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时代步伐(1)
崔丽丽站在偌大的庭院里，抬头望向庭院三面环绕的楼房。两层的楼房，除了正对着大门的南侧，其余每一侧都有七八间房门，从东西两侧的走廊望过去，东西两面应该还各有一套耳房。
而正对着大门的南面，大门的正上方，有五六个手掌大小的方孔，方孔下是一条走廊。崔丽丽想，这大概就是对付外来敌人的枪眼了！
这座房子从外面看毫不起眼，但是从内部看来，这里的防范倒是非常严密，朝外的墙壁上除了那些枪眼，根本没有任何窗户。
崔丽丽望向楼顶上方的一方天际，一种古怪的感觉忽然涌遍全身，这里的所有一切，都像是停留在几百年前一般，毫无任何追随时代步伐的意思。
“你好啊……”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姜记者！”
崔丽丽猛一转身，惊诧万分：
“是你？”
崔丽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她终于想起了在那座“鬼屋”中见到的那个人！
简直不可思议，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崔丽丽浑身颤抖着，那个人正是孙恬希！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逐渐愤怒起来，孙恬希为何会出现那里？
崔丽丽有种被人耍弄的感觉，她原本早就是和孙恬希见过面的！
而孙恬希之前与她的交往，原来就是一场骗局！
于是她抑制住猛烈跳动不已的心脏，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她颤抖着手轻轻地拨通了孙恬希的电话。
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阵“不在服务区”的声音。
崔丽丽浑身软了下来，她的头脑一片混乱，手中那一张小小的纸片也随之滑落在地。
她昏昏沉沉地朝沙发上一躺，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崔丽丽被惊得跳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吴天欣。
“喂……小亮！”崔丽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紧张。
“崔丽丽……”吴天欣似乎还是察觉出一点什么，“你……怎么了？”
“没什么……”崔丽丽笑道，“只是……有点累……”
“那么……今晚我请你吃饭怎样？”
“嗯？”崔丽丽愣住了，她没想到吴天欣这么突然，本想立刻拒绝，但是想到这房间里黑沉沉的景象，心里开始纠结起来，便立刻答应了：“好啊……在哪里？”
“西夏餐厅！”吴天欣说出了一个地址：“我七点半在那里等你，不要迟到啊……”
崔丽丽心不在焉地答应了，挂断电话却在想着刘明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最终将电话放下了。她不敢再去冒险，之前他对她的举动几乎已经让她绝望了。
崔丽丽赶到餐厅的时候，吴天欣已经在包厢里等待着她了。
看着桌上一瓶满满的红酒，崔丽丽微微皱一下眉，不动声色地坐下了。
吴天欣笑意盈盈，为崔丽丽斟上了满满一杯高脚杯的红酒。崔丽丽笑道：“小亮……你倒多少我都不会喝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喝酒！”
吴天欣有些尴尬：“没关系，只喝一点点……”
崔丽丽摇头：“一点也不能喝！”看着她脸上的坚持，吴天欣似乎有点明白当初在大学里为何没人敢追她的原因了。
“那好吧……”吴天欣只好放弃，但眼光却一直在追随着她，不自觉地喃喃：“简直太像了……”
“什么？”
“没什么……”
崔丽丽夹起了一只醉虾，反复观看：“这个东西是还活着的吗？”
“那当然，要不然就不新鲜了！”
崔丽丽放下筷子：“那还是算了，这样去吃一只还活着的动物，我可不敢！”她尽量让自己的思绪回到眼前的现实，而不是停留在回忆中那片幽暗的地域之中。
“那……那就尝点别的……”吴天欣急忙将醉虾挪开，“你可真难伺候啊……做你的男朋友可就惨了！”
