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婚礼

七 别人的婚礼

他们刚从一个婚礼上回来，两人都喝了一点酒，散漫地走在种满玉兰树的小路上，整条路香气袭人，只可惜总少不了路边的垃圾相伴，被风吹来的透明袋，沾在还装着饮料的塑料罐，躺在落叶中。婚礼进行曲还在耳边萦绕，雨晴一脸欣慰地谈论着，跳几步，走几步。

“新娘妆画得好漂亮。你说，她哪一件礼服最好看？”

“我觉得还是白色那款，就是简简单单的吊带长裙。”

“对不对？”

“雨晴，我不是于家伟，他父母有钱，他们什么都有。”成天一边走一边看脚边落下的花瓣。

她立刻明白过来：“那我们就不要那样办。”

“可你父母同意吗？”

“我喜欢就好了。”她说的轻快随意。

“我们这地方，终究要按地方上的习俗来办婚礼的。”

“什么习俗？”从小生活在城里的雨晴，对地方的各种奇异习俗向来不懂也不感冒。

“按父母给我们安排的去办。”

“为什么呀？”那些毫无意义的形式不过是长辈们为了长自己面子而设定的愚蠢行为。她这想法使得成天很恼怒，她嘟着嘴好奇不解的样子很可爱，可是他见过好多次了。他别过头：“我们还必须和父母一起住。”

俨然要是独自成家，便成了大不孝。

“为什么？我们可以经常回来看爸妈的。”她已经把顾成天的父母亲切的喊做爸妈，听见的人也都以为她是在喊自己的亲父母呢。

“你不要老是问为什么，生活就是这样，结婚就得这么办。”如今他的温雅，已经很少用在雨晴身上了。仿佛时间消磨的不是他的品质，而是雨晴的魅力。

“我不明白，那是我的婚礼。”

“那不是你自己的婚礼。”他刚说完，雨晴的眼泪倏忽的掉下来。

顾成天没像以往一样惊慌或内疚，他习惯了这爱哭鼻子的女人，为她分担伤痛是件精疲力尽的事，丢下她自行离开，是他目前混乱的脑袋唯一指使他去做的。他快步走开，把她抛在后面。

一朵玉兰花掉下来，她蹲下去捡，抬头，已不见了他。

他冷漠，无情，眼里没有半点同情，这是她看到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雨晴心理还带着最后的希望，这个希望支撑着她遇见带她脱离思念的那个人。

她的希望就像一把吉他，在他们还能用轻快的脚步行走在飘满落叶的校道的时候，在成天还未意识到需要担负起照顾生病的母亲和一整个家庭的职责之前，在她对成天的信任还未磨损之前，奏着欢快的乐曲。

今天是成天的生日，秋天来临的第三个星期里，天气还热得很。她花了半个月的工资，为他买了一把吉他。记忆带他们回到那时，那种抱着吉他潇洒自如的唱出心声的年代，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远，忙碌的工作造成的手指起茧，远远超过一个吉他手的厚度。成天看看自己的手，再瞧瞧那把精致的木吉他，碰都没有碰。

“我希望你再也不要这么乱花钱了。”他说

“怎么了？”雨晴问道。

“这些东西，没用。”

“你不喜欢？”

“喜欢也没用。”

她听着他说，一边手用干布拭擦着吉他。

“我只是个普通的销售，你这么花钱，我怎么养得了你。”他生起气来。

“我不用你养，我自己养自己。”她放下抹布，气鼓鼓地说出这让他尊严扫地的话。

顾成天知道，她这舞蹈的职业，年龄大了，就难继续了。那时，脆弱的雨晴，如何面对，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后盾的话。思维卡在这里，他急切想要冲出去探个究竟。这样犹犹豫豫拖了一年，终于在于家伟的婚礼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的走向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