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问我们是谁
母亲问我们是谁
母亲生病住院后,我们姊妹四个就在家里相依为命,生产队里的乡亲们负责帮我们干家里的重活,我的任务是帮乡亲们照看几个不怎么懂事的孩子和比我小的弟弟,母亲一住院就是好几个月,无论我们在家里怎么想念她都不能见到她的面,弟弟吵闹了好几次也不能如愿,等啊等啊,等到稻田里的谷子黄得像金子的时候,终于听说母亲要回來了,
自从听说那天晚上我家遭了贼,三姑就抽空到家里來陪我们度过黑漆漆的夜,为什么说是黑漆漆的夜呢,因为那时虽然有了电灯,但因为供小于求,电灯也就像鬼火一样,忽明忽暗地,只是比煤油灯要稍微亮一点点,听说母亲要回來了,三姑帮着我们把屋里屋外收拾了个遍,我记得母亲回來的那天早晨,我和弟弟在房子侧边的一根田坎上找地泡吃,看着母亲被队里的乡亲簇拥着抬回來,竟然不知道先迈哪一条腿,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见我们这样,三姑厉声喊道:“天天要你妈,这回來了怎么又不去叫呢,”有了三姑这一声喊,我和弟弟才明白过來该到母亲面前去撒撒娇什么的,
母亲被抬到堤阳坎上扶着坐到曾大汉儿送的那个马架子上,歪歪地靠在椅子上,乡亲们都來嘘寒问暖,母亲似乎对他们似曾相识,却又不认识,说话的声调也变了,有点怪怪的,为了让母亲尽快记起大家的名字,大家一边让母亲想起看她的人的名字,一边在母亲实在想不起來的时候进行自我介绍,见到这场面,听到说话变了调的母亲,我和弟弟都吓得连连往后退,躲到人群的后面,不再作声,
人群再多只是过客而已,等人群散了的时候,我们姊妹四个总要面对现实的,中午时分,人群散去,屋里只剩下三姑和我们一家子,三姑把我和弟弟拉到母亲面前,望着母亲不怎么有神的眼睛明惶惶的,雾蒙蒙的,我和弟弟叫了一声“妈也,”就哭了起來,母亲见我们伤心,竟然指着我们问身边的三姑:“他们是谁家的孩子啊,”三姑也惊讶得说不出话來,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不是幺娃和秋姑吗,”母亲坐在那里沒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死死地看着我们,好象要从自己的脑海深处搜刮着她所有的记忆,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都沒有想起我们是谁來,一天、两天……母亲始终沒有把我们想起來,只要沒有人的时候,她就静静地看着我和弟弟,
母亲不认识我们,再说她的病还沒有痊愈,我们不能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大概过了半个月,母亲不知道是在接受了我们是她的孩子的现实,还是想起她曾经有过一个叫“秋姑”的女儿,一个叫“幺娃”的儿子,终于亲昵地喊我们的名字了,渐渐地,我们回到了母亲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