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里坡的春耕故事(1)
一
辽叶河公社武装部长祝远贵，并没有放松对响鼓岭林场盗伐事件的调查。
蒋麻子婆娘的死讯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带着民兵到七里坡调查时，被全队社员拿着扁担、锄头赶跑了。大队书记冉广兴也因此被带到公社配合调查。
蒋德才脚伤治愈后回到七里坡，也被民兵带到公社去了，祝远贵要关押他，他冲出了审询室，跑到公社办公楼顶，要跳楼以死相拼。幸好黄国忠书记来检查工作遇上了，才把蒋德才劝下来，让蒋德才回到了家里。
为此，黄国忠书记召开了党委会，批评祝远贵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同时，黄国忠将林场盗伐事件交由公社党委副书记徐隆志负责。
黄国忠对蒋麻子婆娘的死从内心感到沉重，那是六个不同年龄孩子的娘啊，他们的成长需要母爱的呵护。
“该让乡亲们安安心心地过年了，我们共产党人啊，就要为老百姓谋幸福，过年可是老百姓生活中的大事。”黄国忠的语气中透着沉重。
公社党委会议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了。会场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偶尔的鞭炮声告诉人们，一九七二年的春节悄悄地来临了，但七里坡的人却没有往年那种快乐的感觉，人们都还沉浸在忧伤中……肖国庆让李勇、王永洁带着山里的年货回城看望父母。他留在七里坡过春节。
几经折腾后，蒋麻子病倒了，冉广兴要求肖国庆把生产队的事情负起责来。
大年初三，蒋麻子来到知青屋，把卖木材的三百多元钱交给肖国庆，让他尽快购买桐子树苗和川芎种子，以便开春就栽种。肖国庆摇了摇头说：“钱就放在您那儿吧，需要时再来找您。”
“国庆啊，这笔钱是大伙用命换来的，你要把沙子坡的事干好了，我们吃多大和苦都值。”
肖国庆一把握住蒋麻子的手：“蒋队长，谢谢您的信任。”
二
春节过后，肖国庆就来到县农科所，提出购买桐子树苗和川芎种子的事。没想到县农科所的人连连摆手，说还没有正常上班，有啥事须等到大年十五后才能办。
肖国庆气得说不出话，只好无奈地去找黄书记。黄国忠听后，说：“小肖呀，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谁呀？”
“阳书记。”黄国忠回答。
“真的？我不认识他呀。”
“你真的不认识阳书记？”
“黄书记呀，我没骗过您，真的。”
黄国忠想了想说：“好吧，我带你去见他。”
“找阳书记？”肖国庆惊异地问。
黄国忠拉着肖国庆的手说：“走吧，你会满意的。”
黄国忠带着肖国庆来到了阳一湘办公室。
“他就是肖永兴的儿子？”阳一湘惊讶地问。
“是啊，阳书记，他就是肖国庆哪。”黄国忠微笑着回答。
阳一湘仔细地打量了肖国庆一番，道：“像，还是像，太像了，就像他年轻时候。”
肖国庆困惑地看着阳一湘。
阳一湘疼爱地拍了一下肖国庆的肩膀：“哈哈，还真是老肖的儿子。”
“为你的事，你父亲还专程到永平县来找过我……”
肖国庆更诧异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阳一湘。
“傻小子，你还不晓得吧，你被关押在看守所时，你父亲来永平县找我，他是为你伸冤啊。这个万事不求人的老肖，恐怕是生平第一次求人吧。”
肖国庆张大了嘴，说不出说话来，不听话的眼泪，也在这个时候流了出来。“阳书记……我……”
阳一湘亲切地说：“坐下说吧，今天刚上班就来了，有啥急事呢？”
黄国忠将七里坡购买桐子树苗和川芎种子的事讲了。
阳一湘说：“好啊，你还真遗传到了你爹的那股闯劲了。”说毕，电话通知县科委、县农业局、县农科所的负责人立即到县委开会。
黄国忠笑着看了肖国庆一眼，用眼神告诉他，“你的事没问题了。”
