇
的手段。
“殿下。”沈沅槿松开手心里被洇湿的褥子,稍稍回身去捧陆镇的脸,佯装不自主地贴近他那处,佯装羞怯地压低声,“我难受。”
她如今,果真只有他才能喂得饱。陆镇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旋即支起沈沅槿的一条烟,挺邀。霎时间,两人同时发出一道满足的喟声,渐渐生出温热的细汗来。
陆镇像是怎么都不会累,迁就沈沅槿灿过一回后,方敢放肆些,抱她下床站定后,眼睁睁看着她发上的牡丹摇晃至坠落,反勾唇一笑,问她喜不喜欢他这样。又筷又伸。沈沅槿拧眉咬住下唇,本能地摇头否认,泪珠在眼里越蓄越多,鬓发亦被汗珠沾湿。
陆镇迈开步子的那一瞬,眼里的热泪便再难盛住,不多时便自眼尾漱漱而落,一滴一滴砸在陆镇散着热气的肩头。吃不准她是这会子难受成这样,还是畅快成这样,抑或两者都有。陆镇行至窗边,略一抬眼,这才发觉外头天已黑了。她还未用晚膳。陆镇疼惜起她来。
“沅娘。”陆镇轻声唤她,让她的脸伏在自己肩上,边走边哄她,又过得一阵子,方往榻上坐了,搂抱着她。
彼时,房内未燃一盏灯火,犹如夜幕中一座静谧的丛林,林间似有一头凶恶的兽在进食,发出令人心颤的声响。孤弱无助的小鹿被野兽的四肢牢牢禁锢住,毫无反抗的余地,只能引颈待戮,发出细碎的哀鸣。
许久后,身形庞大的野兽勉强果腹餍足,喉间发出低低的嘶吼声后,暂时结束进食。
沈沅槿好似那一息尚存的小鹿,整个人软绵绵地伏在陆镇宽厚温暖的怀抱里,疲惫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陆镇将她安置回床上,取来火折子点亮烛火,只管拿凉水擦洗干净,套上外衣,走出屋子命姜川送盆热水进来,又叫去传膳。他用了鱼鳔,烟间倒也没有很黏腻的感觉。沈沅槿的脑袋甫一沾了床,不等陆镇来替她清理干净,几乎倒头就睡。陆镇信步返回里间来看沈沅槿时,她已浅浅睡去了。
不一会儿,屋外传来婢女轻慢的叩门声。
陆镇闻声,旋即放下床帐,接着背光而坐,敛声让人进来。
屋里的窗子开得不大,那些异样的味道还未散尽,那婢女嗅到后,刷一下红了耳躲,低垂着头走到面架前,放下盛着热水的铜盆,而后在陆镇的示意下跟手蹑脚地退了出去。陆镇抬手取来巾子,仔细在热水里过了两遍方转身坐回床边,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后,一双鹰目借着昏黄的烛光流连于她的曼妙身姿上,最后定格在某处,用巾子擦拭起来。衣柜的匣子里备有消肿舒缓的药膏,陆镇亲自过去寻了来,坐在床沿处用指尖取药,稳住心神不去胡思乱想,总算是顺利搽好了。
中间有那么两次,沈沅槿不甚配合地排挤他,惹得他口舌生燥,眼里似要透出火光来。
沈沅槿的身上几乎不着寸缕,陆镇担心她会受凉,极细心地掖好被子的边边角角,这才舍得起身去外间开窗通风。陆镇弯腰拾起沈沅槿散落在罗汉床上的衣物攥在手里回忆方才的情.事,不由微微扬起嘴角。小两刻钟后,姜川领着婢女进来屋里布膳,陆镇凝眸看一眼小几上的菜色,挥手便叫众人退下,道是不必在跟前伺候,又让备下茶水。
里间,沈沅槿睡得香甜,就连饿也忘了。
天色渐晚,陆镇怕饿着她,轻声细语地唤她起床,轻车熟路地伺候她穿好里衣,再是外面的衣裳。
内里空空的,沈沅槿在被他抱下床的那一刻意识到什么,埋头声如蚊蝇地道:“我还未穿诃,子。”
