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为国捐躯的烈士
许是因为年轻男子被泡在水里的时间太久,他已没有死什么力气反抗,赵叔叔一直紧紧抓紧他的手臂,仿佛只要一松手,他就会被那只恶鬼抓走。
看着小张叔叔一个人有些艰难地拉开宽大的黄布,我一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抓着黄布的一只角说:张叔叔,我帮你吧!是不是要把这块黄布罩在那个东西头上?
小张叔叔愣了一下点头,和我一人拽着黄布的一条边跳到水里,对着被香灰覆盖的形体扑了过去,然后聚拢。这时赵叔叔也扑了过来,一个怀抱将红布握紧,并用红绳捆住黄纸开口的位置,同时一边年轻男子的腿被放下。整个动作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没有人知道我当时心跳得有多块。
事后赵叔叔和小张叔叔将近乎晕厥的年轻男子送回家,安抚了他家中老人一阵,二老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当我们刚转身离开就听到他们二人传来的议论声:他们这是带我儿去做了啥子,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咋就成这样了?
赵叔叔并没有想解释说什么,其实像今天这事是赵叔叔最不愿碰上的,这些人不理解赵叔叔不说,一旦出了什么事还怨赵叔叔,所以事情的过程除了我们四个人知道意外,并没有第五个人知道。
回去的时候赵叔叔和小张叔叔找了个通风的山头,将黄布点燃,布里传来一阵哔哔啵啵像烧柴火发出的声音,不多会烟消云散,这次的事就此告一段落。
待星期一回学校之后,唯一知道点真相的王冲拽着我手不肯放,非要我说出我们是怎么捉到那只恶鬼的。我答应过赵叔叔这件事不能外传,如果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下次回来就不会给我带好吃的,所以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能说。
正在我和王冲聊着天,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一个满脸又青又肿的同学,我敢断定当时在班上的同学都吓了一跳,好大会才有人认出来是班里一位叫余清的同学。
余清,淤青,还真是人如其名!
余清,男,比我长一岁,个子小小,平时古灵精怪,偶尔会做一些捉弄人的事情,但本性不坏,其实我还挺喜欢他的,因为我和他的性格差不多,座位也挨得不远,他不像王冲一样娇生惯养,还有重要的一点,他成绩比我好,老师也喜欢他,我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问他,他一定会明明白白的给我讲清楚,绝无半点含糊。
看着余清满脸淤青走进教室,我的第一反映是:他被他父母打了!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天底下哪有父母忍心下这么重手打自己孩子的?虽然我父亲常揍我,但他每次也都打我屁股,在听见我鬼哭狼嚎的声音后也就不忍心再下重手。
余清的座位在我右前方的位置,他从进门到坐到位置上,一直用手遮住他的脸。他越是做得遮遮掩掩,越是引来同学们的好奇,王冲一屁股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余清身边笑着问:哟,余清,你今天是咋的了?
杨东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拍桌子很豪气地说:余清,是不是路上跟哪个打架了?跟我说,我去帮你教训他。
余清依然用手遮着脸,略显沙哑的声音说:没……没有,我自己不小心撞的,没得事。
没得事就把手拿开,让我们看哈嘛。王冲不死心,说着伸手去拽余清的手腕。
就是就是,把手拿开嘛!周围同学也都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跟着王冲起哄。
其实并不怪同学们好奇心重,遇到这种事,就算是大人恐怕都想知道其中原委,这就是人们的八卦心里。这种心理可以有另一种好意的解释:那就是关心!大家之所以这么想看余清脸上的伤,也是因为关心他,试问若是一个与你无关的人,就算他伤得再重,你无非对他有些怜悯之心,却并不想过问他是怎么受伤的,又是为什么受伤吧?
我昨天在自己屋头墙壁上撞了的,没得啥子好看的……余清一边摆脱王冲的纠缠,一边解释,但他的解释明显并不能让同学们信服,另一个同学跟着凑了过来,加入王冲的行列:既然没啥子就把手拿开让我们看哈嘛,你又不少块肉。
个子娇小的余清根本不是王冲二人的对手,不多会他的双手便被王冲钳制住,尽管他将头埋得低低的,但我还是清楚地看到他的脸,那是无法想象的淤青,鼻头、额头,两边脸颊,下巴,但凡凸起的部分或多或少都是青紫色,甚至被王冲拽着的手腕上也有淤青,不知道身上还有多少伤。
哈哈……余清,你龟儿子是不是遭鬼打了?王冲大笑,一句话不经思考脱口而出。
原本是一句玩笑话,但余清一听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忙甩开王冲的手趴在课桌上,这时正好看到老师的身影在窗外一闪而过,我忙说:王冲,老师来了!王冲与另一个同学急忙回到座位。
整整一节课我没什么心思听老师讲,而是一直注意着余清的一举一动。说来也怪,余清平时上课一向都是很积极,尤其老师问问题时总喜欢主动举手,但是今天的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一直没有精神听课不说,连老师叫他名字都没反应,最后还是我一脚踢在他板凳上,他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站起来。
余清的样子实在他反常,这不得不让人起疑他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的,下课的时候我故意以上厕所为名强把他拉出教室,然后威逼加利诱,最后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余清脸上的伤,真的是被鬼打的!
