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发年光流似水
周雨辰撅着小嘴不停的漱着口，直到感觉舒服了又小心翼翼的站起。方转过身来，猛地吓了一跳。
面前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白发老者，正慈祥和蔼的对着自己笑着。这一刻，周雨辰突然觉得面前的老爷爷的双眼很好看。
那白发老者身袭青衣，不胖不瘦，属于那种大街上很稀松平常，走在大街上都会认不出，脸上的笑意让人有些如沐春风之感。周雨辰嗫嚅着上前问道：“老爷爷，您为何坐在这啊？”
“等你。”白发老者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周雨辰一怔，大吃一惊，脱口问道：“等我？老爷爷，您等我作甚？”显然周雨辰很不清楚为什么这突然出现的老者等自己有何事。
白发老者却未回答，反问道：“那些小子为何要如此欺侮你？”
一提到王志超等孩童，周雨辰清秀的双眼闪出一丝寒光，恨声道：“他们欺负我没有爹，又因为我不和他们一起入伙去欺负别人。”
白发老者轻轻的“哦”了一声：“那你恨他们么？”周雨辰颔首道：“恨！他们每天都要欺负我。”
白发老者笑道：“那你想不想不受欺负，而又去将他们打趴下？”
“想……”周雨辰不假思索的说道，又有些迟疑，“可是我人小力气弱。还有那个王志超的爹是个财主。我娘亲说别与有钱人斗，咱们斗不过的。“
白发老者看着眼前的周雨辰，心中思忖道：“我走遍天下就是为了达成师父遗愿，或许这孩子他日真的可以达到师父的要求，进入那个境界。”看着眼前孩童，突然想到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孩童与面前的孩子很相像，只是……
突然想到若干年前的孩童，老者心中一痛，暗暗长叹一声，表面上不着痕迹的似有所悟的“哦”了声：“既然如此，你可想学武?”
周雨辰微微一愣，嗫嚅的问道：“老爷爷，学武是甚么？”
白发老者笑道：“学武能强身健体，能让你不受别人的欺凌，但是学这个很苦，你吃的了苦么？”
周雨辰似懂非懂的颔首，轻声道：“苦，我肯定能吃的下。可是我娘亲说，不管要什么，都是得付出的。学什么都要交银两，我们家没钱，所以我连书都没得读。”
白发老者捋须笑道：“无妨，无妨。爷爷我不要你什么银子。爷爷高兴教谁就教谁。只要你不让我失望，好好的去学便成。”
周雨辰见白发老者说的很是有道理，便相信了，立马雀跃起来。
白发老者见周雨辰欢叫手舞，笑得更如那和煦的阳光，接着问道：“那你喜欢读书识字吗？”
周雨辰连忙“嗯”了几声。白发老者颔首道：“好孩子，孺子可教也。爷爷还未问你叫甚名字啊？”
“周雨辰，雨点的雨，时辰的时。爷爷呢？”周雨辰菜色的小脸带着点红晕，兴奋的比划道。
“我么？呵呵，已经很久无人问我名字。爷爷我叫莫言化。”莫言化看着眼前的周雨辰，越看越是喜欢。
周雨辰心中好奇，天真的发问：“莫爷爷，为何很久无人问你名字？”
莫言化捋须笑道：“兴许是爷爷老了，老的别人都不愿问我姓名了。”“爷爷不老，爷爷跟神仙一样长寿呢。”周雨辰轻轻的拽着莫言化的衣摆忙道。
“小雨辰，你爬那么高的树上去摸鸟蛋，就不怕摔下来么？”从周雨辰上树摸鸟蛋到被王志超众人欺侮，莫言化自始至终都看在眼里。莫言化甚是喜欢周雨辰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的胆量。
周雨辰急道：“爷爷，我可不是为了玩。我娘亲身子不舒服，我是想多掏几个鸟蛋，给娘亲补补身子。也许这样，我娘亲的病就会好了。”
莫言化不禁轻抚周雨辰的脑袋，赞道：“小雨辰你是个好孩子。”
莫言化环顾四周，瞥见不远处的溪边有块方圆几丈的大石。恰好边上有块草地，便指着那大石道：“小雨辰，从明日上午起，爷爷就在那教你识字，可好？”