陆镇面上笑意更深,轻描淡写地道:“就你我二人在外间用膳,待会儿又要去沐浴,穿那东西做什么。”
小几的空间很是有限,只布了四道菜在案面上。陆镇见状先放沈沅槿坐下,拿起簪答送到她手里,“孤鲜少与娘子同吃,不知娘子喜欢什么菜色,依稀记得娘子喜欢吃炒菜,娘子尝尝可还合胃口。”沈沅槿闻见饭菜的香味,空空如也的胃里立时变得闹腾起来,伸手去夹离她最近的那道肉末香煎豆腐。
“味道如何?”陆镇一面盯着她问,一面往她碗里添菜。
沈沅槿冲人点点头,如实回答:“外酥里嫩,鲜香可口,我吃着很好。”陆镇听她回答说好,又道:“娘子再尝尝这八糙血鸭的味道。”
沈沅槿并不挑食,看那鸭肉切成了小块,又似是先煮软后再用葱姜和鸭血炒制而成的,色香味俱全,自是夹起一块碗里的送入口中。然而这一回,沈沅槿却无心去想什么溢美之词,夸了一句朴素的好吃后,专心用饭。陆镇还欲给她眼里添菜,沈沅槿忙将碗捧到一边,婉拒他道:“殿下也吃,我想吃什么,自个儿夹就成。”
沈沅槿晚膳索来用得不多,吃过半碗饭后便已饱了,陆镇很自然地取来她的碗,而后又在沈沅槿错愕的眼神中,将她利下的那半碗饭倒进他的碗里,“孤连娘子嘴里的都吃过,吃娘子剩下的饭又有何妨。”
他爱吃就尽管吃去,省得浪费了。沈沅槿暗暗腹诽一句,兀自饮下茶水漱口,弯腰用巾子掩唇吐进脚边盂盆里。
如此重复三次过后,沈沅槿漱完了口,陆镇尤在执箸吃菜。
沈沅槿做好心里建设,终是开口向陆镇提条件:“我只三个条件,殿下若能应允,我便心甘情愿嫁与殿下为良娣,陪伴在殿下身侧,再不提前尘往事。”
三个条件,她竟还愿高信他。陆镇亲耳听沈沅槿如此说,放下岂有不上心的,但见他夹菜的动作一顿,随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郑重其事地道:“但凡是孤能做到的,自当答允。娘子请说。”沈沅槿迎上陆镇的目光与他对视,面色平静地提出她的第一个要求:“殿下早晚是要迎娶正妻的,且不会只有我这一房妾室,从古至今,没有几个权贵不是三去四妾,更建论殿下是 国储君,自当广施雨露,为皇室开枝散叶。我自知无力抵抗,惟有恳请殿下选一位能容人的贵女为太子妃。"
她的这番话,若换做此间的任何一个男郎听了,怕是都会下意识地认为她是担心将来的妻妾之争,恐正妻善妒,伤及自身,这才提此要求。
这一要求落在陆镇的耳里,亦产生了同样的效果,还当她是担心将来的太子妃会与她为难,因宽慰道:“孤既已决意迎你为良娣,给你独无二的宠爱,即便娘子不提此要求,孤亦会择性情温良恭顺,眼里能容人的。娘子可以提第二个要求了。"
观他丝毫没有起疑心,沈沅槿蹙起眉心,沉吟片刻正色道:“殿下若是真心实意地疼我重我,从明曰起,直至正大光明地迎我入东宫之日,便不该再对我行那苟且之事。”
她非是追名逐利之辈,亦做不来奴颜谄媚之态换取权势富贵;她那瘦削的身躯上可以窥见风骨,却又从未以高风亮节自诩过。当初若不是他以陆的的性命成逼于她,她是决计不会屈从于他的权势而抛下
陆昀、委身于他的。
她肯答应嫁与他做良娣,已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和妥协,他怎可再为了一己私欲,让她在待嫁时有违礼制,继续与他暗中苟且。
可若要他在这样长的时日里都不能与她亲近,他亦很难做到,遂低眉顺眼地与她讨价还价道:“孤可以答应娘子,暂目不与娘子行房,若只是亲亲抱抱,想来亦无伤大雅,市井的话本里常有这样写的,
