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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0-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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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短短的二十分钟车程,周予然第一次体会到了度秒如年的感觉。

车里的气压莫名的低。

她心情很差,根本不想说话。谢洵之默不作声地抿着唇开车,显然也在严重走神。

常钰发消息来问她摊牌摊得是否顺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过程或许是顺利的,但结局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浑浑噩噩了一路,感觉大脑都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麻木地闪回两人在理疗室的一言一语。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的错,能让她把梦寐以求的告白搞砸成这样——

当着谢洵之的面第三次把他删掉。说出那样决绝的、不留任何余地的话。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一定不会放任自己那点虚张声势的自尊心咄咄逼人,一定会先让谢洵之把话说完,然后,她就可以像面对一个自己的追求者一样,骄矜地点点头,说我们可以试试。然而只要一想到谢洵之最后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就难受,眼睛酸得又想哭。

但是好像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

她话说得太绝,他多半不会再开口。

情绪被架得太高了,没有合适的台阶,她孤掌难鸣,也下不来,硬生生挽回,也不过是显得她像个出尔反尔的小丑,太可笑了。

只能说阴差阳错,不属于她的人,注定不会属于她。

就当是扯平了。

她告白一次被他拒绝。

换他告白她来拒绝,也是一样的。

人生最不值得的事情,就是为已经打翻的牛奶哭泣。

她出神的时间太久,久到车停在公寓楼下,谢洵之叫了几遍她的名字才反应过来。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打了夹板的脚踝上,问:“是不是还在疼?”

周予然低着头看了眼抱在怀里的白茶花,终于慢慢地找回了身体里的知觉,摇了摇头说没有。车空间狭隘,太长时间的安静让人心慌意乱,甚至不由自主地无措起来。不自在的情绪如同荼蘑的烟雾,很快就将两人之间的缝隙都填得满满当当。

谢洵之坐在驾驶位上沉默了一会儿,率先下了车,主动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准备伸手去扶她的时候,被她拒绝了。周予然左手抱着花,右手拄着拐杖,花了些力气终于慢吞吞地从车里下来。

两人面对面站在车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沉默,明明尴尬到哑声,却没有一个人先动。前所未有的生疏感在度秒如年的对视里被无限放大。夜风微凉,头顶的星光黯淡,唯有皎月静静地撒下柔白的月光。

谢洵之忽地错开跟她对视的目光,微暗的眼神落在地上两人至少间隔了一臂的影子上:“你现在这样,一个人生活可能会很不方便,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来帮忙。”是意料之中的绅士,但这种程度的接触对两人现在的关系而言,于事无补,还不如不要。总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又把他加回来第四次?这样来来回回的拉扯,也未免太儿戏了。他会怎么看她?情绪化得像过家家?

只有小朋友才会拿绝交威胁,吃到对方主动递出的糖果后,又会很快破涕为笑地和好。

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事不过三。

决定好的事情就不要回头。

既然要分手,就彻底断联。

因缘际会,跌宕起伏的一个晚上,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她两个人其实并不合适,不同频,不共调。他们就像一首不和谐的曲谱,高低节拍永远都在彼此的线谱上互相错过。反正这个世界上,互相喜欢的人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她没必要再为此碰一次壁。尊重命运,也尊重自己。周予然听见自己心里的叹息声。

遗憾的、不甘的叹息慢慢浮到她脸上,落在唇边,变成了很淡、很礼貌的笑意。她努力说服自己释然地接受现实。

“我是韧带拉伤,又不是骨折,现在生活这么便利,外卖都会送上楼,根本饿不死,至于家务卫生之类的,可以叫家政阿姨上门,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谢洵之沉默了几秒:“总会有一些外人不方便的事情,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周予然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一下,疼到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眼,平复了半响,终于能够大大方方地笑着跟他说:“但是你对我来说,现在也算是外人吧?”老旧小区,路灯不够亮。

她不确定谢洵之有没有注意到藏在她眼睛里的秘密。昏暗的光线照不亮她眼里的滟滟水光。

不像第一次告白失败那样,眼泪会大颗大颗地、不受控地往下掉,又失态又狼狈。

今晚的眼泪是蓄在眼眶里,每眨一次眼,眼泪就会少一些,忍不住看谢洵之几眼,又重新包出满满—团。把难过的情绪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撕开,每一层都是让她毕生难忘的苦味。生理性的涌出眼泪,无论如何用理智也控制不住。

到此为止。

她的喜欢她的念念不忘。

都在今夜终止。

“白茶很喜欢,谢谢你。”

周予然悄悄低下头,眼泪掉进花瓣里,压得花枝微微摇动,像露水藏进起起伏伏的潮汐,无声无息地淹没在月亮的情绪里。

"时间也不早了,今天麻烦你了。"

谢洵之的目光深深地落在她身上,似乎是还想说什么,周予然等了几秒,没见他有开口的意思,就扯了扯唇,礼貌地道了别。"那就,再见啦。"

生疏克制的一句话,已经足够让眼前的界限清晰而分明。

周予然长舒一口气,笨拙地挪动拐杖,慢吞吞地转过身的那一瞬间,眼泪又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谢洵之目送她一步一步走进小区的楼道。

