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管理赢得未来（国内篇） (14)

回过头来说，一个行业，不是垄断就可以的，更重要的是要和国际同行比。我的竞争力强不强，可能不是体现在我身边，是在我们远处。所以现在我们立足于打造国际竞争力。那么我想把中海油前些年的情况给大家简单地报告一下，以便于理解我们后来为什么走这条路。中海油是1982年成立的，中国改革开放一开始设立了两个特区，一个是深圳特区，一个叫中国海上的石油特区，这是今天我说的，实际上是那个时候在海上设了一个对外开放的特区，为什么那时候把海上的资源拿出来对外开放呢？当时的观念是怕国家吃了亏，所以做试点。当时邓小平坚持说，我们还得要开放，我们没有资金、没有技术也没有管理，所以还是把别人请进来了。我们看过去的合同，都是请来的人干几年把钱收回了就走，把权交还给我们，而不是今天这样的开放方式。

我们是当时石油部所属的在塘沽和湛江两个老的石油基地基础上来成立这个公司的。公司在1979年前就开始组建，是准备对外合作的，当时这些外国公司提了两条，后来纳入咱们国家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合作开采海洋石油条例》里了。一是问中国有什么法律，他们依据法律跟我们合作。那个时候咱还不知道需要这个法。第二，他们找谁合作，总不能找各个部委。所以我们1979年开始筹备的时候，花三年准备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对外招标的文件、合同，一个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合作开采海洋石油条例》。所有的外国公司跟国家石油公司合作，根据这个条例就成立了这么一个海洋石油总公司。这是全世界都没有的现象——一个国家为一家公司颁布了一部法。还有中国海洋石油税务局收这伙人的税，现在并到税务总局去了。这是中海油成立的一个背景。

第二个背景是注册资金500亿元。当时国家给的政策是对外合作可以有独营权，到今天，在海上我们没有独营权，别人到海上还可以照样干。这是给我们的一个政策。第二个政策是不能花财政钱，当时开办的时候给5000万元人民币的人头费，钱要投资可以去银行贷款，国务院给我们批额度，但是贷款就要还本付息，就是因为这一条，我们公司到1999年才有自己的办公楼，我们在全国各地大城市没有任何酒店、宾馆、培训中心，没有接待能力。这是因为国家政策对企业领导人，对企业的整个行为导向不一样。花国家预算是个什么状态呢？今年花得少，明年预算一定会更少，所以大家争着多花钱，为了明年能多要。要了钱干什么？就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国企为什么这么大？有历史的原因也有制度的原因。我们当时的办公桌都是从石油部借的。我们想打井没有钱怎么办？国家划给我们土地，打一口井400万美元，数目太大了，就为了打一口井把楼房卖掉。给我们注册资本金是多少？60亿，没有一分钱现金，把原来有的两家公司、两个基地合成，包括28亿船舶资产、土地房屋、一些设备等，还缺32亿怎么办呢？将来这个公司有利润的时候，从利润里补。

大家知道在国企里有全系统降工资的事情，我们1998年实现利润6亿，但是我们是负增长，按照我们的考核机制，全集团每个人降20%工资。我今天说这个，是想表明国企并不是一切躺在国家身上吃饭的。

再说职工，我们当时成立的时候就27000多人，两年后大概也就不到3万人，后来我们为了控制人数，自然减员，也就是退休一个才能补进一个人，到今天37500人，老制度下有24000多人，其余的13000多人就是合同工、临时工，但是公司的规模已经有很大的发展了。这个意思就是，不是国企搞不好，是体制和机制的约束。另一个方面国家又帮助我们打造了一家比较有竞争力的石油公司。