娘子定要依我。"
沈沅槿深知他是个什么德性,若她不肯做出让步,陆镇少不得要相旁的法子让她就范,与其如此,不若随他去了,左右再过段时日,她便可联系蜀地的商队离开长安,远远地躲开他,此生再也不要见到
他。
“殿下当真只是亲和抱,不会再做别的?”沈沅槿为着不让陆镇起疑、相信她是真的愿意嫁他,少不得再装上些时日。
陆镇神情坦荡地颔了颔首,迎上沈沅槿那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眉心微压心怀愧疚地道:“毁去这五次约,是孤最后一次骗你,孤答应你,从今往后再不会骗你。”
“好,我姑且再信殿下这一次。”沈沅槿缓了缓面色,舒展眉头,语气严肃且认真:“若是殿下屡犯不改,我便再也不会相信殿下嘴里的任何一个字了。”
陆镇放下手里的碗答,立起身来越过小几牵起沈沅槿的手,继而握在手心用拇指摩学她的手背,“娘子安心,孤既得了你的这句话,往后决计不会再犯。这第三个要求,娘子也可说了。”
沈沅槿对着陆镇微微 笑以示礼貌,接着淡漠地抽回手,眼神示意他继续用膳,看他端了碗,方徐徐启唇:“我生性不爱受人拘束,尤其不喜晨昏定省,旁的便罢了,只每日向太子妃请安的这条规矩,
殿下可否为我免了去?"
妾室不独要向主母请安,伺候主母吃茶用饭亦是常有的事。
陆镇还记得从前在梁王府时,赵氏等人就曾在席上站着伺候过崔氏茶饭;沈氏刚入府那会儿亦是如此过来的,后因陆渊对她日渐宠爱,又封了孺人,也就无需再如此了。
陆镇于女色上不甚在意,并不打算过分充盈东宫后院,此番大婚,至多不过一妻二妾也就罢了。沈沅槿在良娣的位份,晨昏定省的事,凭他一句话,自可轻松免去。
莫说是日常起居,便是他的床榻上,她也做不来那起子服侍人的事;更何况,他心中十分钟意于她,待到大婚后,十日里至少有五六日是要宿在她屋里的,她身子弱,体力也不好,又食睡,她在提出这
一要求,倒也符合她的性格和习惯。
孤还当是多大的事,竟也值当你当成条件特意说与孤听。”陆镇对沈沅槿的话付之一笑,夹了一块东安鸡放进碗里,气定神闲道:“你要服侍的独有孤一人,太子妃那处,你若处得来便与她处一处,
若处不来,你只不招惹她,敬而远之也就罢了。"
沈沅槿提这三个条件,为着的无非不就是打消陆镇的疑心,既要让陆镇感觉到她的恼怒,也要让他知晓,她会就此妥协,实是无奈之举,且是有原则的。
“殿下这回,再不能骗我了。”沈沅槿重申一遍,似是在防备着他会再次言而无信。
她从来都是表面看着柔弱,实则内里是个有气性的,此厢事上原是他失信在先,她的心里会对他存有芥蒂,这才像真正的她。
陆镇自以为吃透了她的心思和脾性,再次指下手里的答,极认真地朝她点点头,“这是自然 方才沅娘提的那三个条件,孤都可为你做到。不但如此,孤还会在大婚之日迎你入官,陪你过第一夜。”
他是会给人树敌招风的。即便沈沅槿并不想入东宫,也不得不感叹一句陆镇的肆意而为。
“这样于礼不合,殿下就不怕事情传扬出去,于殿下的圣名有损?何况,我也不想成为众人口中狐媚惑人的红颜祸水。”
陆镇任由碗里的饭食放凉,于上座处座位正襟危坐,面容沉肃,“孤愿意宠着你,岂容旁人置喙。有孤护着你,谁又敢多言一句。”
沈沅槿佯装出一副被他打动的模样,与他“深情”对视数息后,话锋 转,问他:“殿下可想好要将我的居所落在何处了?”
