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火车上的日常生活（上）
火车停经西安。我和黎歌靠着窗看着窗外。西安算是个大站，上上下下的人不少。看着站台上行色匆匆的人群、推着小车卖点心干果的小贩，想着这脚下承载的是数千年的历史，便不由感叹道：“想当初，这里曾是世界上人都向往的地方呢。”
黎歌抿嘴笑了笑，过了会儿才说道：“那也只是‘曾经’。往事不可追。”
大学生本来已经下来了，可下来了却觉得没事做，跑隔壁转一圈就又爬床上去了。这会儿听到我们的闲谈，便搭腔道：“你们不要那么灰色啦，现在也不错啊。”
“是吗？！”我淡淡的笑了笑，颇有几分黎歌的味道，惹得开店的成都老板娘直笑着说：
“小庄，你的模仿能力还蛮强的嘛。”
黎强轻轻捶了下我的肩膀，我无赖的一笑。她哭笑不得的看着我，整个人如一汪流水。我很高兴能看到解冻的黎歌。
人与人之间真的有缘分。不然的话，为什么遇到这个人没感觉，看到另一个却觉得恍若亲人，忍不住就想与之亲近。我挺喜欢黎歌的，剥去那层冰冷的外套，发现她也不过是个直爽的孩子，喜欢的便接近，不喜欢的便远离，没有回转的空间。虽然她告诉我说自己今年二十七岁，可在我看来，她的一些个行为青涩的像十七岁，不，连十七岁的孩子都可能比她强。我喜欢这样的黎歌，尽管我们认识还不到两天，可这又算得上什么？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还是隔了千山万水。
“听说西安地下到处是古董。随便挖出的瓦片说不定就是宝贝。”方哥说着走过来，左手抱着三瓶啤酒，右手拎着两袋花生。原来火车一停就消失不见的他是跑去透风去啦。
“来，来，来，各位，喝酒喝酒，这火车上再不找点事做，拉萨没到就全僵了。”他吆喝着。
我们都笑了起来。方哥有时候说话特逗，有点像跑江湖的。
大学生欢呼着跳下床，抓起其中一瓶就拿牙齿啃开瓶盖，然后拿起自己的一个杯子眼巴巴的望着方哥。方哥失笑的拍了下他的头，说道：“你成年了没？未成年可不能喝酒。”
“我二十了，早成年了。”大学生不服气的嚷着。
“哟，你二十啦，我还以为你十六呢。弟弟！”我调侃道。大学生有张娃娃脸，再加上不高的个儿，看起来还真是孩子气。
大学生脸涨红了，“怨愤”的瞪了我一眼，说道：“不要叫我弟弟啦，我有名字的。我叫宁咏川。”
“喔，是小宁子啊。”我懒懒的说道。
小宁子郁闷的看着我，拿我毫无办法。其他人早笑得前俯后仰。
方哥边笑边给小宁子倒酒，说道：“来，来，小宁子……不，小宁，大哥给倒杯酒压压惊。”
小宁子哀怨的坐在一边喝酒。方哥又从他的包里找出一次性杯子给我们三个女的一人倒了一杯，又拿一些花生给我和黎歌。我们也不客气的接了过来。不过，我出门在外不敢喝多，再加上本也不喜欢喝酒，只是喜欢这个热闹的气氛，所以便喝了一口应应景。我看到那个老板娘也只是小酌了一口，便只吃着花生。黎歌倒是津津有味的剥几颗花生喝口酒。
方哥和成都小老板一人抓着一瓶直接就着瓶口喝了起来，又开始了他们男人间的谈话。小宁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插上几句，连隔壁的朋友叫他打牌也不要去了。
我和黎歌径自沉默的看看窗外喝喝酒，吃吃花生。
“小庄，你这人从外表还真看不来，这么外向。”成都老板娘可能有点无聊了，突然说道。
“喔？怎么说？”我放下花生。
“看你白白净净的，个儿也不高，给人感觉应该是挺文静的那么一个人。可你一开口说话却让人觉得你这人很干练。”她笑道。接着她又问道：“对了，小庄，你是哪儿的人？上海的？”
“嗯，算是吧。上学是在上海上的，毕业后也就呆上海了。”我说道，“不过祖籍不是。”
“喔。那你干什么的？”她又好奇的问道。
“财会方面的。”我模棱两可的回答道，心里盘算着如何引开话题让她不要再问这些隐私的东西。
“啊，你是财会的啊，那最好了。这一路上的共同支出就你记着吧，过后平分如何？我不太擅长这些的。”黎歌忽然说道。
“好啊，反正记帐这种东西我都记习惯了。”我无所谓的说道。同时，心里感谢着她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打岔举动。
突然，我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个帅哥，赶紧说道：“对了，昨晚我看到一个帅哥了。哇，想不到这节车厢还有那么帅的人。”
