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幸福人家

文玉兰的病情好转身体康复之后，心情并没有跟着一起好转，反而还陡增了一种压力，这是她彻底悔悟后而产生的负罪感，每每使她不敢面对那些儿子们。由于心中的思想斗争激烈，因而在生活中的情绪表现得非常低沉。老伴于熟权看到妻子的情况不对，还认为这是她大病初愈后的连锁反映，便带着她到周围的垸子里去游荡，想用多种方法来调节一下妻子的生活情趣。

于熟权夫妇俩来到了一个姓肖的人家，这家人也是一个大家庭，他的家里同样有六个儿子，总共有十多个孙子。可是儿子媳妇都外出打工去了，他们把孩子统统托付给父母抚养。因此这家的爷爷奶奶简直就象是幼儿园里的老师，他们的家也成了一个真正的幼儿园，家里整天哭呀笑呀打啦闹啦热闹非凡。然而不管孩子们怎么吵，怎么烦，爷爷奶奶都是一个劲地笑，并慈爱地一会去应酬这个，一会儿又去花哄那一个，完全是一种乐此不疲，不厌其烦的表情和举动。

文玉兰在孩子们中间观察了许久，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当然这场面她有一点不适应。便同两位与自己岁数大体相当的肖家夫妇攀谈起来。

那对夫妇告诉文玉兰说，她们俩不管怎么烦，怎么累，只要是一见到这些孩子，心里就有一种甜蜜的滋味，因为她们认为自己为儿孙们做了她们应该做的事。人生在世，大人物为的是要干一番事业，而小人物就是为孩子们而活的。只要能为孩子们做点事，就要尽量地做，死了就做不成了。什么叫天伦之乐，大养小，小敬老是自然之理，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也是一件既有意义又有价值的事情。

文玉兰回到家里，已被那对肖姓夫妻说的话儿所开导，又左思右想了一番，认为她很有必要尽早的向孩子们说一点什么，赔一个不是，从而化解彼此之间的夙怨，虽然，她早就知道孩子们并没有记恨的迹象，只是觉得自己有些过意不去，认为彼此之间总象是隔了一层纸，如果自己不向孩子们作出一点什么表示，那么，心中的这一个结，就永远不能解开。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心里就会痛快舒畅一些，把想做的事做了，就表示自己真的是以实际行动融进了这个大家庭，她就真正能得到全家人的尊重。通过一番精心的准备和刻意安排，文玉兰迎来了自己六十大寿的日子，这一天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她要利用这一有纪念意义的机会跟孩子们作一次没有先例的坦诚交谈。

孩子们一个个地陆续回来了，他们都带来了祝寿的礼品和各自的祝贺辞，德济由于在外没有回来，但他通过手机进行了祝福，只是德世已经逝世，因此而缺席，这多少给一家人增加了一丝的的遗憾。

餐桌上一会儿摆好了菜肴和餐具，于熟权笑眯眯地摆放着凳椅，选择适当浓度的酒放在桌子上。文玉兰客气地招呼前来的所有晚辈入座，可是大家非要文玉兰和于熟权俩先坐，否则他们就不敢入坐。双方谦让了一阵，于熟权见妻子和孩子们的关系真的完全缓和了，象是亲生的母子一样的热情，心中十分高兴，他望着文玉兰说：“是呀，孩子们说得对，你不先坐，叫他们这些晚辈怎么坐呀，尊老爱幼是我们于家的门风和历来的家教呀。”

文玉兰为了不影响大家的情绪，让接着的事儿能按自己设想的方向进行，便笑嘻嘻地拉着于熟权一起坐了首席。然后大家才接着入座。

待大家坐定之后，于熟权首先给孩子们倒酒，文玉兰站了起来说：“今天的第一杯酒应该由我倒，我有话要向大家说。”

于德存连忙制说：“那怎么行，你是长辈，让你倒酒，这会让别人误解，说我们这些做儿孙的不孝呢。”

“不会不会，你们都很有天性，我给你们倒酒，就是要感谢你们这些孩子有菩萨心肠，不仅不记恨我这个晚娘过去的不是，反而还想方设法不辞辛苦地去帮我治病，细心周到地服侍我。现在我的病全好了，我理当要敬孩子们的一杯才是。”文玉兰一边说，一边倒酒，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向孩子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又说：“孩子们若是从现在起，对我过去的不是，能够完全谅解，并接受我这个晚娘心中真诚的忏悔，请大家一起共饮了这一杯酒。”文玉兰首先带头利索地一口饮完了满满的一杯酒。

大家见文玉兰的心情是如此的高兴，她既象是一个主人，还更象是一个真正的母亲，这种情形，这种场面，若是在以往，却是一直没有过的先例。心想，晚娘可能真的是要冰释前嫌，当一个有爱心的长辈了。因此大家都没有推辞，一个个都举起了酒杯说：“祝妈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也祝福孩子们吉祥如意，升官发财。”文玉兰又要给孩子们倒酒。

这时于德长立即站了起来说：“现在应该由我倒，我是兄弟中的老大，应该让我单独地敬你一杯。”于德长从文玉兰手中接过酒瓶，他首先给文玉兰倒了一杯，之后给自己倒了，接着说：“妈！今天我以老大的身份代表众兄弟向您表示最真诚的祝福，敬你一杯。”说完便一饮而尽。