“娘子是想离孤近些,还是远些?”陆镇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显然很想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沈沅槿又岂会不知他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只是他生性多疑,哪怕她顺者他的心思答了,他约莫也会思量这里头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再者,她前一刻还在同他谈条件,现下却又在言语讨好、顺从
于他,焉能不让他怀疑她的用心。
“我虽喜静,却也不能过于冷清,热闹些的地方我又住不惯,依我看,只在离殿下不远不近,安静些的地方呆着就正好。”
初听她的回答,陆镇心中不可避免地心有不满,甚至有几分隐隐的失落,可转念想,她肯与他说真话,而非刻意逢迎于他,这正是她的真性情,她原意在他面前展现真实的性情,又何尝不是在渐渐放
下对他的防备,欲要与他好好相处呢。
陆镇想到此处,眼里重又现出笑意,“娘子的话,孤记下了。”
沈沅槿每和他说一句话都要思量再三,着实太费她的脑细胞,这会子只觉太阳穴里都在抽痛,少不得拿话去堵他的嘴,也好让自己那高速运转许久的大脑休息休息。
“殿下快些用膳吧,有什么话,晚些时候再说不吃,待会儿饭菜都该凉透了。”
“好。”陆镇难得肯听她的话,大快朵颐地将碗里的饭吃干净后,又添了一碗,直把碟里的饭菜吃得都快见底。他这一顿的饭量,沈沅槿约莫一整日都吃不了那样多;倒也难怪,他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她又如何敌得过他。陆镇擦过嘴,用茶水漱口,小坐一会儿,命人点了一盏琉璃灯送来,扶沈沅槿往园子里去消食。沈沅槿腿软得厉害,才走了半刻钟便觉疲累,再也无力往前走,央告陆镇送她回去。
陆镇将手里的琉璃灯交给沈沅槿用,温声提醒她道:“孤去寻你时,已告知你那牌女,今夜不回,娘子竟忘了不成。”说着话,忽地打横抱起她,而后步入园子深处,抱她进了假山后就开始亲吻她。唇瓣张开,口腔被他的舌侵占,呼吸都变得不畅,沈沅槿担心有人来,不住地拿手抵他的肩,催促他快些放她下去。
陆镇知她担心什么,暂且离开她的唇,安抚她道:“无需害怕,他们都不在近处。”
“那也不成。”沈沅槿连连摇头,“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陆镇禁锢她腰背的大掌又收拢了些,俯下身躯和头颅凑到沈沅槿的耳边耳语:“明日开始到大婚日,孤都不能弄你,今日自然要弄舒坦了。”
她当时就不该说明日,该说即刻的,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沈沅槿心中懊悔,除却不让他在这里,似乎也做不了旁的。只能红着脸阻止他:“这里是外面,不要在这里。”
清冷冷的月光自假山旁的花树缝隙里洒落进来,晦暗不明地映在沈沅槿白皙的面上和颈上,偏她里面没穿诃子,方才那番小幅度的挣扎便足以现出诱人风光。
陆镇往边上扯开一些,俯首亲吻吮舀。
“殿下。”沈沅槿抬手穿进他的发里,压抑着喉咙里的细碎寅声,急急道:"不可!"
