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先锋下江南 千里大追歼

1949年2月。遵照毛主席“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指示。四十军再次作为四野先遣部队。率先向华中、华南进军。赵兴元的一营又首当其冲地担任先锋营。经河北吴桥。围河南新乡。过黄泛区。行军2500里。一路南下。直抵长江北岸。沿途受到人民群众热烈欢迎。群众杀猪宰羊前來慰问。有的地方还组织了数万人的盛大欢迎会。一营日行夜宿。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说话和气。买卖公平。每到一处都做到水缸满、院子净。还抽空与群众联欢。

5月。赵兴元率一营参加汉浔间渡江作战。在汉口以北连续打了两仗。随即在汉口工人护矿队和青年学生的欢迎歌声中第一个进入华中重镇汉口。

由于是第一次在水网纵横的江南作战。一营伤亡不小。新的战斗环境逼着赵兴元去重新学习和适应新的地形、新的作战方式。好在他作战经验丰富。应变能力强。接受新事物快。南下作战的特殊条件并沒有难住他。在汉口休整的短时间内。他已经掌握了在江南行军打仗的基本要领。

进城后。赵兴元带领战士在街上宿营。不进民房。别说拿群众一针一线。一连三天。连市民送來的开水也不喝。市民有意见。反映到团首长那里。团里派人來说可以喝。这才知道不是违反纪律。后來部队被安排住进交通银行。赵兴元要求战士不解背包。不脱衣服。住了几天后离开时。银行像沒有人进去过一样。市民称赞说：“解放军不上大街不看戏。不乱买东西真仁义。”

在武汉。赵兴元除了驻防、警戒。研究新战法。准备继续南下以外。还做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一件事是到长江边上看了黄鹤楼。不是去游览。而是派一个班去看护。参观过北京的故宫、颐和园。赵兴元更明白了在战火中保护文物古迹的重要性。生怕黄鹤楼被歹徒趁乱损害。

另一件事是交了一个俘虏朋友。有一天他坐十**卡车沿江巡视。卡车突然顺着江岸的缓坡溜了下去。眼看就要滑到大江里。幸亏被堤坝下的铁丝网兜住。司机是刚被俘虏过來的国民党兵。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地对赵兴元说：“老总。不是我故意的。是方向盘不好使。操纵不了。你饶了我吧。”

赵兴元差点掉下江去。虽然心里也很紧张。却很快镇定下來。和颜悦色地对他说：“别怕。我们解放军优待俘虏。快检查一下。确实是方向盘的问題。就不能怪你。”车很快就修好了。司机不敢再大意。就在车上支个蚊帐。睡在车上。在天天送赵兴元在江汉大堤上防破坏检查过程中。司机觉出这个解放军营长爱兵爱民。处人办事和蔼可亲。跟他过去侍候的长官大不一样。一來二去。两人竟然成了好朋友。这也是赵兴元难能可贵的本领。并不单单是对政策能很好地理解和贯彻。说是一种人格魅力也未尝不可。他有一种与生俱來的亲和力。战士们与他相处时间不长。就会自然而然地把他当成无话不谈的兄长；敌对阵营里的俘虏。甚至是俘虏过來的日本鬼子兵。也会被他感化。跟他一起走革命路。这个国民党军队里的司机在一营要离开武汉南下时。就非要跟着赵兴元走不可。

6月16日。赵兴元带一营随大部队向南挺进。对敌实行“大迂回、大包围”。追歼国民党中南行政长官白崇禧的桂系部队。开始了湘赣战役。毛主席和党中央号召中国人民解放军要尽量多地把国民党的残兵败将消灭在大陆上。要穷追猛打。不要让他们跑到台湾和海南岛。赵兴元决心以实际行动响应号召。

由于敌人的反动宣传和“清室空野”。向湘赣、两广行军路上的村镇十室九空。我军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除了军事装备。口粮也要靠个人随身携带。而且越多越好。有的带**十斤。体弱的也要带五六十斤。赵兴元和排以上干部每人还要格外带上250块现大洋。好用來购买部队急需食品。

南方炎热阴雨的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來。北方战士负重难行。一营第一天走了九十里路。有人就受不了。出现中暑现象。第二天过九岭山。海拔1500多米。上下六十里杳无人烟。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两侧是悬崖深谷。凶险难行。号称“九岭天险”。骡马驮的辎重必须卸下來。用人工搬运。烈日当头。山高水缺。口渴难耐时。只好嚼草叶补水。嚼生米充饥。人中暑了。歪着身子倒下；马抗不住了。中暑躺在地上鼓着大肚子直喘。掉队的战士多了。第二天出发时。才能收容起來赶上队伍。

好不容易过了九岭。越往前走越是盛暑多雨。行军路都是水网稻田。太阳暴晒。热气熏蒸。蚊虫叮咬。许多战士浑身浮肿。只好白天宿营夜里行军。可是夜间稻田里的水经一天暴晒。水蒸气一上來。更像走在蒸笼里一样。由于长途跋涉。昼夜行军。赵兴元那双泡上打泡的双脚走烂了。小腿肿了两三圈儿。部分战士消化不良。肚子发胀。上吐下泻。中暑患疾。迷迷瞪瞪地走在田埂上。严重的就一下子栽倒在稻田里。再也起不來了。特别是那些东北籍战士。大多是部队骨干。负重多。易中暑“打摆子”。有的长眠在他乡异土。

