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地(5)
\"没有想过。\"\"这女人,溅×!她没那么简单,她能在工作单位混得那么好,凭什么,不就是床上功夫!真是领教了,太诱人了!看看这个吧。\"\"总魔痣\"将一堆照片给我看,照片上有一个女人,四五个男人光秃秃地围着她赤裸裸的身体……正在群交一个女人的色情场面,以前\"总魔痣\"给我放的色情片中见过。女人化了浓妆,有令人摇曳的惊艳的效果,我觉得她眼熟,想不起来会是我认识的女人。
\"没看出来?是常艺嘛!\"\"总魔痣\"撇着嘴异样地笑着。
\"哼,这些男人太狂了,在常艺面前却是如此德行!\"我有些不愿相信,常艺与我密切来往的同时,她还做这个。常艺是个有艺术品位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但是,常艺只要站在我面前了,我就不去想她曾经做了什么,或从我这里走后,她又要做什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时常来找我。这样出出进进久了,楼区的邻居都以为我找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同居。
谁说过:\"男人潇洒的外表包裹着一颗寂寞脆弱的心。\"这是九四年多情的深秋之夜,在常艺的提议下,我们走进了\"生存方式\"酒吧。这里汇集着最敏感又似乎很有品位崇尚个性的男女,灯光幽暗,环境怡人,音乐缓缓流淌,萨克斯曲《回家》摇撼着我的灵魂,凄婉中有一份响亮的憧憬,至天籁传给大地的响动,快感,是空气在微微抖动吗?我还是看到了夜空在燃烧?性感美丽的常艺就坐在我的对面,一份心情,完全怡然缤纷放松着我的身体……那是一个卷帘后的美人,倚在窗口像朵开着的水仙,她素白的肌肤无法遮掩她迷蒙的眼神,冷傲、独立、善思……她这样高贵的气质,在这个空间,散发着一股雅致的风情。我心突然一动!怎么会是她!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等待谁?
多少年了,我内心一直期盼的女人,竟会在这里相遇……\"喂,你看呆了!我早就看出了,你这类男人根本是靠不住的,你看人家,人家还能看你!\"\"小艺,你先坐坐,我去去就来。\"她情韵十足的被深色的毛衣和黑色的风衣互衬着,那股幽深迷离的神秘感也不失她妩媚的情愫。见我坐在她的对面,桌子上的蜡烛照着她迷蒙的目光,她愣了一下,接着冲我恬静地微笑,我真看不出她纠缠的心思。
\"张错!\"\"瞿麦!\"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瞿麦收回了手,她熠熠生辉的眼神,又有了一份意义。在我十多年的想念中,有谁知道我隔着距离凝望着她,那时,终于有了一点关于瞿麦的消息,那个叫舒舒的女人,向我提供的迟到的消息……我真的很在乎的女人就是瞿麦啊!
\"瞿麦,你这些年好吗?\"\"我很好,我在北京成家了,我儿子都二岁了,你呢?\"\"我?我还没有结婚。\"\"那你还挑什么?我早从同学那儿得知你们家早搬回了沈阳。\"\"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我想过,可那时你跟我们系的舒舒好着,我想,你大概早把我忘了!\"\"没有,从来没有过。\"我激动地又抓住了瞿麦的手。
\"可你,从来没有停止找女人啊!张错,你是不是该安稳下来了,这样只能是害你。\"\"我明白,可我做不到!除了你,还有谁能嫁给我?\"\"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认真下来,自然会有认真的女人在等你。\"瞿麦似乎对我没有了那份激情,当年的那种无法把持的激情,我似乎被她的冷淡隔离了,一种失落的感觉缓缓地推动着我。
\"张错,你不必不高兴,其实,你今晚如果没有遇到我,在没有跟我相见以前,你是快乐的!你身旁的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吧。\"\"就算是。\"\"那你还谈什么等我?婚姻和爱情是二回事,那时我们太年轻了,也好,人经历了才知什么是真正的感情……\"\"那你后悔了?\"\"那也不是,只是觉得人成熟与否太重要了……\"我觉得我真是多余的出现,从瞿麦的言谈中,我算是她的什么人?一个跟她有过性关系的高中同学?我审视着她优雅的开开合合的嘴,是时光、距离把我们隔远了,真的远了,一点也没有了余地。
