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该你们显身手的时候了，我的工作暂时到此为止，可歇会了……”孟婆在汤汁灌完、经过身上发出的白光笼罩于亡灵周围而探测后得知效果出现，心情舒展的摆着手说道，在这一番施法之后，她显然是身心疲惫。细观其相貌，然灰发被一枚金色发簪扎成堕马髻，头上宽下窄，白眉垂下，鼻无挺梁，耳朵萎缩，嘴唇煞白，脸有皱纹，肤呈黑黄；身着一件系有铜绿色大带的墨绿色曲裾，脚穿黑色平头布履，一副苍凉干练的形象。她背稍稍驼起，现在显得步履蹒跚，拄着长柄大勺强撑着身体，盯望着黑幽幽的铁锅里，那里面还有很多汤，深知自己这次的任务远没有结束。凉却了就不能起效果了，她往炉灶下加了一些取自于奈何桥左头沿岸边茂密树林的柴，让火烧得更旺，锅底变的更红，团团热气滚滚而上，足以保证这锅汤的质量。而后起身一跃，坐在了高广敦实的炉灶上，她身材不高，因此在这上面脚蹬不着桥面，两腿悬空着交织在一起，犹如两条年岁颇高的藤条盘在一起；身上黑光升起，通过短时间的修炼补充体力，为未来的工作储备能量。与此同时，再留神观望，于悄无声息中，绿碗的碎片消失殆尽，桥面空无杂物，莫非作为了补充其体力的法力来源？就这样，她成了一位坦然自得的旁观者，边看边歇两不误，静观牛头和马面的表现。

“那咱们就尽快动手吧！”牛头抢上前去先吼一声，争当急先锋，说完就抓起了一名亡灵开始投入到工作之中……

在鬼山鬼海的奈何桥上，中部的棚子里站着数不胜数的已经昏头昏脑的亡灵，正要接受牛头和马面为他们进行的投胎事宜。只见牛头有备而来，早就选定了目标，从手掌上写好了这个亡灵的所投之处，所以要做的就是一溜烟的扑上去，抓住目标，向其附上手掌中的信息，金光闪闪的字迹就像永不能揭的膏药一样贴在了对方身上——此为定向法力，以使对方准确无误地投到目标上。这亡灵应该是男人，生一头稍微卷曲的齐肩金发，蓝色的眼睛深陷，面色煞白，身披一身简略的白衣，在头晕目眩的情况下胡言乱语，听不懂是为何意，所以综上面的观察，此乃一个胡人。语言不通，对于冥界来说是可以迎刃冰解的问题，因为在审判的过程中，存在全能的助理鬼吏，譬如阎罗王身边的“尽知者”就是冥府判官，后者确实还有这种通晓生灵语言的特长。

随后，牛头拉着那亡灵走出了棚子，他双手揪住亡灵，发出的耀眼蓝光照射在对方周围，随手将暂时带着这种能够穿梭空间的法力的亡灵往桥下一投，跟着往下看去，对方没有落到污浊的河流里，而是消失不见，如同蒸发了一般——如此一来，这一个亡灵的投胎任务就算完成了，必定能找对目标。投胎，顾名思义，最后往下一投就是完事了！马面不甘示弱，也以最快的速度抓到了自己的目标，随即写好信息，对亡灵注入与牛头的蓝光作用相同的闪亮黄光，然后往下一投，这项任务就这样潇洒自如的办完了。牛头和马面的记忆能力高超，对每个亡灵的审判结果都铭记在心，所要做的，便是根据阎罗王的命令制定投胎信息了。正如事实所验证的这样，那奈何桥附近有一个让外来者睁眼难见的通道，其四通八达的通往世间的各个区域，能毫无疏漏的抵达要去的地方。

在如此行动的反复进行下，牛头和马面你争我抢的很快就让那些喝了汤的亡灵找到了归宿，“清理”完毕，桥上顿时空荡了许多，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微寒风轻拂吹过，心绪更显空荡。一番任务告一段落，现在又该带入新的一批亡灵进入棚子了，而孟婆还没有从炉灶上跳下来，等亡灵堆满了她才开始干活。这是第二批亦是最后一批亡灵了，其中当然包括康萱和刘震威，他们投胎完毕，就该让锖纵身一跃了。

但就在牛头和马面正要开始动手之际，从桥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悠悠扬扬，越传越清，似乎有好多鬼神在走向这里。事实正是如此，眺望一番，看到左右两边竟各有一路鬼神正朝这边走来，浩浩荡荡，声势巨大。

等到走近了些，凝神一看，清清楚楚的望见左边一路队伍的带头者是两个鬼吏，一个红脸，头戴云纹飘飘巾，穿着紫色短褐，一派儒雅稳重的风范；一个绿脸，头顶黑色四方平定巾，身着蓝色直裰，一种飘然精干的形象；而他们身后的，亦是亡灵，肯定是到这里投胎的，只不过不是主导者，而都是普通生灵，被一根粗长结实的绳子连在一起，红脸、绿脸鬼吏竭尽全力的牵着它们尽可能快的往前走，不过这样仍然会留给它们宽阔的展现自我本事的余地。且看这边鸡飞狗跳，狼奔豕突，虎啸龙吟，猴抓猿挠，熊爬罴立，鼋行鼍趋，还有一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叫不上名字的奇形怪状、行为异常的生灵，这些大概就是除地球之外的天体之上存在的普通生灵，在冥界它们殊途同归，真是一次大集合。对于这次弥足珍贵的相聚经历，它们显然是不够珍惜，一心吵吵闹闹，永不嫌累，甚至反目成仇，厮打在一起。故乱哄哄一片，秩序混乱，让两个鬼吏手忙脚乱的不断回头管制着，训斥着，但它们充耳不闻，很快就会恢复常态。鬼吏们可谓是一步三回头，三步一停顿，慢吞吞的走过来。

他们正是从第十殿中的转轮王那里接受完审判而来，后者专管普通生灵的灵魂归宿问题。不过审判它们就比较轻松了，因为其没有复杂错综的思维，粗略的批量安排一下就可以了，所以转轮王的工作很是容易，只是有点不上台面罢了。而这些灵魂也是由黑、白无常带入的，所有亡灵一起进来之后会接受分类调配，所谓万物有灵，这一点都是大同小异的。

再看右边一路亡灵队伍，悠闲自得的如闲庭信步般，令众鬼神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桥的脚下，速度比左边的快很多，所以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望到他们的形象，判断身份和出处。刚才注意力都被放荡不羁、虚张声势的左路大队吸引住了，而冷落了有板有眼、规规矩矩的右路大队，但以无拘无束的表现引神注目只是暂时的，关注的太长久就乏然无味了，真正的重点还是在于那些水平深藏不露的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