大抵是太过紧张不安,怀中的女郎抗拒得厉害,陆镇要顾及她的心情,不敢太过放肆,只函了一小会儿,恋恋不舍地替她拢好衣物,大步流星地直奔上房而去。姜川在檐下见此情状,忙挥手支开院内一干人等,守在院门处。
陆镇将人带到榻上撩拨,勾得怀中女郎眼眸氤氲后,兴致勃勃地闹了两回。
他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换着样儿地欺负她,沈沅槿比不得他,加之用膳前有过三回,她现今委实承受不过,直哭得眼肿喉哑,在他结束前昏死过去。明知她只是太累了,陆镇还是下意识地探出手去试了试她的鼻息,感受到她鼻里呼出的气是温热的,他方彻底安下心来,整好她的衣衫,抱她出房。浴房内置着条案、椅凳,陆镇抱她在屏风后的圈椅上坐了,待婢女媪妇备好沐浴用的水和衣物,挥手命人退下。
沈沅槿被他手上剥她衣物的动作吵醒,睡眼朦胧地问他是什么时辰了。
“二更天。”陆镇轻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抬起一些,轻车熟路地将那上杉解下,接着褪去她的襦裙,再是鞋袜。
从下晌到二更,中间用膳加上逛园子,至多一个时辰,余下的时间,他在她身上就没怎么闲过。沈沅槿暗想明日约莫很难起身了,心下不免又是一阵不满,暗骂他不是人,几时身体亏空,死在这上头才好。
她这厢正胡思乱想着,忽觉周身被热水包裹,酸乏的身子顿时舒坦不少。
陆镇那厮的浴桶足够大,多她一个亦不会显得拥挤。沈沅槿坐在陆镇腿上泡了一会儿,伸手去够案上的澡豆。
不可避免地靠陆镇更近,勾得他又开始血脉贲张起来,急急按下她的肩,深吸几口气压下那股阳火,帮她取来澡豆,轻轻在她的背上搽拭。
擦完背,沈沅槿从他手里夺过澡豆,“殿下脑子里装的不是好事,我自己来。”
她的身子再受不起半点折腾。陆镇亦怕勾出火来难以浇灭,更怕会伤着她,是以乖乖由她取走澡豆,看她沐浴洗发。
沈沅槿先他一步出浴,先拿巾子裹了湿发,再是擦水穿衣。
陆镇胡乱套上干净的寝衣,顾不得他自己的头发还在滴水,先助着沈沅槿擦发。
沈沅槿斜坐在陆镇的腿上,感觉到他的两只大手正用巾帕在她的发顶绞着发丝,他身上散着腾腾热气,在这春未时节,竟存了些烫人的热意。发间的水珠沾湿男郎的大片衣襟,衣料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流畅线条,那是他不发力时依旧十分明显的胸肌,着实显眼得紧,令人难以忽视。
沈沅槿十分单纯的有些看不过眼,索性垂下眼眸,轻声细语地提点他:“殿下的衣服都快滴湿了,先拿巾子擦一擦吧,仔细着凉。”
陆镇手上擦发的动作稍稍顿住,幽深的眸光直勾勾地降在她的一双清眸上,沉声问:“娘子是在关心孤?”
她不过随口说上这么一句,如何就是在关心他了。沈沅槿连忙摇头,矢口否认道:“殿下若是嫌我多话,就当做没听见好了。”
“娘子在关心孤和孤,怎会是多话,孤倒盼着你能多说些这样的话。”陆镇说完,用沈沅槿擦过头发的那条巾子去擦他的,待不滴水了,取来另一条干的巾帕,佯装递给她。
沈沅槿没想到陆镇会证骗她同她玩笑,果真抬于去接,就在她要碰到的瞬,陆镇忽地将其举高.沈沅槿不甘示弱,极认真地坐直身子伸长手去够那汤勺,陆镇便在这时找准时机,趁势低头去吻她。那巾子不知落到了矮塌的哪一处,烛火中唯有两道痴缠的身影,男郎横抱着女郎,臂弯温柔地托住她的脖颈,女郎满头如瀑的青丝坠在他的衣上,一双赤足掩在裙下。
为免她受凉,陆镇的另只手掌去勾沈沅槿的腿,好让她整个人蜷在他暖热的怀抱里,强势地主动她的唇舌,与她深吻。