这样的气候下还要打仗。过九岭后。上级命令把身上背包都集中起來。只许带武器弹药和粮袋。要不顾一切地追击敌人。赵兴元接到命令。领着战士一口气跑了八十多里。由于跑得太猛。在强烈的日光照射下人人中暑打晃。许多人身不由己地栽倒在地上。于是赶紧脱衣服。用稻田的水往身上泼。用草帽扇风。一个多钟头才能缓过气來。有两个战士口吐白沫。脸皮发紫。头上血管爆裂。当场牺牲。

由于敌人实行“空室清野”。部队找不到向导。赵兴元只好一边走一边寻找方向。他手里拿着一块缴获來的带荧光的美国指北针和一**用地图。每到一个岔路口都要认真仔细地核对一下行军路线。生怕一时走错。不能准时到达目的地。放跑了敌人。他认为走错了路不是一般的错误。是犯罪。所以一点不敢马虎大意。在每个路口都留下路标或标好箭头。并留下收容队。等部队通过后再清除路标。不留痕迹。

湘赣战役结束时。赵兴元的一营已经打到醴陵。在攸县他统计部队人数。陆续收容了好几百人。

紧接着。广西战役打响了。一营进入广西境内。这时只有零星小仗可打。一营的首要任务是急行军追上敌人。不让白崇禧的部队逃到海南岛上。部队一天要走一百四五十里路。连开饭的时间也沒有。往往是饭刚做好。就要出发。只好舀上一缸子饭。边走边用手抓着吃。日夜兼程。战士们走着走着就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赵兴元便发动干部骨干一帮一。生怕战士掉队。被广西境内猖獗的土匪抓上山去剥光衣服杀掉。战士们连小便都是跑着尿。大便时也有干部或骨干跟着。部队出现了埋怨情绪。

赵兴元的屁股早已被马背磨破。骑不了马。加之中暑、水土不服。拉肚子。打摆子。烂裆。生疥疮。战士吃的苦受的罪他都吃过受过。可他是一营之长。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提醒自己。要起到干部的模范带头作用。自己的行动。就是无声的命令。他边走边动员大家：“同志们。咱们在东北时不就常说不能行军的部队就是沒有战斗力的部队。不会行军就不会打仗吗。如果我们不把敌人消灭在大陆。他们就会跑到海南岛。那将成为第二个台湾。所以我们必须发扬连续作战、不怕疲劳的作风。‘广西猴子’跑得快。我们要比他们更快。我们的双腿要赛过敌人的汽车轮子。抓住敌人。截住敌人。歼灭敌人。”他的话。特别是他以身作则的行动极大地鼓舞了全营指战员。

此时。上级又传來命令。命令一营限时到达广西南部临海的小董圩地区。截住企图乘船而逃的敌人。赵兴元说：“军令如山。放跑敌人就是犯罪。”他扛起一支步枪。赤着一双脚丫子。领头追了下去。全然不顾漫山遍野的溃敌。敌人走大路。他就带人走小路。经过一天一夜280里路的急行军。终于在12月6日夜赶到小董圩。切断了敌人退路。回头一看。身后跟上來的战士只有13名。

小董圩地区有白崇禧部直属队万余人。个个如惊弓之鸟。赵兴元带领着这13名战士如天神降临。一下子打乱了他们的撤退部署。为后续部队全歼敌人立下功劳。这也是赵兴元在千里大追歼中。在关键时刻打的很重要的一仗。

在广西境内追歼敌人。赵兴元还遇见一件怪事。那一次。俘虏了500多名敌人。有男有女。其中不断有人蹲下身子。偷偷地往湿泥地里摁进小东西。俘虏走后。赵兴元叫战士们清理一下地面。不大一会儿。一连指导员拎着两个兜子走过來交给他。里面装的是现大洋、金戒指等贵重东西。赵兴元给一连指导员开了个条子。上面写着：收到首饰2斤左右。然后。提着兜子上交到团部。在团政委验收时。赵兴元指着金戒指上镶的小玩意儿。问：“这是什么东西。”团政委笑了。说：“你这个土包子。那白的叫白金。一粒白金能顶3个金戒指。有颜色的叫宝石。一块宝石能顶5个金戒指。你这回长长见识吧。”赵兴元这才知道黄金、白金、宝石什么样。有人打趣他说：“你真傻。留下一个不行吗。”他认真地说：“留下它有什么用。沒有用。”

千里大追歼的任务完成后。战士们在诗歌中自豪地写道：

大军南征胆气豪。

战旗如火映枪刀；

乡亲夹道相迎送。

笑语欢声动心潮。

铁脚踏过六千里。

蒋逆残兵望风逃；

中南大陆全解放。

再去天涯洗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