崔丽丽低下头去，细细地品尝着一勺金沙玉米：“这个味道不错……”
吴天欣看她一眼，明白她是故意在回避这个话题，苦笑一下，自嘲着说：“看来，我这人实在是没有什么魅力啊……”
崔丽丽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吴天欣自斟自饮一杯。
崔丽丽白他一眼道：“你当年让我们寝室小彭伤透了心了，还在这里说这种话……”
“那是我们之间没有缘分啊……那可不能怪我，更何况，那个时候我接近她，跟本就是为了另外一个人！”吴天欣抬起头来，看看崔丽丽的反应，却发现她故意装作没有听懂，便只好笑道，“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孩子都两岁了？”
“是啊……在家里相夫教子！”崔丽丽点点头，“幸好没有嫁给你……”
“崔丽丽，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吧？我可不是那种花心的男人啊……”吴天欣故意沉下脸。
崔丽丽笑了起来：“好了……你愁什么呀，女孩子到处都是，大丈夫何患无妻？”
“哈哈哈……你终于说了一句我爱听的话！我自己干一杯！”吴天欣大笑道。
崔丽丽看着吴天欣的笑脸，脑子里竟又出现了刘明明的面容，神色不禁又黯淡下来。
“怎么了？”吴天欣有些诧异。
“嗯……没什么……”崔丽丽勉强笑了笑，让自己不要去想昨晚发生的事情。看着桌上的菜肴，伸出了筷子：“这么多好吃的，会不会吃胖了……”
吴天欣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对了，你那次在电视台的电梯里……有没有被吓坏啊？”隔了一会儿，吴天欣不经意地提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崔丽丽愣了一下，继而摇摇头：“不会……”她在心里暗自苦笑，比张灵死亡更加惊惧的事情她都经历过，已经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没有就好……”吴天欣停顿了一下，夹了一块香草排骨放入崔丽丽的碗里，“我倒是有点好奇，那天你有没有听到张灵接到的那个电话？”
看着崔丽丽稍稍诧异的目光，他笑着解释道：“我听说张灵是被一个诡异的电话给吓死的……”
崔丽丽摇了摇头：“当时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脑子里都是一片混乱……”
吴天欣静静地看着她，轻轻地伸出手拍拍崔丽丽的手背：“不要紧，已经过去了！”
崔丽丽苦笑一下，没有说话，食不知味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上卫生间的时候，崔丽丽才松了一口气，吴天欣的意思她再清楚不过，但是此时她的心里，只有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刘明明！
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她隐隐地感觉背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一转身，只见走廊拐角处似乎闪过一个人影，继而消失不见。
崔丽丽摇摇头，自己是不是睡眠不够，产生幻觉了？
将崔丽丽送回家后，吴天欣驱车向自己家相反的地方驶去。刚才看到崔丽丽的举手投足，又想起了另外的一个女孩。
站在市郊的某处湖畔，吴天欣点燃了一支香烟，袅袅的香烟中，又浮现出几年前何红的容貌。何红在白色的烟雾中巧笑倩兮，伸出双手朝他奔跑过来，吴天欣的神思恍惚了，似乎她又出现在了眼前，音容笑貌与几年前一摸一样。那个时候的何红，是一朵美丽妖娆的玫瑰花，吸引着着每一个热爱生命的男人。但最后却陨落消失不见，宛如一颗灿烂的流星，虽然璀璨，但却生命极为短暂。
一想到崔丽丽，吴天欣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女人一直在寻找某些她不愿意透露的事情，如果被她发现了其中一些线索，这样会对自己造成不小的影响。至于丁晨，他不知道她死亡的真实原因，但是张灵却偏偏那天在崔丽丽的面前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妈的！吴天欣狠狠地骂了一句，张灵这个女人从来就在和自己唱反调。要不是他利用丁晨和方震的死亡对她使了一些招数，她会让自己陷入一个巨大的麻烦之中，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安排那个电话的那刻，崔丽丽居然会在现场。
