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国运纪事(8)

4月12～17日。长沙发生抢米风潮。4月12日上午，因巡抚部院贴出告示，明令压价，长沙米价一度降到70文一升，下午米价又开始上涨。黄昏时，南门外邹姓商人所开碓坊，有一老妇人拿着74文钱前去买米，可米价已涨到76文，等她赶到家凑足76文再回来时，米价又涨到78文。她愤怒地指责老板无理抬高米价，双方的争执引来左邻右舍，大家纷纷为老妇人打抱不平。此时隔街的鳌山庙里正在上演皮影戏酬神求雨，聚集了众多观众，大家闻讯后纷纷过来探问。随后，众人一怒之下冲上前去捣毁了这家碓坊。碓坊老板请来省巡防队官兵准备将带头的木工刘永福抓到队里究办，这更加激起群众的奋力反抗。巡防队见乡民人多势众，没敢逮捕刘永福。直到知县郭中广答应明天中午在该地办理平粜救灾，众人方才散去。4月13日，数千饥民在南门碧湘街一带等待办理平粜，午时过后不但没有平粜，而且全城米店都已关门停业，饥民们非常愤怒。下午，巡抚岑春煊派巡警道赖承裕带兵分赴城外弹压，并逮捕刘永福和另外几名乡民。周围几个乡的泥木工匠、铁路工人与数千饥民紧跟在巡警后面，要求放人，与巡警发生冲突。沿途不断有乡民加入，队伍不断扩大。众人把鳌山巡警分局团团围住，要求释放刘永福等人和降低米价，并痛打巡警道赖承裕，大批饥民趁势拥进城内，来到巡抚衙门前。此时已有上万名饥民，跪在巡抚衙门前要求办理平粜，见到城外饥民拥进城来，全都挺身站立起来，一齐高喊：“抚台给我饭吃！”巡抚岑春煊见势不妙，急忙打出告示牌，宣称：五日内开仓平粜，每升60文。告示牌刚一打出即被众人砸毁。巡抚又急忙将告示改为：明日平粜，每升50文。饥民仍不满意，再次将告示牌打破。这时饥民越聚越多，局势已无法控制，有人捣毁巡抚部院的辕门、石狮、照壁，冲向大堂。巡抚下令巡防营开枪弹压，打死14人，打伤40多人，不少官兵被群众打伤。巡抚又调新军进城来保护抚衙。新军在冲进抚衙时，有几十人被群众打伤。当晚，人群仍未散去，愤怒的饥民几乎将城内所有碓坊、米店抢劫一空，个别教堂也遭到不同程度毁坏。4月14日，围困巡抚衙门的群众已达数万之众，与新军僵持不下。巡抚岑春煊再次下令开枪，打死数名乡民，但众人仍不散去。有人建议巡抚撤掉新军，以平众怒。新军刚刚退出，众人便冲向抚衙，焚毁头门、二门、大堂、二堂，岑春煊被迫避入阜司衙门。愤怒的饥民接着捣毁大清银行、税关、官钱局等衙署，又将各国设在长沙的领事馆、教堂、洋行等捣毁焚烧。各国洋商、传教士纷纷逃往武汉或者躲避到船上。全城商家也开始罢市。岑春煊见事态扩大，于下午急电军机处提出自劾，由布政使庄赓良署理巡抚之职。庄赓良受命后，立即以署理巡抚的名义颁布命令：严禁军士开枪；释放被捕饥民；被杀者由官府发给抚恤银200两，伤者发给治疗费40两。下令各商店立即开门营业，并派兵保护教堂、洋行，应允即日开仓碾米，办理平粜，每升米价40文。但事态仍未平息，各官府均遭到围攻，官兵全部调去保护官府，无暇顾及其他地方，而警察局早已被捣毁，巡警全部躲了起来，无人出来弹压。于是众人到处放火，彻夜抢掠，局势一时无法控制。4月15日清晨，庄赓良召集在省官绅，举行“湖南官绅筹商善后”会议，决定采取严厉措施，大规模镇压滋事饥民。会后，庄赓良立即贴出告示严禁暴动，对“放火捣乱者，就地立杀无赦”，准许地主、绅士对捣乱者格杀勿论。同时派出大批官军四处弹压，“擒斩数人”。此时由湖北派来增援的军队已到省城，英、美、法、德、日等国派来保护本国侨民的军舰，也先后抵达省城，饥民纷纷往乡间或外地转移。4月16日，湖广总督瑞澄调遣湖北巡防营两营官兵，分乘两艘军舰开到长沙，分别驻扎在南门和北门外；新军第八镇第二十九标及两个炮队，赶到长沙帮助平息饥民抢米风潮；长沙水师营调来20余艘军舰，在江中开炮示威；英、美、法、德、日等国从汉口等地派来的军舰也全部抵达长沙江面。庄赓良下令在湘、鄂所有水陆交界处，布置重兵把守，并派大队官兵分赴各乡搜捕带头闹事的饥民，遇有“吃排家饭”的乡民，一律“就地正法”，重申准许各乡地主、士绅对闹事者“格杀勿论”。4月17日，参与抢米风潮的饥民被杀、被捕者达数百人，历时数日的抢米风潮暂时平息。因外国军舰闯到长沙，引起舆论大哗，湖南全省沸腾，各地群众大有“相继而起”之势，清廷被迫颁布谕令：湖南巡抚岑春煊办事失当，激成民变，革职查办，由杨文鼎署理湖南巡抚。同时命海军派出军舰驶往长江一带，由两江总督张人骏暂行调遣。杨文鼎到任后，一面按清廷的命令派兵继续搜捕参与抢米风潮的饥民，从严惩治；一面采取措施严禁米店涨价，即刻成立善后总局，并筹银近百万两，赶办平粜，每升米40文，仅限贫民凭官府核发的执照按日购买。外务部向驻美、俄、日等国出使大臣通报长沙抢米风潮，请他们告知该国政府，长沙饥民暴动不是因为仇视洋人，各国在中国的官商、教士均已受到妥善保护，安然无恙。事后，清廷责成湖广总督瑞澄、湖南巡抚杨文鼎查明奏报。5月27日，清廷降旨，“以处理不当”对有关官员分别做出处理，除将原巡抚岑春煊开缺交部议处外，巡警道赖承裕、盐法道朱延熙等均革职；布政使庄赓良开缺交部议处；按察使周儒臣、长沙府知府汪凤瀛交部察议；长沙县知县余屏垣、善化县知县郭中广均革职留任。随后，部议岑春煊、庄赓良均应革职；周儒臣、汪凤瀛降三级调用改为降三级留用。清廷批准照办。另外，瑞澄奏劾湖南绅士“挟乱酿乱”，清廷同日降旨，将国子监祭酒王先谦、分省补用道孔宪教交部严加议处；吏部主事叶德辉、侯选道杨均革职，交地方官严加管束。随后部议王先谦、孔宪教均应降五级调用，得到清廷批准。