我想大部分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经历吧,那就是明明不曾记得受过伤,但第二天一早会发现身上某个部位有些疼痛,或者有淤青。当然,这并不排除有部分人是在梦中的自残行为所致,其他一部分无法解释的就是——被鬼打!
余清告诉我,昨晚他父母有事去亲戚家,只留下他奶奶、大他两岁的姐姐,和他三人在家中,晚上不知道几点他听到门外有人喊他的名字,余清以为是他父母回来,一面‘唉’了声做为应答,一面出去开门,可是等他打开门,门外却黑漆漆一片,什么人也没有。余清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大约过了几分钟,门外再次传来有人轻声叫‘余清’的声音,余清这次学聪明了,他从床上坐起来,大声问:哪个在喊我?哪个?
黑暗里没有声音传回来,余清觉得无趣,躺下继续睡觉,睡了会朦朦胧胧好像又听见有人在叫他。余清这次恼了,以为肯定是那个小伙伴半夜不睡觉,故意在他院子里装神弄鬼的吓他,因为星期六下午,他和几个朋友在玩耍时不小心将别人家刚种的青菜踩得个稀烂,等庄家的主人看到之后,不由分说地要带他们去找他们的父母说清楚。找父母的结果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等着接受惩罚。余清家里家教比本身就比较严厉,若是叫他父亲知道,晚上肯定又要跪木头板凳。
余清一时胆怯,恰巧旁边的一个年龄最大的一个伙伴提议:将所有事情嫁祸给了两个年龄较最小的伙伴,如此一来他们二人便安全了。果真庄家主人一听便放了他们俩,拽着另外两个小朋友往家里走,听说那天晚上两个小朋友都挨了揍,只是不知道重不重。
余清说其实他也挺后悔的,在承认错误就会被挨打,和嫁祸给两个小朋友从而安全,这中两难的抉择中,年幼他果断地选择了后者,我想如果换成那个时候的我,我也会这样选,因为小时候的我是那么害怕父亲的拳头。
余清以为肯定是昨日被冤枉了的小伙伴来找他麻烦,于是一个翻身跳下床,坚决的打开大门,冲着漆黑的夜大骂:哪个龟儿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外头鬼叫鬼叫的,黑老子撒……
余清扯着喉咙大概骂了一两分钟,院子里并没有半点声音传来,倒是吵醒了里屋屋睡觉的奶奶,奶奶拿着盏昏暗的油灯走出来,问余清在干什么,余清胸口的怒气还未消,回奶奶说:在骂人,不晓得哪个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窗子外头来喊我,我骂死他……
余清奶奶当时脸色就不一样了,忙放下油灯合起双手小声说:小儿无知,大仙莫怪……一连念了三四遍,还叫余清把手一样的合起来,说‘请大仙原谅’等话,余清不以为意,嘴上听奶奶的话小声念叨,心里却把所有能想到的骂人的话全部骂了个遍。
这不是叫人恐怖的,恐怖的是当奶奶送余清回房间睡下之后的几个小时,据说余清的姐姐起床上厕所,路过余清房间的时候听到房里传来一阵很轻的‘哎哟哎哟’的叹息声,余清姐姐便扒在门缝上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连魂都丢了。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看到一个黑影在不停扇余清的耳光。
据说余清说,他姐姐看到黑影打他的事,是今早他姐才告诉他的,因为他姐实在是太害怕,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人在打他,只觉得像是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的妖怪。所以今早在听到王冲说‘被鬼打’时才觉得奇怪,一整节课都在想这件事。
余清说完这些,脸色白得吓人,一把拽着我的手腕,说:王天易,我听王冲说你奶奶很厉害,能帮人看病,还会捉鬼,你回去帮我问问,我姐姐说的这个妖怪他还会不会来找我?
余清当时的脸色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恐惧?害怕?焦虑?任何一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他那时候的表情,在学校挨了一上午,中午回家的时候我把事情简单给奶奶说了一遍,奶奶听后并未发表什么意见,而是问:你同学看起来和平时有没有什么两样?
我想了想摇头,回道:好像跟以前一样,不过今天他精神看起来不太好,上课老走神,老师喊他回答问题都没听到。
奶奶没说什么,几口吃完饭转身朝她自己的房间走去,我好奇想跟着去,但被父亲喝住,不多会奶奶出来,交给我一张画着奇怪图形的黄纸,黄纸里包着十二粒米。奶奶告诉我说:去学校之后把这个交给你同学,叫他回家让他娘找块红布把这些东西包起来,放在枕头下边。
我疑惑,为奶奶为什么,奶奶不解释,只叫我照着做,在我离开家准备去学校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你下午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同学的时候多注意他的动作和神情,下午放学回来告诉我。
我想奶奶这是什么意思,帮同学就帮,为什么还要注意他的动作和神情,想归想,我终究没问出来,下午把黄纸给余清是特意留意了他的表情,那是欣喜,像是看到了希望的神情,整个下午的课也不再像早上那般浑浑噩噩,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苏醒了过来。下午放学回家后我把余清的举动告诉了奶奶,没想到奶奶没有半点的紧张与担心,反而轻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