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逢(3)
\"凌云，我想真心跟你处对象！\"\"我们处对象？\"\"对，至少是现在。\"\"现在？现在的世界变化多快呀！\"\"能不能从我这儿重新开始？\"\"开始什么？我们不是到一起了吗？你的目的不也是达到了吗？\"\"我是指我们能不能认真一点儿，为将来想想。\"\"我们不是做得很好吗？将来？将来有多远？\"\"凌云，我不会看不起你的。\"\"张错，别傻了，我们就爱一次算一次吧，你不适合我的。\"\"那谁适合你？\"\"你生什么气，我不是指做事儿，而是将来的生存问题。\"\"我会努力的。\"\"真的？\"\"真的。\"白凌云在我的怀里眯上了眼睛，我们又开始了再次的运动……我躺在宿舍的床上，静静地凝视着黑夜。自从与白凌云发生了关系以后，我似乎得到了释放。白凌云真的让我又在渴望，可是这几天不会了，因为我们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我看不进课本上的东西，也不知为什么，我就是不愿学习了……我又卷入了女人的圈套之中，我不可能像李伟说的那样：\"你根本不必把一个女人放在心上，也不必觉得对不住某个女人；生活本身就是及时行乐，游戏，打我们小时候就开始玩，哲学上都说人来到这个世界是来玩的，别那么放不开……\"我觉得李伟的话又存在一些道理，那么我就按照我的想法生活吗？也许生活对我的恩典！想着，想着，我又对着黑暗开心地笑了……
4
考试。
几天来，我昏头昏脑地答着各科卷纸。当时《童年》这首歌刚流行，前几天白凌云还在晚会上唱\"……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没有念完……\"我的现状，都是我逃离书本的必然结果。
公布考试成绩时，我有二科没有及格，我进入了补考生的队伍，这能怪谁？我不明白，我们竟有一半的同学考试跟我一样一塌糊涂，他们明明是整天啃书本呀！哪里像我，竟想些不该想的事儿或做着不该做的事儿，同时，我又常常跟李伟出去喝酒，我对前途充满了恐惧，我不敢往下想。
意想不到的是，白凌云却科科在六十分以上，她这样的学生，怎么不丢学习呢？
\"见鬼了，她考试前一天晚上还和我在一起缠绵呢，莫非她长了二个脑袋？\"\"李伟，你指的她是谁？\"\"当然是白凌云啦，她真贱，来月经还没有走净就求我！\"李伟显出了十分得意的神情。
\"白凌云可真行！\"\"张错，怎么，吃醋啊，我早就提醒过你，跟这种女人只能是玩玩，千万别当真！\"\"我才没有呢！\"\"说谎！你以为我是白丁呀，刚才你的口气里已表现出来了，哥们儿，别在意，有机会再找她，或者找别人也行啊！\"\"哪还有什么心情？考试都这个样子？\"\"你呀，我比你还多一科不及格呢，愁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回家怎么交待呢？\"\"不说呗！\"\"你爸本身是学院的教授，他能不知道吗？\"\"知道能顶个庇，我爸怕我妈，我妈护着我。\"李伟那得意的神态，更加刺伤我的担忧，我的处境与李伟不同啊，我的心又更加闹闹轰轰起来。
\"张错，今儿上我们家吃饭去！\"\"李伟，明天就放寒假了，改日的吧。\"\"不行，咱都是沈阳的，放假了更该彼此来往，说算到我家认认门。改天，我再去你家，这行吧！\"\"这好吗？我觉得……\"\"觉得什么呀，不就是认认门吗，白凌云家你都去了，就差我家？\"\"好了，我去还不行，咱不提她。\"\"提白凌云怎么啦，你没睡人家呀，她对你还念念不忘呢，那天我可能没把她哄好，她还说你会体贴女人呢。\"\"李伟，白凌云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当然了，她跟我好有几年了，况且我们在一个院长大的。\"\"那她为什么不只跟你好？\"\"老外了不是，要我怎骂她贱货呢，她有个那癖，大概是性器官太成熟了，她需要多多的男人来满足她，我又不是集男人所有优点的人，况且，她再漂亮，那地方也没比其他女人多长出朵花来，我还不习惯只跟她呢。\"\"那你对不喜欢的女人也能做那事儿？