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出席英模会 见到毛主席

打完中国大陆上的最后一仗。四十军奉命北上中原。驻防河南。火车在汉口停了一天半。任务变了。直奔安东（今丹东）。

在安东。赵兴元听见飞机轰炸新义州的炸弹声。看到大桥另一端被炸垮。心里明白。又要打仗了。此时。他已经被提升为353团的副团长。受伤的左臂还用绷带吊在胸前。

正忙着练兵准备出国作战。赵兴元接到出席全国第一次英模代表大会的通知。先去汉口集合。再到北京开会。

赵兴元的这个全国战斗英雄是他从战场上打出來的。是战士们用黄豆粒选出來的。在摆放成一溜的罐头盒子上面写上几个候选人的名字。旁边放一袋黄豆。选举人手握黄豆。赞成谁。就往谁的罐头盒子里放一颗黄豆粒。谁的黄豆粒多谁当选。团以下的选举都用这个办法。赵兴元从营里选到团里。又从团里选到师里。最后在军里被选举为出席全国英模代表大会的代表。

一一八师政治部在1950年编写的《英雄集》中写道：赵兴元在第四十军第三届英模代表大会上。以总票数三百九十九票中之三百九十八票。当选为出席全国战斗英雄代表会议的第一名正式代表。并在中南军区第四野战军的英模代表中被选为出席全国战斗英雄代表会议之英雄队队长。

实际上。唯一缺少的那一票是赵兴元自己的。当荣誉來到的时刻。他把手中的票投给了战友。

《英雄集》还刊载了著名作家萧航于1950年10月撰写的长篇通讯。以《一面光辉的战旗。。全面功臣赵兴元》为題。介绍了赵兴元的主要战斗事迹。文章在结尾处写道：“赵兴元勇敢、坚毅、智慧的源泉是什么呢。他自己说：‘我是贫农出身。14岁参军。15岁入党。十年來。党对我的培养和教育深印在我的心里。当工作沒有办法的时候。党帮助我克服了困难。当思想上有包袱的时候。党帮助我摆脱掉。当我患病的时候。党给我治疗……我时时刻刻在想：如何报答党对我的培育。我是战士。我把身体献给党。我觉得为人民做成一件事情。是伟大而光荣的。’”

在汉口集合时。赵兴元被欢迎的群众抬着往天上扔。握手握得手生疼。人民群众从内心表达着对人民英雄的敬佩和热爱。那种热烈场面。赵兴元从來沒有经历过。

又请他在大会上讲话。赵兴元一点准备也沒有。不知道说什么。首长说。不讲不行。就从你当兵打鬼子讲起。讲打仗立功的事。沒有題目。怎么想的。就怎么讲。

讲自己怎样打仗。怎样做战士的思想政治工作。赵兴元还是很有把握的。尽管他讲得轻描淡写。很谦虚。但生动的事例摆在那里。立功受奖的经过动人心魄。所以他的报告引起了轰动。与他同台做报告的还有“当代花木兰”郭俊卿等著名战斗英雄。

到了北京。赵兴元又受到前所未有的欢迎。听说很快就能见到毛主席。他吃不好。睡不宁。坐卧不安。从当兵那天起。他就知道毛主席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能见到毛主席。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现在就要亲眼见到毛主席了。他的心情万分激动。

1950年9月25日。全国战斗英雄劳动模范代表会议在北京空军礼堂隆重开幕了。赵兴元又被光荣地推举为大会主席团成员。

上午。赵兴元和代表们早早地來到会场。入座后。他的双眼始终盯着台前的通道和主席台上突出的讲台。耳边响着到会前总政治部肖华副主任对他说的话。肖华对他说：“会议期间。毛主席要代表中共中央委员会向大会致贺词。组织上指定你和郭俊卿作为战斗英雄代表。在致辞结束后向主席献花。希望你们完成好这项光荣任务。”又交代说：“你们献花后。领袖不伸手。你们不要抢着去握手。伸出手后。你们要双手握住。握手的时间不要太长……”

10时左右。礼堂的灯骤然亮起。奏响了《东方红》乐曲。毛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神采奕奕地走上主席台。一边走一边转动着上身向大家挥手致意。人们不约而同地站起來。“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掌声、呼喊声响成一片。赵兴元热血沸腾。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來。顿时想起很多往事。百感交集。他目不转睛地仰望着毛主席慈祥的面容。用力地喊着。注入了全部赤诚。使足了劲鼓掌。表达着渴望和激动。

在肖华同志的一再示意下。会场才平静下來。赵兴元发现自己的胸前已经被泪水打湿了。周围的代表几乎都是这样。

毛主席向大会宣读了贺词。赵兴元至今还记得其中的几句话。毛主席说：“你们是全中华民族的模范人物。是人民政府的可靠支柱和人民政府联系广大群众的桥梁……只有决不骄傲自满并且继续不倦地学习。才能够对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继续做出优异的贡献。并从而继续保持你们的光荣称号。”