学部左侍郎严修因病辞职。

4月13日。清廷责成各省督抚与督办盐政大臣“和衷办理”盐务。自督办盐政大臣公布《督办盐政章程》后，各省督抚一致认为此章程不妥，联名上书争辩。督办盐政大臣遵旨对章程进行复议，上书奏陈此章程并无不妥之处。因此清廷降旨，责成各省督抚与督办盐政大臣“和衷办理”盐务。

4月14日。云南咸宁李老公率众袭击昭通城。云贵总督李经羲奏报，该部被官兵歼灭。

清廷任命宝熙为学部左侍郎，李家驹为右侍郎。

4月15日。陈昭常就日本准备在珲春设立总领事馆分馆一事致电外务部。吉林巡抚陈昭常致电外务部，称日本准备在珲春设立总领事馆分馆，设在延吉的日本领事馆也将所属巡警增加到数十名。请外务部与日本公使交涉，令其撤出。

4月17日。江苏清江县乡民到大丰面厂“领面”被官兵驱散。连日来清江县城内外贴遍匿名揭帖称，江北连年遭灾，贫民度日如年，大丰面厂积粮甚多，现经提台大人批准，清、浦两县所属贫民，可到大丰面厂领取面粉度日。暂定于初八、九两日集体前往领取，望大家不要错过机会等等。近日还有人在清河、桃园、安东一带乡村，发放伪造的大丰面厂票据，票据上写着赈济灾民，大人若干斤，小孩若干斤，限定初八、九日前往本厂领取等字样。本日早上七时左右，清河南北各乡400多人蜂拥而来，每人手持票据，到大丰面厂领购面粉。大家见面厂大门紧闭，迟迟不开，便抛石头、砖块砸毁门窗，又试图用长绳拽倒工厂的烟囱。当地官员接到报告后，立刻率兵前往弹压，饥民们坚决不肯退去，官兵将三名带头者拘捕后，众人才散去。九日、十日仍有多人前往大丰面厂声称领取面粉，均被官兵驱散。事后，淮扬道出告示辟谣，并悬赏捉拿散发伪造票据者，同时办理平粜，以安定民心。

