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整合还是放纵(1)

一

李善其找到了县长吴明月，他要诉苦。吴明月看到李善其到来，热情的让他坐到沙发上：“老朋友，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呀？”李善其见到吴明月，就像见到了亲人，他老泪纵横的对说：“老县长呀，我见到你已经是不容易了，我们老百姓见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老吴说：“老李呀，你这不是寒碜我吗。我们两个是多年的老朋友，又是老同学，你老李那次让我给你办事我搁置了。你这样说话可是眯着良心说话呀。”李善其说：“你说的比唱的好听，我的那些货你给我帮上忙了吗？”吴明月苦笑着说：“你这是违法的事呀，这个事我无法帮忙。我帮了忙就等于支持你搞违法经营。我这点党性还是要的吗。”李善其不解的说：“前几年不就是靠着这些违法的产品发展起来了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吴明月给他端来一杯水，递给了他，劝他说：“什么叫做与时俱进，你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前些年因为物质极度缺乏，出现了一些替代产品也是不得已的情况，那是虽说也是不正当，但是没有人反对。我们是钻了一些空子，可是现在市场规范了，就不能再走那些歪路。老兄，我多次劝你你就是不听，到了真点了，你又是满腹牢骚，有什么用呢？还是换换脑子，搞些正当的生意。听说你搞起来封建迷信，这样不好呀，你是共产党员呀，这点觉悟还是要有的呀。”李善其不高兴了：“谁这么嘴快，把我的信息告诉你了。我可不是封建迷信。我是在研究周易，这是一门学问，也是一门比较深奥的哲学。”吴明月没有理睬他，继续说：“我对你说的那个周易没有研究，没有发言权，可是你用来骗钱，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们共产党人应该注意形象，不要做给党丢人的事。现在要在你们那里搞园区，我怎么听人说你带头抵制，这很不对呀。园区是经过论证的，也得到了上级的大力支持，你不要拉我们的后腿呀。”李善其见吴明月的态度似乎转变了不少，就对他说：“老县长，我是代表一百多家门市来找你的，因为我们以前确实也给政府立了功，交了税，你老县长一句话，我们这些买零配件的没有搁住过，让你自己想一想，我们都是些守法的公民。我们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这一下子把我们的生意弄没了，我是不说了，年纪大了，家里不指望我了，我可以不干，可以去摆个卦摊，虽说你们说是封建迷信，可是还是有人相信这一套。可是那些正在做的年轻人，他们怎么办。凡事要有个过程。总不能一棍打死吧。我替大家求个情，你们网开一面，让大家喘口气，慢慢的转行行不行。”吴明月听了他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可以关闭这些小企业，关闭这些卖二手铁货的门市，可是一下子这么关闭，还真有些突然。他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有这样说，他告诉李善其：“旧货市场再也不能开了，这是我们几个常委向市委省委打了保票的，我们也是下了决心要彻底整治这个市场的。你不要报什么幻想。回去告诉这些经销户们，让他们死了这个心。”李善其哀求说：“老县长，我们大家都信任你，才派我来找，我也是拍着胸脯为大家做了保票才来的，你不要把话一口堵死。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掌握的，我看你就答应我让他们喘口气，过了这个坎，大家都不再做这个买卖。把手里的货处理掉，再也不做这些政府反对的事。招呼我是给你打了，出了事我还回来找你。”李善其说完，就离开这里。吴明月站起来招呼他时，人已经出了大门。吴明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嘴里说道：“这个李善其，拿他真没办法。”

吴明月送走李善其，回到了办公室陷入沉思。柳林上任以来，自己事事都是让着他往前走。可是，一些事别说那些老百姓想不通，就是他这个县长也是转不过弯来，他不理解一下子把过去的工作全盘否定的做法。对于这些过去和自己有来往的加工户们，他是不主张一下子就取缔的。可是柳林的态度不容反驳。他看到那些产品被销毁确实感到心痛。他很想去找柳林谈谈。可是常委会已经表决，他没有办法推翻这个决议。常委会是新领导班子。他作为上一届领导班子成员，表面上人家还对你尊重。可是大家还是对书记表示支持。这是一个新的领导团体。这个领导团体年轻有为，积极向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跟不上趟了？是不是自己已经老了？吴明月感到很悲哀。李善其的到来，看到老朋友对自己误解的目光。他确实感到一种对柳林的迁怒。虽然自己对市委领导打了保票，可是他还是感觉到和这个新搭档的无法容忍。吴明月是一个组织纪律性很强的老干部。虽然自己心里不满意，但是在群众和下级面前还是表现出和组织保持高度一致的姿态。所以在李善其面前，他还是维护常委会的决定。

李善其回到村里，那些委托他去找县长的经销户们马上来打听消息。李善其告诉大家：“我搞定了，大家该赶会的赶会，出了问题我去找老县长。”