中海油资产

现在中海油从业务上有几大块内容，核心是搞油气。其实在我们上市的时候，集团也是三万多人，80%的核心资产拿出去上市，这个上市的有限公司才1000多人。剩下这几万人在专业技术服务公司工作，后来发展出炼油石化、天然气发电、综合服务新能源以及金融。现在我们有三家上市公司，当时的80%资产在美国纽约上市，然后重组我们的专业服务公司，中海油服务公司在香港上市。我们还有一家海洋工程公司在上海A股上市，我们这几家公司的市值基本在上市以后大幅增长。当时净资产140多亿元人民币的公司，今天的市值多少？350亿美元。中海油2001年上市时是60亿美元，5年差不多翻了五番多。我们内部把原本是要破产的7家公司组织到一起，这是反世界潮流的。国际上讲专业化，我们却把不同的专业混到一起来个四不像，为什么？我们如果单独运作都得死掉，没有竞争力。里面有一两家有竞争力的把其他几家带起来，我们花很大的力气教育市场，从石油勘探开发一直到出油都有，现在反倒成优势了，这个模式后来被国际资本市场认可了。世界上那些大的公司害怕我们，实际上我们跟他们差得很远，但是他们看到了我们的将来。

我们马上就有一家挂牌上市的中海化学，大概发行4亿多美元，也是一家小公司，现在的机构订单超过100亿美元，这是我们没想到的。这些怎么来的？这就是企业本身的有机增长。从2001年算起的话，我们平均增长11.8%，这在国际行业里是不容易的。我们能保持，而且2005～2010年，我们的复合增长率在7%～11%。我每5年会预测一次，很少有人这么做，因为风险太大，你告诉人家了，到时候实现不了呢？再看我们的销售增长，这个很大一部分取决于油价。实际按GDP算，销售将近1200亿，按国际会计准则算，也有800多亿。我觉得重要的是利润，利润也跟油价有关，国外的复合增长24%，我们利润增长31%，这个也体现了内部的管理。我觉得国有企业的贡献一是给国家多交税，另外一个也是增加就业。从这个增长看，这是我们作的一份贡献。

实际上现在整个集团的债务资产负债率20%还不到，所以融资能力就比较强。另外我们的几个效益指标，其中一个是国资委2006年上半年统计的，我们每一块钱的成本利润率是74%。也就是一块钱成本利润率达到7毛4，1块钱的销售额可以有4毛1分钱的利润，说明效率高。这是在国有企业中比较高的，与国际同行比，平均资本动用率我们达到30%多，净资产达到38%，而且还不是只有一股，这又反映了竞争力。同样都是油价高的情况下，一看成本，二看有机增长。要实现这两个方面，一系列的能力要跟上。所以跟国际公司一比，我们基本处在前列。我们每桶油成本4块7毛多，发现和开发成本只相当于在看报表的时候摊销折旧这块。

所以才有我刚才说的上市以后市场价值会大幅度增长。这里面是说我们要国有资产增值保值，不是账面上的数字。今天卖10%，立即变成钱，账上的东西不一定能变现。也是由于这个增长，以及我们规范透明的管理，得到了国际资本市场的高度认可，从我们的资产质量上也能反映出来。财政部是主权级，国内的企业越不过它，必须在主权级以下，这有什么好处？融资成本低。我们上市之前融了20亿美元，上市以后又融了40亿美元，在三大资本市场上，股票市场、债券市场、可转债市场，我们分别发了10亿美元，成本在亚洲最低。

我说这些，主要想介绍什么呢？我们决定并购的时候，我们处在什么位置？有两个方面，一个是我们从这个行业出发，已经处在一个可以和国际公司同台竞技的水平，这个水平不是你什么都跟他一样就好，而是你具备这种能力了。第二是我们处在一个中国正在崛起的过程中，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过程，我们有幸参与了。

中海油的收购之路

我们前些年做了一些实力上的铺垫，这些年在做什么呢？就是在考虑，如何和国际上一流的大公司，艾克森、赛姆、BP等竞争，现在我们与他们还不是一个档次的。大家知道中国经济发展对能源的需求很大，既然是国家石油公司，这一定是第一位的。但是这要靠什么？不能靠国家给你堆钱，得靠公司的竞争力。所以我们就从这个角度看能做什么，怎么样一步步达到国际大公司的标准。在2001年上市的时候，BP的主席到我们这儿来，他说：“你10年内能做到哪儿？”我说：“10年内我们要达到当时的BP。”当时它多大？就像我们今天这么大。BP主席说我们很有雄心壮志，实际上他认为我们是达不到的。但没想我们没用10年就达到了。这说明不是做不到，而是看不到，不会去做。所以这些年，我们就从发展这个角度关注了国际公司怎么走的这个过程。我们基本上采取两种方式，一种叫做有机增长，通过勘探开发加快有机增长。第二种是通过兼并和收购，从收购上，我们前面其实已经做了一些铺垫了，那么我想关于优尼科这件事我给大家牵一个头，你们有什么问题多提问。