\"\"管她呢，我才顾不了那么多。告诉你，从初中一年级起，我就开始接触女人，这些女人很多在年龄上都要比我大，她们放荡不羁，引人堕落，我在体验她们身上的无穷奥秘……有时候我也想，这些女人是她妈的在我身上解渴，解渴你明白吧，说句文明一点儿，她们不也从我的肉体中得到了恩赐，你说是吧。\"\"你真爱过谁吗？\"\"应该是有一次吧。这些年我似乎麻木了，当然也得不到什么爱情了，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我还从来没有实现过。\"\"将来也许会有的。\"\"有什么，这都什么时代了，处女越来越少，要想找纯姑娘，只有到农村去。\"\"不一定吧。\"\"怎么说？\"\"我在农村生活了几年。\"\"怪不得的，我觉得你跟我们不一样儿！\"李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拥抱了我。
\"唉呀，你放开我，快把我憋死了！\"\"我使劲儿太大了，张错，你不知道，我第一个看好的女人，长得像仙女一样动人，那才叫女人呢！\"\"那你得到她了吗？\"\"得到个屁！她那时不太喜欢说话，大概也不太懂我当时的心情。\"\"那她多大？\"\"那时我们才上初二。后来，她转学走了，为这儿事我哭了一夜，我妈劝我说\"小李伟，不要怕，将来好的女孩多得是，妈帮你物色！
\"我找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说不定哪一天不期而遇呢！\"\"晚了，现在就是找到她，我也没有当初的激情了。唉，找女人多了，感情也麻木了，或许男人就这个死样儿！\"\"不见得，男人也有很多重感情的。\"\"好了，咱不谈这个，哥们儿，寒假打算怎么过？\"\"温习一下课程，开学还要补考呢！\"\"扯蛋，开学了再说呗！\"\"不合格将来怎么毕业？\"\"想的到远，将来说不定发生什么呢，走一步看一步，我就不信那套邪！\"\"你当然不必担心，反正你爸是我们院的教授。\"\"我才不靠他呢，教授怎么啦，教授不也是人吗？\"\"说是这么说，到时候你爸能不帮你？而我，只能靠自己。\"\"行，就算靠你自己，现在跟我走吧。\"李伟的母亲打开了门，她面色白皙，一双眼睛笑着像月牙，她的头发烫成了大卷，大概抹了许多发蜡，油光光的梳理得很规范。
\"你就是张错啊！李伟常说你不但字写得好，而且还会武术。\"\"伯母，你过奖了！\"\"妈，你在夸谁呢？\"说话的是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女孩子，她长得水灵灵像朵牡丹花，我内心里一动。
\"张错，这是我最亲密的小妹——李丽。\"\"嗳，张哥，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李丽天真地扑闪着眼睛。
\"怎么会呢，我们家回到沈阳也不过一年。\"\"不对，一定是在哪儿见过。\"\"小妹，不会是在梦中吧。\"李伟一边说着一边向李丽挤眼。
\"死鬼，跟你小妹也没个正行，张错，你别介意啊！\"李伟的母亲过来为我递来一杯水，她真不像是这么大年纪的女人，简直有些地方像个女孩子，她说话的声音都那么清脆，不怪乎李伟的父亲那么喜欢她。吃饭时，李伟的父亲回来了，他矮矮的个子，幽黑的皮肤，说话十分的幽默，我非常地羡慕他们的家；想到这儿，我更加忧虑我的家，我父张天胜可怕的嘴脸……我一定是喝多了，当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我明白自己沉溺于这种生活里了，酒味、烟味、女人味，这是我已经接受了的并为之陶醉的气息，总是在我的内心中新鲜的涌动……等我走下了三路公共汽车时，雪地上变得有些柔软了，高悬着的太阳铺下冷冷的光晕，这无疑使雪层有了一份感动……宋玉娥嘴唇微微抿动了几下，我看见了她在笑，眼角已经牵出了几条皱纹，这是我回家后见到的。
\"妈，我们放假了。\"\"小二，你学习累吗？怎瘦成这个样子？\"\"没有，反正我没病，你别担心。\"\"小二，你怎么礼拜天也不回来？\"\"我学习呗，况且这是大一第一回期末考试。\"\"那考得好吧？\"\"一般，对了，我哥呢？\"我赶紧把话题转移开。
