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当别离
刘世昮将小洛略微向身后拉了拉,警惕地注视着血迹斑斑的面具人,语声却是在问小洛:“是相识的人吗?”
面具人这狼狈模样,亦是小洛始料不及的,她尴尬的冲他撇了撇嘴算作重逢之礼。她心虚地点点头,极小声的回应刘世昮:“哦!”
面具人怒极反笑,揶揄道:“何止是认识,我们之间还有个君子之约呢。只是没想到这位女君子,其实是个伪君子,为了毁约设计我……”
“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呀?”小洛不想让刘世昮知道她与面具人之间的约定,一方面是因为他和仇人之间的亲戚关系,怕他会从中破坏,另一方面是怕刘世昮担心她的安危不会放她走,于是她一面插科打诨岔开话题,一面向面具人使着眼色走过去。
刘世昮听面具人说话的语气,瞧他站立的姿态,揣知他来意不善且武功不弱,赶忙将正在走近他的小洛拉回到自己身边,不善的问面具人:“约定何事,不妨也与我说说。”
许是看懂了小洛的暗示,面具人并未回答刘世昮的问题,亦没再就小洛设计他的事纠缠,肃声突兀地说出一番不着边际的话:“我在下山之时遇到了一人,此人是被派去送一个口信给山上的人,我提前截获了这个信息,却没有阻止这个人去送口信……”
听他的话,刘世昮的面色愈来愈冷。而小洛却听得云山雾绕,皱着眉一副迷茫的样子,正欲开口询问面具人突然说出这番话是何意时,刘世昮猛地一拉她的手说:“我们走,”说着拖着她转向来时的方向。
面具人腾身而起,十几米的距离竟然在他们还未来得及举步,他就已经拦在了他们前方,速度之快可想而知。他恶声对刘世昮道:“你既然已懂得我言下之意,就该知道他们不时就会赶来此地,乖乖地将人留下然后离开,别让我多费工夫。”
“啊~~”小洛恍悟出他话中的隐意,气愤的怒指他道,“你,你故意……,”侧眼瞟见刘世昮寒如冰霜的脸色,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刺激他的好,愤懑跺足方迸出一句,“你太过分了。”
面具人见她黑衣束发,一身男装不乏英气,却因敢怒不敢言忽露小女儿姿态,不禁忍俊戏谑道:“当初我可是在他手上吃过亏的,如今又有个你,要是你不想跟我走,再给我设计个陷阱什么的我可吃不消,迫于无奈不能不找帮手了。”
刘世昮本就不齿于他的卑鄙行径,现又见他对小洛言语轻放,更是心头火起,寒声道:“让我丢下她不管绝对不可能,要带她走看你的本事了……”说着带着小洛纵身向面具人挡住的路径直冲了过去。
面具人一回身躲开迎面而来的致命一击,手中兽骨尖利的断截面,直向二人紧紧交握的手劈下。
刘世昮拖着小洛,身形的灵活自然会大打折扣,而且他以为面具人只是想抓小洛,未防备他一出手就是向她痛下黑手,一刹那间他能想到保住小洛的方法就是松开她的手,他在不得已松开小洛手的同时将她向后推去。
面具人似乎早已料到他会牺牲自己受伤去保住小洛,其实兽骨并未真的砍下,在半空就转了方向,改为去接住身不由己向后踉跄的小洛。刘世昮岂能让他轻易得手,早已出手扣住了他的肩头,狠一用力捏了下去。
面具人吃疼只得回手去搏刘世昮,二人各不相让争斗之下火气愈来愈盛,已然忘了初衷转为生死相搏。面具人可不是班杰庸带领的家兵,动起手来肆无忌惮、招招狠辣,只求以最短的时间放倒敌人。且面具人手中的兽骨虽不是真正的兵刃,却异常粗大且断截处尖锐无比,夹带着风声一下下击向刘世昮。
而刘世昮的宝剑早在与小洛滚入河里时便遗失了,就连匕首方才亦他抛却,此时他已然是赤手空拳与面具人交锋,在这场不公平的对峙中他明显处于略势,在面具人一招紧似一招的攻击下,他的处境愈发危急。
刘世昮眼角余光瞥见小洛并未趁机逃走,竟然站在原地等着,他急急地冲她叫道:“他们……,还有人正向这边赶来抓你。”他一面躲避面具人的攻击,一面说,“我让人回去报信了,你只要顺着我们来时的路向回走,会有人来接应你的,快走,快离开这儿!”
小洛含着泪,急急地摇了摇头,每一次刘世昮堪堪躲开杀招,她都感觉一阵胆战心惊,她带着哭腔的哀求:“住手,住手,不要打了!”
