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谋划
荀青随着那小太监在上京左拐右绕，小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城南的昭仪府。进了府内，昨日见到的那位王公公便迎了上来，荀青客气了一番后随着王公公往府里走去，边走还边打量着府上的情况。
昭仪府内戒备森严，看来南唐、兖州的人进城多少还是走漏了点消息。没过多久，王公公便把荀先生带到了一处亭子，亭内公主正安静的坐在那看着桌上的棋局。公公上前回话后便示意众人回避，留下荀青与公主独处。
荀青见公主正在思考着什么，也不好出言打扰，就这么立于亭下等候。过了一会，公主应该是看完了棋局，转身见先生站在那边便说道。
“荀先生快请上来坐，若是让陆将军知晓了我怠慢了先生，恐怕又要说我不懂规矩了。”
“哪里哪里，刚才见公主在下棋，不好出言打扰。公主赐座更是在下之幸，哪有逾矩的说法。”
公主闻言笑道。
“先生有所不知，本宫还在西梁的时候常与陆将军对弈，将军也算我半个老师，这么算起来的话，先生就是我的小师叔了。而且他那人先生也知道，严厉的很，小时候刚学下棋时，若是我哪步走的太过随意，总免不了他几句责怪。”
“陆师兄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认死理，以前我也少不了被他训斥，每次都是大师兄出面帮我求情。这些年没了他在身边督促，虽说轻松了不少，但也难免有些想念。敢问公主，师兄近来可还安好？”
公主看了看荀青，淡淡的说道。
“若将军自己觉着好的话，落在先生的眼里可就不怎么好了。”
荀青不知公主此话何意，猜了半天也不得其中关联。宁公主见状，似有些提点道。
“先生以为，此次燕梁和亲目的为何？”
荀青未曾多想，随口答道。
“连年征战，两国皆是力不从心，和亲不过是为议和敲定筹码，许两国百年安定。”
公主摇头笑道。
“小师叔是聪明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也就是那帮文臣们歌功颂德一番，先生怎就当真了呢？和亲和亲，有和才有亲。燕梁建国以来，前后断续打了百十年。莫非先生真的以为，单靠一个长公主就能止住兵戈？”
荀青也是无奈苦笑，朱李两家渊源颇深，赵太祖起兵初时便是得了两家老祖宗的资助，粗略算来都算是七八百年的豪门世家，二者恩怨情仇绝非此间百余年之罪。
“不妨与先生直说吧，此次和亲不过是给不久后两国联军攻打北胡吃的一颗定心丸。南唐李陵一直对梁州虎视眈眈，若不是怕他按耐不住性子，我西梁也不会在如此大好局面下选择议和。而北燕也饱受胡人袭边骚扰，每年都要派兵肃边，劳命伤财，不甚其烦。所以两家决定先帮北燕打散北边的胡人，再对南唐徐徐图之。”
宁公主嘴角微挑，又转而意味深长的问道。
“先生觉得此计如何？”
公主此番一再反问，让原本觉得和亲目的终在燕北的荀青也有所动摇。他稳了稳思绪，几个略显荒诞无理的想法浮于脑海又被转瞬抹去。
“莫不是陆师兄与公主说过什么？”
“陆将军曾与我说过，小师叔你过于自束，最不愿看到兵戈四起，烽火掩城的乱世。所以你当年夜闯燕国军营，给徐岭献计荐人，只是希望中原九州能维持这种微妙的平衡。我那弟弟并不甘心燕梁划江而治的格局，和亲不过是一个障眼法。他真正的目的是等北燕与胡人打的兴起的时候，趁机发难，将北燕皇室一网打尽。等大局以定，再将兵变一事推到陆大将军身上，治他个谋逆的大罪。反正世人都以为大将军专权，到时怎么说都会有人信。”
荀青有些愕然。燕梁国战此时虽已偃旗息鼓，但其中不少隐秘终是见不得光。荀青当年力荐三计五人，使北燕免去灭国劫难，可事后拂身而去，再无音讯。徐侯爷将此事视为一憾，但也谨记先生警示，未与他人多说一二。可如今宁公主不知如何知晓此事，又提及西梁皇帝的精密计划，这让他不禁有些疑虑。
若此次真如宁公主所说，让梁帝计划得行，天下九州极有可能尽归于李家。但如此秘闻出自宁公主之口，他就要好好掂量一下其中的余地了。
宁公主知晓荀先生在担心什么，继续说道。
“我知晓先生在担心什么。先生可知帝王之家自古就无自由可言，奈何所伊不堪受缚，幸得父皇怜爱，才容我胡乱一通。陆将军知晓我的性子，临行前与我说上京之行必会得遇小师叔你，到时再有求与你，救所伊脱身。”
荀青此时也是有些犯晕，其中关系略显复杂。如今看来，和亲之计应该是陆师兄与梁帝商议所成，如此计划再有陆师兄亲自出马，胜算极大。可师兄为何又将此事告知公主，又为何知晓自己定会出现在上京呢？
事如乱麻，荀青也是懒得再理。不过他心中也有决策。依公主的意思，她必是决意要走，如此他也不在乎送宁公主和赵家一个顺水人情。南唐与赵刘两家都不愿和亲顺利成行，如今看来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暗渡陈仓，将公主带出上京。
荀青先行请辞了公主，与其约好过几日再议此事。出府后他见天色已晚，便直接回了侯府。第二天午后，按照和赵三寿约定好的计划，自己早早的来到了醉仙居。
掌柜的见侯府贵客再临，赶忙上前接待，荀青示意自己是来此地等人，与他要了一件安静的房间后便把这过于殷勤的掌柜的给支走了。没过多久，赵三寿带着位中年儒士走了进来，两人四下观察了之后，发现并无异样便坐了下来。
那中年儒士坐下后便向荀青拱手做礼。
“在下兖州刘何之，见过荀先生。”
荀青看了看边上的赵三寿，见他一脸从容便没好气的说道。
“你们兖州刘家什么时候唯赵无两马首是瞻了？”
刘何之连忙答道。
“先生哪里话，我们刘家人本就是赵家的臣子。虽说大宋早已不复存在，但历代家主无不以复国为己任。只要是赵家的后人，我们定当有求必应。况且，赵无两虽说年轻，但确有雄才，若时机成熟，得以称霸一方，再与那西梁北燕争一争天下又有何不可？”
荀青摇了摇头头，与他们说了梁帝的计划后，赵三寿与刘何之也不免汗颜，都道这小皇帝不简单。荀青又问道。
“南唐秘营的人现在是怎么个打算？”
赵三寿说道。
“南唐的人这几日安分了不少，前些天派去昭仪府的人就一个吊着半口气的回来了。看来这府内定是有高人坐镇，强攻是绝对不行的。梁帝所谋甚大，若真被他得了雍冀两州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敢问先生可有良策？”
荀青思考了一会。
“没了宁公主，西梁就失去了谈判的筹码，什么联军，兵变也都无从谈起，所以宁公主那边还是关键所在。过几日我想办法把昭仪府内的布防给弄出来，到时候可以透露点风声给南唐那边，让他们先去打乱府内防卫，我们再见机行事。”
那两人听了之后都觉得可行，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醉仙居，各自分头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