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哥,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我望着二哥好看的侧面,大着胆子问。
二哥微微一怔,“你替咱妈打探消息来了?”
我嘿嘿笑说:“那你说不说给我听?”
二哥转身望着大海的方向并没有说话。
夜幕下的海面深沉可怖,水面下好似暗伏着许多的秘密,就像我二哥一般,总是让人猜不透弄不懂,也从来不会对谁敞开心扉。
见二哥好像因为我的话勾起了什么往事,我便改口,“你工作忙不忙?什么时候离开浮村?”
二哥转回头,见我抱着胳膊便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我身上,“这几天我休了年假,所以不急着走。”
“真的吗?你前一阵子说休假带我去旅行的,说话还算数不?”头发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我一手摁着衣襟,一手摁住随风飘扬的头发有些兴奋。
我二哥伸手替我将外衣紧了紧,“好,没问题。”
其实我没那么想离开浮村,主要是因为江释然的到来,我认为自己有必要离开一阵子。
我跟二哥到家的时候,我妈还没睡。我刚好跟她表达了我想跟二哥出去旅行的计划,谁知我那一向善解人意的娘亲竟然一口回绝,“你二哥难得休假,你让他在家休息几天不行吗?哪也不许去。”
我连忙说:“妈,我跟二哥早都商量好了的,二哥都同意了,不信您问他。”
二哥开口道:“妈,我是答应过晓冬的,而且我刚好也想出去走走。”
我妈没出声,目光在我跟二哥身上来回转了两圈,“总之就是不行。”说完径直上楼睡觉去了。
跟二哥互望了一眼,我动了动眉头,“更年期到了?”
二哥忍不住笑着轻推了一下我的头,便也跟着上了楼。
我连忙跟上去,“真不去了吗?”
二哥进了自己的房间,我也跟了进去。二哥往床上一躺,我便坐在他的床边。
二哥将双手枕在脑后,“妈不同意,那只能是在浮村待着了。”
我正想说话,却发现我妈的声音传了过来,“阮晓冬,别在那烦你二哥了。赶紧去睡觉,明天一早还要去市里替我存钱呢。”
我“哦”了一声之后,起身往外走。
“晓冬。”二哥突然叫住了我。
我收住脚步,回头望他。
我二哥坐了起来,“你这么想离开浮村,难道是想躲那小子?”
我翻了个白眼,“二哥,你怎么变得比浮村妇女还爱打听?我去睡觉了。”
“没出息。”二哥唇角带着一丝讥笑。
“二哥!”我不悦地回头瞪他。
“阮晓冬!”我妈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我灰溜溜地跑回自己房间。
第二天我在渡口准备乘船去市里的时候,许六却叫住了我。
“去哪儿这是?”
“你管得着吗?”我跟许六的对话态度一直处在互掐的模式,而且我们俩个都已经习惯了,不掐难受。
“我是管不着,可是你这口红也忒红了点吧?”许六开始攻击我。
“是吗?”我连忙用手背蹭了蹭。
许六点头,“土得要命,肯定是你二哥给选的。”
我没出声,而是伸手将许六的墨镜从他脸上摘了下来。
“你干嘛?”许六忙问。
我拿在手上当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嘴唇,然后又重新扔给了他,“现在是不是没那么红了?”
