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书生智斗众阁老
吃好饭，我就四处乱晃，遇见村姑，就多看两眼，遇见小孩，就说点城里的事情给他们听，他们听的起劲时，我就故意不说，有时他们会给我一些糖果，我赶紧收下吃掉，好像自己是乞丐似的。
吹好牛后，我就走到村口大树底下蹲着，等阿宝他们回来做饭给我吃。
我左等右等，阿宝他们还是没回来，难道今天遇见衙役来加派了？
突然一个声音说道，四肢健全，不去劳动，整天在这里坐着，成何体统！
我被吓了一跳，抬头仔细一看，是表哥呢，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条很大的青鱼，我两眼顿时放光，对表哥说：“大哥，你真厉害！
回到家，我就帮表哥磨刀准备杀鱼，大富也醒了，他看见我们磨刀霍霍的，说：“要杀鸡了？哈哈，终于有鸡肉吃了！”
大富边说变流泪，颤抖的组了过来。我心想在我们那时代，禽流感，都不吃鸡了，现在居然为了鸡可以感动的流眼泪，真是讽刺。
表哥告诉他实情后，他说：“有鱼吃也好啊，总比吃粥强！”
又过了一会，阿宝他们回来了，阿宝和三姨娘对我们说：“哎呀，少爷们，你们怎么做事啊，让我们来吧。”
阿宝他们接过我们手里的活，就忙了起来，我们只好和他们聊聊，表哥说：“哎，现在日子都不好过啊。”
三姨娘说：“我们这里还好的了，有些地方，连粥都喝不上，吃……”
表哥问：吃什么？
三姨娘没说下去了，但我们大家都明白……
这时突然有人走了进来，这村里人我们大多熟悉，莫名其妙来了个生人，引起我们的警觉。
那人说道，谁是梁大富？
大富：是我啊，怎么了？
那人说：“这里有你的信件。”
原来是本地的驿卒！虚惊一场。
我对大富说：“怎么回事，寄信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搞的我们还以为刑部的人来了呢。”
大富说：“前几天我去县里寄了一份信给父亲，问他情况如何，我们不见的一辈子在这里住下去吧。”
我点点头，问他信里说些什么，大富看后沉默一会，然后大喜道，太好了，那件事情了解了，我们可以回家去了！
我急忙拿过信来看，原来内阁大换血，新任首辅上台后，也没深究科场舞弊案，而是高高兴兴的捞钱去了。
我把这好消息告诉大家，三姨娘哭着说：“我就知道少爷们是有福之人，这下终于是可以回家享福了。”
大富对大家说：“我们还在这里吃？跟我去县里上饭店吧！”
三姨娘说：“大富少爷，不要浪费钱呀，今天我做红烧青鱼呢，货真价实的放了不少酱油！”
大富说：“那个你们明天当早饭吃吧，来来来，别跟我客气，我们这就去饭店吃一顿好的！”
阿宝说：“三姨娘，既然大富少爷请客，我们也要给人家面子吧，他们吃了那么久的粗茶淡饭，也该吃顿好的了。”
三姨娘说不过我们，就和我们一起出门。当我们走到村口的时候，发现有几个衙役正在盘问老郑。
他们越说越激动，貌似是黑社会啊。我看看形势不对劲，就对表哥说：“大哥，过去看看？”
表哥点点头，我们刚走近他们，他们居然动起手来，把老郑打倒在地！
这些人把一个老人打倒后，居然还丧心病狂的用脚踢他，老郑一边求饶一边呼喊，可村里没人出来帮他，这时表哥大叫道，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些人一听，立刻停了下来，他们中一个斜视的人问道，如乃何人？
我拍了拍衣服，说道，我们都是举人！
他们听后大惊，围在一起嘀嘀咕咕，我马上扶起了老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容易散架。
斜眼看了我们一眼后，对我们作揖：原来是举人老爷们，失敬失敬，我们是主簿大人派来，收取当月税收的，请你们别妨碍我们。
表哥说道，你们为何要动手伤人？
斜眼说：“这里的三老没凑足钱，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上面交待的摊派任务，谁敢不从？主簿大人说了，收不上来钱，就别回去见他。”
表哥怒道，不入品级的小小主簿，竟然怂恿手下伤人，这是什么社会？
斜眼说：“你和我们发火也没用，我们可是文明执法呢，像外地有些地方，废话不多，直接把人带进牢里呢！”
表哥还要说些什么，大富使了个眼色，我就阻拦了表哥，大富说：“你们的知府是凌大人吧？”
斜眼说：“是啊，莫非你认识知府大人？”
大富：家父以前做生意时，和凌大人颇有交情，两位看在我面子上，别和这个村里的三老过不去，我以后遇见凌大人，会为本县美言几句的。
说完，大富拿出散碎银子给了斜眼，斜眼收了钱，笑道，老爷，你真是太客气了，我们也是混口饭吃啊，但凡是有好一些的工作，谁还会来做如此不堪的事情啊！
打发走衙役，表哥问老郑，这样的情况多不多，老郑叹了口气，说：“年年摊派，年年加派，老百姓哪来那么多钱？以前的县令还算仁慈，没钱还能用东西抵扣，现在则是死要钱，我们村本来就穷，哪里经得起他们这样折腾？他们收不到钱，就打拿我出气了。”