周雨辰微微有些迟疑，涩声道：“爷爷，我怕我娘亲不答允。娘说不能随便受恩于人，不然，定要回报于人……”
莫言化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小雨辰，你不说，你娘亲不就不知晓了么？”
周雨辰也不知为何，非常的相信眼前之人所说的话，微微点头，瞅着莫言化，许久又问道：“爷爷，那我们现在要做何事呢？您又是住哪儿啊？”
周雨辰心中甚是急切的盼望莫言化快些教自己武功，去打败王志超和铭强等孩童。
莫言化也不答话，站起身来。周雨辰慌忙上前相扶。莫言化也不阻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扶着周雨辰的头道：“跟爷爷走，爷爷带你去城里玩耍。爷爷啊，到处是家。”
“城里面？那么远，我不去。回来迟的话，娘要责骂的。”周雨辰把头直摇。
“小雨辰放心便是，爷爷保证让你回来的早，不会挨你娘亲骂的。”莫言化笑道。
周雨辰怔怔的看了莫言化一眼，便颔首答允。说来也奇怪，他与莫言化虽是第一次相见，却对他竟是莫名的信任。
莫言化“呵呵”一笑，抱起周雨辰一提气，脚尖一点地，向汝南城化为一道光影掠去。
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可见莫言华的速度之快，但在周雨辰身旁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防护着，所以周雨辰并未有所不适。显然是莫言化散发出体内的内力形成了气罩。
若是懂的行家在的话，定然会敬仰膜拜。因为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武修所能达到的境界，已然是整个天下中绝顶的存在。
周雨辰“咦”了一声，睁大了眼问道：“爷爷，你走路好快啊。跟飞似的。爷爷，这就是武功吗？”
莫言化笑道：“小雨辰，真聪明。爷爷明日便可教你。”一老一少便这样一言一语的向汝南城行去。
汝南城里正逢集市，热闹非凡。周雨辰起初微显拘谨，一直垂着脑袋，时间长了，便渐渐自然起来，开始东张西望的到处看热闹。
莫言化先是带着周雨辰去买了几身新衣，将周雨辰全身焕然一新。莫言化瞅着眼前的周雨辰，突然感觉有种几十年都未曾有的欢喜，拉着周雨辰便进了汝南城最大的酒楼——闲云楼。
周雨辰瞅见一伙计赶了过来，只道是要将自己哄了出去，慌忙依偎在莫言化的怀中。这一幕倒是让莫言化微笑不已，连忙轻拍周雨辰的小脑袋安慰。
莫言化与周雨辰各自面对面坐下。随意点了一只烧鸡和些许清爽可口的小菜。
周雨辰因为家贫，平常吃的也不过是些野菜。何曾见过如此美味。菜一上来，周雨辰也顾不得体面，接过莫言化递过来的一只鸡腿，便狼吞虎咽起来。
莫言化轻轻的捋着胡须，笑呵呵的看着周雨辰，似乎在享受着久违多年的愉悦，依稀记得当年也有相同的情形。一时间，莫言化竟又觉得回到了当年。
“师父，这鸡腿好香。您也尝尝吧？”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一脸天真的举着手中的鸡腿。
一个年轻俊朗的剑客潇洒的拿着酒壶，坐在这孩童的对面，喝了口酒，只是笑笑。
“爷爷您为何不吃啊？”周雨辰举着手中的鸡腿，呆望着莫言化。
莫言化轻轻的“哦”了声，又暗暗的叹了口气。年光似水，当年情景能再次重温，也别有一番眷恋。
临走，周雨辰将一只鸡腿包了起来，准备带与自己的娘亲品尝。这自然又少不了莫言化的一番赞许。
周雨辰领着莫言化回到家中已是日昃之时。当周雨辰一路小跑急着推开破旧的门扉时，莫言化看着眼前的茅草屋暗暗皱眉叹气。
当他看到茅屋内的物什时，笑也僵硬的不自然起来。有些尴尬的勉强寻了个地方将买来的新衣裳放好。
周雨辰直奔破床，轻推了下周氏，轻唤道：“娘亲，孩儿回来了。孩儿给您带了好吃的。”周雨辰小心翼翼的将包有鸡腿的纸包打开。