吴天欣冷笑了一下，他觉得崔丽丽应该不会知道什么。张灵这个女人早就该死了，只是没有碰上恰当的时机，否则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统统都会被这个大嘴巴的女人给抖出来。这也怪自己，在和张灵亲热的时候，居然将自己敲诈别人的事情说出来。想到这里，吴天欣暗下决心，绝不能让情欲再次冲昏头脑。这一次让张灵永远地闭上嘴巴，着实让自己费了好大一番心思，还差点让崔丽丽察觉出什么来。
他从来不会相信女人，就像何红一样，当初给了他太多的承诺，最后却消失无踪。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何红的任何消息，她就像是童话里的仙女一样，突然之间消失在人世间。大概她已经嫁给了神秘的某个男人了吧！吴天欣自嘲地一笑。
手指忽然传来一阵灼热的疼痛，将吴天欣的神智拉回现实，眼前仍是一片黑暗的湖水，湖面上传来一阵带有腥味的冷风。吴天欣叹一口气，将衣领拉了拉，手中的烟蒂在暗夜中划过一丝闪亮，跌入了湖水中。
他转身，返回了车中，看看驾驶盘旁边的液晶显示，已经两点多了。他将钥匙插入了锁眼，转动了一下。车子没有任何反应，他又试了几次，发动机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吴天欣有些奇怪，刚才来的时候，车子还是好好的，而且昨天才加的油，难道是没有电了？
该死！吴天欣诅咒道，真不该将车子借给小张，他从来不会爱惜任何东西。
无奈他只有下车想办法。湖畔的大堤之上，只有他这辆私家车，看着黑沉沉的四周，吴天欣有些后悔一时多愁善感来到这个鬼地方了！
他无法判断车子的毛病究竟在哪里，不得已上车打电话给4S店，还好有人值班，他简单地说了一下问题，值班人员答应尽快过来。
放下电话后，吴天欣有些无奈，大半夜的，要一直呆在这个鬼地方等待维修人员的到来，真是一件乏味的事情。
忽然，他听到从车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
“啪”！
像是有什么石块之类的东西砸到了车身后部。
谁？吴天欣有些恼怒。
他将车门稍稍打开一道缝隙，探头出去，一股潮湿的腥味顿时从车窗外灌了进来，只见车身后的黑暗里空空如也，四周只有湖水在岸边激起一阵阵激烈的浪花，发出哗哗声响。
那似乎只是他的一个幻觉，吴天欣将头缩回车厢内，心里却不由紧张起来。他急忙关上了车门，并且将车门全都上了锁。
但是没过多久，他无法适应车厢内闷热的空气，不得已又将车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尽管湖面上吹来的腥味不太好闻，但也比闷死在车厢中强。
“啪”！
一哥清晰的声音从车顶上传来！
吴天欣浑身一惊，急忙下车，朝车厢顶上望去，一颗乒乓球大小的东西从车厢顶上滚落了下来。
原来车子正好停在一棵高大的松树下。吴天欣松了一口气，弯腰捡起了那颗捣乱的松果。
当他起身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然拦在了他的面前。吴天欣惊讶之极，但还没有来得及叫唤出来，颈部便感到了一阵冰凉，接着一股热热的液体从颈部喷射了出来！
“啊……”吴天欣捂住颈部，这种无法形容的痛苦让他渐渐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
黑影静静地看着他在地上抽搐，最后终于停止了动作，才转身离开。
湖水依然在拍打着岸边，黑暗的天际被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岸边的一切。
不知是梦是醒，吴天欣仿佛骑着一辆摩托车和一个女孩儿来到了一条白天冷僻异常，傍晚熙熙攘攘的胡同里。那个女孩儿的家就坐落在这条胡同的深处。
他配合着人流和层出不穷的夜市小摊，把速度降下来。最后，他们索性一前一后地下了摩托车，熄掉油门推行。为了避免炸羊肉串的把油烟溅到她身上，他靠内侧护送。
