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劳改生活

巴凌锋去的地方是个偏僻荒凉的农场，一眼望不到边的水田就分布在监区的周围。刚刚割过的水田，稻茬还白唰唰地排在田里。还没来得及拉回去的稻捆，左一堆，右一堆，毫无规则地攒得到处都是。除了水田，到处都是浓密的蒿草，因为常年少有来人光顾，蒿草长的极高，几乎要没过人的头顶。微风过处，被秋风筲得枯黄的衰草发出沙沙的声响。虽风吹草低，却见不到牛羊的影子。

高高低低远远近近的一些树，叶子已经所剩无几。残存的叶子也在微风中簌簌地抖动，他们拼命地抓住母亲的瘦弱的躯干，舍不得就此随风而去。离开了母亲，他们不知道自己会随风流落到何处。

监区周围还零星地散落着一些人家，那些都是就地就业的已经出狱了的犯人，因为无颜见江东父老而过着一种近乎隐居的生活。荒凉，绝对的荒凉。

他不由得想起了他看过的一本小说《雪城》，那种荒凉的程度，决不亚于书中所描写的情形，所不同的是，书中的人物是一群热血青年，而到这里来的人，都应该是怀了一颗忏悔之心的，虽然他没有什么可以忏悔的。

巴凌锋被分配到六中队，高高的围墙，上面架了电网，四角各有一个岗楼，在昼夜站岗。围墙里面是一排鸽笼似的牢房里，400来号人就挤在这些鸽笼里面。牢房里没有火炕，也没有床，睡觉就在地板上。

生活条件是艰苦的，也难怪。这里毕竟是改造的地方，而不是享受的地方。凡是到这里来的人，都应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的。

对于这样艰苦的条件，巴凌锋是能承受的，因为从小，他就过着一种类似乞丐的生活。什么样的环境，对他来讲都不应该有问题。

农场有严格的作息时间，实行军事化管理，哪个时间段该干什么，都做了明确的规定。

出劳务的时候，所有的警察都会站在大铁门的外面，或者持枪，或者空手，等着从大铁门里面列队出来的犯人。一队一队的犯人站排出来了，他们拿着劳动工具，边走边报数。出得大门就被各自看管的警察领走，去干他们该干的劳务。

那些要出远途劳务的犯人，则在高墙里面就被装进改了装的大客车，前面有警车开道，后面有警车断后，一路警笛地向目的地进发。

他们每天都要承担繁重的体力劳动，或者就在监区附近伺弄农田，或者到外边去出劳务，有时还要出去很远，甚至要呆上很多天才能回来。他们的劳动强度非常大，吃的就不用提了，只能说是弄个囫囵饱，但是每天的劳动任务必须完成。劳改警察就持枪站在他们的周围，看着这群被专政了的人在出卖苦力。即使这样，犯人也觉得比整天呆在只能看到四角的天空的监狱里要强的多。

巴凌锋干活特别卖力气，因为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是一个劳动者了，对于劳动，他早已习惯成自然。他什么活都会干，而且浑身好象有使不完的劲儿，每次分给他的任务，他都能保质保量完成。他还要接济年纪大点的囚犯，以不至于使他们在高强度的劳动中出现什么意外。其实他也是要通过这种玩命似的劳动，来锻炼自己的体能，使自己的身体变得更为强壮，那可是生活的本钱，也是将来他对付臧小军的本钱，如果没有好的身体，即使他的想法再多，也都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他设想他的复仇应该不使用暴力，但是他必须时刻准备着暴力，因为当别人对你使用暴力的时候，去妄想和他理论，那无疑是在对牛弹琴，那样吃亏的终将是自己。

他去农场的时候，已是秋末冬初。不干活的时候很冷，干起活来又会浑身发热，甚至挥汗如雨。而一旦中间休息的时候，身体又会因为寒风的吹拂而变得冰凉，一般人会感觉相当的难受，甚至难以忍受。但巴凌锋却不顾这些，干活的时候，他会把衣服扣子都解开，甚至把棉袄脱掉，只穿个背心赤膊上阵，他尽情地在寒风中舒展他的结实的肌肉，让寒冷在他身体发出的热浪面前退却，他满头满脸都会滴答下汗水。很多时候，他的头发上，眉毛上会挂上一层白霜，而热气还在沿着身体不断地向外蒸腾。他感觉劳动就是一种发泄，就好象他在刨着的或者挖着的不是活计，而是他的仇人臧小军，他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也会开心不已。

他就是这么整天玩命地劳动着，以至于别人都在怀疑他是不是个机器人！

但无论在哪，他都会随身带上书，只要有时间，他就会翻上几页，他记什么东西特别快，且理解力很强，只是少了实验环节。他所要的那些书，方小芳已经为他买了一大堆，只是由于时间的关系，没有亲自给他送来，而是通过邮局给他邮了过来，当他看着闻着这些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新书，他的眼睛兴奋得许久不舍得眨一下，生怕哪次眨眼之后这些书就会不翼而飞一样。他死死地抱着这些书，如获至宝，激动不已，就像一个饿久了的人突然遇到一桌山珍海味一样的兴奋。只要时间和条件允许，他就会没日没夜的看。他宁可不吃饭，宁可不睡觉。

对于电脑方面的书籍，他看得尤其津津有味，那些深奥的理论和数据，他都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和琢磨，最终吃透。只是由于缺少了临机操作，他啃起来很费劲，但他凭借他聪明的头脑，他愣是将抽象的理论在大脑中形成了完整的体系。他早已将各种复杂的命令烂熟于胸，那些应用程序，也能吃的很快。而且他对软件开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进步也是相当的快，他想象着以他现有的水平，一定能鼓捣出软件来，甚至是复杂的游戏软件。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去实践一番！

因为有了疤哥的照应，在这里他几乎没遇到什么麻烦，只要他不主动去找别人的麻烦，没人敢对他怎么样，甚至那些想巴结疤哥的人，都主动地向他示好，但他只是淡淡地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他不想凭借疤哥的势力而提升自己的地位，他要凭借自己的实力打造属于自己的天空，那就是用知识而不是用武力来屈服对方。

他在电脑方面长进最快，半年左右时间的学习，他已经掌握了关于电脑方面的所有理论。他设想，如果给他一个讲台，即使一眼书不看，他也能讲它个十天十夜，他应该在理论上过关了。他知道农场里就有电脑，他也很想去亲自实践一下，操作一下。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想想而已，每次在农场的电脑房前路过，看到里面荧荧闪动的显示器，他就谗的要死，他就会磨磨蹭蹭地在外面徘徊逗留一阵，希望老天能突然给他掉下来个什么机会，好让他一展他的才华，但每次他都是失望地回到狱室。

其他方面的书，他也看了不少。看这些书，他无须耗费大量的时间，那些理论远比电脑知识好懂，他学习那些知识的目的，就是准备将来出去了要开创自己的事业，他要有备无患，即使将来自己独立创业不成功，他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到任何一家公司去应聘，哪怕是跨国公司，也不至于输给谁，只要那些知识不是糊弄人的，只要那些知识不过时，只要那些知识有实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