翌日,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沈沅槿恋床至巳时方醒。
陆镇此前外出公干多日,陆渊特意准了他一日假,是以今日不必上朝,也无需上值,格外多睡了会儿,于辰时二刻起身,穿衣洗漱后,在庭中练了大半个时辰的剑法。陆镇推门时,刚巧碰上沈沅槿掀了被子,欲要下床解手。
青衣婢女跟在陆镇的身后进得门来,低垂着头将铜盆放置在面架上,询问沈沅槿可要送水进来伺候她洗漱。
"不必伺候洗漱,只送些热水进来即可。"那青衣婢女当即恭敬应下,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合上门。
陆镇确认那人已经走远了,三两下扯去被汗水浸湿的上衣,露出里面宽厚结实的胸膛,活似一只在密闭空间开屏的雄孔雀,只给自己心仪的雌孔雀瞧。
他的身段,她早在情.事上见过多回。沈沅槿嫌他刻意,不过瞥了两眼,穿鞋下床,勉强站定,接着慢吞吞地穿上陆镇让尚服局新制给她的衣裳。
沈沅槿胆软得厉害,才走了没几步就开始摇摇兄晃,陆镇见此情状,忙搁下手里的中帕,大步上前搀住她,“娘子何须这般逞强,孤抱你去更衣室岂不省事多了?”说话间,放她在罗汉床上坐下,接着擦身,披上外衣。
沈沅槿当下并不想领陆镇的情,抛出冷冰冰的一句话:“殿下预备何时送我回去?若是太晚,同宿舍的室友会担心我。”他的身形外贸竟还不足以引来她的侧目吗?陆镇不满于她的无动于衷,两条铁臂搂得更紧,让她感受他的健硕躯体。莫名觉得陆镇似乎有点幼稚,沈沅槿愤愤别过头,不睬他。
沈沅槿解了手后,陆镇仍是充当“苦力”抱她回去,看她净面洗漱,梳发簪钗,招呼她先用早膳。
“乖乖用膳,孤待会儿亲自送你回去练武术学画画都好。”陆镇看着她碗里的馄饨馎饦道,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这种吃法。
一时饭毕,陆镇信守承诺,扶沈沅槿上了一驾马车,吩咐车夫去常乐坊莲花巷。
临下车前,陆镇还不忘悉心叮嘱沈沅槿道:“娘子记得早晚都要擦药,方才孤晨起时,已替娘子擦过,娘子约莫睡得十分香甜,只皱了皱眉,竟是未醒。”沈沅槿叫陆镇说得又是一阵耳热,低低道一句“知道了”,由他抱着下马,叩响院门,步入其内。头一回,陆镇大剌剌地在赵伍等人的目光中抱着沈沅槿跨过院门,一路疾行回到原本属于他自己的屋里。
此间似乎无人真的欢迎他,陆镇心里明镜似的,正巧他也有事要回东宫一趟,当日便也没再此地久留,当着辞楹的面匆匆吻过沈沅槿的额头,奔出门去。方才娘子同殿下的那个吻不像是尘归尘、土归土前的吻,倒像是不得不暂时分离的缠绵吻……
辞楹想到此处,心下不禁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耐心待那人走远后,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问:“娘子,殿下可会守约?”
沈沅槿眸色微暗,摇头,“他要纳我为良娣。待处理好京中的一切事物,也该寻个时机离开了。”
她的预感不差,大子殿下果真食言了;他强占娘子,害得娘子和郡王劳燕分飞还不够,如今竟还要用权势逼迫娘子做他的妾。辞楹怒火上涌,气得两手发颤,垂头愤愤咬着后槽牙,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现下不是她该被愤怒左右心绪的时候,娘子需要她的帮助。辞楹逐渐恢复平静,重又抬眸望向沈沅槿,满眼都是对她的心疼,轻声问她:“娘子可打算带上萦尘一起走?”