讲话结束后。在有节奏的掌声中。赵兴元和郭俊卿一起捧着花环。快步走到毛主席面前。立正。敬礼。献花。此时。他的心情又紧张又激动。双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毛主席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向他投來鼓励的眼神。还温和地笑了笑。赵兴元镇静了许多。双手也不抖了。把美丽的花环稳稳地挂在毛主席的脖子上。然后。向毛主席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毛主席向他点点头。伸出了手。他立即用双手握住。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他真想让时间停住。永远留住这一刻。但想到肖华副主任的嘱咐。便很快松开了手。敬礼。向右转。跑步走。回到自己座位上……

散会时。许多代表围住他。争相与他握手。分享幸福。赵兴元事后回忆说：“主席的手很宽、很厚。又很柔软、温暖。当时真不想松手。想到事前公布的纪律。才赶紧松开。那时的心情。难以用语言表达。”

第一次全国战斗英雄劳动模范代表大会开得隆重而热烈。赵兴元的名字多次出现在会议材料和领导讲话中。大会纪念册上是这样评价他的：“一面光辉的战旗。。赵兴元。他的鲜明特色是善于在决定性的战斗中。采取决定性的步骤。勇敢机智地制胜任何顽敌。赵兴元在战斗中是大家的榜样。在工作中是出名的模范。在生活中又是如此地关怀同志。自己却如此艰苦。”

赵兴元在会上做了典型发言。他不拿讲稿。言为心声。讲自己的成长过程。讲党对他的关怀和培养。讲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抒发了人民英雄的真感情。大会限定每个人只能发言40分钟。他慷慨激昂地讲下來。直到有人递条子提醒他。他才意犹未尽地收了尾。

4天后。毛主席等国家领导人邀请大会主席团成员及世界青年代表团成员到北京饭店参加鸡尾酒会。这可把赵兴元难住了。打多大的仗他都不打憷。可这鸡尾酒会却是头一回听说。听说不能坐着吃。吃菜不能用筷子。左手拿叉。右手拿刀。还要注意仪表。赵兴元刚打完仗。还保持着战时军容。剃着光头。弄不懂是去开会还是去喝酒。为此。肖华专门给赵兴元这些战斗英雄开了一个会。亲自讲了不少鸡尾酒会的常识和规矩。又指示赵兴元代表主席团向毛主席敬酒。并告诉他祝酒词和敬酒时机。

酒会上。毛主席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郭兰英等艺术家表演了精彩的文艺节目。在肖华的示意下。赵兴元端着酒杯。穿过圆桌。來到毛主席面前。恭恭敬敬地举起了酒杯。这时。全场异常安静。大家都注视着赵兴元。毛主席也端着酒杯。看着他。露出笑容。赵兴元不再紧张和不安。只有激动和兴奋。他大声说：“我代表英模大会主席团成员向毛主席敬酒。敬祝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毛主席微笑着。与赵兴元碰了一下杯。然后向全场举杯示意。说：“大家健康。”

不会喝酒的赵兴元和主席碰杯后。一饮而尽。毛主席看着赵兴元被酒呛得通红的脸。会心地笑了。同去的战友羡慕地对赵兴元说：“你给毛主席敬过酒。你是我们解放军的骄傲。”

1950年10月1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的第一个生日庆典。赵兴元和英模代表们走上观礼台。观看了首都四十万军民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的庄严的阅兵式和盛大的庆祝活动。

在京开会期间。著名作家刘白羽、白刃、孔厥、袁静等人都采访过赵兴元。特别是袁静。追到西郊与赵兴元畅谈**次。后來又跟踪到朝鲜战场。采访笔记写了两大本。所以。在这些著名作家创作的传世文艺作品中。人们很容易看到赵兴元的身影。因为许多素材取自于他的战斗和生活经历。

这次到北京开英模会。赵兴元处处引人注目。令人羡慕。上台给毛主席献花。大会上做典型发言。酒会上给毛主席敬酒。都是极大的荣誉。无比的光荣。但也发生过让他尴尬头疼的事。有一次走访北京市民。在与各界人士联欢的舞会上。一位漂亮的女青年非要邀请他一块跳舞不可。他脸红了。直往后退。说不会跳舞。只会打仗。女青年不肯罢休。热情地说。不会我教你。别人又劝又说。又推又拉。他还是连连后退。不敢下舞池。心虚得汗也下來了。显得很沒有胆量。半途退场又怕违反纪律。只好干巴巴地坐到半夜散场。

现在赵兴元会跳舞了。80多岁了。跳得很好。也跳得很起劲。他是把跳舞当成做健身操了。

全国英模会刚结束。赵兴元又作为我国第一个中国青年访苏代表团的成员。乘坐毛主席到苏联时坐过的专列。踏上苏联大地。苏联之行也令他终生难忘。同行的战斗英雄还有三野的优秀青年指挥员张明和四野的“当代花木兰”郭俊卿。

出国前。总政治部除了给他们每人做了两身衣服。肖华还一连给他们开了三次会。讲出国注意事项。着装。刮胡子。擦皮鞋。吃饭。握手。签名。照相。事无巨细。面面俱到。讲得明明白白。