清廷委派农工商部右侍郎杨士琦为南洋劝业会审查总长。

阮惟和担任开徐、海清铁路总办。

4月19日。李经羲奏请借款开办滇省矿产。云贵总督李经羲奏请向邮传部借款200～300万两，用于开办滇省矿产，以开展实业自救。

4月20日。外务部奏请增派胡惟德等三人为海牙公断院裁判员。按照“保和会”所订国际纷争公断条约规定，所有签约国均需派遣四名熟悉国际公法、名望显著的官员，担任该院裁判员，每届任期六年。外务部曾于光绪三十一年奉旨派出伍廷芳担任该职。现又奏请增派出使日本大臣胡惟德、出使法国大臣刘式训及比国前法部大臣丰登纳文前往任职。清廷准奏。

中日订立鸭绿江采木公司《漂流木整理规则》议定书。共九款。

4月21日。江苏阜宁县商人罢市，拘囚知县李绍卿。淮安府阜宁县知县李绍卿，经常诬良为盗，敲诈钱财，酿成命案，因而引起公愤。本日，全城商人同时罢市，将县衙拆毁，并将知县李绍卿关进大狱，不给饮食。随后，阜宁县全城绅士商人一起赶到省城控告李绍卿。布政司樊增祥派王乃康前往阜宁核查，令安东县知县暂时署理阜宁县事务。

宫崎寅藏会晤黄兴。宫崎寅藏偕其子玉右二，受日本陆军大臣寺内正毅委托，本日离开东京赴香港会晤革命党人黄兴，调查中国革命党的有关情况。5月12日，宫崎寅藏偕其子玉右二以及随行人员，结束与黄兴对话，离开香港返回日本。宫崎等人此次在香港停留一周时间。

4月25日。江苏扬州瓦、木工匠罢工。要求增加工资，罢工三天。

清廷诏谕开复已故提督丁汝昌原官原衔。

4月26日。锡良奏陈救亡图存策略。东三省总督锡良认为目前时局非常危急，在预备立宪问题上矛盾最为突出。朝廷方面，主要问题是纲纪败坏，政治日废，“恐将有土崩瓦解之日”。“欲实行立宪，无贵贱上下，胥当受制于法律，先革其自私自利之心”，“此宪法不可以不实行也”。锡良还指出：近来皇族大臣们出洋考察成风，大多“徒糜金钱，藏饰观听”，今后宜选亲贵中之明达、朴实、能耐劳苦者，亲入各国学校，留学数年，方有实用。锡良认为：“今日所最忧者，尤为中央集权一事”。提出救亡图存三策：实行宪法；慎选亲贵出洋；实行地方分权。

清廷诏令两江、两湖、江苏、浙江、安徽各省督抚采买米粮，设局平粜，安定民心。诏令指出：近来沿江各省连年歉收，米价飞涨，饥民生活非常艰难，人心浮动，盗匪四起。目前只有联合各地绅士、商人，筹集款项采购粮食，或者尽快从国外购买大批粮食，以平抑粮价，安定民心，消除隐患。

