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忽然涌出(4)
孟晓川，也就是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色欲——男人，显然被自己激发了食欲，而这种对食物的欲望，变成了贪食。
他终于明白刚刚男人对他的厌恶是什么了，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不爱自己，因为自己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恶。
他看着男人远去的方向，继续前行着。
这一走，就走到了深夜。
夜，在某个地方是璀璨的，灯红酒绿的，糜烂的，奢华的。
当他被一个醉酒的女孩拉住的时候，他突然惶恐了一下，那女孩是那样的美，虽然她脸上画着不适合她年龄的妆容，但是那女孩还是美的惊人。
“来……来喝一杯吧……”女孩子把手里的酒递给他，醉醺醺地说。
“你不怕我吗？”他退后一步，惊讶地问着女孩。
“为什么要怕呢？”画着浓妆的女孩踉踉跄跄地向他走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惊叫起来：“不，不要碰我，你会……你会……”
“我会……怎么样？”女孩醉醺醺地问。
“你没有堕落？”孟晓川知道，所以碰到他的人，都会被引发心底最深层次的欲望，而这种欲望，足以摧毁所有人。
“堕落吗？哈哈……”女孩一口一口地灌着酒，“我早已经堕落地狱了。”
他这才瞪大眼睛，看到了少女的心。
——那千疮百孔的，血淋淋的，苍老的心。
“不，你是天使，你是唯一一个肯接受我的人。”孟晓川拿下她手里的酒瓶，对她说。
“天使？”女孩瞪大眼睛看着她，女孩眼里的泪不介意地流下来，弄得脸上的浓妆一塌糊涂，“即使是天使的话，也是堕落天使吧。”
女孩猛地抢过他手里的酒瓶，不再理他，朝那灯火阑珊，纸醉金迷的地方走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他又继续着他的路程。
又是一个寂静的黑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黑夜，把一切美丽与罪恶都掩埋了起来，而他，也能在这样的夜里得到一点慰藉。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的背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就像黑夜里的烛火，或是女子白净脸上的一点朱砂痣一样，那个人，在黑暗里，这样明显，孟晓川，就像被烛火吸引的飞蛾一样，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喂，前面那个人！”那个人渐行渐远，孟晓川，却怎么也追不上他，情急之下，他这么喊着。
那个人听到了孟晓川的话，迟疑地回头，看着他：“你是在叫我吗？你能看到我？啊，如果是你的话，那一定是能看到的。”
那个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动人的笑容，把那笑容比作三月春花也不为过。
“你不怕我，你不讨厌我吗？”当看到男人那动人的笑容的时候，孟晓川退后一步，有些不敢置信地问男人。
“为什么要怕呢？”男人走近一步，“啊，你的名字……是……孟晓川，是吧？”
男人慢慢走近他，握住了他的手，孟晓川努力挣扎着，但怎么也挣脱不开——男人的手，很温暖，有着几乎治愈人心的力量，却犹如铁钳一样，怎样也挣脱不开。
孟晓川抬起头，这才看清楚他的脸，他长得与周围所有人都不同，他的鼻子不高，但却很挺拔，他的皮肤并不白皙，比别人略显黄色，但却清爽干净，他的头发是如墨汁一样的黑，他的眼睛，也不像别人那样是碧蓝色的，当然，他的眼睛也不像自己是红色的，他的眼睛，是犹如黑夜般的黑色，深邃地犹如黑夜下的海面。
“要听个故事吗？”他问他，孟晓川发现，男人真的很爱笑，而他笑起来的样子，确实很美丽啊。
“恩。”
“西方有很多个死神，而那些死神中的一个突然开始厌恶起那些无休止的工作，千遍一律，毫无改变。于是，他开始进行一些恶作剧，他出现在那些他要收割生命的人的周围，然后告诉他们死期，知道自己死期后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变化，当然，最多的，还是开始挥霍起自己的人生，直到有一天，他遇到这样一个人。”他抬起头，仰望着黑暗的天空，他的目光深邃，似乎看透了天空，看到了天堂，“死神对那个人说：‘你将在四十二岁那年死去，死于心脏病。’然后，他就在等那个人的回答，可是许久，那个人都没有说什么。‘你不害怕吗？’死神问。那个人回答：‘为什么要怕，知道不知道，我都会在那个时候死去，怕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也要感谢你，让我知道了自己的死期，我可以在那之前，安排好自己的人生了。’那一刻，死神就消失了。”
孟晓川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别人怕你，只是因为你身上有的东西，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色欲，那分明是人类自己的罪责，但是因为恐惧，人们宁可当做视而不见，但是，你出现了，你把他们的罪责暴露在阳光之下，所以他们才怕你，厌恶你。但是，这个，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谁说，罪恶的集合体一定是邪恶无比呢？我也曾看过那些所谓善良的人背后包藏着的邪恶的心。本来这个世界就是矛盾的集合体。”说到这里，他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眼前的孟晓川，哭了。
