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相渐明
医院就像是酒吧一样,对于桥来说,医院比酒吧更加恶心,至少酒吧不会让人联想到死亡,而医院每天都会有死亡发生。
住院部里青霉素等各类抗生素的气味与霉臭味混杂在一起,在空中弥漫着,就像是死神的一只大手一样,怎么都无法让人摆脱。
暗淡地光线照射在潮湿的空中里,显得越发地暗淡了。走廊内的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写着绝望二字,寂静的气息就像是坟墓里一般,让人觉得空气里多了一丝腐尸的味道。
于桥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转身就已经来到了414室。
房门紧闭,苍白的房门由于死人的脸颊一样悬在他们面前,空气里多了一丝毛骨悚然的气息。透过房间上的玻璃孔,于桥可以看到一个年轻人正在床上躺着,左手打着点滴,右手则由于无聊而在动着,看样子房内并没有别人。
咚咚咚。
于桥轻轻敲了几下门,喊道:“请问是贾红林先生吗?”
沉默了约莫十秒钟里面才传来了贾红的声音……
“找我做什么?”
“我是来看你的,请问我可以进来吗?”于桥当然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
“你是谁?”听得出,贾红已经提高了警惕。
“我是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贾红冷冷笑了两声,道:“我没有朋友,请你走吧。”
“不,我就是你的朋友,我可以帮你,真的,请你让我见见你好吗?”于桥低声下气地道。
又是一阵沉默。
“好吧,进来吧。”
于桥推门走了进去,让陈六在门外候着。
贾红一脸疑惑地望着他,却并没有说话,脸上没有明显生气的表情,只是显得有些太过冷漠。
“我知道你并不认识我,但是,我们马上就会认识了的,而且,如果你记性还不错……”
“是的,我记得你,确切地说是你的声音,是吗?”贾红打断了他的话。
于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着后脑勺,道:“真是不好意思,昨晚我并不知道你……今天我买了点东西来向你道个歉,还希望你可以谅解。”
“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应该那样的,真不好意思。”贾红脸也红了,望着于桥,道:“我想你也是一名警察吧,不过,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警方了,那人真不是我杀的,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我知道你没有杀他,只不过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于是想来请教一下你。”于桥说着,掏出手机来,然后打开相册,将自己之前所拍摄的那些关于快递的照片给找了出来,递到了贾红面前。
“一个快递?”贾红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眉头不一会儿便皱了起来,声音颤抖地道:“不,这快递不是我投递的!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邮局来的快递,上面没有邮戳!”
对于一个邮递员来说,他当然可以很快发现这点,只不过于桥并没有觉得奇怪,如果不是他将照片放大的话,贾红根本也不会发现,再加上他当日是抱病上班,错过这些小细节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他想不明白,那个邮件究竟是在什么时候通过一种怎样的方式被掺入到邮政的包裹里面的?
“原来是这样!”贾红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很快变得激动起来,大声道:“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多出的邮件的真正意思,所以你们才会调查我!”
贾红挣扎着坐在了床上,双目无神地望着他身前苍白的被子,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他身上,却并没有让人觉得温暖,而是让人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原本狭窄的病房一下子变得异常宽敞起来,于桥一下子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了荒野上一样,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请问,你有烟吗?”
贾红的话将于桥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有有有。”于桥接连应了三声,然后急忙掏出烟来,正欲给贾红一根的时候才发觉到贾红现在是病人。
“没事,我现在只想抽一根烟。”贾红挤出一个艰难的笑,然后向于桥这边伸出了手来。
房间里很快便升起了两股青烟。
贾红才吸了两口就咳嗽了起来,却还是将那支烟给吸完了。
他对于桥笑了笑,道:“虽然我知道这件事并不是我做的,可是,我还是失职了,如果我那时候发现了的话,也许那人就不会死了。”
于桥叹了口气,本来他还是觉得贾红有责任的,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些别的什么事情,接连说道:“不,这件事不能怪你,迟早都会发生的,只不过是你恰好由于生病了而不幸遇到了这件事。谁不会出错呢?而且,谁会注意到那么点细节?我想应该没人会怀疑自己的邮件有问题吧?”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于桥问:“你是不是记得当时有人塞了一个快递到你的那些快递里面?又或者是有人直接递了一个快递给你?”
“不,一切都正常,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贾红闭眼想着,突然,他睁眼叫道:“也许问题是出在分拨的时候呢!”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既然快递员有机会的话,他上一层的分拨也有同样的机会,只要那人将快递掺入那些正常的快递里面,有谁可以在不经意间发现快递并不是从别处寄来的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犯罪嫌疑人都只可能是长铺镇的,因为一旦是从别处掺进来的那快递就会被打上某个邮戳,除非有一个人从外面寄过来,然后这边有人接应,可是,这样长线作案风险就会相应提高,于桥并不相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他更加相信勒索者是本地人,也就是说凶手极可能还在长铺镇某个地方。
从他那周密的计划来看,勒索者恐怕很有把握,所以,他也许还在若无其事地工作着呢!
