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惊一乍
他料定了那两个大汉一定会对自己出手的，而且他并不想拿出自己是一个警察的这个头衔来给那两个大汉施加压力，所以，当他冲过去之前便对着身后的陈六打了一个手势，当两个大汉的手一齐朝着于桥袭来的时候，陈六已经先到了他们身边。
只见陈六右脚向上一踢，右边那人应声倒地，而他的右手又已经抓住了左边那人右手的食指，疼得那人弯下了身去。
于桥笑了笑，道：“他们就交给你了，我要去见见葛大光，你自己注意点，他们两个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说着于桥便已经走了进去，只见两个大汉正神色紧张地看着他这边，看样子是知道了外面已经出来什么事情。
“我要见你们老板，他现在在里面？”于桥朝两个大汉走去，谢哦这问。
大汉并没有理他，却也明显提高了警惕，一个人刚刚还自由下垂的双手抬到了胸前，正在舞弄着，骨关节间发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而另一个则在一旁默默地握住了拳头。
很快于桥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而他们身旁的门是关上的，加上那两个人挡在了门外，于桥根本就看不到房内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情况。
“你们老板在里面？”于桥再若无其事地问了一遍。
“不在。”其中一人冷冷地道。
“哦。”于桥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去。
见于桥转过了身去，两个大汉指着他的背，咧嘴笑了起来。
事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让人根本就无法想象的变化。
于桥的身子猛地一转，提起脚便在两人膝盖骨上来了两脚，顿时两人像是软泥一样瘫倒在地，一脸痛苦，豆大的汗珠马上流了一脸。
他们想马上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那疼痛是他们这辈子都尚未感受过的，疼得他们眼泪都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于桥面带微笑地蹲在他们跟前，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你们的话呢，不过，你们似乎是傻子，竟然觉得我会相信了你们的话。”
说完他便站起了身来，然后直接将门给推开了，顿时一股让他觉得怪异莫名的气味顿时迎面扑来。
那味道很杂，明显有菜香，有酒香，有香水味，有烟味，甚至还有女人的体香，然而当这些味道同时交错在一块儿的时候，于桥感受到了一阵特别难受的别扭。
最先出现在他面前的自然还是两个大汉，与之前吃了苦头的衣着一样，都是穿了一身黑色西装，一双澄亮的皮鞋，却又是一脸的漠然，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死尸一样。
当于桥的目光继续向后移去的时候，很快便发现了屋内的食客和女人，桌旁的食客大多肥头大耳、体态臃肿，而女人则一律的娃娃脸、小蛮腰，浓妆艳抹，看样子正值青春年华。
他很快就看到了坐在他正前方葛大光，此时左右都有少女相伴，正用嘴在传递着食物，看样子并不知道于桥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都给我出去！”于桥大喝一声，伸手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我有事要和葛总说！”
他当然不是傻子，所以，他这时绝不会直呼葛大光的真名！
在场的人一下子都被吓住了，纷纷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准备离去，此时，葛大光终于回过了神来，他瞟了于桥一眼，然后冷冷笑了下，道：“你是哪根葱，竟然敢让我的朋友都滚出去？”
“我不是葱，只不过是一个人。”于桥嘴角一撇，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纸来，揉成一团，然后重重地扔向葛大光，一字一顿地道：“那图片你应该熟悉，带上你的诚意，晚上十一点半，就在这个地方见面。”
葛大光刚刚还满是讥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成了死灰色，一把将身旁的一个少女给推开了，大骂道：“都给我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于桥本来并未用“滚”，没想到他竟然自己用了“滚”这么一个词。
不过，他这么一色变倒是很管用，大家纷纷逃命死的离开了，唯独于桥依旧面带笑意地站在那里。
他当然不是来恐吓他的，只不过是想让葛大光想起某些事情来。
此时葛大光虽然并未捡起于桥扔在地上的那団纸，看上去浑身都在颤抖。
葛大光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团纸给捡了起来，却只是拽在手心，并不敢打开。
他脸上早已冷汗如雨，豆大的汗珠有如冰雹一样打落在桌上，于桥隐约间都可以听到轻微的敲击声。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不妨打开那张纸看看，然后它就会让你想起很多事情的。”
于桥虽然如此说着，他却只是在赌而已。
他早已料定了葛大光心中有鬼，所以他绝不敢打开那张纸，而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葛大光是绝不可能有勇气打开那张纸的。