正在他们纠缠的功夫,班诺已带着人马,跟着引路的人赶到了,远远地望见此处的情景,她不觉诧异地停下了脚步,迟疑了一刻。而后指着站在一旁观望,一脸焦灼的小洛,“去,把她给我抓过来。若是再让他跑了,你们就别活着回来见我。”众人得令欲去,班诺突然又叫住了他们,招手叫过一名亲随,低声阴冷地补充道,“若是他反抗不肯来就杀了他,做得时候要小心,要做得似意外,懂了吗!”那名亲随抬头看一眼面色冰冷而不容置疑的班诺,稍作思量后诺诺应承。
班诺掩身在树后,阴冷地瞅着一群人乌压压带着风向小洛扑去。不远处交战正酣的两个男人几乎同时发现了情况,齐齐停止对对方的攻击,一起奔向小洛挡在她前面。
刘世昮一把拉起小洛的手,道:“走!”却感觉她非但没有跟随他,反而向另一方用力,他惊愕的回头见面具人也正扯着小洛要走。
刘世昮与面具人同时回头互瞪对方,齐道:“放手!”然而两人皆不肯先放手。刘世昮冷冷瞪着面具人道:“我不会把她交给你这个藏头缩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
面具人闻言呵呵讪笑道:“那你呢,刘…世昮!你本就是刘家人,谁知你带她走是什么目的!”他说这话时眼神是与小洛对视的,却不见她脸上有丝毫惊疑动摇,甚至在听到他所说的话后,微怒地轻摇头,表示她不愿听他再说下去,于是转而言道:“即便你相信他不会伤寒你,难道你忘了你娘是怎么死得了吗,忘了你曾对她许下的承诺?你要做的事他会帮你完成吗……”
“住口!”刘世昮怒而打断了他的话,去扳小洛的肩膀,欲使她别过头避开面具人的逼问,然而小洛垂着头执拗的挣着身子不去看他。看来面具人的话已使小洛有所动摇,他既气且急,不自觉口气也重了“小洛!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是不愿看到自己孩子好的,你娘选择自尽也是想你好好活下去,不是为了让你每天为了报仇犯险苦恼。再说恩怨都是上一代的事,谁对谁错已经很难判断了,你就放下吧!”
“你怎么知道我娘不想我为她报仇,”小洛再抬眸,眼内盛满委屈的泪水,“你当然希望我放下仇恨,因为你姓刘那些人是你的家人。不管你们曾经失去过什么,至少你们还有家,还有家人!可是我呢,我的家呢!我娘是我唯一的家人,没有她我什么都没了,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藏在这荒山野岭本就过的极苦了,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听了她的这番话刘世昮的心里有气,气她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却仍不理解不相信他,有愧,愧的是她说的没错,他的心里的确有失偏驳,更多的却是心痛,仇恨已在她心里扎了根,以后她的生活便再没有安乐的日子了,伤痛的记忆会时不时冒出来折磨她。
面具人见他们千回百转的互视对方不肯放手,无奈之下他甩开小洛的胳膊,率先扑上去为他们抵挡追踪而至的兵士。“我们走吧!”刘世昮轻声道,无力地做最后的哀求。
小洛心中一酸,忙别开头闭目颦眉,咬牙狠狠心道:“放开我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刘世昮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涩声道:“这么多人追杀你,你一个人不行的!”
“我不是一个人,”她瞟一眼与兵士们交战正酣的面具人,“还有他,我会跟他在一起……”刘世昮方欲开口,小洛急忙打断他,“别担心,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不会伤害我。昨晚在山上也是有他,我才能见到母亲,也是有他我才能平安的下山。”
刘世昮深深地望着小洛,见她一脸坚定不渝的神情,心知再多说也无益,于是愤然松开她的手,飞身冲向面具人,左突右战为他挡开缠住他不放的兵士。
面具人见刘世昮一脸愤懑,出手也凶狠一副泄愤的样子,心知已得逞飞身退出战圈,不无得意地道:“多谢!这里还劳仁兄抵挡一阵了!”
小洛听出他语气中对刘世昮的调侃之意,却知不能再与刘世昮纠缠不清,既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他。现如今唯一能依仗便是面具人,虽对他又气又恨却不好说什么,只得愤愤地转身独自向林外奔去,面具人随在她身后追了去。
躲在远处的班诺一见小洛二人要逃,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飞身出来向二人追去。还未待她追出多远,忽觉眼前黑影一闪,收步定睛一看是刘世昮挡在她面前。
“滚开,不要拦我!”班诺气急败坏的大叫,状若疯癫。
刘世昮一步不让,冷冷地瞅着她,沉声道:“放过那个孩子吧!她那样的年纪能与你有什么过节,我想跟你有仇的是她娘,我可以告诉你她娘已经死了。”
“什么!”班诺闻言一脸的震惊,一脸的无措,喃喃道,“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她不能死的,她不能……”
刘世昮迷惑不解地瞅着班诺,她那样坚决地想要置小洛于死地,却在闻知她母亲已亡的消息后,全无半分大仇得报的畅快,反而一副惊慌无错的样子,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