沈沅槿沉思片刻,张唇答话:“萦尘无父无母,在京中并无牵挂,她会拳脚功夫,若是愿意随我们一同走,自然更好;可她若不愿,我不会强人所难,理应放她自行离去。”
说着话,自脚一盖放京的茶水吃着解渴,“她是从陈王府出来的,又与我们相处了这好些时日,我信得过二郎,也信得过她,即便是她知晓了我们将要离开的消息,亦会替我们保守秘密,断然不会告知旁人。”
辞榴深以为然,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我与萦尘朝夕相对,先前在陈王府时,我便觉着她是个实心眼的可靠人。娘子既已下定决心离开长安,理当尽早过问她的意思。还有赵伍他们,娘子也得想法子尽快打发走。"
身上酸乏无力得紧,沈沅槿缓缓点头,"我省得,还要劳烦你去请萦尘过来一趟。"
她脖子上的红痕半分未消,尚还十分惹眼。辞楹知道那是何人弄上去的,暗暗握紧拳头,把头一低,道了声好,起身出去。
不多时,萦尘朝与辞楹一同返回屋里。
沈沅槿让人坐下,开门见山地挑明了萦尘心中的疑惑:“如你所见,我与太子之间的确不清白,可那些都不是出于我的本意,从前那些时候,我别无选择,只能任他摆布。”
“可如今,他要纳我为妾安。试想,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如何要去当那供人赏玩、不得自由的笼中雀。是以不久后,我会和辞楹会离开长安。郡王虽将你的身契给了我,可我从来没有拿你当奴婢看待
过,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你的身契,我会交给你,不管你是离开,还是留下,我都不会横加干预。"
萦尘幼时便被陈王府的媪妇买来当成武婢调.教培养,绝非迟钝木讷之人,沈沅槿口中的别无选择,她其实一早就猜测到了。
大理狱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又是被刑部的人拷问,郡王能够安然无恙的出来,若非借助强大的外力,她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缘由。
这么十多年来,萦尘接受的思想从来都是护卫主子,忠于主子,陆昀既已将她的身契给了沈沅槿,那么沈沅槿便是她的主子,她怎能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背弃主子。
更何况,与她二人相处的这段时曰,她们待她甚是亲切热络,连句重话也不曾同她说过,她非草木,岂会毫无感情,焉能眼睁睁看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踏上这充满未知的险途。
横竖她早已无家可归,而她们恰恰又需要有人相护,何妨陪在她们左右呢。
萦尘乃是性情中人,如此思量番,心内很快就有了决断,当即朝她二人笑了笑,神情轻松地道:“我本就是无根之人,自己都记不得自己的来处,又能往何处去呢,那王既让我来娘子这处护卫,那么
这辈子,我也只有跟着娘子了。"
沈沅槿耳听他如此说,忽然觉地得自己是否太自私了些,竞将她生生拉到了这条注定不会大平的坎坷路途上,自己若是 心想放她走,便不该与她说这样多的话,只需直接将身契交与她,让她另课出
路。
想毕,强撑着起身去衣柜里寻来萦尘的身契,双手交到她手里,同她坦言道:“说实话,我其实也无十成十的把握能够平安地逃出长安城,陆镇此人久经沙场,杀人无数,必定心思深沉,手段很辣,若
是让他抓住,我亦吃不准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可是现在,你有自己的身契在手,可千万要想清楚了。"
萦尘重重点头,“我想好了,不独是为着一个忠字,也是为着情谊二字和自己的心意。
忠,情谊和心意。沈沅槿咀嚼着这几个字,心里感慨万千,她想,接下来的日子,她该继续教萦尘读书识字,慢慢引导萦尘不必再为某个字,某个人而活,她只需为自己而活就好。
此事凶险,沈沅槿当然不愿牵累她的朋友们,但在深思熟虑过后,拧眉正色道:“离开长安后,倘若那人追上我们,你立刻拿上金银细软带着辞榴另走一边,险姓埋名,好好地活下去。逃开他的人是
我,与你们无干,若是因此牵连到你们,我便是身死殒命也不能安心。"
辞楹听了她的这番丧气话,当即对着地上连呸三声,神色很是焦急地道:“呸呸呸,娘子浑说什么死不死的,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定能平安出城。”
“方才就当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沈沅槿舒展眉头,温声哄她一句,将重要的话重复一遍:“我现下只要你们两个答应我,一旦途中生变,谁都不可管我,立刻另择路走。”
辞橙是陪着沈沅槿在一处长大的,从前在礻沐州的时候,她们住在一处朝夕相伴,同睡 床,沈沅槿教她识字读书,在她生病时,亦会悉心地照顾她,是以她的心中,沈沅槿更像是她在这世上唯的亲
人,早已超越了主仆的情分。
她便是死,也绝育无能离开娘子身边一步。这是她一早就下定的决心。
沈沅槿从辞楹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心意,即便是死,她也会和自己一同面对。
真是个傻姑娘,这世上岂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她该尝试着为自己而活才是。
“从始至终,陆镇不肯放过的人都是我。”沈沅槿悉心劝导她,“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真到了那时候,他要抓的人也必定是我,我若束手就擒,虚以为蛇继续与他周旋,未必不能让他放下
戒备,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若是你们也被他抓住,他必定会用你们来牵制我,我再想带着你们一起逃走,就真的难如登天了。所以于这件事上,请你们务必要听我的,若是追兵赶到,你们一定要另走一边。”
萦尘深觉沈沅槿所言有理,加之毕竟比不上辞楹与她之间的情谊深厚,自然不似辞楹那般感情用事,当即点了点头,理性道:“好,我听娘子的。”
沈沅槿注视萦尘一眼,冲她送去一个赞许的笑容,接着将目光移至辞楹的面上,平静道:“辞楹,我相信你也会做出理智的选择。”
心内纠结万分,辞楹对上沈沅槿满含期待的双眸,“娘子果真会想法子脱身吗?我和萦尘该去何处等你?”