第二天就是附近村一个月会，这个会平时就是一个买卖二手货物的市场，因为查得厉害，所以已经是几个月没有出现过铁市的热闹景象了，那些图便宜来买货的人大都没有再来。这天，不知道听谁说的市场放开了，大家纷纷把那些藏着的产品又拉了出来，一早就开始热闹起来。整个铁市已经摆满了一道街。那些买卖铁货的人像是谁通知似的，大家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市场。因为以往也是查了放，放了查，大家都不在意。有了李善其的话，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进行买卖了。李善其的东西已经被没收了，他自己看着大家热闹，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这个吴兰高实在不是个东西，凭空拿去了自己那么多的钱，一点事也没有办成。鉄货市场重新开放的消息传到了吴兰高的耳朵里，吴兰高去亲自来到市场，看到这里照样是风风火火，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他是在调查报告上力争取消这个市场的，怎么又开放了呢，是不是县里有什么变化，他感到奇怪，就打电话给柳林：“柳书记，是不是原来的取消旧货市场的决定又不算数了，如果是再让这些破货烂货抬起头来，我们将来办园区也会受到影响的。”柳林问明情况，大发雷霆：“谁说给他们开的绿灯。我说过，发现一批就查封一笔。你立即带领工商税务公安相关人员在第一时间感到现场，绝不要放过一件旧货，立即查封，立即销毁。

二

吴兰高接到了柳三木的电话，就好似领到了圣旨，立即组织镇政府的工商税务以及公安相关人员，租来几辆大卡车，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旧货市场，让人把整个市场包围起来，对所有二手铁货进行查封和没收，让他们拉到翻砂车间进行溶化。大家见到是镇里的来抢东西，就不怕他，要和他发生争执：“吴兰高你个王八羔子，县里都让我们卖了，你冲什么大瓣蒜，给乡里乡亲的办难看，你就不怕给祖宗惹骂？”吴兰高不理，让派出所的人员对那些暴力抗法的进行拘留。大家无奈去找李善其：“不得了了，李大叔，你的干儿子出来装孬了，他把大家的货都拉走了，人家跟他理论，他就抓人，现在已经是满街抓人呢。”李善其听了，不由大怒，把正在摆的卦摊扔到一边，自己跟着来报信的人来到了市场上，他见到吴兰高正在拿着高音喇叭在那里指挥执法人员在那里收东西，气不打一处来，就气冲冲的来到了吴兰高身旁，扯着嗓子叫起来：“你在这里干啥呢，我都请示老县长了，他都没有说什么，你来这里干什么，如果是不让买，县里怎么不来人呀。”吴兰高见是李善其，就有些生气，怎么什么事他都跟着搅合呢。他自己也没有东西，充什么愣头青呀，毕竟是拿了他那么多的钱，他还是给他面子的：“我的亲爹，什么事都有你的份呀，这里有没有你的货，跟着起什么哄呀。”李善其说：“现在你是我亲爹，别人不干的事你都敢干。我算是看错人了。乡亲们容易吗，你们不让卖我们就不卖，检查的过去了，我们再不卖，把这些东西扔了不成。让大家换个钱当当急，你也是为你的亲爹积了点阴德。”吴兰高说：“我怎么说你呢，现在是柳书记下决心把这些伪劣产品从我们蒲城市场绝迹的时候，也是我们的园区建设刚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东西已经是不能再出现了。我们的宗旨是发现一批销毁一批，这是政策，你不懂。你还是快离开这里，等会柳书记到来，你想走也来不及了，我就是想给你开脱也开脱不了。”李善其说：“你别拿那个柳书记来压我，我不怕他。他把我搞得家破人亡，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你就让他来吧。我不相信柳林有三头六臂，也不相信他会到这里来。”他大叫：“柳林在哪里，柳林在哪里，我要看看你有没有三头六臂！”李善其大喊大叫，让吴兰高很是无奈。

“找柳林干什么，我就是柳林。”一声答应，让吴兰高打了个冷战。柳林冷不防的出现在他们身边。柳林看着李善其，和气的问：“老人家，你找我有什么事。你说吧，我怎么得罪你啦，如果是我确实有错，我给你赔罪。”