她不期然地说：“我渴了，你给我买一盒冰豆吧。”
他没有听清，朗声吆喝：“什么？”
“我想吃冰豆。”她在后面重申了一遍。
吴天欣停下来，望着川流不息的人潮，不免有些担心，“那摩托车怎么办？”
她自告奋勇地说：“我看着。”
吴天欣还是很为难，骗她说：“不行，支架坏了，站不住。”
她大大方方地绕到我面前，“我扶着。”
看她这么诚恳，吴天欣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只好点头同意。
吴天欣略微踟蹰了一下，摒弃掉心里所有怜香惜玉的念头，做好了把车转交给她的准备，并趁机狠狠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她苗条的腰围和凸凹有致的曲线，她乌黑的披肩长发和精致的五官。
那个女孩儿神情雀跃地上前一步，好像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振奋的事。吴天欣用双臂环绕住她兴高采烈的身体，等她从容地抓住车把的时候，谨小慎微地松开了手。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的手指有两秒钟的时间纠缠到一起，霎时，他感觉到心脏部位传来一下微弱的悸动。这感觉就像触电，微惘，眩晕，美好。
因为突如其来的重力作用，她的上半身倾斜了一下，脚步也紧跟着打了一个趔趄，吴天欣奋身而上，帮她稳了稳，替她找到重心，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在故意揩油，吴天欣还别有用心地把动作拿捏得很有分寸。就这样，她取代了我的位置。
吴天欣用一半调侃一半认真的语气说：“没想到，你这么柔弱的身体，居然扶得这么稳！”
她吃力地把握住支撑点，“没关系，我扶过摩托车。”
吴天欣没有细究她话里的深层含义，转过身来，径直去路边的冰店买冰豆。三分钟后，他托着一只像切开的地球仪一样的纸杯重新回到摩托车旁边。
他把满满的一杯冰豆递给她，旋即，她脸上露出类似爱莫能助的为难表情。
他茅塞顿开，赶紧腾出一只手控制住车把，她这才眉飞色舞地把冰豆捧到手心。在我开始起步往前走的时候，她便忙不迭地挖了一勺冰豆，欢天喜地地填进嘴里，嚼了几口之后问：“你要吃吗？”
他当机立断，“不吃，我胃不好。”
她显得很好奇，“为什么胃不好？”
“因为小时候吃太多冰豆了。”
她脸上露出讶异并震惊的神色，顿了顿，自顾自地品尝起这份不光迟到而且可怜巴巴的晚餐。在她细嚼慢咽的间隙，还不忘跟我递进话题，“你的梦想是什么？”
吴天欣很不正常地扭捏了一下，“还是别说了吧，怕你笑话。”
“梦想有什么好笑话的？笑话别人梦想的人都没有梦想。”
“那好，我说了，你别介意。”
“我保证不介意。”
吴天欣一本正经地遐想着，“我的梦想，就是找一个爱我的女孩，把她带回家，在我家的池塘边盖一所房子，我和她厮守一辈子，等岁数到了埋在一起。”
听完他情绪激扬的陈述，那个女孩儿的脸有点微微泛红，可能是因为激动，也可能是因为害羞，当然更可能是因为他们恰好路过了一盏路灯，“那你们吃什么？”
“可以在池塘里养鸭子，我家还有几亩地，可以用来种菜。”这些场景，他已经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幻想过无数次了，现在把它们说出来，完全是脱口而出。
她用表情由衷地赞叹说：“你真可爱！”
吴天欣心里霎时涌上来一股薄薄的感动，“谢谢你，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可爱。”
“没有别的女孩说过你可爱吗？”
“没有。别的女孩一听我这么说，第二天就不见了。”
她“嘿嘿”地偷笑了两声，把脑袋偏了偏，故意看向别处。恰好，她视线所及的地方，有一对情侣在那里忘情地打啵。她赶紧把目光撤回来，显得有点心慌意乱。
他不失时机地转移话题，“你的梦想呢？”
她还没有从刚才的错愕中恢复过来，漫不经心，还有一点神色慌张地回答：“睡觉。”
吴天欣诧异了一下，然后迫使自己不要大惊小怪，“就这一个？”
她认认真真地想了想说：“那就睡觉睡到自然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