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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太子册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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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所有殿门外挂起了大红纱灯,宫殿内各处的帷帐全部换成了绯色丝绸。要入殿的宫娥也都换上了红色衣裳,个个花枝招展。皇宫被大红色笼罩,浓喜之气,恣意蔓延万里。

朱祁钰在奉天门前宣旨:“废除先皇之子朱见深的皇太子之位,贬为沂王。立朱见济为皇太子。另,废除嫡后汪氏,立朱见济生母杭氏为皇后。”

新皇后梳着斜式发鬓,略低边的发鬓上插着一支金丝绕制而成的凤凰钗。微微露出的一截簪针呈扁平弯曲如勾状。凸起的发鬓上则配戴着金镶玉步摇。几颗白玉珠垂于额前,显得略加妖娆。

宽大凤袍上均为小轮花样式。袍领呈红色,袖端的颜色暗沉些,衣襟侧边由金丝打边,衣襟底边乃是大红,袍上绣有金色欲火凤凰。

玉革带配系腰间,细青绮副带再加搭配,更显出她的婀娜身形。雕有彖谷文的玉佩挂与腰间,仔细的看去,文字旁边依旧雕刻着凤凰。

凤凰?在她看来并没有多么神圣,不过是用来形容自己罢了。她就是最美的凤凰,那只唯一一个可以同大明天子匹配的凤凰。

礼毕时,粉脂浓面的杭裳愉悦的来到了坤宁宫外,嫣红芳唇微微焮动:“今日起,本宫就是坤宁宫的主人。你们伺候废后的那套,给本宫统统收起。若有纰漏,本宫就把你们交给锦衣军!”话语中不夹杂任何情感,却迤逦如莺啼。

身着红衣的宫娥们都纷纷下跪,惶恐之余众口一词:“谨遵皇后娘娘指使!”

杭裳满意的点头许诺:“都起来吧!把本宫伺候好了,你们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宫娥们佝偻着身子站在坤宁门的两旁,等候差遣。

一个身材肥硕的宫人一边搀扶着杭裳,一边指手画脚的指挥着其他宫人们:“你们几个,过来!把坑榻上的帐被全部拖出去烧了!废后的物品一件不留。全部烧掉。你们快点!那边……你快点,笨手笨脚!”

杭裳微微扭过头扫了一眼身旁的宫人,柳叶眉轻轻蹙起,娇慵道:“你的长相本宫不喜欢,晚上会做恶梦。以后不要让本宫再看到你。”杭裳说完,提着嗓子呼唤道:“妠容!”

音落,一个瘦小单薄的小宫女从阁里走了出来,看似不过十岁有余。身着一条碎花棉锦衣,白净的肤色,嫩的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以后,就由她来伺候本宫,你可以下去了!”杭裳撇了肥硕宫人一眼,很是厌烦。

宫人嘟嘟嚷嚷起来,似乎很是不快,讨好新皇后的这一伎俩成了泡影,低语祈求道:“皇后娘娘,这宫人太小,如何伺候娘娘?还是让奴婢伺候在娘娘身边吧?”肥硕宫人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妠容喊道:“谁带你进宫的?坤宁宫中何时出现了这么小的宫人,真是岂有此理。”说完便抬起肥大的手朝妠容的嫩脸腘去。不料,挥舞的手掌却别妠容小小的手攥在了半空中。

此时,肥硕宫人才看清了妠容那双幽黑如深渊的双眸,泛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被妠容攥着的手腕传来了骨骼爆裂的声音,接着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啊~~疼!疼疼疼~”肥硕宫人一边嘶吼着一边奋力挣扎着,万不敢相信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尽有如此大的力道。

“知道我是谁吗?”妠容眸光冷冷,无丁点童真,唯有那孩子般鸣亮如黄鹂般声音任然存在,但语气冰冷低沉,丝毫不活跃。

蓦地,一阵巨大的响声窜入众人的耳里,棂花槅扇窗前摆放的花盆猛然坠下。爆碎声使得杭裳一阵,吓得脸色惨白。

众人望去,见一只全身黝黑发亮的狸猫从窗前窜到了屋顶上,猫儿扭过头瞄了杭裳愤怒的脸,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凄惨至极的嘶叫。似乎深知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妠容缓缓松开肥硕宫人的手腕,一个麻利的转身,娇小的身子轻轻跳起,踩着肥硕宫人的肩膀纵身一跃,稳稳的跳到了屋顶上,死死的抓着狸猫的脖子,随后旋转着跳下了屋顶,动作之快,眨眼可数两三下。

宫人们目瞪口呆,无不为之惊讶。

妠容举起手中的狸猫,越攥越紧,猫儿死命的弹动着四肢,无谓的抽动着。妠容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将手中奄奄一息的狸猫朝火堆里扔去,冷冷道:“吓到了娘娘,就该死!”

殿外燃起了熊熊大火,“噼里啪啦”声回荡在周遭。整个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气味。猛火歇怠的间隙,浓烟依旧在整个大殿的上空盘旋着,如同随风飘散的柳絮。隐约闪现!