柳林的突然出现，让大家感到措手不及。李善其刚才还是大吵大闹的，真的柳林到来后，他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柳书记，以前他只是听说，从电视上见到过，今天见到了本人，他觉得这个看起来很威严的年轻人到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他看着柳林望着自己，一时说不出什么。吴兰高见李善其张口结舌，就打算给他开脱，忙对柳林说：“这个老头神经，别搭理他。”李善其认为这是吴兰高办的事，就气急的说：“你才神经呢。我就对你说说吧。我们就是卖铁货的商户。我们原来就是干这个的，也是政府支持的，现在，用不着我们了，要把我们逼得倾家荡产，政府是不是不给我们活路了，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用钱买来的，不是从大路上拾的。”柳林才知道他就是商户，看到他那样心痛自己的东西，他本想对大家说什么，这时，那些卖东西的商户知道面前的就是柳林，他们黑压压的一群都给他跪了下来：“柳书记，我们也是小本生意，指望这养家糊口，没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就没法活了。我们这些东西是我们的命根子呀，求求您高抬贵手，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看到这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他们都含泪跪在自己的面前，柳林心里很不好受，他今天就是怀着坚决取缔旧货市场的决心来这里的，看着一张张渴求的脸，一双双恳求的目光，他一时间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知道了老县长为什么对这种现象有些于心不忍了，这是一批憨实的农民，他们就是利用这种方式来解决温饱问题，他们就是利用这种方式来维持自己的生活，把他们的生意一下子封闭了，他们接受不了，这是有情可原的。他今天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就跪在自己的面前，这可是老百姓呀，自己怎么面对这个问题。他一时也有些犯难了。因为给老百姓办事是他的宗旨，老百姓的温暖是他的心病，看到这些老百姓今天跪倒在自己面前，他于心不忍呀。可是他们走的是一条不归之路呀，这是一条死胡同，不及时的挽救他们，他们会越走越远，这是为他们着想呀。柳三木走到大家面前，和来的同志一一的把这些农民拉起来，他动情的对大家说：“乡亲们，我可是受用不起大家这么对待我呀，我是你们的公仆，你们是我的衣食父母。今天我就和大家交交心，说说咱们这个旧货市场。我们过去因为生活问题，就干起了起重机械这个行当，也给我们的县域经济带来了很大的变化，我知道，大家不容易。可是大家出门不敢说自己是蒲城人呀，因为说出了蒲城这两个字，人家就不和我们打交道，为的什么呀，是人家不好吗，不是，是我们自己把自己的名气给搞坏了。我们想生存，出去跑世界，连自己的家乡都不敢说，你们心里愿意吗？今天我们把自己的门市关了，把这些旧货销毁，就是我们自己给自己正名，我们不要假冒伪劣这个帽子，我们要生产自己的品牌。你们都是比较有才华的人群，你们可以自己制造，可以加盟知名的企业，可以去做一名技术工人，也可以给他们加工配套产品，路总是要有的，你们自己去找，政府可以给你们协调，就是不能把这些旧东西再拿到市场上来，这是砸自己的招牌呀。我们不容忍这样的事情再出现，告诉大家，县委县政府已经下定决心，杜绝这类产品在市场上在出现。”

三

这次事件触动了柳林的心灵，他感到自己的心情很沉重。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要想把这些伪劣产品杜绝，已经不是光清理这么简单了，他没有想到这些人也是需要生存的普通老百姓，老百姓给自己跪了下来，就是向他要生存权利呀。他感到了肩上的担子很重了。他是老百姓的公仆，处处要为老百姓着想，过去粗暴的关停那些门市的做法确实存在着问题，不到一线这些问题就难以发现，就会出现问题，就会引起老百姓的反感，就会拉开和老白姓的距离，老百姓就会骂娘。我们是好心好意的给他们办事，可是结果不见的就会得到老百姓的拥护。他看到了这些商户并不是一两户的问题，以前所以屡禁不止，就是忽视了这也是一个需要生存的群体，把这个生存群体能够合理的疏导开，就是我们要做的工作。他们要生存，要维持自己的基本生活，他们就会和政府打游击，表面上不卖这些东西，他们还可以暗地里经营，蒲城不卖南丘卖，要解决旧货市场问题，就要解决关掉这些市场商户以后的生存问题。这是一个细致的工作，今天他受到了很大的启发。他批示这些乡镇的主要领导对这些商户进行排查，看看他们的具体情况，对于没收他们的产品也进行登记，如果他们有了自己的新的计划的话，政府要给他们一定的补偿，帮助他们从以前的旧货市场撤出来给他们找出一条新的生路。只有这样，才能够根本的解决问题。他指示，对于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商户，一定让他们到企业里去，让他们的聪明才智得到充分的发挥。对于有一定生产能力的商户，一定帮助他们升级改造，把他们的潜力挖掘出来，让他们和企业联合，让他们生产出合格的产品来。他指示有关部门，要下到基层去，和这些商户进行沟通，和企业进行沟通，让他们走联合的道路。工作要做到家，不要浮漂。柳林把自己的意见传达给有关部门，让他们尽快落实下去，他告诉大家，只有这样，才能够从根本上解决市场混乱问题。

柳林的指示下到了主管单位，这就从根本上改变了执法方法问题，从以前的粗暴收缴，到现在的到门服务，执法大队改变了工作思路，实施了新的疏导政策，使客户们没有了后顾之忧。许多客户开始了根本性的转变，他们不同程度的得到了政府的补助，重新开始了新的经营模式，他们有的代理了知名品牌的销售业务，有的自己在原来的基础上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开始正规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