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与愧疚

十六 疑问与愧疚

“我们为什么总是白天约会？”

对比白天，黑夜显然更适合他们。

午后，外头阳光明媚，燥热难耐，房间里凉爽舒适，空调丝丝吹出凉风，光线昏暗，雨晴摆弄着耿忠实搭在胸前的雕龙翡翠问道。说这话的时候抬着头注视着他，眼神像极了一个好奇宝宝。

这里的人酷爱玉饰，相信它能带来好运，辟邪挡灾。耿忠实来这之后，收到不少这类礼物。

“我老婆夜里总打来，查房。”他说。

“查房？你在不在房间里，她又见不着。” 雨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小心地问。

“她会听。”

“听？”

“工地夜里不停工，还有机器在作业。”

“夜里也作业？”她对原本的话题失去兴趣，这个与他妻子有关的答案是耿忠实老早就不加掩饰的。就是这样直截了当，反而让她感到安全，也就是这样心领神会的理解，让他轻松，这个时候抛开所有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专注此刻，正是他能在繁杂的工作中取得稳定和成功的原因。

“是啊，敢工期。而且......”

“觉得内疚。”他停顿一下了说。

越是夜里偷偷摸摸的进行，越叫他不安，他们之间的倾慕和默契，正来源于各自发达的感受能力和设想能力。

“对我还是对她？”

“都有。”他果断的说。

他不在她面前说谎，生活中要撒的慌已经够多的了。谁都是骗子，可骗子也都讨厌被骗。他是清楚的。

她没回应。

“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哪怕将来大家都知道了。”他摸着她的头滑过发丝，深情认真的说。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手和心灵一起得到宁静。

在他脑子里，不止一次的出现离开家人与她结合的想法，可无论想占有何物，就像做买卖，总需要先付出，付出名声，付出金钱和心力，更可怕的是动摇他的信念。他的勇气来自哪里，兴许是既定的婚姻在做后盾。

“报纸上说，去年年底就能完工，日夜工作，到今年也完成不了?” 她乖巧地转变了话题。

“不要相信电视和报纸。”工作的事，他极少与她谈及，不是不愿说，也不是她愚蠢到无法领会男人的事业，只是耿忠实自己感到无趣无味而无心讨论。

她轻柔地“恩”一声。

他用感受记下了这柔和的声线，而绝非用听力。

“你不懂的。”他展现出介乎慈爱的父亲与通情达理的情人之间的那种亲切温和。

最近忙着跑关系，买礼，送钱，都抽不出身干活，想干活，钱下不来，也成不了事，只有雨晴躺在他身边，他才觉得身心舒坦，与世隔绝的那种置身事外是很难得的，他一边抚摸着雨晴雪白的肌肤，一边想着老家冬天的雪。他爱北方冬天的宁静致远与广阔安详。

雨晴思考的样子俏皮可爱，他捏捏她的脸，有意掐散她的思维，不愿把官场和商道上隐藏的玄机透露给这个女人。

“我在这呆下去，不好吗？”他动情的说：“工程一结束，我就得离开。”

她像只受伤的小鹿被温存包围了一样温顺地被他揽着。不再做声。

在他面前，雨晴总是一副知足小女人的样子，不知道的人，定是以为她找了个值得嫁的男人，而不是靠了个要不得的男人。

她眼前闪过一副华美的未来景象，突然就被尖锐的理智吓退了。当理智战胜情感的时候。她俨然成了一个称职的情妇。

也只有一个好情妇，才不会去记得她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