\"你哥还没有回来。\"\"那姐最近有信吗？\"\"有，她在南方演出。\"\"过春节回来吗？\"\"不能。\"\"妈，过两天我沈阳的同学想来咱家认认门。\"\"是男的还是女的？\"\"当然是男的，看你？\"\"小二，妈不是不让你带女同学来，主要是你别做出过格的事来，我担心……\"\"够了，干什么这样啰嗦，有完没完？\"\"妈是为你好，你别再……\"\"妈，我知道啦！\"我被宋玉娥的好心扰得很乱、很乱，比起李伟的母亲，宋玉娥太胆小怕事了，也许，我们家的环境就决定了她这样的想法。
一九八四年一月二十四日天气阴转晴冷待我回顾一九八三年九月七日，我以激动的心情迈入了东北工学院的大门。
几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了，我几乎是度日如年，各门学科都像是枯萎的花朵，它们却还要我了解，并且必须在内心中欣赏它们独到的魅力……有什么好学的呢？新学的知道尚未形成系统，这最初的一步已经步属蹒跚……知识的海洋无边无际地折磨着我的视野，我自己像个海边玩水的孩子，还谈什么下水里去呢……人们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感到神秘，在为之不停地向往时，一旦了解了它，又觉得这东西很平常、很平常……也许，人生的追求正是这些不断的反复。
上大学曾是我的最高理想，大学生活是我心目中的\"天堂\"。可是，在我满怀信心地经历时，我思想的深处却在异化，一些渺茫的希望开始发芽，尽管它还很清晰；我似乎又在为它奋斗了，仅仅是为了考试过关？四年以后得到一张文凭？有了这些，我还能做什么？找工作？
我似乎又不敢承认，继续往下想，找女人结婚，再生个孩子……够了，多么烦人的程序！如果是这样，我这几年的努力，至少现在还没有实惠的效果。看来，我太矛盾了！胡言乱语又不知所悟？
张错，张错，你还能做什么呢？
放假十多天了，我的心就是定不下神来。枯燥，烦，我一点课本上的东西也不想读！
我真不能往下写日记了，越写越是心乱，外面的雪花一直飘着，这样的天气还能做什么呢？这时，我听见了急促的敲门声。
是李伟带着一伙儿人来了，他们像微笑的雪人站在门口，真是的，白凌云也在其中。
\"张错，不欢迎我们来？\"白凌云第一个用欢喜的表情问我。
\"欢迎！欢迎！只是没有想到。\"我把他们让进了宋玉娥的居室，我走进了张天胜的居室，张太平好像正在桌子上写什么。\"哥，我的同学来了，你出来见见好吗？
\"\"小二，你先招呼他们吧，等会儿我就过去。\"我小心地关上了门。
他们带来了许多吃的东西，还有啤酒、白酒，张太平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惊奇的目光望望他，又望望我，是啊，张太平的高大身材与我这瘦小的个子怎么成比例？但这是事实。张太平跟他们谈了一会儿，便说有事要出去。李伟带来的几个男生都是他高中时的同学，我清楚张太平一定不太喜欢他们，特别是白凌云，她挤眉弄眼地冲着我，有时又冲着李伟，张太平一定看不惯她这一套。还好，我的父母都上班出去了。
我们边喝边聊，一直喝得东倒西歪，然后，我们这几个男生互相吹牛皮，白凌云嘿嘿地听着我们不堪入耳的话，她那么津津有味地扑闪着大眼睛倾听着，也许她喜欢享受语言的刺激。\"李伟，你别这样儿，让人看着呢。\"白凌云已经被李伟搬在了怀里。
\"白凌云，陪哥喝一杯！\"白凌云扬起脸一饮而尽，她的眼神不时地溜向我，我还没有醉。快到下午一点时，外面的雪停了，李伟和他的几个同学已经醉成了泥。
\"他们都喝醉了。\"白凌云伸过手来拽我。
\"是，他们都喝醉了。\"我已经搂住了白凌云。我把白凌云抱进了张天胜的居室，我们迫不及待地软在床上……我们又一次溶化着……白凌云床上的功夫加了许多花样，这是那些男人教她的吧。
\"张错，你还不穿衣服？\"白凌云已经穿好了衣服，我突然感到迷惘而空虚，刚才还与她颠鸾倒凤……我似乎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这时门开了，是张太平进来了。
