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相互防备
接到陈德彪的电话,韩飞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过才晚上八点半。主要的事情已经做完,剩下的善后工作各有分工,实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能祈祷不要出什么纰漏。
韩飞开车到矿区北端灌木丛掩盖的拼车黄厂房附近,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一辆前盖被撞得严重变形的桑塔纳驶进了厂区,几分钟之后,陈德彪大步流星的跑了出来,坐到了韩飞的车上。
“任务完成了?”韩飞一边缓缓启动车辆一边问道。
“恩。”陈德彪面无表情的说:“那条沟大概深二十米左右,车落到沟底就变成了铁球,我觉得韩金生可能会死的。”
韩飞不再说什么,渐渐加速车辆,向市区宴月楼奔去。陈德彪极为疲惫的靠在座椅上,两只眼睛却睁得老大,杀人的构想虽然时时都有,可是真的干过一回,才知道并不好玩。
驾驶车辆临深渊不过几厘米的戛然而止不断在脑海里重现,让他止不住的后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固有思维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律法教条,更是让人惊惧。
陈德彪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尽量不让自己的颓丧模样显露出来。
“叮铃铃……”一阵急促手机铃声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陈德彪陡然睁开眼直挺挺坐起来,不可抑制的急速喘气。
韩飞回头看了陈德彪一眼,按了手机的接听键:“什么事?”
“韩金生死了……在华安路边的深沟里,车爆炸起火,人都烧焦了。交巡警初步断定是车祸,具体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我这是在现场一边偷偷给你打电话……”是韩涛的声音。
韩飞淡淡的说:“知道了,你把手机处理掉,我们之间不要再联系了。”
韩涛连连答应:“好的,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们怎么确定是华安路,难道你手下不仅仅只有一个杀手?”
韩飞说:“很简单的原因,你自己可以想想,我挂了。”
陈德彪见韩飞把手机放在座椅下,伸头问道:“确定死了?”
“嗯。”
陈德彪毫无表情保持着一个姿势如同石化将近一分钟之后问道:“他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为什么是华安路?”
韩飞说:“很简单,安武镇里有韩金生的情妇,韩金生出远门谈生意,一定会给情妇买些东西……所以,他一定会走华安路。”
陈德彪挠挠头:“韩金生也有媳妇,好像还有儿子,为什么不给媳妇买礼物?”
“我没有说不买,他要不是特别小气,应该也给媳妇买了东西。”
“那为什么还回去安武镇?”
“你猪脑子啊……给媳妇买的东西能给情妇看,给情妇买的东西能给媳妇看吗?”
“哦……”陈德彪点点头:“他死得不值。”
韩飞同意:“是不值,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韩金生很惨,临死前也没有到安武镇。”
陈德彪张大了嘴巴,觉得韩飞的话听起来很别扭,却找不到别扭的地方在哪里。
“你老板在宴月楼。”韩飞继续说。
“我跟我老板走。”陈德彪说:“我的任务完成了。”
十点零五钟,韩飞开着车进入宴月楼,进入了后面的车库。陈德彪跟随着韩飞进入宴月楼二层,遇到了李玉珍,她就站在走廊里满脸怒气。
韩飞笑着说:“李姐,陈德彪我给你带来了。“
李玉珍怒道:“你到底是谁呀,脸笑得跟菊花一样……我怎么敢认识,打了多少次电话,人家理都不理。另外,韩飞,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我是你们的老板,你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陈德彪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一脸无辜一脸委屈一脸羞愧,如同小媳妇一般站在韩飞身后。
韩飞斜着眼说:“傻了吧,跟老板走?人家不认识你。”
李玉珍皱起眉头:“韩飞你最好严肃些。”
韩飞严肃起来:“我庄严发誓,我什么都没做。而且你不能不认识彪子,他是个好保镖,等一会儿你就会觉得你实在是冤枉他了。”
尽管李玉珍假装很是生气,可是见到彪子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是瞒不了韩飞的,所以韩飞拉着李玉珍进入她的屋子里,李玉珍也不再乱发脾气。
李玉珍在宴月楼里是贵宾,自然住的是空间超大奢侈无比总统级别的套房。装修豪华自不待扬,仅仅客厅就有韩飞租住的房间三倍多,正厅是一套雪白的真皮沙发。韩飞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上面,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陈德彪却没有这么自在,老老实实站在门口,似乎还在尽自己保镖的职责。
李玉珍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道:“今天晚上都做了什么,我怎么闻着彪子身上一股汗臭。
“嗅觉很是灵敏!”韩飞精神抖擞眉飞色舞把彪子在盘山路上的亡命追车,最后把韩金生撞击到山崖下的事讲了一遍。
“什么,你们竟然杀了韩金生?”李玉珍一脸惊讶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旁的彪子:“彪子,真的是你动的手?”
彪子点点头,眼睛闪过一丝得意:“这是韩飞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只有我能做了,虽然过程危险万分,但是庆幸的是,我完成了任务。”
“为什么不用枪?”李玉珍愤怒的问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到底有多危险?如果你也栽倒悬崖里,警察调查起来,我怎么说得清?”
