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张跃:我会比达·芬奇更强 (4)
张 跃: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公司那些人都是很内向的人,见记者,参加社会活动,他们都不愿意。这一点很有意思。搞生产的不愿意也就算了,搞销售的也不愿意,搞服务的也不愿意。我们的销售总裁是蛮能干的一个人,但他就是不愿意在媒体露脸。(袁鸣:他们是不是怕抢了老板的风头啊?)所以在外面抛头露面这个事情其实是我不愿意的。我们那里还是有很多人能说会道,蛮有思想的,但是你怎么样去鼓励也没有用。
张 跃:至于公司的日常管理,我基本上从来不管。所以我就有非常多的时间来管非例行的东西。(曹启泰:突发的,特别的,创意的。)
张 跃:比如说生产方面的例行工作,我可能十几年没管过了。又比如说各种各样开支的审批,我大概从1998年、1999年开始就没签过一个字,一年到头开支多少个亿我也不会碰一张纸。一般性的员工的纪律管理,我会觉得挨不上边的。每个员工都要写工作日志,我也没看过一篇。但他们会把看过的结果给我。(曹启泰:会诊精华版。)对,我会看一看。我很注重员工的思想动态、情绪等各个方面,但是我确实没有时间直接地、例行地去了解。
曹启泰:您一再表明,您现在其实并不处理很多的细节。对于远大现在这样一个企业管理的模式,以及这样的管理成效,您满意吗?
张 跃:不是特别满意……其实只有一样东西不满意,就是缺乏人才。别的东西我都还真满意。很多很多事情,什么都想好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毕竟要有人去做。主要是面对市场的经营人才特别缺乏。
秦 朔:莫道世界无人才,谁与宽些尺度。你不要以张跃的标准去找人才,张跃要的人地上哪里找得到?你宽一些尺度是不是可以有点人才进来?(曹启泰:不一定要姓达,也可以姓曹。)
金岩石:我再讲具体点。您刚才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比达·芬奇还高一点,你上哪里找人去?连达·芬奇都不经商,如果达·芬奇真活着,到你这里应征,肯定也落选。(曹启泰:达·芬奇看不懂那本中文的手册,不会背,肯定也落选。还有,一公里以内没有女人,达·芬奇说不行不行。)
达·芬奇的奇是奇怪的奇
曹启泰:袁鸣今天的表情,是我以前在那么多期《波士堂》里从来没看到过的。那种表情是阅读,但是阅读里有很多的问号,问号后面还有很多的惊叹号或者其他。袁鸣,你看见的是什么?
袁 鸣:活生生的达·芬奇。(曹启泰:真有这感觉?)奇,很奇特。(秦朔:达·芬奇的奇是奇怪的奇。)我真的不是很理解。通常企业家做企业,利润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张总有一个概念叫“道德利润区”。他做空调,他又要提出一个环保概念。还有,他坚持不贷款、不上市。这些全都违背了传统企业的经营方式。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就想做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他走的路就故意跟别人不同?
张 跃:不是有意的。(曹启泰:你有意无意间吧。)是的,就是这样子。我小时候看书,喜欢看某一些伟人的传记。甚至于作家,我宁肯看他的传记,不一定要看他的创作作品。我总发现其实他这一生过得很有意义,过得跟别人不一样。我最近跟外国人接触也比较多,我也发现了外国人跟中国人不同,他们比较赞赏特殊的东西。比如我去欧洲,欧洲人对我们的所有新发明、新技术都刨根问底,特别感兴趣。韩国人也是这样的,特别喜欢那些新的东西,有创意的东西,别出心裁的东西。其实到了我这个年龄,开始要思考一些人生的幸福准则和标准。有时想来想去,我发现,如果这一辈子做了很多你希望做的,而且确实是别人没做或者别人想做而没做大的那些东西,就会觉得人生真有价值了。(曹启泰:生活的目的在于增进人类全体的生活质量。)
张 跃:所以现在我越来越不太计较公司有多大,有多么辉煌。我们现在制定的发展规模也就三千多人,两年以后也就三千多人,以后也就永远三千多人。扩充啊,做大啊,那些东西好像并不是特别重要了。(秦朔:所以张先生的远大,是一个小而有价值的企业。)
聚焦带来的颠覆性革命
秦 朔:但是我还有疑惑。你是一个画画的人,却做成了这样一个在你看来别的空调企业都不能与您相提并论的远大。我们知道技术的创新是要通过积累完成的,往往是通过积累在某个地方突变。难道说别人IQ都特别低,或者特别不用功,所以导致他们积累的速度特别慢,积累了20年不如你一年或者一个月?你为什么就突然完全想通了,你的成功是因为你是天才?
张 跃:别人是怎样的我不知道。但你要知道我每天差不多只睡五个小时。过去的七个月时间,我其实每天基本上只睡四个小时。我们公司开发这150多种室内机产品,开发人员大概有六七十个人,也都是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这种集中的、高密度的、全身心的、毫无保留的投入,是很多很多企业做不到的。
张 跃:空调的技术并不太复杂,除了我们自己的开发人员,还有很多外面的厂家来配合我们开发,估计应该是几百人一起来做,所以它能够在非常短的时间里面出现跨时代的变化。在我们这种高度聚焦的情况下,它的速度可能就会很快,我们的一年可能就是人家的100年。其实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很多时候都发生过。很多技术,比如无线技术、微波技术、超声波技术,都是由于聚焦了很多人的智慧而一下子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这是技术创新的一个观点,一定要聚焦,一定要在某一个短的时间里凝聚情绪,它会产生常人一般情况下不能产生的创造力。
金岩石:也就是说,你现在要把一个大家都公认的成熟、传统的产业变成一个创意产业,然后等待着一次颠覆性的革命?