杭裳嘴角泛起一丝满意的笑意。

妠容扑打着沾满猫毛的双手,不冷不热的宣布:“我是皇后娘娘的近身,从今以后,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要靠近皇后娘娘。”说完搀扶着杭裳踏进了大殿。

肥硕宫人更是惶恐之极,乖乖的退到了一边,深怕一个不小心被妠容捏个粉碎。

“她是谁啊?小小年纪,如此厉害!”宫人们窃窃私语起来。

身着红衣裳,手捧绒绸的宫人抬头扫了一眼殿内,随后低语道:“听说,她是笙悟大师的弟子。笙悟大神犹如神人,通音律、识天象、懂战术、明书画,武功也深不可测。陛下曾多次派人寻他,都无功而返。”

宫人们妄自猜测着,个个说的神乎不止,却始终得不出所以然。但所有人都在为德高望重的废后捏了把汗。

时局已变!这一切都被妁慈看在眼里,即使她知道长春宫是名副其实的冷宫,也还是执意跟随着废后搬了进来。

刚走进内殿,一股令人做呕的霉味扑鼻而来,地上铺的筵席也腐蚀的变了形。

“娘娘,您先坐着休憩一会儿,奴婢将床榻收拾一下,您再躺下。”妁慈焮起粗布褶裙的一角,擦了擦灰尘厚厚的樟木椅,扶汪妧慢慢坐下。

殿外的一切都淡淡的笼罩在皎洁的月色里,一缕月光从腐朽的木塌窗外射入殿内。

“慈儿,你谋生去吧!你年纪尚小,不必与本宫遭这番罪。”汪妧叹了口气,拽下发鬓上的金丝云凤纹金簪塞到了妁慈小小的手掌心上,此刻她身上只有这一件值钱的东西了。金簪折射出了一缕银光,流星般急速的闪过槅扇,妁慈骤然闭紧双眸。

妁慈忙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奴婢不会丢下娘娘不管的。奴婢家境贫穷,爹爹无奈将奴婢卖给了镇守中宫的赵公公,是娘娘您不嫌弃奴婢年小笨拙,待奴婢如同亲生女儿。奴婢没齿难忘。现在奴婢报答您的时候到了。娘娘,就让奴婢跟您相依为命吧!”

汪妧深知妁慈言不出娓娓动听的话,她的这番言语和举动必是真诚的。

汪妧扶起疲惫不堪的妁慈将其揽在怀里,反复的抚摸着妁慈沾满灰尘的发丝:“好孩子!好孩子!”

妁慈垂眸苦涩的微笑着。

须臾片刻!妁慈跪伏于地:“奴婢该死。娘娘!太后娘娘所赐的翡翠玉簪,奴婢忘记带来了!奴婢这就去拿来。”

汪妧摩娑着妁慈的手,反复强调着:“去吧!若杭裳为难你,你不得反抗。听见没有?天色已晚,你要倍加小心。”

连日来她几乎失去了一切,执子偕老的夫君,叱咤风云的权势。现在连两个年幼的女儿都无法相见。她嘲笑自己居然会为一个不可能被自己独有的男人而郁郁寡欢。一切即将成为过去。她将不会再为之动容,情愿做长春宫的一朵残花,远离尔虞我诈,从此息事宁人的活着。不在为富贵而迟疑,不再为朝欢暮驰的虚宠而疯狂。此刻的她,只是不想再失去一个愿同自己相依为命同甘共苦的人。

妁慈看了看窗外,戌时许了!

借着窗户外轻莹的一缕缕月光,才勉强看清殿内物品大体的摆放位置。妁慈隐隐约约看见床塌旁放着一个破烂的黄油纸小灯笼,便朝床榻旁走去。妁慈感觉眼前一片漆黑,恰恰就重重撞上了塌前挂衣袍的铜架上。铜架连同妁慈一同跌倒在地上,一声巨响!

汪妧大惊!

漆黑的殿内响起了汪妧急促的呼吸和焦急的声音:“慈儿,慈儿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了?你在哪里?到本宫这儿来!”

汪妧趴在地上,将双手贴到地面,四处摸索着。忘却了这句“本宫”有多么讽刺。

殿内异常的安静,轻风阵阵从裂开的窗缝里漏进大殿,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从长春宫的后院飘来。

妁慈细微的呢喃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汪妧再次试图的四处摸索着:“慈儿你在哪里?”

“奴婢没事,娘娘您不要动,以免撞上其他东西。奴婢真的没事!”妁慈许久才颤抖的应了一句。

汪妧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摸去,索性坐在地上将妁慈揽在怀里,悲怆痛哭道:“慈儿,你伤到哪里了?你怎么样了?”

妁慈握着汪妧的手,眼里噙满泪水,轻轻的说:“奴婢没事,真的,只是不小心擦破了膝盖。奴婢要去坤宁宫拿回太后赐的翡翠玉簪。娘娘您先歇着。”妁慈扶起跌坐在地上的汪妧。不顾她的异议反对,还是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长春宫。

妁慈知道这是太后授予汪妧的一块免死玉簪,只有这个玉簪才可以让废后在杭皇后统辖六宫的日子里活的久一点。

一定要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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