昏暗的路灯落在她的身后,明明是纤瘦单薄的背影,却偏偏一次也没有回过头。谢洵之不知道是哪里出的偏差,会让两个人在同一件事情上的判断南辕北辙。他不认为自己会会错意到这种地步。

同样,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和观察,他也不认为以周予然的教养和性格,会在喜欢弟弟的同时,还对自己频频暗示。

疑问纷至沓来,杂乱无章地找不到一丝头绪。只是真相如何,在这一刻,似乎也已经不重要了。

在周予然用最陌生的神态说出“再见”的那一刻,他耳中嗡鸣的,也只能听见她曾经用各种语气叫过他“哥哥”。

每一次都在撒娇。

每一次他都知道。

以后她会找到比自己更合适的人,也会用曾经对他说话的口吻,娇声娇气地叫别人“哥哥”。

不用费尽心思,就能牵到那个人的手。哪怕只是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就能吸引到那个人的目光。

谢洵之握住车门把手上,想要驱车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空寂的小区停车场,静得连虫鸣声也无,以至于突如其来的短信提醒也显得刺耳尖锐。

田中恺:【我现在才看到小周下午给我发的消息,她跟我说,近期的分红到账之后,债务就清得差不多了,说很谢谢我,想再给我写两个剧本就打算离职了。】剧本写好的同时,她甚至还允诺会把脚本全部梳理完。至少在辞职这件事情,周予然无论是时间的选择还是收尾的安排都做得相当地道,无可指摘。

田中恺:【但我想,她毕竟是你介绍进来的人,所以,在答复她之前,我想先跟你沟通一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个情况?】

田中恺:【不过她离职的话接下来去哪呀?是回家呢还是你另外给她安排了其他事情?】

百转千回的心绪在这一刻如同迷雾散尽。似乎任何东西在这一瞬间都不重要了。真相、伦理、自尊心。距离、道德、原则性。

从前和以后。

一万年太久。

哪怕只有朝夕,他也想在这一刻紧紧握在手里。

谢洵之忽然深吸一口气,回过头,迎面而来的夜风拂开他额前的碎发:"周予然!"

即将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停下来了。带着迟疑、不解。却没有回头。

或许是因为他的反应令人意外,她还没回过神。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她真的已经不打算再回头。

“我记得你跟我讲过的蜂蜜小熊的故事,项链是专门为你挑的款式。”"赠品的糖果也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

“当时的货架上有很多口味,便利店的人问我要哪种,我选了你一定会喜欢的那一款。”

“那天的美术馆,是因为我知道你会去,才接下的邀请函,我当时一直都在二楼看你,你跟每一个人说话,我都很不开心。”他知道这么做不对。

但又忍不住侥幸地想,只要他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所有的蓄谋都是不见光的背德。所有的漫不经心都是别有用心。

所有的口是心非也只不过是他明知自己得不到的掩饰。以他的身份,能做的除了保持距离就是不被她发现。“你喝醉酒的那天晚上,问我到底怎么样才愿意做你的男朋友,我说只要你听话跟我走…”

突如其来的沉默是欲言又止背后最清晰的答案。

老旧的小区里,穿堂的夜风也带着这栋建筑特有的阴湿霉气,即使是夏夜也裹挟着特有的凉意,灌入他的口鼻,化成烹油的烈火,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煎滚着他的七情六欲。所有秘不可宣的心事都被这样一场大火烧得无所遁形。

他站在楼梯的最底端,抬起头高高仰视着她的背影,用目光虔诚地描绘她的轮廓。

“周予然。”

“我特别喜欢你。”

"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不想跟你做陌生人。”“也不想跟你远隔千里互不打扰。”

得不到回应,就像身处一幕没有观众的独角戏。谢洵之静静地站在楼梯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一瞬不瞬地、无比认真地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背影。

“我为我之前的迟疑挣扎犹豫不决摇摆不定言不由衷向你道歉。”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忽然哀伤地低了下来。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就算这天下真的没有不散的宴席,但他无论如何也想要陪在她的身边。

周予然拄着拐杖慢慢地扶着栏杆转过身,单着一只脚,怀里抱着一盆她紧紧捂了一路、不舍得放手的白茶花。

隔着十几级楼梯,四目无声相对。

周予然却忽然回忆起第一次见到他的自己。

那个失意得哭了一路的周予然在人来人往的接机大厅里,带着茫然自厌,也带着强烈的不安懊悔,却在看清他的那一刻,所有的踟蹰和犹疑,都在一瞬间,偃旗息鼓、尘埃落定。

她张了张唇,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轻声地、不确定地问:“你想要什么机会?”

褪去她熟悉的坚硬冷漠,谢洵之淡色的瞳孔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恳切和真挚。

"至少,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有风吹过来。

吹起他深灰色西服的衣摆,翻动他暗色的领带末端。撩开他额前的碎发,像粼粼的波纹割碎满湖的深情。

花枝料峭。月光料峭。心跳坠到云端,也躲起来,微微料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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