白凌云不慌不忙地说：\"张错，你看我们真不争气，到你家还喝多了。\"白凌云假意帮我倒水。张太平愤恨地看着我一件一件地穿上衣裤，我不清楚刚才的场面，张太平是否看到了？这时我听到李伟他们说话的声音。
张天胜进门来时，我向他介绍李伟他们。张天胜拉着脸，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便走进了属于他的居室。嘭！门被摔得很响，我觉得挺好笑，张天胜表现的\"高傲\"能证明他什么呢？他一定没有想到，刚才我和白凌云还在他的床上进行男女的事情，这也许是对张天胜最好的回绝礼物。
当宋玉娥进门时，她冲他们笑了笑说：\"小二，你的同学吧。\"宋玉娥特别地看了白凌云一眼，也许只有白凌云是女的，她长得了也很漂亮。
\"妈，这是李伟，这是白凌云，这是李伟的高中同学×××，×××\"\"小二呀，这儿天气也买不到什么菜，晚上我做酸菜炖排骨给你们吃好吗？\"宋玉娥很给我面子，我特别感激地望了望她，然后又望着李伟他们。
\"李伟，我们已经在这儿一天啦，就不麻烦大婶啦，还是回去吧。\"白凌云的脸上像朵红花一样红润晶亮，大概她太满足了。
\"对，我们得回去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走吧。\"李伟很赞同地站起身来冲宋玉娥说。
\"你们来呀！\"张太平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一句。
\"大叔，我们走啦！\"当李伟隔着门向张天胜道别，张天胜却一点儿回声也没有，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走，宋玉娥把他们送到了门口，我有些不好意思，白凌云偏偏在宋玉娥面前拉我的手，我有心不让她拉，但宋玉娥已经看见了。
\"凌云，你干什么在我妈面前拉我的手？\"\"拉你手怎么啦？装什么，凌云，拉我的来！\"李伟已经走在了我与白凌云中间，我有些别扭。
\"张错，你害怕你妈？\"\"不是怕，而是她害怕我上大学搞对象。\"\"那我们也不是搞对象呀！\"白凌云很有道理地回答我。
\"就是，我跟白凌云也好，我妈才不会认为我们搞对象呢！\"\"李伟，你妈是你妈，我妈不跟你妈一样啊！\"\"张错，有什么不一样呢，不都是妈，儿子大了，\"找个女友是正常的\"，我妈常对我说。\"\"怪不得你那么随便，你妈\"伟大\"！\"李伟的同学中有人这样说。
我把他们送到了车站，已经是黑天了，我的心情一点儿也不爽快儿，但我还是得走回家门。我无法理解张天胜，好像所有人都对不住他，近来他下了班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饿了，自己动手做些东西吃，绝对不与我们一起吃饭，他大概有什么病吧，半夜里，我们常常听见他在屋里敲着瓷碗，唱着别人没有唱过的歌，他总是把自己醉在这种状态里，我们真的不清楚他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谁动了我的床铺？\"张天胜突然撞进来向我们吼道，谁也没有回答他，张太平瞥了我一眼，我躲过去了翻了个身。
\"小二，是不是你的同学进我的屋啦？\"张天胜没有离开，他怎么会死心呢？
\"也可能是。\"\"什么叫也可能是，是就是，告诉你，今后少领这些不三不四的同学来，哪像什么正经人？\"\"爸，在你眼里，什么样儿算是正经人呢？\"\"反正你们不是！\"张天胜一跺脚走回了他的屋里。我懒得看他脸上的表情，他算是正经人？他搞破鞋算什么？当初，如果他对我们关注一些，给我作些明确的指导，我怎么会报考这样的专业？他甚至还学着别人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想到这里，我就想起了我二科还没有及格的事实，他们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更看不起我；听着张太平睡得均匀的呼吸声，我认为他很争气，每科考试都在八十分以上，他真比我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