“喔，什么时候？”黎歌好奇的问道。
成都老板娘也紧着问道：“在哪儿碰到的？”
看来不止男人好色，女人也差不多。
“昨晚快三点吧，在洗手台那边。突然从火车连接处拐过来，吓了我一跳。”我回忆着说道：“不过，还真是帅。不是说五官有多漂亮，而是个儿够高，还有一种精英的气势。尤其那一身休闲打扮更是把他的气质衬托了几分。有一种低调的奢华。估计那一身没个几千块下不来。”我一脸三八相。
“咦，黎歌，你在想什么呢？”看着怔怔的黎歌，我好奇的问道。
她动了一下，然后不怀好意的慢慢说道：“我在考虑你究竟改名为阿花好，还是阿婆好。”
成都老板娘噗哧一笑。我半起身伸手作势要拧黎歌的嘴巴，她笑着连连躲闪。
“你们也真是的，这里都已经有一个帅哥，还在东谈西谈的。”小宁子撇撇嘴说道。
“谁？”老板娘好奇的问道。
“我啊。”小宁子一脸理直气壮。
我和黎歌互视了几秒，然后我看着窗外说道：“今天天气真是不错。”
“嗯，春暖花开。”黎歌严肃的点头赞同。
看来我们的默契是越来越好了。
成都老板娘笑得直擦眼睛，连成都小老板和方哥也停下话茬儿开始笑。小宁子泄愤般的啃着花生。
“你们俩还真是默契。要不是我们从上海一直坐到现在，肯定会以为你们处了好几年了。”老板娘笑完说道。
我微微一笑。我说过了我相信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
光坐着聊天也挺无聊的，方哥从包里掏出两副牌，问我们谁要一起打牌。小宁子被我们刺激的又混隔壁去了；黎歌则是捧着我的盗墓类小说看得入神，连挖墓都看得那么高兴，可见这年头人如我等活得有多无聊；成都夫妇倒是欣然应允，刚好三缺一，于是我便不客气的插上一脚，假装忘记自己的牌技有多么的臭不可闻。
“方哥，你这包怎么跟个百宝袋一样，什么都有。”我一边理牌，一边开玩笑的说道。
方哥甩出一张牌，耸耸肩膀，说道：“个人习惯吧。别人是出门越多带得东西越精简，我则恰恰相反，杂七杂八的越带越多。每次出差前都会想起在旅途中有多无聊，于是就不知不觉的往包里塞上很多东西。可能这跟我这个人好热闹有关吧。”
“长途旅行要没个打发时间的还确实很难熬。”成都小老板也甩了一张牌，说道，“所以都希望能找个伴一起出来，除了路上有个照应，最主要也是能解解闷。”
“就是，我这次也是硬着头皮出来的。”我心不在焉的说着。轮到我出牌了，我瞪着牌犹豫了一会儿，凭直觉随手扔出一张。既然无法采取技术分析，那么便靠直觉行事吧。
“喔，为什么？”成都老板娘问道，紧跟着我打出一张。看来在坐的个个都比我强啊。
“嗯，本来约好一个女孩在拉萨碰头的，可她临时取消了行程。我这个人胆子比较小，说实话，还真不太敢一个人出来玩。这次也实在是逼急了，票啊、假期啊什么的都弄好了，放弃我是绝对不甘心的。可再找个人却来不及了，所以咬咬牙就一个人出来了。”
“这倒是够呛。”老板娘深表同情。
“对了，小黎，你怎么想着一个出来了。”老板娘转而问向黎歌。
黎歌从书中抬起头，想了想，才慢慢说道：“也没怎么想，只是在家呆烦了，便收拾行李出来了。”
“有个性。”方哥感叹道，“现在的女性是越来越独立了。”
“我倒想可以依靠。可惜，找不到人啊……”黎歌开玩笑的说道。
“黎姐姐，你别泄气，我的肩膀很宽厚。我来给你靠。”小宁子在隔壁喊道。
这小子，耳朵那么尖。
“小宁子，你什么时候练了顺风耳啦。”我没好气的轻喊道。这左右都是人，我没好意思大声嚷嚷。
“抱歉，抱歉，家教不严，家教不严。”一个一脸老成的小伙子从那边走出来，趴着隔板向我们这边的人“道歉”道，“从这小子十六岁跑来我们班后，我们就没舍得打他半下。把他给宠坏了。”
“对，你们都打我两三下。尤其是老大你。”小宁子又在那边喊道。
“你小子，欠揍啊。尽敢在美女们面前破坏我的光辉形象。”小宁子口中的老大捋袖拧掌的缩了回去。
隔壁传来小宁子夸张的呼痛声还有其他人的笑声。
“年青人就是年青人，精神好啊。我可没这种冲劲，老喽。”方哥笑道。
他的话迎来了一阵赞同的唏嘘声。
中午凑合着又吃了包方便面。火车上的东西可是出了名的物廉价美，不到万不得已我是没兴趣吃的。
闹了一上午，方哥他们似乎有点累了，便都躺在床上假寐。黎歌刚啃了个面包，还是坐在窗边看那本盗墓书。我有几丝无聊，既不想看书又不想睡觉，便也随着黎歌坐在那里看着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