沈沅崔默了片刻,而后轻蹙起眉头,坦然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逃出生天,去寻你们的踪迹。西北的沙洲 金城,抑或是东南的泉州、蒲州都可,我暂目还未想好到底去何处,不过我可
以答应你,定会在出逃前谋划好一切事情。现下,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辞楹得了她的这番话,方觉心内安定一些,终是松了口,徐徐张唇道:“我答应娘子,若不幸遇到那样的关头,会与萦尘一道走。”
她二人皆应了下来。沈沅槿最大的后顾之忧解去,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在罗汉床上思量数十息,拖着酸软的腿脚起身来到衣柜前,寻出装着金银铤的匣子,取出一块五十两的银铤。
“我要去一趟东市的高记牙行,你们若无甚事做,可以随我一道出去散散心。”沈沅槿嘴里说着话,将那又大又重的银铤揣进钱袋里,而后去取来帷帽带上。
萦尘乃是由人牙子养大卖人的,多少知道些他们素日里做下的勾当,听沈沅槿有此话,当即便问:“娘子是要去那处买户籍?”
沈沅槿颔首答话:“正是。”
“那,娘子欲要往何处去?”辞楹追问道。
“湖南道,岳州。不知怎的,我常在梦里梦到那处,梦到洞庭的山水,甚是亲切,一早就想去那处瞧睢。”沈沅槿断然不能直接告诉她们那处是自己上一世千年前的故乡,便只能用做梦的借口混淆过
去。
岳州。这个地点对于辞楹来说并不陌生,在沈沅槿教她学过的诸多诗作中,就不乏有关于湖南道和岳州的。
许是诗作中的文字为她绘就了一幅江南春色的画卷,又或许是因为沈沅槿想去那处,辞槛下意识地觉得岳州是个不错的去处,浅笑着附和她道:“岳州在洞庭之畔,亦是婉约水乡,杜工部有诗云:正
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娘子曾与我说过的,这里的江南非是淮南一带,而是湖南道。"
“我从前随口提的一句,你竟都还记得呢。”沈沅槿浅笑着说道,感叹辞楹的好记性。
辞楹也跟着现出轻快的笑容,语调轻快道:“不独这句话,娘子同我说过的许多话,叫我看过的许多书,我都还记得。若非如此,我又如何能够日益理解娘子的诸多想法呢。”
萦尘才刚识字不久,还没怎么学过诗,读过书,遂只是默声听她二人说话。
不觉间,巷口已近在眼前。沈沅槿挥手雇来一辆车,三人坐定后,方告诉车夫地点。
约莫两刻钟后,驴车在东市的某处街道前缓缓停下,沈沅槿付过钱后,先行下车,嘱咐辞楹和萦尘在前头的茶楼里等她就好。
门庭若市的牙行内,精明的牙婆识人无数,只需一眼便觉她瞧着颇有几分眼熟,似是日前同她问及过办假户籍的女郎。
沈沅槿也不与人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我需要一张岳州的户籍,这里是五十两银铤的定金,待户籍制出,我会带来另外的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