大富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要想办法做点生意，或者开发本地资源，不然每个月都入不敷出啊。”
老郑说：“前几年县里要修路，然后要我们给钱，没钱的就先记上。现在路修好了，可是个豆腐渣工程，三天两头出事，而我们欠他们的钱，还没还清呢。”
大富说：“这还算好的了，山东某地修桥，修了十几年，依然连影子都没见到呢。”
表哥叹道，如果巡抚和御史能来基层看看就好了。
我说：“你当他们好人？哼，幼稚！”
表哥看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我们扶着老郑回去休息后，就到三姨娘家里吃饭。我们心情都不太好，话很少，三姨娘则说了很多故事给我们听，大多是农村封建迷信的小故事，不过都是惩恶扬善的，我们听的是津津有味。
第二天一早，我们吃了早饭就准备走，三姨娘拿了几个鸡蛋说：“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们的，这些鸡蛋你们带着路上吃吧。
大富拿出银子想给三姨娘，三姨娘拒绝了，她说：“我们家阿宝都亏你们照顾，能招待你们就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了，还能收钱？拿回去！”
三姨娘死活不肯收钱，没办法，大富只好对她说：“来日我们发达了，必会带厨子来这烧几百桌宴席，请乡亲父老大吃一顿。”
表哥也说：“如果将来风光了，必定为本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们到了县里，遇见了前几日的那个斜眼，斜眼谄媚的对我们笑，然后就安排马车送我们去海州，我厌恶的对大富说：“这样的瘪三，就是个市井无赖。
大富笑笑说：“没办法，现在社会就是充斥这样的无赖。”
到了海州，坐什么船，一路的景色，以及我们怎么到了十六铺，我都不记得了，因为我在船上只记得一件事情，那就是吃！
虽说不是豪华客轮，但那艘船还挺大的，特别那间餐厅，令我印象深刻。
我们在苏北乡下，除了屈指可数的肉食，基本都是喝粥，喝的我和大富天天唱吃饭歌了。
到了餐厅一看，发现那些略微泛黄的米饭，真是别提有多激动了，我饿的没力气了，手颤抖的拿着米饭，不用筷子，直接把头探下去吃。
吃了半碗饭后，才恢复了体力，我看看表哥他们，一个个在那像饿死鬼似的大口吃饭，平日斯文的表哥，也如此不堪，我笑死了。
我拿起筷子把剩下那晚饭吃完，然后又要了一碗。船员给我盛了一大碗饭，用手在上面洒了一大把臭咸菜，我急忙拿过来吃。过了会我才发现，这不是白米饭，而是籼米，以前在松江，这种劣质食物我从来不吃的，现在却觉得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了！
我吃了足足五大碗饭，直到米饭堵到喉咙口才作罢，我摸了摸肚子，对大家说：“终于吃饱了，我现在理解那些饿肚子人的滋味了呢。”
船员看看我，笑着说：“你们这样就饿肚子啊？我见过不少难民，瘦的都皮包骨头呢。”
大富说：“饱汉不知饿汉饥，经过这次旅程，让我们知道平时的生活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啊。”
这时阿宝走了过来，他刚才吃了一碗饭后，就出去看风景了，此刻回来，对我大叫道，少爷，快出来看，到上海了！
我懒洋洋的说：“急什么，不就是个上海县嘛，又不是没见过。”
我们到甲板后，才吓了一跳。离开没多久时间，上海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十六铺附近已经建造了很多洋楼，粗略一看，还以为到了伦敦呢！而码头上不光有中国人，还有各色的欧洲人，南洋人，以及黑人，印度人来往穿梭，已经是具有十里洋场的雏形了。
各国船只也是络绎不绝，其中最多的还是荷兰商船，而不知为何，英国的船只却比以前少了许多。
上岸后，我大叫：终于到家了！
大富推了我一下，说：“什么到家了啊，我们家在松江府呢，可不是这个小地方。”
我心想大富懂什么，以后这里可比松江繁华几千倍了，渐渐地，我发现这里几乎不设防了，而前几个月的戒备森严相比，今日的上海很少看见官兵了，也许和最近几次抗倭大捷有关吧。
马车上，大富他们都睡觉了，而我和表哥却丝毫没有倦意。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让我们两个都觉得不可思议。表哥对我小声说道，肉松，看来无论在社会时代，混日子都不是那么好混的。
我不以为然，说：“这次我们运气差，要是没倒阁，我们现在还不是当官去了？”
表哥笑笑，说：“投机取巧不是长久之计，人还是要踏踏实实才能长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