周氏微微睁了睁眼，这一觉一睡便是一天，看清面前的周雨辰身着新衣，手捧一只鸡腿，又认为自己仍是在睡梦中，尚未清醒。周氏挣扎的爬起身来，方知不是做梦。
周氏轻唤了声“辰儿”，忽的眼神凌厉起来，厉声喝道：“辰儿，跪下！”
周雨辰的身子微微颤抖，依言跪下，手中依然高捧着那只鸡腿。
周氏沉声道：“辰儿，你这些都是从何处得来？为娘与你说了多少次？不可乱拿他人的东西。你却做得如此过分。”周氏憔悴的身躯轻颤着，显然是很愤怒。
一旁的莫言化对眼前发生的也不禁微感诧异，急忙上前道：“不管他事，莫要怪他。是老朽给的。”
周氏未曾料到还有人站在一旁，先是一怔，略一沉默，缓缓道：“多谢老先生厚意，但我们不可白要。我们……受之有愧……”
莫言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雨辰，摆手笑道：“无妨，无妨。这孩子很对老朽的脾性。惊扰了你，还望见谅。”
周氏接过周雨辰手中的鸡腿放在一旁，口气稍缓：“辰儿，起来吧。以后可要记住了。”
周雨辰欣喜的爬起，一把依偎到周氏的怀里。周氏轻抚着周雨辰的头发，轻声道：“辰儿，你先出去玩耍。娘亲有要事与这位老爷爷说。”
周雨辰看了一眼周氏，点点头，依言跑了出去。
周氏尚未开口，莫言化便道：“可否先让老朽诊断一二，是得了何病因。”“老先生是郎中？”周氏奇道。
莫言化捋须笑道：“只是会些医术罢了。”周氏微一迟疑，见莫言化一脸和善，便点头应允。
莫言化帮周氏把过脉，沉声道：“你的病是坐月子时所患。若要彻底根治，有些难。但可减缓，明日老朽便带些药来。”
周氏见莫言化如此仁义，急道：“不可，不可。怎可让老先生破费？我……一个妇道人家受之有愧。”
莫言化摆手笑道：“无妨，无妨。这也算是为了小雨辰。些许银两不足为虑。老朽却还有一事与你相商，还望你能答应。”莫言化突然收敛笑意，一脸严肃。
周氏不知眼前的老者会有何要紧之事相求于己，道：“老先生但说无妨。”
莫言化正色道：“雨辰这孩子早已到入学之龄，却至今未读书识字。如此聪颖的孩子，老朽倒是想在附近的小树林里教他读书识字。”
周氏叹了口气道：“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但也知此理。奈何家中贫困，有心无力。老先生既有此心，再好不过。我无以言谢，只有就此谢过。”周氏挣扎着想跪地叩谢，却早已被莫言化伸手拦住。
莫言化摸出一袋碎银，交于周氏手中，道：“此些银两，你就留着度日。忘了说了，老朽姓莫，明日便开始教导雨辰。”
周氏似乎不敢相信今日为何会交到如此好运，微显激动，眼黛和脸颊微微泛红，沉吟半响，一咬牙，恳求道：“莫老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莫老先生应允。”
见莫言化颔首同意，又道：“他日，我若不在人世，还望老先生能收留雨辰。不只是教他识字，更教他如何做人的道理。那我也就放心了。我这有块玉佩，是他爹留下的……”说到此处，周氏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看着玉佩心中惨痛，眼中隐隐还有一丝悲愤。
莫言化行走江湖，老于世故，自然是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只是不好相问，却又听周氏道：“还望莫老先生在他成人后交给他。这是他爹留与我们母子俩唯一的物什。只希望有朝一日雨辰能与其父相认。”说到最后，竟又多了几分惆怅。
莫言化默然的接过那玉佩，端详了一番，面前的玉佩似乎有些眼熟。玉乃混体碧玉无瑕的好玉，正面雕地是龙凤相绕图，背面刻的是“龙凤呈祥”字样，那字深得龙飞凤舞之妙。
莫言化收好了玉佩，苦笑道：“那么老朽这就去找雨辰吩咐一下。既然对老朽如此信任，老朽定然不负所托。”
莫言化转身离去，独留周氏一人呆愣出神，时时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