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鬼先生,请离开

“没事，可能是刚才抓扶手时擦伤的。洗个手，贴个创口贴就好了。”阿宽竭力安抚黎歌。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打个针，万一得破伤风就麻烦了，而且最好再检查一下你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到。反正这儿又不荒僻地带。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达人说道。

阿宽本想拒绝，但看到黎歌请求的神情，只好点点头。

从医院回来，每个人都像打了一仗一样浑身无力，看看天气将黑未黑，我们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吃点东西。

“今天这一天过得够刺激。”卢生喝口茶。“一会儿遇落石，一会儿阿宽又掉下来。”

“不过都化险为夷了，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达人说道，“落石刚好砸在我们过去后砸到；阿宽除了手有点擦伤，别的都没事，这也算他福大命大，可没几个人从楼梯上后跌下来还安然无恙的。”

“可是这都要多亏你们三个，要不是你们，我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了。”阿宽对着在座的三个大男人举举手中的茶杯。“多谢你们了。”

“行了，说那么多干嘛，出门在外，碰到就是缘分，我们不帮你谁帮你。”方哥又是一副江湖人把式。我看他是演上瘾了。

“以后可得小心点，再怎么感情激烈也不要这么想不开啊。”方哥意有所指的看看黎歌和阿宽。

黎歌红了脸，阿宽摸摸鼻子，我仍是板着一张脸——惹我生气的另有其人。

“其实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怪，当时我觉得好像有谁推了我一把，然后我就掉下来了。”

黎歌脸又白了，其他人——除了我，也都放下手中的茶杯，专注的盯着阿宽。

“不是你。我只是感觉而已。”阿宽连忙安慰黎歌。“应该是错觉，毕竟当时太慌乱了。”这句话是讲给其他人听的。

“可有这种感觉也是奇怪。”达人说得中肯。

阿宽耸耸肩。“算了，反正怪事年年有，只是今年特别多。我这不是安然无事嘛，那就行了。”

众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好菜送上来了，于是每个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饭菜当中——松了一口气后，就觉得特别饿。

可是我没有胃口，但为了不引起其他人注意，我还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然后举起茶杯，装作喝茶的同时，眼角警戒地盯着墙角那道飘在半空的青白色影子。

鬼先生没理会我的注视，他只一径看着正在忙碌地给阿宽夹菜、夹肉的黎歌，一脸的深思。

我强忍住气，没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是女子。

好不容易等大家吃完，在回旅馆的路上，我刻意放慢脚步，然后停在路边，同时示意跟在黎歌身旁的白色人影给我站住。此时，天色早已漆黑，周围没有行人经过，达人他们一直在边走边谈，并没有发现我落后他们。

“魏先生，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你、要、推、阿、宽！”我一字一顿，怒火在这时已经不受我控制了。一想到当时看到他伸手推阿宽下楼，我愤怒地恨不得拿东西砸他。

鬼先生一言不发。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蓄意谋杀？！如果阿宽出了事，你就该被判死刑。”我大吼起来。

“我已经死了。”鬼先生一点也不为所动。

我被噎在那里。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还能被别“人”回得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要笑场，这是第一次。

“抱歉……”过了良久，他方才又开口说道。

“就算阿宽有什么对不起黎歌的地方，你也不能这样待他啊。”我泄气地说道，身上说不出的疲累。这明明不是我的感情问题，为什么我要为此苦恼万分？

“我不是存心要推他下去……”他也揉揉自己的脸，带着几分沮丧说道，“在小歌旁边听到他说分手是为了小歌好时，我想起了自己以前为了跟小歌分手说的那些混帐话，不知为何阿宽的脸就跟从前的自己重叠在一起，我又恨又悔，突然一阵怒气涌上来，……，然后，当我清醒时发现自己已经将他推下楼了……”

“你这是迁怒。会迁怒别人的男人最没用！”我冷冷地说道，“你就没想过如果阿宽真的受伤，甚至没命，黎歌会有多痛苦吗？你到底要伤害她几次才罢休。”

“我知道……”他苦笑。“好像我一直都在伤害小歌，活着时这样，死后也这样。遇到我也算是她倒霉吧。”他的声音充满自嘲。

“我很感谢今天中午你救了我们……”我叹气道，“可为了黎歌好，你还是离开她吧。”

他愣了愣，然后本能地摇摇头。“……，只要有一分可能性，我还是不想离开她。”他语气中的渴求明显至极。

“算我求你了。”我恳求地看着他，心里不是不为他的渴求感动，可是凡事总有取舍。请他离开是我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我赌不起第二次。“黎歌有她自己的路要走，你们已经阴阳两隔，不要再涉入她的生活了。……，如果你真是为她好的话……这一次是阿宽运气好，没事。可下一次，再碰到类似的问题，你能保证你不会失控吗？别人可不一定都有阿宽这样的运气。”

鬼先生黯然无语，青白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凄凉。

头一次我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能，谁的痛苦我都无法解决。

“你……”我因为那明显的痛苦而迟疑着。

“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他对着我微微颌首，然后隐去。

尽管还有许多话要说，但没了说话的对象，我也只好悻悻地往旅馆走出。下坡，转弯，达人叼着根烟迎面而来。一见到我他便说：“这么点地方你该不会也迷路吧。”

我傻笑以对。达人也不多问，只是转个身走在我旁边，说：“大家都在旅馆旁的酒吧里，就缺你一个。”他停了停，又说道：“以后不要随便脱队了，免得人担心。”

我点点头，并不解释——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我们俩就这样静静地并肩顺着坡下走。

“达人，你说我是不是太多事了？……，如果不是我找阿宽谈话，也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了吧。”我忍不住懊恼地问道。

达人没回答，只是放慢脚步，吸着烟，两眼看着天空——那里一片漆黑，无根的细雨似有若无的飘落着。我也一径沉默着，对于达人的沉默有一丝难堪，看来我猜对了，他也认为我多事。

前面就是我们要去的酒吧。晕黄的灯光从门内透了出来。

“别想那么多，人毕竟不是神，总有考虑不周的时候，你不过是做了你认为对的事情而已。”在门口处，达人扔掉烟头，突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领头走了进去。

不可思议的，我的心突然轻松了起来。踏上台阶走进去时，我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竟挂着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