张 跃:没错,就等于这样。就像我们今天都喝矿泉水,没人喝自来水,等到哪一天我告诉你自然空气已经不能呼吸了,以后所有的房子可能就都要装上我们的空调。我举一个例子,你每一天要呼吸19公斤的空气,就是说如果把这些空气压缩成固体的话,它有19公斤。你愿意这些空气里面有一丁点颗粒物、灰尘、细菌之类的吗?你不愿意。那你就买我们的产品好了。因为我们的空调有静电除尘这个功效,就是能够吸附空气中间哪怕极其微小的颗粒物。
张 跃:对于我自己来说,我认为一个人一生幸福的终结点,就是能够享受工作。如果你能够把工作里面大大小小的东西,包括创造性的、非创造性的,顺利的、不顺利的东西,都能看成是享受,你就到了极限。我有一天就突然发现,其实我已经到了极限。因为我每一天都希望时间长一点,我根本不烦我桌上那么多要处理的东西,很多员工跟我提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多人给我来各种各样的信件,我对这一切东西都不烦,我都想看,我都想写几句,表点态。不过这时候最好是安静的,没有别的噪音,我就觉得这种状况下的工作是我人生最大的享受。别人问我,你觉也睡得比较少,有时候也发脾气,为什么不容易变老?我发现其实就是因为,我每一天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我的享受。所以我就给自己写了一句座右铭贴在我的门后面——把工作看作是生活。这就到了人生最高境界了。
张 跃: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有1000条,我喜欢达·芬奇的理由是因为他的一生就是创造的一生。我小时候对他最不理解的就是他为什么不画那么多画,像那个时候的米开朗基罗、提香、拉斐尔都画很多画的,唯独他画得很少。后来我发现他写了很多著作,后来又发现他做了很多科技方面的构想和发明,我才明白这个人一辈子都没有做简单的工作。即使他的画,也都是很有创意的。他的天才不如他的创造精神更令人敬佩。
张 跃:我第二个敬佩的对象是拿破仑。我的身材跟他一样,一模一样,1米64,我小时候也是以此安慰过自己。他有一句话让我记了一辈子,那是我大概17、18岁时读到的,他说人睡3个小时是天才,睡4个小时是傻瓜,睡5个小时简直就是笨蛋。我还发现,比起战争,拿破仑想得更多的是缔造和平,比如说《拿破仑法典》,现在全世界的法律都认同。同时他对艺术、人类文化也特别的尊重。
张 跃:我崇拜的第三个人是雨果。他对世界的阴暗面看得很清楚,但是他始终是用歌声来描绘这个世界,即使写一个最卑鄙的人,他也会把他写得很诗情画意。他写过的最伟大的一句话是:世界上最广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人的心灵。所以我们不能小看自己,不能空空地耗费自己的一分钟,因为我们比世界还大。(曹启泰:我现在终于找到远大的出处,比土地更远大的是天空,比天空更远大的是心灵,比心灵更远大的是远大空调。)
张跃说
文件是远大生存发展的第一条件。经常有人说,远大的制度是不是太苛刻了,有些事情是不是因为制度的限制而办错了。但是我坚持认为这不是制度的错,如果是它的错,那也是由于制度不够完善、不够细致造成的。
要孜孜不倦地追求知识。不是指那种很刻板的知识,还包括生活方式的认知和品位、感受,这是决定一个人是否幸福的重要方面。要在知识中找到美感,体会到享受。
一个人是否在某一个阶段对某一种东西的爱好达到十分强烈、甚至忘我的地步,这一点十分重要。凡是成功的人,对他喜好的事情都有着某种程度的偏执。
如果创业是一场网球竞赛,金钱就像是你打网球时的计分牌。如果你只看计分牌而不注意球的话,那么你就不可能赢得比赛。
我原来不太相信天才,但是我现在越来越相信。其实我觉得像达·芬奇这样的大师是可遇不可求的,找到一个达·芬奇,给他两个远大都可以。但是对于一个企业常规性的运作,需要有一个机制来保证吸引和留住优秀人才。
我总是在想,可口可乐的董事们穿得西装革履的坐在一块,讨论的就是这瓶饮料,这瓶有一点点怪味的水。一百多年都是如此,他们不觉得很烦吗?
我特别想让人知道,环保并不复杂,环保可以产生经济效益。
吴冠中,1919年生于江苏宜兴。毕业于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后留学就读于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校。吴冠中兼绘油画国画,在海内外享有很高声誉。2000年,入选法兰西学院艺术院通讯院士,是法兰西学院成立近二百年来第一位获得这一殊荣的亚洲人。
美术最大的特点,就是追求完美。一个真正的美术家,我认为他在从事其他工作的时候,也希望能够尽善尽美。
在西方,我注意到很多企业家尽管自己不会画画,但是对美术有很强的敏感度。我认为这是人才的基本素质之一。而且美术也是技能的基础,你想做个好工人,你就要能用眼睛征集到信息,然后把你想的画出来。
建筑永远沉默,机器只响不说,而数字会说话,数字讽刺了过去十多年中国空调的历史。
人生就像是一场直播,不能停歇片刻,需要的是一种持久的付出。或许就在明天,当我对空调不再狂热,我就会转移我的注意力,对更高的东西感兴趣。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全心投入,再次狂热。
如果你对某项事情感兴趣,你的潜能就会被激发出来,各种客观因素对人的阻碍就会变得很小。尽管天天都有挑战,我完全是处于工作的乐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