我讲一下为什么要收购优尼科，它价值到底多少？怎么实现这个价值？整个过程中有几个大的观点，我把过去没说过的事在这儿向大家报告一下。

刚才我讲了公司的发展战略，首先要给股东提供可持续的高回报。我们过去卖股票的时候，很多人不相信，现在股东都说他是高兴的投资者，很少有问题。但是作为我们自己不能高兴，一是要考虑以后能不能长久，第二从我们国家石油公司的角度来说，我们为国家石油公司提供能源的量太小，所以我们必须加快发展。同时这又要和我们公司自身发展结合起来，我们本身需要快速发展，才能在国际上同人家同台竞技。我们的发展还和我们给股东提供长期的高回报联系在一起，因为股东的长期需求就是我们的市场。我们的发展战略重点就是在油和气，在我们的海洋系统内部除了主业以及主业相关的服务业以外，我们没炒过房地产。不是我们没有钱，是不能去做与我们不相关的产业。再一个是跨越式发展，国际上任何大公司的发展都离不开这一步，这是我们的发展策略之一，本质上还是要打造国际竞争力。

我们收购的这家公司值多少钱呢？如果按照它什么都不变的情况，每一股值57.9元，这是中国评估出来的。但是我们拿到以后，很多东西会增值，后来增到78.2元一股，但有两个不确定性，比如它在环保方面的举措是不是将来还有法律纠纷，所以再去掉点，这只股票真正一股值74元，我们后来报价67元，实际上我们能把它实现到这个位置上。

石油行业是怎么评价格呢？地下的油和气没拿出之前叫储量，拿到地面叫产量，卖掉叫产品，所以实际他们卖的是地下的储量。地下的储量我们买的时候按什么来评？2004年油价已经50多元一桶，为什么呢？我们要买20年、30年，今天的油价能作为基础吗？所以第一要找一个行业公认的价格，当时行业最高35～40元，但是我们是按30元买的。用这个价来评，现在的储量乘以储量桶数，哪一年拿出多少，再折到今天，就是所谓DCF，这是一个办法。另外优尼科有2\/3是天然气，签了几十年的合同，有一部分没有签不算钱，我们只用它当时售价的40%～60%，这样算出来它的资产价值超过200亿。

这里还有一个很大的区别，我们刚开始也不清楚。没进行静止调查之前，只能从他们公开的资料上搜集。石油公司的股票价格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储量。储量越大，采的年限越多，寿命越长，将来实现的价值越大。储量是值钱的，这个公司实际储量这么多，但在年报公开中没那么多，为什么？两个原因，我们行业在纽约联交所有一个特殊的规定。我们不是找到油就算储量。第一，找到了能开发的，大部分拿不出来，计算的只能是能拿出来变成商品的。第二，得到开发建设上去才算，像房地产公司把土地拿到手不算，房子开始建了才算。特别是天然气，当时全球天然气供应过剩，卖不出去。大家都听说我们在广东、福建、上海建设液化天然气厂。我有市场，可以立即签合同，签了合同就是钱，44亿桶储量，登记17亿桶，20多亿桶一分钱不值，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大石油公司不跟我们抢，他们拿过来不能变成钱，我们拿过来能变成市值，就这一层窗户纸。

后来我们给了一个基本的价格，当时我们报62元，后来改到67元。这叫无约束力报价，后来签了保密协议允许我进行静止调查，调查以后发现还有一大堆东西在那儿放着，它不值钱，拿到咱们手里又都是钱。这个公司还有1\/3的油，正赶上它收购了德氏股，股票往下走，压力很大。这是当时的一个原因，我为什么能压它呢？因为它天然气过多卖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