县委会议室里，阳一湘情绪激昂，说话铿锵有力，“同志们，年已过了，我们的农民兄弟着急啊，一年之计在于春啊，他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可我们的同志还沉浸在过节里没有醒来。辽叶河公社光明二队的同志今天去农科所办事，可农科所的人叫他们过了大年后再来，你们说这样行吗？这样的话说得出口吗？我们口口声说，我们是人民的公仆，可是当人民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的公仆在干什么？我们靠谁在养活，我们的工资是谁给的？是人民啊，我们的农民兄弟一年到头辛苦劳动，种出来的粮食还要交公粮，他们交的公粮谁在享受？我们的公仆们，你们拿着人民的钱，吃着农民兄弟种的大米，你们心里有愧吗？你们不但不支持农民兄弟，当农民兄弟需要我们的时候，你们还推三阻四，你们有良心吗？你们还是公仆吗？”
“七里坡到县城七十多里路啊，他们到一趟县城容易吗？”阳一湘气愤地用手敲着桌子，“眼下正是春耕播种的好日子，农民兄弟在忙春耕，我们的公仆们都坐在办公室耍大老爷们脾气……”阳一湘气得说不出话了，会场鸦雀无声。顿了顿，阳一湘又说：“今天，我在此明明白白地告诉各部门，辽叶河公社光明二队的桐子树苗、川芎种子三天内必须解决，而且一定要送到他们手里。”
……从阳一湘书记办公室出来，肖国庆兴奋地在路上手舞足蹈，他扯开喉咙大声唱：“为啥树杆立在路旁，上面挂满了蜘蛛网……”
他在餐馆里买了两个馒头，边吃边往七里坡赶，他想将这个喜悦尽快带回去，让冉广兴、蒋麻子他们高兴地跳起来。
肖国庆回到七里坡，跟冉广兴、蒋麻子商量一番后，组织召开了社员动员会。
往年这个时候，正是乡亲们走亲访友、大拜年的日子。今年却要上沙子坡准备种桐子树的事，社员们议论纷纷，会场上闹哄哄的。
蒋麻子说：“大伙今年要克服一下困难，我们也不想让大伙早早地上坡干活，可我们要做的事必须从现在开始。为种桐子树，大家经历了许多困难，现在县里、公社都很支持我们，帮助我们解决了许多问题。这样的机遇来之不易呀，我们一定要好好地珍惜吧。刚才我和肖国庆副队长商量过了，从明天开始，清整沙子坡的桐子树坑，肥料也要准备好……”
蒋麻子的话刚讲完，蒋德才就大声说：“我支持肖国庆和蒋麻子的决定，明天就上沙子坡去。”蒋德才的话带动了大家，社员们都表态不走亲戚了，明天上沙子坡栽种桐子树去。
第二天，社员们都早早地上了沙子坡。都甩开膀子大干起来。
秀芝给大家描绘了一幅桐子花开，漫山遍野，沙子坡春意盎然美如画的景象。
冉广兴接过话说：“最美的呀，还是榨出桐油卖成钱的时候，你们拿到钱呀多的数都数不清。姑娘过年个个都穿得花枝招展，让大老爷们看都看不过来，个个都美得像仙女。”
冉广兴的话，引得姑娘们“咯咯”地欢笑。
在肖国庆的带领下，大伙出工的效果很好。沙子坡上的上千个树坑很快就清挖好了，并填上了细土，只等桐子树苗了。然而一周过去了，树苗仍然没到，肖国庆心里着急，过了栽种的最佳时间，这树苗成活率就会降低。
肖国庆跑去公社找黄国忠书记，请他帮忙问一下县农科所的同志。结果被县农林局的领导挖苦了一番。黄国忠无奈地摇着头说：“没办法，还是回去等着吧。”
七里坡的人们在期盼中等到大年过后，县农林局、农科所的领导在辽叶河公社书记黄国忠的带领下，敲锣打鼓、举着彩旗，将桐子树苗送到了沙子坡。并在现场举行了交接仪式。
县广播站的王记者还采访了蒋麻子，请他讲是党的“九大”激发了他改天换地的决心与斗志。蒋麻子被问得不知所措，脸上的麻子也被涨红了，从不结巴的他居然结巴了好久才说：“不是被激发了斗志，而是七里坡的人用命换来的！”
得到了桐子树苗和川芎种子后，肖国庆兴奋得通宵未眠，他半夜起床独自来到沙子坡，再一次用脚步丈量了每一个树坑。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三这个春天在七里坡显得格外妩媚，连续的睛天让无名野花早早地盛开在山野，成为七里坡耀照的明星。
王永洁在知青屋前种上了一棵杏树，李勇种了一棵柚子树。李勇说柚子的果实大而甘甜；王永洁说杏花开得早，生动美丽，杏子一身都是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