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越之牵连入狱
宴越之每每来赵府,都不忘跟妁慈讲述一下宫中发生的事情,久而久之,妁慈终于安下心来。
“这个玉玲珑归还于你。”宴越之将手中的玉玲珑轻轻的放在了红木桌上,随后朝妁慈的茶杯旁推了去:“当日,我替你去宫中打探了一番,但未见到废后汪妧。如今,朝中也渐渐安稳了下来,后宫也不可随意进出,待哪日有机会,我再帮您。”
妁慈凝望着他,他明月般的眸光与妁慈流转目光交集,她摇了摇头:“将军无需归还于我,明日请务必帮我交给汪后。”
妁慈缓缓从桌边站起,摇曳在窗前,低吟:“暗箭难防,无罪难逃,玲珑相伴,安保其身。将军务必告诉她,要防一个人。”
“谁?”宴越之一怔。
妁慈转身回到桌前,便端起茶杯,将茶水滴落几滴于桌上,伸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到:“吴!”桌上的字,瞬间风干。但见妁慈坚定朗明的双眸,宴越之轻轻的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南宫复辟,宫中哗然,但一切似乎都在众人意料之中。
二月乙未,景泰帝朱祁钰病入膏肓,且被贬为郕王,复位成功的太上皇朱祁镇重拾江山,改元天顺,将朱祁钰遣逐到了西宫。然而两日,朱祁钰便病薨于西宫。其生前最宠爱的唐贵妃和娼妓李惜儿均被下令殉葬,哀嚎连绵。
随即,各宫也都有变数。薨逝的杭皇后,葬陵被毁,并被削去皇后之位。朱祁镇见朱祁钰生母吴太后平日安分守己,便只削去其太皇太后之名,贬为宣庙贤妃。而杭皇后生前的婢女姚妠容,被宣庙贤妃要了去,除了她也再无宫人伺候在其左右。而朱祁钰废后汪妧,便将其贬为郕王妃。因当日,景泰皇帝废除朱见深太子之位时,汪妧谏止三言,遭废后位之事,传进了钱皇后耳中,钱皇后揣着慈悲之心便尽力保全了汪妧的性命,以其有两位年幼公主之由,免去了殉葬之劫。
朱祁镇整顿了后宫的景泰之风,便又将矛头对向了前殿的文武百官之中。
太师石亨因助朱祁镇复辟有功,被封为忠国公。然后为官清廉的兵部尚书于谦,担任巡按之时,便极力整肃官场风气,得罪了不少贪官豪贵,又因不与石亨等人同流合污而遭排挤,被冤入狱。罪名是支持朱祁钰篡位,“谋逆之罪”不可小罚。
然而百姓都知道,于谦平反的冤案何止一二。期间开仓赈灾,深受老百姓爱戴。如此清官,让人肃然起敬。怎会谋反?
于谦入狱,曾被于谦鼎力推荐的宴越之也遭牵连,同被捕入狱。妁慈焦急万分,思前想后,终究想不出法子来。赵老夫人见妁慈这般摸样,着实心疼了一把。
“邵姑娘啊,你多少要吃点东西啊?”赵老夫人在妁慈身边坐了下来,抬头扫了一眼同行的丫鬟,命其放下手中的餐盘出去候着。
妁慈起身答谢,万不敢对赵老夫人失礼:“谢谢夫人关怀。可宴将军是妁慈的救命恩人,他如今这番田地,妁慈实在是寝食难安。”
赵老夫人劝解许久,任然劝不起妁慈的用餐。指了指桌上的餐盘:“姑娘食不下饭,老妇也不勉强,就喝了这杯鲜奶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端起炖盅,举到了妁慈面前。
“这是犬子灵安蒙古走商时,蒙古族人馈赠的牛奶。这普通牛奶,也不过只能保鲜数日,为了能长久不腐,将其加入珍珠粉暴晒成粉末,这才送到了府中。我命人炖煮了一个时辰了。”赵老夫人拿起瓷勺,摇起了一勺在妁慈面前晃了晃。
妁慈无心倾听,皱着眉盯着炖盅。
“再不喝,等凉了泛了黄,可就喝不成了,糟蹋了这尤物。”赵老夫人见妁慈稍稍妥协了,又催促了一把。
妁慈接过赵老夫人手中的炖盅,目不转睛的盯着这鲜白的牛奶,迟迟未尝。见其白色瓷勺上确实有了些泛黄的迹象。
“夫人。”妁慈惊呼了一声,激动的问道:“这鲜奶凉了之后,便会从白色变成这浅浅的黄色吗?”