一行行泪水，像是止不住似的，从他血红的眼睛里流出来。
而他温暖的手指，把那些眼泪拭去。
“东家！”远处，传来了一个少女急切的喊声。
猛地一阵白光飞过，一个少女，站在了他身边，她，警惕地看着孟晓川。
“杨一雪，你回来了。”他朝少女笑笑。
少女有着蓬松柔软的雪白长发，那长发犹如白色的海藻一样，几乎长到了少女的脚踝那里，少女的脸，小巧而又精致，而她的眉心，有一个红色的小点。
那个这个男人，是神明吗？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神明？
就这样，孟晓川问出了这句话。
但他听后却哈哈大笑：“我哪是什么神明，我只是一个生意人。”说罢，他接过杨一雪手里的一个玻璃瓶，向孟晓川展示着。
玻璃瓶里，是一块带着褐色血迹的小布条，而布条上，一个圣洁的灵魂，正在看着他。
“我做的，就是这种生意，买卖这世上所有不可思议的事物，那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兴趣爱好，也许，我会把它当做一件家族事业，让我的子孙也这样做呢。”
男人向孟晓川解释着，但孟晓川似乎并不相信。
“还是不信吗？”他沉思着，似乎想到什么事情，他粲然一笑。“你还记得那个死神的故事吗？”
孟晓川点点头。
“我就是故事里的那个人，四十二岁的时候，我将死于心脏病，那时候，你再来看我，不就行了？”对于死亡，他竟然看的这样淡，这世上，很多人有很强的能力能改变什么，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改变死亡，“我现在二十岁，你二十二年后，可以再来找我。”
而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杨一雪，却别过了头。
“好了，该收集的东西差不多了，该去下一个地方了。”他回过头，对杨一雪说着，而杨一雪听完这句话之后，扬了扬美丽的脖颈，她慢慢地低下头去。
仿佛想挽留什么，孟晓川却执意地抓住了他的手，他，看着他。
“怎么？”他迷惑地看着他。
“你说，你说让我来找你，但是你却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我又怎么能找你呢？”不自觉地，孟晓川说出了这句话，他说这个，原来只不过是为了和他再多聊几句，再多听他的话语而已，没想到……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啊。”他想了一下，笑着对孟晓川说，“我是该留一个地方，给我的女儿的。我会在我的家乡开一个玉器行，那个玉器行的名字……就叫金玉缘。”
他轻轻点了一下孟晓川的眉心，那个金玉缘的地址，就留在了孟晓川的心里。
“为了感谢你，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吧，不，准确的说，是从你身上，剥夺什么。”他本来带笑的眼，突然沉寂下来，他漆黑的眼眸看着孟晓川，那深邃的眼睛，仿佛要把一切剥夺一样，孟晓川只觉得一种仿佛灵魂被剥离的痛苦蔓延全身，但他，却没有反抗——对于他，他知道，他，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的。
等那种痛楚终于过去之后，眼前的他，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病一样，他脸色苍白，脸上全是汗水，而他，仿佛老了十岁一样。他，捂着心口，笑着看着孟晓川，而他的手里，有一个玻璃瓶，那个玻璃瓶里，一朵黑色的火焰，默默燃烧着。
杨一雪从背后扶住了他：“东家！真是的，你干嘛要帮这个家伙？”
她的语气里，有浓浓的怪罪。
“就为了让这家伙以后都不会让人看透他，你就擅自运用自己的力量！”
说到这里，他用一只手指点住了杨一雪的嘴唇，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孟晓川，以后，你可以隐藏自己了，别人再也不会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了，你可以改变自己的样貌。”他虚弱的对他说，但他的语气里，却有浓浓的笑意，“只可惜，以后都看不到这么漂亮的红色眼睛了，像是夕阳西下一样的血红啊。”
“不，即使我怎样改变自己的样貌，这双眼睛，我都不会让他变成其他颜色的。”孟晓川用那双美丽的红色大眼看着他，信誓旦旦地对他说。
“这样啊，那以后，希望你常来光顾我的金玉缘，也常来给我介绍生意啊。”他有些顽皮地对孟晓川说。
他又笑了，这是离别之前的笑容，但一样美丽无比。
“我一定会再去金玉缘的！答应你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做到的！我一定会再去看你的！”天空传来了孟晓川的声音，但却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
其实，他的那个女儿，正是李芳菲。
她与孟晓川前世早已相识，正因为李芳菲前世的父亲所开的玉器行，李芳菲才会梦到那个奇怪的玉镯子。也正因为前世的缘分，他们今生才会再次相遇。这一切都是命中早已注定的，也注定他们要一起经历种种磨难，获得新的人生。
一路向前吧，美好的生活就在不远处等待着我们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