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秦琼：“战将”最终成“门神”

【秦琼档案】

生年不详，卒于公元638年。字叔宝，齐州历城（今山东济南）人。唐朝开国将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在传说中，秦琼与尉迟恭为传统门神。

秦琼的出名显得偶然，其实是必然。

很多时候，民间都称呼秦琼为秦叔宝，传奇小说也都把秦叔宝当成了秦琼的别名。其实，叔宝是秦琼的字，只是他的字太响亮了，以至于压住了他的名。

秦琼是齐州历城人，家世很平凡，他的父亲不过是北齐时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录事参军。在秦琼几乎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北齐被周所破，秦琼的父亲战死在沙场。此后，秦琼和母亲相依为命，过着孤苦贫寒的日子。但是秦琼却很引人注目，少年时代就以义气著称。也算是上天暗助，爱讲义气的秦琼长大后体形高大，威猛剽悍。讲义气并且剽悍，让秦琼在家乡拥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秦琼起点不高，刚开始他只是隋将来护儿帐内一个不起眼的士兵。虽然地位不高，但秦琼属于特别追求上进的那种类型，再加上秦琼的侠肝义胆，很快他就赢得了来护儿的注意。后来，秦琼的母亲去世了，作为将军的来护儿曾派代表前往吊孝。这让当时的人大为不解。有人问来护儿，他秦琼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他家的丧事怎么惊动了您？来护儿平静地说：我阅人多矣，对自己的眼光还有点把握，我相信，秦琼非能久下人者！

来护儿的眼光果然不差。

在隋朝末年天下大乱之时，秦琼投归了隋将张须陀。当时，张须陀正在下邳与农民军首领卢明月对峙。和卢明月相比，张须陀显然处于下风。虽然卢明月号称有五十万大军有些夸张，但了解底细的人都知道，卢明月的部队至少拥有10万士兵。而自称是正规军的张须陀就差得远了，他的部队加上老弱病残也不过一万来人，真正的有效战斗力最多7000人。

两军就这样对峙着。卢明月无所谓，因为他的部队粮草充足。而张须陀就不一样了，他的大营之内军粮不足，已经到了难以为继，无米下锅的境地。再这样拖下去，不用卢明月杀过来，张须陀的军队自己就会发生内乱。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话虽这样说，问题却没有这么简单。为什么，因为双方已经对峙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此时张须陀坚持不住而撤军，卢明月必定会乘势追击。敌人乘势追击，而张须陀的部队又无心恋战，其后果必然是张须陀的部队丢盔卸甲，血流成河。因此，为了自身的安全，即使要撤退，也应该想个万全之策。

苦思冥想之下，张须陀决定走一步险棋。于是，他对营中将士说道：“由于军需物资的匮乏，我们已经到了军无余粮的时刻，这就决定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一直和敌人对峙下去。但是我们如果就此撤退，敌人趁势追杀过来，我军也必将遭灭顶之灾。思前想后，我觉得我们应该打破惯常思维，反其道而行之。冒他一次险，我们也许会有一线生机。”说到这里，他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人，那些刚才还无精打采的将士，听说还有一线生机突然个个都来了精神，全神贯注地等着张须陀说下去。“也许你们会问，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高招呢？我是这样计划的：先撤。”说完此话，张须陀看到了大家的表情又松弛下去了，他们似乎在说，靠，这有什么新鲜？谁不知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撤呢？看着大家都不太明白，张须陀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是啊，也许大家都想到了要撤，同时大家也一定想到了，如果撤兵，敌人一定会追杀过来。对此，大家有没有不同思路？”看着没人发表意见，张须陀补充道：“既然大家没有不同意见，那么就让我们从这里开始分析，因为我所有的计划都是建立在这个出发点之上的。”听到这里，大家一下子又兴奋起来了。张须陀高声说道：“是的，敌人一定会追杀过来，他们追杀过来，我们就面临了危机，对不对？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如果我们换个角度看一下，敌人大规模出击的必然后果就是——后、方、空、虚。”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的生机来了！此时，如果我们选派精兵强将直捣敌营，一定会有出其不意的良好效果。敌人见自己的大营被捣，必然回兵救急，我们再反过来予以追击，绝对可以以少胜多，让我们彻底解除迫在眉睫的危机！”

