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进关先锋营 入城值星官

锦州的攻克。彻底切断了敌人关内关外的联系。东北的大门被严严地关闭了。在解放锦州的关键性战斗中立下战功的赵兴元又带领部队随四野主力参加了围歼廖耀湘兵团的辽西会战。赵兴元所在的三纵七师攻占了黑山东北的胡家窝棚。打掉了敌人廖耀湘的前进指挥部。使敌10万人的西进兵团顿时陷入混乱状态。兵团被歼灭。廖耀湘被俘虏。

1948年11月。七师改称为四十军一一八师。赵兴元任这个师的三五三团一营营长。部队休整了不到两周时间。于11月23日奉命入关。四十军为东北野战军的先遣部队。一一八师为右路纵队的先头部队。赵兴元的一营是全师的先锋营。他们以夜行昼宿的秘密行军方式。跨过长城。向平津开进。夺取并控制了南苑机场。

一路上。赵兴元心潮澎湃。回想起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他感慨万千。1945年11月底。他忍受着手伤的剧痛。带领连队从山东龙口上船。在海浪中漂浮了三天两夜。才在辽南貔子窝渔港登陆。踏上了东北大地。那时。部队战士情绪不稳。武器装备低劣。所到之处天寒地冻。供给不足。食宿困难。打的又是战略防御战。环境极为恶劣和艰苦。但是仅仅过去1000多天。战场形势和部队情况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当他带领一营雄赳赳地跨过长城进关时。全营齐装满员。穿着崭新的冬装。带足了生活用品。扛着缴获來的美式武器。步履矫健。战斗情绪空前高涨。置身于滚滚向前的队伍中。在东北战场屡建奇功的赵兴元内心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和解放全中国的豪情。

冀东人民热烈欢迎入关大军。以无比兴奋的心情赶送公粮、公草。搭桥、铺路。积极支前。街头村尾悬灯结彩。喇叭队、花鼓队纷纷出动。锣鼓喧天。儿童们唱着解放区的歌曲迎接亲人。村村户户箪食壶浆。腾房、烧水、洗补衣裳。老大娘和大婶大嫂把花生米、大枣、煮好的鸡蛋双手捧到战士面前。赵兴元和战士们亲身感受到人民对待子弟兵的鱼水亲情。越加感到迅速解放华北、解放全中国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纷纷表示坚决打下平津。更多地消灭敌人。來报答人民的支持和热爱。

1949年1月15日。天津被兄弟部队解放。赵兴元代表一营向上级请战。决心在解放北平的战斗中再立新功。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部队可以一枪不放地进城了。

为了庆祝平津战役的胜利和北平的解放。四野总部指定一一八师的两个营为步兵部队代表和特种兵部队的代表共同参加具有历史意义的解放北平入城式。接受党和人民的检阅。其中就有赵兴元的一营。

入城部队在南苑机场附近临时修起的操场上练习队形。先接受师首长检阅。因为一营步伐最整齐。军风最威武。而且战功卓著。所以被指定为最先入城的队伍。

2月3日上午10时。4颗信号弹腾空而起。庄严的入城式开始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军乐队奏起了雄壮有力的战斗进行曲。赵兴元肩头斜挎一条写有“团值星官”的大红绶带。骑着缴获來的白色蒙古马。英姿飒爽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这样一个不平凡的日子里赵兴元能当上“团值星官”。不但是师、团首长对他的信任。更是给予他的荣誉。

队伍在掌声和欢呼声中从西直门入城。市民在路两旁挤得满满的。招手。呼喊。献花。送点心。欢声雷动。许多人流下了热泪。

过了前门。队伍直奔东交民巷。那里是外国领事馆区。一向被帝国主义列强视为中国人的禁地。入城式的路线经过这里。是特意的安排。当赵兴元带队走进东交民巷时。街上静悄悄、空荡荡。此时。队伍更加整齐、威武。每经过一个领事馆门口。队伍中就离队两名战士。跑步。立正。向后转。上刺刀。在门口站上岗。遇到外国人拍照。就有战士上去夺过相机。抽出胶卷；见到领事馆窗后有人举着相机。就有战士用枪口朝那里一指。拍照人就立刻缩回去。隐身不见了。中国人头一回在外国人面前扬眉吐气。真是大长威风。大快人心。

从东交民巷出來。就到了吃午饭时间。赵兴元和战士们拿出自带的干粮、咸菜、白开水。坐在露天地里吃饭。北平市民围过來。要看看解放军吃什么、喝什么。看得很仔细。议论说：“听说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一回可亲眼看到了。”

入城式结束后。东北野战军转入整训。为了开阔部队干部的眼界。总部决定组织营以上干部轮流进城参观。内容是游一次故宫、颐和园。看一场京剧和电影。会一次餐。

能游皇家园林和故宫。赵兴元以前做梦也沒有想到。感到十分新鲜和好奇。上午。在园林内。他摸摸石狮子。拍拍汉白玉栏杆。脚不停步。目不暇接。下午看故宫。走进金銮殿。别人指着皇帝上朝坐的龙椅对他说。那地方万万不能坐。坐上就要驾崩摔死。赵兴元年轻气盛不信邪。一屁股坐了上去。哈哈大笑。回來后。却在同志们的提醒下检讨了半天。说不知道这是犯纪律的事儿。首长说：“不怪你。头一回进城嘛。”

会餐时8个人一桌。四大盆菜。赵兴元现在还记得。吃的是炖猪肘子。印象最深的是狮子头大肉丸子。本來不准喝酒。但有人提议喝酒助兴。一直请示到罗荣桓那里。罗政委回答：“今天可以喝一点。不过有言在先。可不许喝醉。我还要给大家讲个故事。”

赵兴元不能喝酒。一喝酒就过敏。喝一口酒就脸红心跳的赵兴元把罗政委讲的故事牢牢记在心里。罗荣桓语重心长地讲了李自成进京的故事。他告诫部下。李自成失败的教训。值得我们借鉴。

饭后看戏。看的是京剧名角演的折子戏。赵兴元记住了戏名。叫《林冲夜奔》。

1949年2月3日。营长赵兴元是以“团值星官”的身份。以胜利者的姿态第一次进入北平的。令他沒有料到的是。一年后。他又作为全国战斗英雄來到已经改名叫北京的首都。参加全军英模代表大会。在以后的和平年代。他又以南京军事学院学员的身份入京参加过两次国庆检阅。又以多种身份频繁往來于北京和所在部队之间。进京参与讨论国家大事。而最近一次进京。则是在2007年“八一”建军节。他又以全军英模的身份赴京参加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80周年暨全军第二届英雄模范代表大会。此时。第一次进京时那个血气方刚、英俊硬朗的年轻营长已经成为鬓角花白、肩头两颗将星闪烁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