不过，若是葛大光真的将那张纸打开了，他虚张的声势都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唯一的收获就只会是知道葛大光与刘明山的死有着某些比他之前所知道的关系更加密切的联系。
葛大光忍不住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接连咽下几把口水，却并没有缓解他内心的恐惧，转而又将他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抓起了一瓶茅台喝了起来。
空气里满是他喝酒所发出的咕咚咕咚声，空气就像是凝滞了一样。
于桥的心中其实也没有谱，他只能希望葛大光因为被自己刚刚的那张纸和那句话吓住，然后由于害怕而吐露出其中的实情来。
只不过，他并没有成功，葛大光竟然真的将那张纸给打开了。
那只不过是一张白纸，确切地说是一张餐巾纸，葛大光打开的时候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要知道，葛大光不是一个一般的人，他刚刚确实被吓住了，然而喝酒可以让他一下子恢复平静，而他就是在喝酒时的某一瞥看到了那张纸上面并没有印上任何的文字，也就是说，那不是一份剪报。
显然，在这样灯红酒绿的场合，加上人自身所喝下的酒，要发现这个小细节并不那么简单。
葛大光将那张餐巾纸给摊开了，抓在了手中，然后两面都给于桥看了一遍，他对于桥冷冷地点了点头之后，两手将那餐巾纸给抓在了手心，然后搓成了碎渣。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东西是多余的，比如说，我们眼前的这张白纸。”葛大光又恢复了以前的镇定，将手中的碎渣一吹，顿时整个空间里满是白色的碎末飘荡开去，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十分清幽，就像是漫天飞舞着的白色小精灵。
“你叫什么？”葛大光直视着于桥的双眼，脸上满是自信，之前的落魄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只不过想问你几个问题，至于我叫什么，我想那并不重要，不是么？”
“那倒是。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于桥，我的名字就是于桥，于老大的白，露水的露。现在我可以问你问题了么？”
“于桥？”葛大光轻抚了一下光秃秃的下吧，一笑，道：“真像是一个女孩的名字，不过，你的行为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女生。”说着，他竖起了右手大拇指，却是满脸的轻蔑，道：“高，实在是高！真是让我葛大光佩服得五体投地，竟然有这样的胆子，敢搅了我吃饭的雅兴，还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你！”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到了极点，很明显此刻已经剑拔弩张、大战在即，稍有不慎即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刘明山我想你应该不会陌生。”于桥不想再和他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两天前他的尸体被发现于绿洲大道，我们怀疑你与他的死有关，所以，上面派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不知道你是要在这里回答我的问题，还是想去我们警局参观一下，顺便喝杯热茶呢？”
于桥的语气可谓极佳，在这样的局势下竟然不缓不急、不卑不亢，就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大有运筹帷幄之势，颇似一员身经百战、战无不胜的大元帅。
葛大光想了想，抿嘴一笑，那笑意之中明显饱含了对于桥的鄙夷，淡淡地道：“你觉得你会让自己成为警局的贵宾么？别忘了，我可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能低调就尽可能低调，而且，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虽然刘明山是我手下的一个工头，但是我并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死了，而且他即使真的死了也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啪啪啪。空气里很快响起了三声清脆的掌声。
“葛总果然是一个能干人，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有点不了解我们公安的办事能力。”于桥转身，笑了笑，然后扭过了头去，对着葛大光挤了挤眉毛，道：“葛总，难道您才这么几天就忘了您给他的那十万元？”
果然，这句话一出，葛大光的表情很快僵了一下，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不是于桥在仔细观察着，他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那么一丁点儿细微的变化。
细节决定成败，在案件的侦破之中，对细节的把握显得尤为重要。