此时，大家都彻底地为张须陀描绘的前景而激动起来。但是，这个计划的关键点是，必须有人带兵偷袭敌军大营——这可是块硬骨头，弄不好不仅丢掉自己的身家性命，而且还将连累整个部队彻底灭亡。因此，虽然主帅的主意高明，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承担这一使命。

张须陀等了半天，居然没有一个将领出来领命。他着急地喊道：“谁为吾行者？谁为吾行者？”

“我！”终于有人答应了！

张须陀激动地看着那个答应的人。他认得他，这人是秦琼。只听秦琼说：“我的地位低微，本来轮不到我说话，但众将军既然都不说话，我就只好站出来了，请您原谅！”

张须陀这下高兴了，大战当前，他顾不得那么多的繁文缛节，随即任命秦琼为敢死队队长，分出数量将近一千的精兵强将交给了秦琼。秦琼出发之前，张须陀死死地拉着他的手说：“我们全军的生死，都交到你手里了！”

事情和张须陀设计的差不多。

先是张须陀的部队撤退，之后是卢明月的士兵前来追赶。

另外一条战线上，秦琼和他的一千名士兵打马如飞，以最快的速度贴近了敌人的后方大营。

秦琼所带的士兵以一当十，杀声震天，三下五除二就把留守的敌军给干掉了。同时又在敌军的帐篷内四处放火，顿时，敌军大营火光冲天。

正在前面由着性子砍杀的卢明月这时才知道后方老巢已被他人偷袭，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击！

等卢明月掉转方向，回军救急之时，刚才还在抱头鼠窜的张须陀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他随手抄起一件兵器，带领自己的部队恶狠狠地冲了过去……

张须陀大获全胜，顺利解除了危机。秦琼的威名一夜之间传遍了军营，他成了大家争相崇拜的对象。

在之后的战斗中，秦琼剽悍的个性得以充分发挥，并且因战功而屡被提升。慢慢地，秦琼发展成为张须陀手下的一个方面军的将领了。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秦琼其实是个将才，而不是帅才；如果他是个帅才的话，他自己早就单干，早就另立山头了。

时光飞快。

当张须陀碰到李密时，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李密是瓦岗军后期的领袖。公元613年，他与杨玄感一起于黎阳（今河南浚县东北）起兵反隋。事不成，杨玄感失败，李密逃亡。后来，李密加入了瓦岗军。李密长于谋略，逐步在瓦岗军内部形成自己的势力。加之他治军严谨，赏赐优厚，士卒都乐意为他效劳。

张须陀前来讨伐，中李密之计，兵败身死。失去了主心骨的秦琼只好率领自己的残部投靠了裴仁基。

其实，裴仁基也是张须陀的手下，只是在张须陀的部队中，他的名气要比秦琼大得多而已。后来，秦琼又随同裴仁基投效了李密。

秦琼为人忠心耿耿，深得李密的信任，不久就被李密任命为骠骑将军。

秦琼没有辜负李密的厚爱。

一次作战中，李密被流箭射中，坠于马下，昏迷不省人事。此时李密的左右随从早已被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四处逃窜，昏迷的李密无人守卫，情况十分危急。多亏秦琼拼死相救，并集结散兵游勇，这才击退了凶悍的追兵，让李密保住了一条性命。

后来李密失败，秦琼又为隋将王世充收得，被任命为龙骧大将军。在隋末英雄中，王世充无疑是一个佼佼者，他利口善辩，明习法律，涉书传，且好兵法；但他致命的缺陷是为人狡诈，内心险恶异常。很显然，他的为人和秦琼完全不同。因此，虽然他对秦琼青睐有加，但秦琼一直心存异志。后来，秦琼抓住机会，与程咬金等人一起离开了王世充，投靠了雄才大略的李世民。