赵老夫人不解妁慈为何突然兴致起来,疑惑的点了点头。
妁慈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便求赵老夫人带其去了厨房,说是要蒸些馒头给宴将军送去,赵老夫人不解妁慈何为只蒸了硕大的两个馒头。
“夫人,您说这鲜奶凉了会泛黄,那如果我将这鲜奶涂抹在馒头上,是否馒头凉了,也会有泛黄的痕迹呢?”妁慈认真的问。
赵老夫人些许明白了妁慈的意思,肯定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想到了救宴将军的法子了。”妁慈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端着馒头奔入自己的房中,用手沾了些鲜奶涂抹在其中的两个馒头底部。随后跟老夫人借了不少银两,派其家丁阿福送入了狱中。
“阿福大哥,宴将军的命,就托付在您手中了。务必在这两个馒头凉透之前送到宴将军手中。”妁慈诚恳的说。
如同妁慈所料,阿福足足给了狱卒两锭银子才被放了进去。狱卒拿起馒头打量了一番,又扳开来看,见无异样,便随同着阿福进去探宴越之。
“阿福?”宴越之见阿福拿着餐盒,万万想不到他会来探监。
“宴将军!”阿福猛地扑跪在地上,将手中的餐盒试图往木缝里面塞,但缝隙太小餐盒未能塞进。于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餐盒,将被扳开的馒头的递了过去。宴越之正准备伸手来接,不料阿福却将馒头轻轻的扔在了宴越之的白色囚衣上。宴越之疑惑了一下,稍稍思量着,为何阿福将馒头扔过来呢,或是嫌弃自己手上污垢。来不及多想,便扯起囚衣做盘,配合着阿福将馒头扔进来。
“将军,这馒头千万不要沾上灰。还有,夫人说,这个馒头冷了才可口。”阿福说完便被狱卒急匆匆的撵了出去。
宴越之靠着墙角坐了下来,许久想不透阿福的这番话是何含义。馒头凉透自然很硬,怎会凉透才可口呢?宴越之不解,一句一句回忆着阿福的话。始终想不透阿福这次来探自己到底为何,难不成真的只是来送馒头的吗?
许久,馒头早已凉透,宴越之拿起其中半个馒头细细看着。却隐隐约约看到馒头上有些泛黄的痕迹。再细细看去,见其泛黄的痕迹,明明是个字样。
宴越之一怔,见狱卒不在周遭,忙拿起另外几半馒头拼凑起来,果真,另外几半馒头上也有黄色字样。宴越之许久才看清这些字迹,上面写着:“东宫、玲珑。”
宴越之咧嘴一笑,这才知这一切是妁慈安排的。她表达的这四个字,难不成是提醒他拿出那块可使汪妧保身的玉玲珑。可这“东宫”二字是何意?随后一想,当初救妁慈的地方,是离洪庆宫不远的后花苑,而东宫乃太子居住的地方,洪庆宫当时是沂王朱见深所住的地方。现南宫复辟,朱见深的太子之位不可动摇,这东宫定是暗指他当时居住的洪庆宫。
想透了这些,宴越之猛然从地上站起,详装愤怒的踩烂了掉落在地上的馒头,大喊道:“竟让本将军吃这些东西,我要见皇上。”
狱卒见宴越之跋扈神情,有些惧怕,便随口敷衍道:“你就老老实实呆几天,过几天再说。”
“等我出去之时,你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宴越之双眸幽黑,唇角却难掩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