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2)
我的眼光越来越迷乱,恍惚中,我看见了迷乱的汪大哥被张红卫扶出去小便,等他们再从外面进来时,走进了我们家的另一间屋里。(通过走廊,我们家的房屋是分成两间的)我迷乱地想:张红卫干什么要陪一个大她二十多岁的男人?凭他是当官的吗?他那粗糙的皮肤、坚硬的骨头,还不把张红卫的嫩粉肉皮磨破?我的想象是多余的,我听出他们的屋里已经传来了轻柔的呻吟……我跟着更有些迷乱,田姐挨得我更近了,她已经搂住了我……我浑身酥柔地抖动起来……\"小二,你很会的,没有想到啊!\"迷乱之后,田姐大方地夸着我,我又干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张红卫早早地把我叫到了屋门外。
\"小二,昨晚喝多了吧,姐是心疼你,所以给你找来了田姐,但别当真啊!玩玩。\"张红卫冲我挤着杏眼,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看她的,总之,我当时的心情很失落很复杂。\"姐,那你将来能嫁他吗?\"\"嗨,你指汪大哥?\"\"嗯。\"\"小二,你不必操心这事儿,姐怎么会嫁给她呢?他有老婆。\"\"那你不怕将来?\"\"怕什么,小弟,不就是男女在一起玩玩吗?玩够了,再说;你也一个样,趁年轻玩玩,将来什么都固定了,再找个女人来结婚……\"这就是张红卫吗?我的唯一的亲姐姐。
当年,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天真女孩哪里去了?那个告诉我不允许说出她与来英悄悄的女孩,她的害羞哪里去了?那个劝宋玉娥与张天胜离婚的正义女子,她的传统美德哪里去了?是我长大了,还是姐姐变了?姐姐,你那青春丰采的身体,奉献给了多少男人?我心里纯洁的姐姐,你那么美丽,你用得着与那些男人进行拥抱、抚摸、占有吗?以前,我多么的自豪!我有一个百灵鸟歌喉的姐姐,为你的才华,为你的美丽……是谁第一个改变了你,那个人用什么手段亲吻了你……姐姐,你不知道吗,连我也在的,有多少男人是多么的贪婪,你将来可以靠向谁的臂膀?你说玩玩,你在玩谁呢?姐姐。
\"喂,你想什么呢?小二,我告诉你,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咱妈!\"\"姐,我是男人,我这样又不是一回啦,只是你?\"\"我怎么的?\"\"我怕你将来吃亏!\"张红卫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吃惊起来,她皱了皱眉。
\"小二,将来的事儿谁会预料呢?我妈这辈子做得倒是好,可她受的苦又怎么来算;我想开了,往前走吧,反正也这样了。\"\"那你不想些更好的?\"\"小二,你还没有步入社会,嗳,别瞎操心了,你也快考试了,等考完试,你就可以回到沈阳了,目前,你的任务就是学习!什么也不要想!\"我怎么不会去想呢?
姐姐,黑暗中我又失眠了。由于你的改变,才加速我对未来充满着孤单。总会有那么一天,我要面对一个生活中是伴侣的女人,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玩玩,那么,真正的好女人在哪里?姐姐,女人真的善变吗?怎么会是这样,你爬在那里,满脸的泪痕,你痛苦地撕着你的前胸,你被大火烧焦了,你还在向谁求救?这世界就剩下你一个人在那里,我能看见你,却救不了你……我从小睡中惊醒,姐姐,不会吧,难到你?未来?后来,我相信了我的预言,这是为什么,我一直在寻找着答案。
3
7月7日——7月9日,我以非常好的心态答完了所有的考试科目。我松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的学习都在卷纸上,我不晓得一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当时,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在考上与考不上之间,成绩是确定我未来方向的惟一选择。我非常感谢宋玉娥,是她陪我考试3天,为了赶上班,她在7月9日晚先乘车回到了沈阳。剩下我一个人的夜晚,太寂寞的我忽然觉得缺少点什么,头一段紧张的学习状态,现在放松下来了,这可能就是其中的原因吧。乌云像庞大的驼队从天边压来,我似乎被黑夜压在了墙角,听雷声惊涛骇浪地袭击大地,狂风肆虐地刮着树梢在闪电里向墙壁的影子里倒去,我被影子砸在了床上不敢动弹,似乎听见了恶狼在雨中嘶吼,不,又像是狂风中有个女人在抱着一个小女孩,她们悲痛欲绝的哭泣声,让我胆战让我心惊地在暴风雨中飘飘忽忽……受惊、伤感与困倦、慵懒一起扑向我,我用被子蒙着的头部在渐渐温暖。我看见墙上的树影,在摇晃中闪亮,一朵朵爆米花争先恐后地在树枝上吐放,它们意味深长的花瓣犹如一双双眼睛,我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气,袅袅的香气扑进我的呼吸,恰恰有那么一朵花正像那双深邃而美丽的眼睛……是她吗?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喘息,感受着她两滴清清的泪……等我想摸摸她的秀发,像水银一样的秀发在我的手中流动……我再一次深入了她……我问:\"你是谁?\"我又问:\"你是谁?\"我三问:\"你是谁?\"\"我是爆米花!\"顷刻间,她不见了,一树树的爆米花噼噼啪啪往下飞,女人的凄凉的哭声由远而近,我想坐起来,而我却像是掉在了深井,那些噼噼啪啪的爆米花忽地在飞舞中变大,变大变丑,变丑再扭成一个个疼痛万分的婴儿的脸,他们一会儿长出了腿,一会儿掉了胳膊,一会儿长出了牙齿,一会儿掉了头发……哭、哭……水、水……我被淹没在水中听着凄惨的哭声……后来,这些婴儿齐刷刷地掉转脑袋,又小又继续变丑,忽的又哈哈大笑再变成大脑袋的怪物……\"你们是谁?\"我问。
\"我们是爆米花!\"轰隆隆、轰隆隆,雷声将我从梦幻中掀起来,我蒙在头上的被子让汗水浸湿了,我努力睁开眼睛,闪电中树梢仍旧晃动在墙壁上,什么也没有呀,爆米花?小孩?女人?它,她,又是谁呢?