李经羲请求重新勘定云南界址。云贵总督李经羲致电外务部，报告英国人借口云南片马事件，争夺野人山界址，请清廷与英国驻京公使协商，派员重新勘定界址。

清廷新命河南、江苏两巡抚。调宝为河南巡抚，原巡抚吴重熹到京另候任用；命程德全为江苏巡抚，未到任前，由陆钟琦暂时代理。

4月28日。清廷裁撤奉天巡抚。命东三省总督锡良兼管奉天事务。

5月

5月4日。学部奏报第一次教育统计表。光绪三十三年各省学校总数为37888所；学生人数为1024988人。

5月7日。邮传部奏准《各省大小轮船公司注册给照章程》。

5月8日。增韫请求截留漕粮平粜。浙江巡抚增韫奏称浙江米价居高不下，为平抑米价，请求截留二万石漕粮，以便接济平粜。

日本宪兵枪击中国警察。驻扎在延吉六道沟的日本宪兵，无故开枪打死打伤数名救火的中国警察。

5月9日。清廷公布资政院开院日期及钦选议员名单。谕旨称定于本年八月二十日（1910年9月23日）为召集之期。所有该院议员，均即遵照定期，一律齐集，将开院以前应有事宜，妥行准备。谕旨公布了宗室、王公世爵中钦选88名资政院议员名单：魁斌、载功、纳勒赫、载瀛、载阔、溥雷全、荣寿全、载、载振、毓盛、载燕、盛昆、庆恕；满汉世爵有希璋、黄懋、澄志钧、荣全、荣、延秀、曾广、存兴、李长禄、敬昌、刘能纪、胡祖荫；外番王公世爵有博迪苏、贡桑诺尔布、色凌敦鲁布、色隆托济勒、勒旺诺尔布、特古斯诺阿勒、坦呼雅克图、绷楚克车林多尔济、帕拉穆达森党苏伦、那彦图索特、那森扎林紫巴、勒珠尔拉布坦、斯迪克那木济勒、错布丹；宗室觉罗有定秀、世、荣普、成善、景安、宜纯；各部院衙门官有奎濂、陈懋鼎、赵春年、锡嘏、荣凯、毓善、刘道仁、文哲珲、张缉光、李经畲、林炳章、庆蕃、顾栋臣，何藻翔、陈善同；刘泽熙、魏联奎、赵炳麟，俨忠、胡骏、王景芳、文溥、吴敬修、柯劭态、荣厚、胡泰、汪荣宝、刘华、长福、曹元忠、吴纬炳、郭家骥；硕学通儒有吴士、劳乃宣、章宗元、陈宝琛、沈家本、严复、江瀚、喻长林、沈林一、陶葆廉。

浙江德清县新市镇警察局被民众捣毁。德清县新市镇警察局吴巡官，刚愎自用，近日又加派警捐，造成百姓不满。本日，有孩童在街上赌钱被带到警局，家长请求释放孩子。吴巡官在争执中抽出佩刀刺伤多人。众人群起而攻，打伤了吴巡官，警察局也被捣毁，附近明溪小学堂的书籍、桌椅全部被焚毁，商店全部罢市。事后，商会写信给省台，要求撤换吴巡官，停止征收警捐，自办团练保护地方利益。

《北方日报》在天津创刊。由王厚其主编，每日在天津刊行，每日出版两大张，以“监督政府，向导国民”为办报宗旨，设有谕旨、社说、专电、要闻、时译、文苑、插画、白话、宪政刍言、小说等栏目。创刊当日，因为报刊上有“监督政府”字样，督署认为宗旨与原禀报内容不一致，便由直隶总督陈夔龙下令查封。后因京、津各报馆纷纷提出质问，政府才被迫撤消禁令。6月5日复刊。

《广西军国指南》在桂林创刊。为军事期刊，由“武士”主编，覃天存、杨曾蔚、何绪基、尹昌衡等人为该刊撰稿。设有论说、学术、法制、调查、文牍、文苑等栏目，曾刊载《武德记》等文章。

5月12日。萧丙炎奏请整顿厘金。御史萧丙炎奏称，各省厘金存在严重弊端，请求清廷责成各省督抚严加整顿。同时责成度支部会同税务大臣尽快制定税章，将各省厘卡全部撤除。

法部奏准《检查调度、司法、巡警章程》。

5月13日。黄兴自香港致函孙中山。黄兴在函中汇报了目前国内革命运动情况，陈述选择广州作为起义地点的意见，并声称各位同志对在广州再次发动起义表示坚决拥护。

5月15日。清廷颁布《大清现行刑律》。该《刑律》共有30门、389条，另附例文1327条。它以原《大清刑律》为基础，在体例上取消旧律例中按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分职的编目方法，改为30门。在定刑上，就各种违法犯罪行为规定相应处刑办法，废除一系列酷刑，删除一些过时条文，增加一些新内容。

直隶总督陈夔龙奏陈四条意见。即：镇抚民气；挽救世风；整顿军纪；规划财政。清廷采纳其建议，命令各部认真调查核实，向朝廷做详细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