瞿麦看着表,说:\"我该走了,我等的人大概不会来了。这次回沈阳我是看看父母,没有想到,又遇见了你!这是我北京的联系地址,常联系啊!\"瞿麦的背影消失了,我失落地看着她消失了。我回到了常艺的面前,她冲我苦笑着说:\"问世间情为何物啊!张哥,还是喝杯酒吧!\"\"干!\"\"干!\"\"干!\"我是个四五岁的小孩,睡在母亲的怀里,多么安祥啊!突然,我被一只大老鹰叼起,宋玉娥不见了,我无法挣扎,只喊\"救命、救命、救命!!!\"大鹰愤怒地飞翔,它要把我叨向哪里呢?这世界真静啊!我听到了血液中的呼喊,这是哪里?枝叶枯萎,狂风翻卷着尘埃……\"张错!\"\"张错!\"\"张错!\"我听出了,是她——水中游动的长发女人。
我听到了,\"啊-啊-啊\"的惨叫,老鹰的嘴松开了,我飞舞在空中……突然,我又被接住了,躺在她的怀里……她的双腿丰腴得象两串铃铛,像羊一样矫捷而又美丽的双脚,她在飞……我这么快就长大了,来不及躲闪,我敏感地观赏着美丽的她……什么能使我混乱的欲望停下,我用声音分裂着矛盾,我还要听什么样的忠告,什么也没有使我向往明天,天气明媚与我的现在又有什么关系,从我的窗口望着城市的风景,那是别人制造的风景,我还是不要看了;我把双臂抱在胸前,幻想着一个过去的世界……所有的地方她都出现,她是一个真实的影子,在我忘了她时,她像一棵树般站在我的床前;在我拥有她时,我兴奋地被她裹在了花朵之中……我发现我并没有找到真实的她。
我和一些女人睡觉时,她就在黑暗里凝视我们……没有人会相信我拥有着她,她是一个梦,一个虚无的女人,真实地一次又一次的落入我的怀中,我看见她在水中捞起了月亮……又一个冬天来到了。
我仍旧在开着快餐厅,算来算去,我没有像别人那样,将挣来的钱攒起来,我不停地挥霍着,因为我需要身边有女人;李伟常来我的店里喝酒,他同样手段多样地玩着女人;\"总魔痣\"三天二天来时,带着陈杰、常艺,我们很快活地玩着性爱的游戏;我很少回去看宋玉娥,虽然店离家很近,张天胜从来没有到过我的店里,我想:有时我真把他淡忘了,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一个父亲存在;张太平跟宋玉娥又住在了一起,他回到了他的单身时代,张太平常常打着卢平,卢平会一直忍受下去吗?她想跟张太平离婚,可张太平却不同意离婚,他们就这么拖着婚姻各自生活着;张红卫住在精神病院里,我去看她时,她正在床上坐着织一条杏黄色的裙子,大概快织完了,她抬起头看我时,我发现她的脸上似乎有了一点红润,精神病院真是养人的地方,但愿张红卫能恢复过来。
\"小二,你去你嫂子那儿说说去,替你哥认个错,他们毕竟是夫妻,能过还是一起过吧。\"\"妈,我去能顶什么?打人的不是我,我又不是我哥!\"\"唉,咱们家也不做了什么孽!怎么都这个坏脾气!\"\"妈,你哭什么?各人各有各人福,我给他们劝说多少次了?我哥人不行,还总想说了算,人家卢平干嘛挨着打还要受着气!我哥这辈子就这德行了,谁能管好他?\"\"小二,你,谁又能管好你呢?开店二年来,你挣的钱都哪里去了?你也三十多了,怎么不想想后步呢?整天与他们吃喝玩乐,到哪一天才有头呢?你不想想,你怎么能跟\"总魔痣\"他们相比?人家有钱有家有业,你现在有什么?妈不是爱说你,你们都这样不给妈省心,我真愁的慌!\"\"妈,你愁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一天算一天呗!你呀!\"\"小二,你们倒是不常回家了,你们这样,我可遭殃!\"\"妈,你凑什么热闹?已经够乱了!\"\"唉!你爸常常骂我呀,我要是不为了你们,活着干什么?\"\"妈,我爸干什么总骂你!他活腻了!\"\"你爸说,你们这样都是我给惯的!也是的,妈这辈子就想,你们还真没有什么幸福过,你爸跟我打打骂骂一辈子,有什么意思?\"\"那我爸是谁给惯的!他关心我们什么啦?他怎么还有脸骂你!\"\"小二,算妈求你,再去跟嫂子说说!\"\"好,好,我去,但是我哥再打我嫂子,我可不管了!\"宋玉娥抬起头来,她的确老了,浑浊的目光正刚刚哭过,她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她满脸的皱纹是我们忽略的地方?我从什么时候起,能给宋玉娥亲切的关怀?她满头的花白发,在什么时候暗淡下来,在我的体外,我曾经是她身上的一部分,我血液中流淌着她的血……她真的老了,在她为我们操心的日日夜夜,她有一天也要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想到这儿,我就认为人真的很悲哀,为什么而活着?我仰望着天空,乌鸦们凄婉的叫声就是答案吗,当它们在烟气中收拢着黑暗的翅膀,我悄悄地低下了头,我还得走路啊!