就在这时,摆渡的钱叔开始喊我,“阮晓冬,你走不走?就等你了。”
“来了来了。”
我不理会许六,转身跳上船,却发现钱福来也坐在船上。
钱福来比我小几岁,是摆渡钱叔的独生女儿。这个丫头从小就长得挺漂亮的,可是却不好好学习,初中的时候就开始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们混在一起,后来慢慢连书都不念了,整天顶着一头黄毛在村里招摇。钱叔钱婶压根管不了她,只要她不回来逼着他们老两口要钱,他们就已经去烧香了。
由于时间还早,船上没几个人,而我跟钱福来又是坐在第一排,钱叔便回过头来跟我们聊天,“小来啊,你也跟你晓冬姐学一学,找点事情做一做多好。”
我一听头就大,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身边的钱福来小姐,她平时要么不理我,要么就是对我说一些不阴不阳且我又听不懂的话,钱叔再这么一唠叨,她得更讨厌我了。
所以我连忙说:“我也没什么正经事情做,千万别学我。”
其实当时我念完大学,二哥有意让我留在对面的市里工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离开浮村,到现在为止,我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浮村去别的地方生活。
浮村对面是个旅游城市,二哥有个朋友在那开了家旅行社,于是我挂了个导游的名,便替他们公司接待一些来浮村玩的游客。虽然挣不了多少钱,好在我也花不上什么钱,基本上拿到钱就转交给我娘亲,日子过得悠闲毫无压力,这样也挺好的。
钱福来趁着钱叔转过脸的工夫,冷冷地望着我,声音却甜甜地说:“是啊,我是要跟晓冬姐好好学学习习。”
我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如何接话。
我不知道她对我的态度是不是跟那桩事情有关?她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在浮村只有我跟许六两个人知道。
有一次浮村来了两个外国男人,二哥朋友的旅行社转来的。我热情接待,然后将他们安排在许六的旅店住下。
半夜里我接到我妈的命令替她寻找在外头喝酒未归的她老公,也就是我爸。经过许六家旅店,刚好许六还没睡,我俩便站在门口习惯性笑眯眯地相互用语言攻击了一番。正要离开的时候,却看见钱福来从老外的房间走了出来。
我有些惊讶,这个连高中好像都没念完的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学会跟国际友人沟通了?而我还得随身揣着快译通呢。
我将疑惑说给许六听,许六嘿嘿一笑,“有一种沟通是无国界的。”
我不解地望向许六,许六一脸流氓笑容,“身体语言。”
我震惊,“你是说她……她……”
许六点头。
钱福来看到我时显然也有些尴尬,低着头头也不回地就急忙走了。
我见钱福来走远,一拳捶在许六胸口,“你怎么能纵容她在你的店里做这种事情?”
许六见我真的生气,便收起了嬉皮笑脸,“人家是你情我愿,我有什么资格管?”
“收钱的就得管啊。”我依旧很气愤。
许六顿了几秒钟后,正经地说:“我可不知道人家是不是收费,我又不在场。”
许六的话将我堵得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只能是一甩胳膊离开了。
现在想来,从那以后,钱福来便不怎么跟说话了。可是我却还依稀记得她小的时候总像个跟屁虫一般跟着我后头叫着“晓冬姐姐,晓冬姐姐”。一转眼,她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个浓妆艳抹又眼神怨毒的女人了呢?
这时,钱福来突然又冷笑着说:“晓冬姐,我昨天见到你男朋友了?”
我侧首望她,完全跟不上她的跳跃思维。
“江释然是吧?长得还是很帅呀。”钱福来画着浓浓的眼线,一时之间我看不清她眼神里的情绪,只是在听到“江释然”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头不自觉跟着一紧。
钱叔也突然回过头来,“啊,前两天晚上在渡口那个是你男朋友呀?怎么不早说呀?”
我很不自然地笑了笑,“钱叔,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你们弄错了。”
钱叔不再说话,钱福来却依旧挂着一抹不算笑容的笑容,让我看着有些心惊肉跳。
好不容易下了船,钱福来却跟了上来,“阮晓冬,你上哪去?”
我不懂这个臭丫头是不是精神分裂了,没有别人在的时候竟然连一声“晓冬姐”都不会叫,居然这么样很没有礼貌地直接叫着我的名字。
“有事吗?”我耐着性子问。
“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钱福来越说越莫名其妙。
“钱福来,怎么说我也比你大几岁,有什么话你直接点说。”我的语气也开始不好。
钱福来噙着一丝诡异的笑,“你为什么赖在浮村不走?”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浮村是我的家,我爱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什么时候,这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钱福来冷笑着说:“阮晓冬,你以为浮村的人都喜欢你呀,还不是看在你爸的份上。如果你爸也是个摆渡的,你看他们还喜不喜欢你,那些男人还爱不爱你?”
我再跟这臭丫头胡扯下去,我的脑细胞都快死干净了。于是我冷着脸说:“我还有事要办,我要走了。”
钱福来又在我背后恶毒地说道:“别顶着一张善意的脸去做一些龌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