在苏联。代表团所到之处受到热烈欢迎、盛情款待。不过。赵兴元不习惯喝牛奶、吃面包。不会用刀子、叉子。他还最怕跟女同志见面。见到女的就把别人往前推。他往后面躲。因为苏联女同志开朗大方。一激动就扑上來挎胳膊、贴脸。让他脸发红、身发热。

赵兴元最愿意去的地方是斯大林格勒和列宁格勒保卫战战场遗址。以及列宁纪念馆、保尔?柯察金纪念馆和军事博物馆等与革命和战争有关的地方。他还走访了斯大林的故乡。见到打下德军60余架飞机的英雄和“无脚飞将军”等战功显赫的将军和元帅。参加了纪念俄国十月革命三十三周年的庆祝活动。赵兴元平时最崇拜苏联卫国战争时期参加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和列宁格勒保卫战的苏联英雄。以他们为榜样。战斗在中国的战场上。现在。他亲临苏联现场。心情无比激动。

在莫斯科红场。赵兴元瞻仰了列宁遗容。与张明共同代表访苏团和中国人民向列宁陵墓敬献了花圈。他对无产阶级革命领袖列宁无限敬仰。一次开座谈会。他看见一位苏联朋友佩带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列宁纪念章。心生羡慕。很想像他那样佩带在自己胸前。于是就用随身带去的解放海南岛纪念章等好几个纪念章换了过來。

代表团还到苏联工厂和农村参观。赵兴元最感兴趣的是那里的机械化联合作业。他说一台挖掘机比咱们一个连的劳动力都强。真了不起。他是农民出身。知道种地不易。在苏联集体农庄里他开了眼界。知道了什么是社会主义现代化。他边看边想。什么时候我们国家里的农民才能用上这样的机器。过上这样的生活呢。

在莫斯科东方大学的校园里。手持鲜花的各国大学生们站在大道两旁。热烈欢迎应邀前來作报告的中国青年代表团的英雄代表。报告会上。赵兴元首先发言。他谈了自己的革命成长过程。讲了中国人民在自己的领袖毛主席和共产党的领导下。艰苦奋斗、英勇杀敌的光辉业绩。他的讲话。不时被热烈的掌声所打断。当他讲到美帝国主义悍然发动对朝鲜的侵略和轰炸我国边境的罪行时。全场一下子肃静下來。

这时。赵兴元提高嗓门。铿锵有力地说：“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曾经指出：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针对美帝侵略朝鲜。并妄图以此为跳板侵略中国。把新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扼杀在摇篮之中的企图。毛主席发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伟大号召。现在。中国人民志愿军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同朝鲜人民一起向美帝国主义宣战了。我们决心站在反对帝国主义斗争的第一线。为保卫祖国、保卫世界和平做出应有的贡献。”

赵兴元话音刚落。会场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呜拉”“呜拉”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会场。许多人将帽子抛向了空中。一名大学教授竖起大拇指称赞：“中国人民志愿军了不起。真了不起。”

报告会结束后。学生们将赵兴元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抛向空中。一些年轻姑娘围着他们不停地问这问那。什么“多大年龄啦。”“何时参军啦。”“负过几次伤。”“打过多少仗。”“结婚了沒有。”……流露出她们对英雄的爱慕之情。

赵兴元一行在苏联访问历时4个多月。身在异国他乡。他无时不想着自己的祖国、人民和部队战友。他在参观学习。也在比较和思考。随着眼界的开阔。思想境界也在不断提高。在任何场合下他都谦虚谨慎。落落大方。他内向。但很幽默。而且言行得体。不亢不卑。因此不虚此行。不辱使命。

回国之前。赵兴元应邀到莫斯科广播电台代表访问团发表访苏观感。因为他的讲话要实况转播。全世界都能听到。会产生很大的国际影响。所以他准备得很充分。讲得也很动情。口才也好。给苏联人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增进了中苏两国人民的友谊。也让世界各国人民第一次通过广播听到了中国人民的声音。通过中国战斗英雄的讲话。看到中国军人的胸襟和风采。

回国后。赵兴元一行到全国各地宣讲自己在苏联的所见所闻。传播中苏友谊。他结合自己的亲身感受。谈认识。讲体会。有理有情。很有说服力。很受欢迎。做了上百场报告。听众达十几万人。

刚回到北京时。中国文联专门举行大会。欢迎中国青年代表团访苏归來。田汉、王昆、郭兰英、张瑞芳等文艺界名人为团员们签字、留言。《义勇军进行曲》的词作者田汉十分喜爱赵兴元。拉着他的手诙谐地说：“你们出国前还是一群秃脑袋。回国后可精神多了。”赵兴元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后总政也开了欢迎会。肖华还请赵兴元等人到家中做客。

的确。赵兴元到北京开英模会时。海南岛战役刚结束。战火的硝烟还弥漫着他的征衣。脑袋剃得光光的。是副军中悍将的模样。会后出国4个月。衣着打扮变了。举止言行变了。头发也留起來了。当然就精神多了。

但他的革命军人本色沒有变。回中南军区时。肖华代表总政治部首长送他上火车。嘱咐他戒骄戒躁。保持荣誉。赵兴元紧握肖华的手。说：“首长放心吧。我决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要用百倍的努力。为党为人民作出新的贡献。争取更大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