张太平又回到卢平的面前,我说了一大堆好话,卢平最后只能默认让张太平回家;他们可以暂时不离婚,但不知张玉平会认可多少他所看不惯的事实。我的心,像轮回了几个世纪,我真的害怕,婚姻就是打闹吗?肉体和物质全部是徒劳。
常艺不知从哪里儿弄来了一堆黄色录相带,她一边看一边要我学着,我被颠抖得非常快乐……\"小艺,你这么甘心跟我?我又没有大钱。\"\"张哥,这是两回事儿;跟你习惯了!\"\"小艺,你跟我只是习惯?\"\"当然,也有点喜欢你!\"\"唉,我真悲哀。\"\"什么?你悲哀,你不也痛快了吗?没有了我,你不是照样找女人吗?你停止过吗?\"\"你她妈的少教训我!\"我扬起手掌拍在了常艺白嫩的脸上,她吃了一惊。
\"你,凭什么打我?\"\"凭你是婊子!\"\"少放屁!\"\"你给我滚!\"我又上前踹着她,她披散着头发与我打在了一起,她哪里是我的对手,我似乎从打她所发出的尖叫中得到了快感,我越打越解烦闷,最后她躺在床上无力地哭了起来……我赶紧把被蒙在了她的脸上,我骑上去又打了一会儿,真的,我似乎听不见她有什么动静了,我吓了一身冷汗;当我揭开被子时,她却睁着被我打得红肿的眼睛艰难地看我,我突然认为我打太重了,就因为她顶撞了我?我的心又软了下来,我把她抱在了怀里。
\"张哥,你真狠,不喜欢我直说好了,干什么这么粗鲁。\"\"小艺,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内心里本来认为自己太过份了,但我嘴里却不愿向她认错;是啊,我又打人了,第一次打的女人是为瞿麦,现在为了谁?为了我的坏心情。
\"这样吧,你明天打电话给我单位,说我老家有急事,你给我请几天假。\"\"你要干什么?\"\"你把我打成了这样,我怎么有脸出门?\"\"好,你就住这儿吧。\"天又飘起了雪花儿,我从店里走回到住所,那里,有个受伤的女人在等我。我叮嘱我母亲宋玉娥,在中午时分给常艺送些东西吃,宋玉娥当时瞟了我一眼,她没有跟我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等我打开门,屋里却没有点灯。奇怪啦,常艺呢?等我开了灯,她却是平静地坐着,见她一脸红肿青紫的样子,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她似乎冲我笑了一笑。
床头柜上放着一袋爆米花,我像被人刺了一刀,伤口又痛又在流血……常艺却打开了爆米花袋子,她开始往嘴里扔着一个个花朵……\"张哥,你不吃吗?\"常艺的脸孔在扭曲,变小,变大,变大,变小……她的眼睛都变成了爆米花的形状……死孩子胳膊!怎么长在了她的身上!
\"你她妈的找死啊!\"我一把抓住爆米花袋子往她的脸上扬,她来不及躲闪,怔怔地忍受着我这突然的举动……我又扬起了手,正准备向她攻击,这时,那股爆米花的气味从我的胃肠底部向上翻转!我要吐,强烈地想吐……我顾不上打她了,那些死孩子的喊声在我的耳边乱撞,我歪歪斜斜地向厕所走动,那些死孩子骂我:\"死张错!坏张错!还给我们生命!
\"\"对,还给我们生命!\"我吐着绿水,绿水汩汩地冒着气泡,它们打着圈圈冲我哈哈大笑……难道这就是死去了的生命!我前世的仇人?前世、我是怎样的罪人?
我躺在了水中,身体在颤栗中铺满着阳光,这是什么地方?阳光四处飞舞,我又像是挂在尘埃之中,为什么要受到伤害,从现实到梦中,从梦中到幻觉里,我越来越小,越来越轻,我的骨头没有了,一贫如洗的只有思想在跳动,那么,我的躯体哪里去了?我的声音哪里去了?我被剜走的心脏,剜走的眼睛……我痛疼地哭泣,干哑地哭泣……泪水被什么刮走了?
穿过多少年了?这拥挤的城市,怎么喧哗,我内心依旧寂寥,伤口,只有我清楚它的痛!我脆弱的心灵还能容纳什么?我的宿命,我眼中干涩的血影,是我前世的仇人投胎为爆米花?它血淋地抽动着我丧失的挣扎,我下陷着,不知还要寻找多久的躯体,又和谁忧伤地在一起,一串串的爆米花晕炫地散落荒野……有人在哭。
哭谁?
哭我?
哭死去的灵魂?
哭有人菊花般的嘴唇,无法触及天上的爱情?
天上倒挂着森林,森林里黑暗在雨水中,寒气逼人的心脏,在哪一个村庄的坟头,我是一个跪拜的男人,一个与世人插肩而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