“十万元？”葛大光若无其事地道：“我一天都不知道要经手几个十万元，更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给过他十万元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而且，一切与钱有关的事情，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问我的秘书，他会尽力配合你的工作的，要知道，我们绿洲建筑公司可是一个优秀的民营企业，从来都是服从党和国家的安排的，这个你不相信的话完全可以去做个民意调查。用他妈的狗日的的话来说那就是我是一个良民！良民从来不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情！”
听到葛大光那一番大义凛然的讲话，再加上看到他那些夸张的举止，于桥他想不笑都难，不过，他还是尽力在抑制着自己的笑，硬是冷冰冰地道：“那这个东西你应该不会陌生。”
此时于桥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荧幕上显示着在刘明山尸体上找到的那张纸，放在了葛大光面前。
葛大光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这是什么？”
“这是在刘明山衣服内发现的一张字条。也许一切你都可以抵赖，但是，这点你绝不能抵赖，而且也无法抵赖，你见过这张字条，不是么？”
“哦？你说我见过我就见过？那你怎么不说刘明山也是我亲手杀死的？”葛大光满脸不屑。
“恭喜你，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的，到目前为止，我们并不排除你就是杀死刘明山的凶手，因为这张纸上有你抹不掉的证据。”
“荒唐！你这是血口喷人、无中生有！我有权告你诽谤！”葛大光拍案而起，脸已经气得像是猪肝一样，铁青地一片，气喘吁吁地。
“我知道你不是凶手，不过……”于桥突然看了葛大光一眼，然后低声道：“你有证据在我们手上，我就有权怀疑你就是凶手，所以，我还是可以把你带走，然后拘留你48小时，到时候顶多就是把你无罪释放，可是，我想您这么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应该不想受到这么高级的待遇，所以，您应该好好想想的，想想自己是不是要和我合作。”
说着，于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然后自己倒了一杯茅台酒，慢慢地品尝了起来。
“那十万元是我给他的。”葛大光终于低下了头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道：“而且我也看了他那张纸，只不过我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当时并没有告诉我，只是哭着向我借了十万元，出于对他的信任，我并没有问他什么。如果不是你对我说的话，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葛大光看上去一脸的悲伤，似乎真的是现在才知道刘明山的死一样。
于桥喝酒的动作一下子便停滞了，重重地将酒杯给放在了桌上，酒杯几乎顿时碎裂，好在他力度比较均匀，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绝没想到葛大光竟然会来这么一着，以进为退，将全部的事情都给承认了，然后装作自己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高，实在是高！
于桥一边在心中对葛大光的狡猾表示佩服，一边对他竖起了两个大拇指，慢慢地站起了身来。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于桥最后还是输了。虽然他自己早有准备，却还是无法获胜。
若是自己将餐巾纸换成了剪报呢？结果还会是这样么？
于桥无力地笑了笑，终于还是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神探，明山他是怎么死的？”见于桥就快走到门口了，葛大光连忙起身问。
“神探”二字就像是两支利箭一样深深地刺穿了于桥的身体。
是的，这是对他莫大的讽刺！
“神探，请留步。”葛大光很快就已经走到了于桥身后，一脸不怀好意地笑，沉声道：“神探，我不在乎那十万元，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只不过，我们明山绝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你一定要为他报仇，一定要把那个凶手找出来！我保证，只要你把凶手找出来，我会再拿出十万元来回报社会！我葛大光从来都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于桥与葛大光面对面站着，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右手搭在了葛大光的肩上，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才道：“葛总，这个我知道，只不过，刘明山的死太离奇了，我觉得这世上也许真的有鬼！”
“鬼？”葛大光身子向后一仰，不可思议地道：“神探，你确定？”
“你确定我是神探？”于桥在他耳边低声问。
“当然，我确定得很，恐怕即使是孔明再世也难有你神探高明。神探，你是当今包青天，对了，神探，你姓白？”
“那既然我说了这个世界有鬼你为何不信？”于桥淡淡地说。
“嗯，那神探说说这个鬼到底是什么鬼？”葛大光满脸惧色掺杂在笑意之中，显得十分扭曲而可怖。
“冤死鬼。”于桥说着，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继续道：“你是否还记得一年前绿洲大道上被人发现的一滩血？我觉得那个鬼应该是回来找人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