文玉兰也没有推辞，她利索地拿起酒杯慢慢地喝了下去。老二于德存从德长手中拿过酒瓶，准备给文玉兰倒酒。于熟权忙说：“你妈的酒现在由我代她喝，她是一个患过大病的人，不能过量饮酒。”同时，他接过文玉兰手上的酒杯。

德存说：“我知道妈不能饮酒，我只是要她表示一下就可以了，这是我的心意，不能不喝。”

“我喝，这盅酒不能代，是死也要喝，我这条老命还是德存给的呢，喝一杯酒怕什么。”文玉兰从于熟权手里要回了酒杯，接着有些艰难地饮了下去。

于熟权见大家只顾喝酒，忙说：“大家快吃点菜，只喝酒不吃菜，会醉人的。”他伸出筷子分别给每个孩子夹一些可口的好菜，然后夹了一只鸡翅给文玉兰说：“这一个鸡翅就归今天的寿星老儿享用吧，孩子们多吃点，自己夹，爱吃什么就夹什么，吃的越多越好。要说过去对不起孩子们的应该是我哇，所有的一切责任都应该由我负，把帐都算在我的头上吧，是我这个一家之主失了职，使今天在这里就坐的，以及没有到场的孩子受了很多的委屈，实在对不住大家了，我也向大家赔个不是。只要你们今后都能坦诚相对，我想一家人之间不论是做什么事情都好办，不论有什么困难，都是有办法解决的，那时我才是真正的满足了。”

于德长见两位大人已经将所有的责任都承担过去了，心想，如今还有什么可以计较的呢。遂安慰道：“既然中日两个国家以往有那么大的仇恨，现在也可以建立友好关系，中美之间有那么多的磨擦，也可以互相凉解，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冰释前嫌呢，何况我们彼此都是亲人，就更谈不上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事情。要过日子，人与人之间那有不发生矛盾的，夫妻之间都可能反目成仇，自己身上的牙齿和舌头有时也相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很正常的嘛。”

于德心也站起来说：“是呀，过去的事情确实不要再提了，其中有许多事情都是一种误会，有的是机缘的巧合而造成的隔阂，只怪当时我们都不懂事，大人哩，又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如果那时双方的头脑都能冷静地想一想，并坐下来谈一谈心，也许就能够把许多误会和疑虑都解释清楚的。如果我们双方都能够换位思考一下，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今后，只要你们大人，再不计较我们小时候的懵懂就行，我们确实再也没有什么记恨的了。”

于熟权听了德心话，忙接过话茬说：“这些都是教训呀，德心说的对，世界上所有的矛盾都是能够解决的，那就是要多多的解释，静下心来协商，国与国之间的矛盾都可以坐下来谈判，用政治对话的方式给予解决，何况你们是母子呢。用对抗的方式是不行的，它只能是使家庭破裂，让双方受损。比如说美国佬，他用武力灭了伊拉克，可是他沾光了吗，还不是葬送了数千条年轻人的生命啦，他们可都是精英啦，这划算吗，都是不值得的。”

德存见大家都表了态，而且都是高姿态，他想自己还是应该也说几句。他说：“这几年我有空的时候都在想我们的这个家庭，我们兄弟这么多，小的时候父母给了我们许多的关爱，现在我们都有了自己的事业，我们所走过的路程，虽说很艰难，但是，都在成长的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生活经验，磨炼了我们的意志和创业的毅力。也就是说许多事物既没有完完全全的好，也没有完完全全的坏，好事既可能变成坏事，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我想我们如果一直都生长在父母的羽翼之下，也许现在我们还是一个土里土气的乡巴老呢。”

“知道了就好，孩子们，刚才德存说的也是我过去所想的，虽然你们那时认为我这个父亲太狠心了，其实我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保护着你们，让你们提前进入社会，学会过日子的本领啦，就象电视里播放的‘动物世界’节目一样，当那些小动物们到了一定的年龄时，它们的父母就会狠心地赶走它，让它们自己去煅练和培养出在自然世界中生存的能力和本领，这样，它才不会被另外的动物，当作囊中之物和垂手可得的食物了。你们当时肯定是想不通，现在想通了，值得，有划算。”于熟权见孩子们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又招呼大家吃菜，喝酒。

文玉兰没有继续喝酒，她也很少吃菜，一个人坐在那里，笑眯眯地分别观察着每个孩子的举止，她本来还有话说，但忍住了，她不想打扰孩子们吃饭的雅兴。当大家即将离席的时候，文玉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五个红包要孩子们收下，她说：“这是我和你们父亲的一点心意，也是我俩原来存下的养老钱，过去我们对你们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如今你们也都有钱了，不是很需要钱了，但这点钱是我送给孙子和孙女们用的，望各位一定要收下。”

于熟长兄弟推辞着坚决不收，说那钱应该留给父母大人做零用钱。

文玉兰说，现在她们的想法与过去不同，人老了钱对于她们并不重要，最重要的东西还是亲情，一家人老幼之间有了真情还怕没有人给她们养老吗，虽然过去孩子们正需要钱时她没有给，现在给众孙子用，就算是她的一种心意，因此要求大家一定要收下。

德存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父母大人就算是一个穷光蛋我们也会养老的。”

文玉兰见大家还在推辞，便想出了一个激将法来了，说：“你们不接收我的意思，说明你们就是不同意养我们的老，如果顺理成章地接收了，才表示有诚意。”

这一下大家再也不敢再推辞了，只有乖乖地收下这份久违了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