爆米花!
我精神深处永远忘不了的花朵,它压抑着我的心灵凝望荒野,纵使我怀疑世上的一切,人类的废墟?颓垣的残壁?风化的瓦砾上杂草丛生?我诅咒那个与它有关的记忆,它使我恐惧的在现实中徘徊不止……那些往事忽明忽暗,我真的要离开B市了;离开了我呼吸了十年来的空气,离开了我熟悉的房舍,那墙上还留着我的指痕,我没法平静,从山村到山城,从小学到高中,我局限于的空间,给了我那么多的故事,在神奇与幽秘的世界,真的有个女人与我相拥相依?我希望这是真的,就像两片相邻的叶子,静静垂落我记忆的光阴。
我静坐在这个城市,读过一本本的课本,我认定自己是个消化文字符号的人,在它们跳来跳去的意思我顺从地领悟,我没有理由拒绝它,正如我无法拒绝生命一个道理。
什么使我柔软、善感中感觉到了一阵和风,它来自夏天的日子。从B市回到沈阳,我的眼里潮湿着,我的躯壳真的来到了沈阳,记得离开时我才七岁。
十多年的离开,我无法确认到底哪里才是我的故乡?当初,我满口幻稚的话语,在我跟着家人去了B市时,我犹疑地站在富尔江河的冰面上,等待寒风中的阳光溅满我的体内。
\"小二,这一切都刚刚开始,我们慢慢就会适应它。沈阳,毕竟是省城。\"张太平满脸春色,看样子他现在好多了,大概他考试也是很好吧,在我刚刚回到沈阳时,张太平就张罗带我出去玩玩。我跟着他走进了陌生的街道,望着陌生的人群,,我想无论怎样,以后我就得跟这个城市打交道了,或许能结识许多人,也许能找上几个朋友,最要紧的是,我想到了她,瞿麦。
听说瞿麦家搬到沈阳有几年了,她现在干什么呢?我还能见到她吗?我期望有一天会在街上与她相遇,所以,我又习惯了在街上行走,特别是人流拥挤的地方。
看得出,宋玉娥与张天胜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们已经习惯于沉默。他们各自上自己的班,各自睡自己的觉,他们不会像别人夫妻一样,在一张床上温习他们不变的情节,他们在想什么?夜里我望见宋玉娥的一只手,在黑暗神秘中慢慢移动,她在端详手中的什么?
掌纹?计算她的年龄?计算她多年来的痛苦,是张天胜带给她的全部痛苦,他们现在已经分居了,宋玉娥的心像从空中落下一样,那份寒冷收缩着她,她所期待的最柔软最美好的开放,像一朵药花在最隐秘的地方缓缓地散发清香,她想象着,但从来没有一次如约而至。
\"小二,你怎么不快走,想什么呢?\"\"哥,我在想咱爸、咱妈为什么分开住了?\"\"这还不好,省得他们总吵!咱爸那人自私惯了,他愿意一个住一间屋,咱妈能说什么呢?由他去吧,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我跟着张太平来到了百鸟公园。像是有谁在呼唤,青青的草坪在风中一浪叠过一浪,花朵是为绿草微笑地绽放吗?这里的清香空气让我顿觉振奋,我远远地望见一群人站着几排,他们在跟一个老者在比划着什么动作。
\"小二,以后,我们就跟王老师学习武术吧。\"\"哥,武术能打人吧,以后我不必怕人打啦!\"我兴奋得像回到七、八岁的孩子。
\"小二,武术是为了防身健体的,我们万一都考上了大学,就你这身板我真怕你吃亏!\"\"哥,有你呢!\"\"小二,我能总在你身边吗?我们俩刚回到沈阳,什么事还是小心些为妙!\"我不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