陈德彪很可爱的把韩飞说过的理由复述了一遍:“因为枪击案容易让警察重视起来。”此时陈德彪已经忘了后怕,开始对自己今天晚上的漂亮行动沾沾自喜起来,毕竟没用枪也成功了不是?
李玉珍心里怒火升腾,本来想骂彪子几句,但是看到他满脸压抑的欣喜,明明是一副邀功请赏的样子,无奈只得压住了火气,和声说道:“彪子,你辛苦了,早点休息。后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帮你料理。”
彪子站起来:“那谢谢李姐,我先下去休息了。”
这样的对话,轮到韩飞心惊胆战了,果然不愧是亿万富翁的做派,说话的语气里,杀个把人似乎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待到陈德彪轻轻关上门,李玉珍压低声音说:“韩飞,为什么要杀人,是谁说的底线是不杀人?”
“我也没想杀人,如果真的杀人,那自然是用枪更好。”
李玉珍恼怒的说:“我一二再再而三的打电话问你计划有没有危险,你说你的危险最大,现在我的人都被你指派着杀人了……你做了什么?你的危险在哪里?”
韩飞从怀里掏出一部手机:“李姐,稍安勿躁,我只想制造一个车祸,但是人死了……我们等一个电话。”
李玉珍不满的哼了一声:“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装什么神秘。”
李玉珍的确很愤怒,而且有股力不从心的感觉,也许她在他的意识到,韩飞就是她的职工,更难听的说辞就是一把整人的刀,虽然韩飞并没有拿她一分钱。李玉珍觉得自己天然的拥有对韩飞的指挥调配的权力,当她发现这个员工或者这把刀并不能永远按自己心意做事的时候,本能的感到了厌烦。
还有一层不能说出的理由,报复韩老虎的事情是韩飞全权负责,最后失败或者行动不慎被警察抓到了把柄,李玉珍完全可以脱身事外,现在彪子做了杀人的事情,李玉珍想撇开也不能了。
韩飞当然也想到这些,所以语气也渐渐升高:“我是有话要说,李玉珍,不要忘了是谁死皮赖脸求我帮忙……我一个很有前途的医科大学生沦落到黑社会的阶层难道不是你的挑唆?对了,是我意志不坚定,在那个日光明媚的下午你怎么说了,你说你喜欢我……是,我相信了,可是在你的心目中,我有没有彪子重要?你觉得彪子杀一个人就能把韩老虎彻底打倒?”
谁更重要?韩飞作为策划攻击韩老虎的主要负责人,他的作用当然最为重要。但是从感情上来说,还是彪子更为重要。相随相伴了好几年,尽心尽责保护自己,为了自己敢于涉险杀人,这样的保镖几乎是亲人一个级别。你韩飞不过是自己在矿区偶尔相遇的一个小混混,即使那一夜有着春情的涌动又怎么样,又没有得逞。退一步说,得逞了又能怎么样?
李玉珍心里有些轻蔑韩飞的幼稚,好话谁不会说,难道说一句喜欢你,就非得和你谈恋爱?就是谈恋爱也不见得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就谈婚论嫁不也有离婚的吗?
其实,事件进展到这一步,种种纠葛,两人对彼此都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在起初,李玉珍是纯粹在利用韩飞,那么具体行动中,李玉珍也感受到韩飞的反制。就彪子杀人这件事,李玉珍即使赌天咒地说自己不是指使者,那也要有人相信韩飞有买凶的资格、能力和财富才行。
不管彼此的感觉有多么复杂,在不知不觉中,李玉珍需要用全副精神来和韩飞打交道了:“韩飞,那天下午的话都是我自己的心里话,虽然你觉得可能不真实,但实际情况就是那样的,我像喜欢自己的亲弟弟那样喜欢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彪子去干这样危险的事,甚至都杀了人……难道不是在防备我?”
韩飞坚定的摇摇头:“不是,是你想多了。李姐,像你这样心思万变、生性多疑的人怎么能够在短短时间成为亿万富翁?如果在你意志最坚定的时候,我让彪子杀人你同意不同意?”
李玉珍想了想,当时生意的憋屈受到的羞辱,自己都恨不得亲自杀了韩老虎,怎么可能不同意。
“是啊,”看到李玉珍变得沉默,韩飞说:“是你心思改变了,并不是我在防备你……李姐,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是不可能收手的,除非把韩老虎彻底打倒。我爷爷是医生,我自己也立志做个医生,我有自己的道德观,有人让我看病,我可以拒绝,但是一旦接手动药,那就要坚持治好。治好之后病人活得不耐烦再去自杀,那不管我的事,但是病人死在我的治疗过程中,那就是我当医生的失职。同样的道理,我把我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部调动起来,而作为主顾的你突然要停止,我怎么可能做得到?你可以在韩老虎被打倒之后,不要独峰山那块土地,这个我没有异议。”
李玉珍咬着下嘴唇,神情有些局促:“你的设想中,韩老虎被打倒是什么样子?”
“住监狱或者伤病累累。”
“你能做到,不过才杀了一个韩金生,他在村子里还有那么多的死忠,你要一一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