于桥站起身来,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贾红说:“你慢慢地想,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我现在去找别的线索,如果想到什么线索的话,你就拨我昨晚给你的那个电话,那是我本人的手机。”
车外的空气又显得有些薄凉了,下午四点十分的太阳竟然一点力度都没有,就像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做了按摩女一样,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于桥打量了一下四周,扭头与陈六对望了一眼,示意陈六跟在自己身后,然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绿洲大道下面走去。
大年初二的傍晚,绿洲广场下面的店铺大多还没有营业,只有偶尔一两家开了,却并没有给那阴暗的主行道增加几分光明。里面昏暗的一片,隐约中还透射着几分鬼气,阴气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于桥看了看身后满脸惧色的陈六,低声道:“如果你还怕的话,你在这里等着好了,我去看看就来,然后带你去做一件有趣的事情。”
“于老大,我可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我可是陈六,别忘了,陈六的胆子在警队里面可是从来都是出了名的大的!”陈六的陈词虽然还是高昂的,话语之中却无不流露着惊恐,此时他并没有昂首挺胸地拍着胸口那么说就是他心虚的最好明证。
要知道,刘明山才死了不到两天,按照农村的说法就是还未出三日,他的鬼魂极有可能会出现在他死前不久待过的地方,很明显眼前这条阴森森的主行道便是其中之一。
于桥其实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不过他这个举动非常小心,陈六并未发现。
向前走了五十米之后于桥便发现了身前一堆棍子什么的,他心头猛地就是一紧,低声道:“前面不远处就会有泥鳅留下来的血迹,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还可以找到他们当日吸过的烟头。”
果然,他向前走了不到十米便发现了一些血迹,在血迹一旁还留下了两个烟头,与之前在刘明山的工作室内发现的恰好是同一种烟。
于桥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眼下主行道内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并没有别的人。
他闭上了眼睛,然后在脑海里模拟着泥鳅当日的经历,脑中就像是在播放着一幕幕电影一样。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帮你,不过,前提是我还在。”于桥脑海中冒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眉头猛地一皱,然后双眼蓦地睁开了。
是的,他几乎记下了泥鳅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其中当然包括这句!只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引起注意而已,现在在这里感受起来的话,他甚至感受到了刘明山当时心中的那份无奈和无助。
刘明山当时的心情很糟糕,可以说是糟糕到了极点!而且……
于桥继续搜索着自己记忆里泥鳅对自己复述过的那些刘明山曾经说过的话。
“今天是我心情最最糟糕的一天,比一年前的今天还要糟糕。”
于桥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是的,他已经确定了当年发生的那件事了,虽然并没有找到证据去证明刘明山就是当年的肇事者,却可以肯定他必然与当年的肇事者有着某种关系。
于桥心里盘算着,自己只要再去刘明山的妻子丁秀丽那里确认一件事,当年的肇事案就会浮出水面来了。
陈六很快便发现了于桥脸上露出的异样来,问:“于老大,你怎么了,不会是中邪了吧?”说着,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心惊胆战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很多事情就要解决了,不过,这肯定只是冰山一角罢了,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唯有这样才能还原一个完整的现实。”黑暗中,于桥淡淡的声音一直在他们头顶回荡。
于桥将车子停在了帝都酒楼一百米处,他很快便看到了葛大光那三辆车,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声感叹道:“有钱人就是好,保镖开的都是丰田。”
就在这时,泥鳅二人从远处跑来,还是之前那身乞丐装扮,差点没让于桥认出来。
“于老大,他们还在里面。”泥鳅将头发轻拂起来,露出了他那稚气尚存的小脸。
“我终于知道你们是怎么弄到他指纹的了!”于桥如梦初醒,两眼之中满是对跟前这两个小鬼的赞赏。
“不过,你们要小心点,葛大光带了不少人,一个个都是牛高马大的,看样子很难对付。”三毛担心地说。
于桥笑了笑,然后朝着门口望去,这才看到两个看上去像是保镖的人正在门口警戒着,好几人想进去都被拦住了,唯有极少的人可以进去。
“六毛,你可得做好准备了。”说着,于桥抬起右手,指了指那边的两个大汉,道:“那边那两个,你可以撂倒几个?”
陈六舔了舔嘴唇,害怕地摇了摇头,道:“多得恐怕不行,不过对面那两个还是没问题。”
“那好,门口的两个就交给你了,不过,你得听我吩咐,绝不能先动手,看我的手势行事,我让你出手你才出手,要不你就给我老实在我身后待着。”说着,于桥已经微笑着迈出了左脚。
那两个大汉着实很强大,看上去比刘明山还要强壮,呆头呆脑的,身体却又像是小山一样结实,分别立于帝都酒楼门口的两边,双目出神地望着前方。
于桥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向着门口走去,果然就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大汉各伸出一只手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要进去找人,”于桥笑着说,“麻烦二位让一让。”
两人没有说话,却摇了摇头。
“我有急事要找葛大光。”于桥焦急地道。
“你要找老板?”其中一人一惊,脸上马上又变成了漠然,“那你在这里等着吧,吃完饭他就会出来了。”
于桥见过不讲理的,却绝没有见过如此不讲理的!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因为生气只会让自己乱了分寸而已。
“可是这里并不是你们老板的,不是么?”于桥笑了笑,继续道:“所以,我也有权利自由出入这里的。”
他这句话当然在理,没人可以反驳他这句话,可是,他怎知道,眼前的两个大汉岂是那种会和他讲理的人?
“我们在这里。”另一个大汉静静地说,听上去并不像是在回答于桥的问题。
“你们在这里又怎么了?”于桥倒是有些不明白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我们在这里你就不可以自由进出了。”那个大汉继续道。
于桥倒是还真没想过那个大汉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细细品味那话还觉得很有几分韵味,于是,他笑了笑,然后看了那大汉一眼,才道:“那……如果我一定要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