我们知道秦琼的个性，那就是只要他信服哪一个人，一定会对这个人死心塌地，竭心尽力。创业阶段的李世民正广收人才，为人忠诚且身手不凡的秦琼深得李世民的欣赏，归顺唐营不久，秦琼就被委任为马军总管。

此后，秦琼跟随秦王李世民，先后击败了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等多路义军，为唐王朝的创建立下了汗马功劳，李渊曾派使者赐予金瓶以示褒奖。之后，秦琼又因战功，多次受到奖赏，先后被任命为秦王右统军，加授上柱国，后又晋封为翼国公。在众多武将中，秦琼深得李世民的信任。

在玄武门之变中，秦琼旗帜鲜明，坚决站在李世民一边，一起诛杀了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为李世民当太子夺皇位扫清了道路。唐武德九年（626年）六月，秦王李世民被立为太子，八月，李世民正式登基，秦琼被任命为左武卫大将军，并被赐予七百户的封邑。

后来，秦琼这样总结自己的前半生：自幼戎马倥偬，转战南北，身经大战二百余次，光流的血也足足有几十斗之多。

贞观十二年（638年），秦琼因病去世。朝廷追赠他为徐州都督，改封他为胡国公，并让他陪葬昭陵。“太宗特令所司就其茔内立石人石马，以旌战阵之功焉。”“茔内立石人石马”是很高的规格，一般只用于皇家，可见李世民对于秦琼有多么青睐。在秦琼去世后的第五个年头，他的画像也上了表彰大功臣的凌烟阁，成为唐开国二十四功臣之一。

至此，忠心事人的秦琼也算好人好报，得其善终。

但是事情却没完。在民间传说中，这位战将最后却成了门神。

《西游记》完整地记载了秦琼变成门神的全部经过：

据传，唐朝开国年间，长安附近的泾河老龙王与一个算命先生打赌，老龙王为求一时之胜，滥用权力，触犯了天条，其罪当斩。玉皇大帝便委派唐朝大臣魏征在第二天午时三刻监斩老龙。为了保命，泾河龙王在行刑前一天跑来向李世民求情，让他在第二天拖住魏征，好让自己躲过一劫。唐太宗李世民觉得魏征是自己的手下，这事情当然容易解决，于是就满口答应。

第二天，唐太宗宣魏征入朝，并将魏征留下陪自己下棋。李世民的目的就是用这个办法困住魏征，让他无法脱身，当然也就不能监斩泾河龙王了。谁料午时三刻之际，正下围棋的魏征却打起了瞌睡，李世民也没过于在意，而魏征就利用这个短暂的瞌睡，灵魂出窍，梦斩龙王。

被斩了的泾河龙王恼羞成怒，他怨恨唐太宗之言而无信，因而阴魂不散，夜夜到唐宫里来大吵大闹，呼号讨命。李世民既惭愧又难过，因而每夜都被泾河龙王的冤魂吵得无法入睡。他只好将这一情况向群臣通报，以求解决办法。

大将秦琼奏道：愿同尉迟敬德戎装立门外以待。太宗应允，那一夜果然无事。但总不能让他们两位每天都不睡觉吧，李世民因不忍二将辛苦，遂命宫廷画家将秦琼和尉迟敬德的形象描在画布之上，并张贴于宫廷的正门之上。后来，民间学模学样，也将秦琼他们的形象贴在自己的大门之上，慢慢的，这两员大将便成为千家万户的守门神了。其中执锏者即是秦琼，执鞭者乃是尉迟敬德。

秦琼就这样成了门神，一直站到了现在。

【点评】

为什么偏偏是秦琼和尉迟敬德在民间传说中成了门神，这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说穿了，门神其实就是门卫。既是门卫，那就需要尽心尽职，忠心耿耿，不能困了就打瞌睡，心情不好就开溜；还需要孔武有力，身手过人，不能碰到强敌就撤退，碰见危险就打战。如果在深入民心的隋唐英雄之中挑选门神，秦琼和尉迟敬德堪称是最佳人选。因此，两个人成了门神，走进了千家万户的新桃旧符之中。虽然一直保持警戒和站立的姿势是累了点，但，这难道不是后人对他们品质的最高认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