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秦杰VS云正铭!(一)
那朵黑色的樱花终于发生了变化。无形无质由精纯天地气息凝成的黑色花瓣瑟瑟颤抖。边缘隐见枯萎的征兆。
似要随着红叶一道飘落。
秦杰射出了第五枚符弹。
锋利的弹簇。狠狠地扎在黑色樱花的一片花瓣上。
这一次终于是射中了它的本体。
那朵黑色樱花的一瓣上。出现了一道极为深刻的裂痕。
“轰”的一声巨响。
黑色樱花敛灭无踪。坚硬的枫树。
正面承受这枚符弹余下的威力。哪里承受得住。瞬间便被轰出一个巨洞。喀喇声中断成两截。
枫树的繁密红叶。更是被弹身所挟的气息。震成无数丝碎絮。
向着道观院内的空中震散。
然后被密集的秋雨一浇。洒向地面。
枫叶碎絮把秋雨染成血。落在地面。落在残破的枫树身躯上。落在枫树后那个人的身上。落在他脸上的银色面具上。
银色面具遮住了那个年轻男的半张脸。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依然可以想见其俊美。只是此时他浑身染着血一般的雨水。看着有些凄惨。
秦杰和张楚楚看着枫树后的那人。
脸上不由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在雁鸣湖畔宅院里。李彤曾经有意无意提起过一次。
说这个人可能还活着。但他们并沒有注意。因为就算那人还活着。必然也已经废了。
然而这人居然真的还活着。而且比当年更加强大。
“你居然还活着。”
秦杰看着秋雨中那个穿着黑色道衣的年轻男。想着这些年与此人的连番比拼厮杀和仇怨。不由有些微微失神。
……
云正铭露在银色面具外的那半脸极为苍白。几乎沒有一丝血色。仿佛久不见阳光。一丝极细的血水。从他的唇角缓缓淌落。
秦杰毫不犹豫、坚狠异常的连续五枚符枪。最终在他的本命樱花上。留下了难以抹灭的痕迹。他自然也受了不轻的伤。
连逢奇遇。晋入元婴期。又连续战胜世间诸多修行宗派的掌门。以《灰眼》功法令自己的精神力愈发雄浑。此时的云正铭。毫无疑问正处于他最好的那个阶段。此番对上秦杰。他有必胜的信心。然而却沒有想到。甫一照面便受了伤。
他沒有想到。秦杰竟是丝毫不理会那十余黑骑的威胁。赌命一般來对付自己。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晋入元婴期后。才是真正的得道。能够明白天地气息流动的真正规律。如果他想避开秦杰的符枪。应该有更好的方法。就如同当年在雪崖上破境入元婴的李彤。虽然可能同样会很狼狈。但受的伤应该轻一些。
但是云正铭不想躲。
他的前半生。便是毁在一记符弹之下。
如今他重获新生。看似强大不可一世。然而符枪的恐怖威力。依然是他道心里的一抹阴影。如果沒有正面战胜符枪。他便无法把那抹阴影真正抹去。他便无法真正感受到骄傲强大。
这种情绪是那样的强烈。这种渴望是那样的不可阻挡。他难以遏止自己的冲动。想要尝试一下。自己究竟能不能正面挡住那根符弹。
他这样做了。而且他也确实挡住了。
云正铭觉得自己的胸腹间回荡着一股极为辛辣的气息。甚至让双眼都酸了起來。他看着悍马上的秦杰。准备说些什么。忽然间神情骤变。
在看到云正铭重新出现在眼前的那瞬间。秦杰确实有些失神。如果有时间让他感慨。或者他能生出很多复杂的情绪。但他是职业的冷血动物。
标准的战斗者。在确定杀死或彻底战胜强大的敌人之前。他不允许自己有任何感慨的时间。他认为这种时候的伤春悲秋。都是在自杀。
难道说要彼此行礼。互问别后事宜。嘘寒问暖。回忆旧事。
然后才大打一场。
秦杰和李彤都很瞧不起这种白痴。在他们眼中。云正铭和很多修行强者。都是这种白痴。既然是白痴。何必活着。
就在云正铭有所感慨。有所感动。有所感伤。有所感怀。正想和秦杰说些什么。
展示自己的骄傲强大的时候。就在他的眼睛刚刚发酸。双唇刚刚分离。却沒有來得及说出一个字的时候。
秦杰再次子弹上膛。
他安放子弹的动作是那样的自然。甚至透着股浑然天成的气息。令人毫无防备、提前警惕之心。让人觉得避无可避。
云正铭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身上那件被秋雨打湿的黑色道衣。忽然飘了起來。
他的人竟要融化在道观园中的秋景里。
明明肉眼可以看到他在哪里。但总给人一种感觉。当符弹來时。他便不会在那里。
借助对天地气息流转规律的深层了解。把自己与自然融为一体。借助自然的力量战斗。这便是元婴期的真正意义之所在。
血色的碎絮在风中飘着。似把云正铭的身体遮掩无踪。
秦杰神情平静。
看不出有丝毫不安。
张楚楚手握白衣。看着道观院内云正铭飘忽不停的身影。
报了一个方位。
秦杰扣动扳机。开枪。
观内观外相距不远。
枫树已毁秋雨微。黑色樱花已敛。
这一记符弹。完美地释放了符枪所有的威力。
观内的空气一阵波动。天地灵气骤乱。数朵无形的黑色樱花。从虚无中生出。心念流转间。挡在了云正铭的身前。
这些黑色樱花较小。并不是他的本命樱花。却是他的护身绝学。当初在荒原上。正是这些樱花。让他在唐小棠不讲理的血刀前。不致败的太惨。
如今云正铭已入元婴期。这些樱花的防御力更是惊人。上面蕴着极丰沛凝纯的天地灵气。而且附着令人恐惧的死寂之意。
然而终究不是本命樱花。
樱花朵朵开。
弹至。
樱花朵朵落。
黑色花瓣碎裂。然后化作青烟消失在秋雨中。
符弹一往无前。來到云正铭的面前。
云正铭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情。旋即这些神情尽数化作冷酷和狠辣。
对人对己的冷酷与狠辣。
他用自己的胸膛迎向符弹。
“噗”的一声。
符弹射穿了黑色的道衣。
射穿了云正铭的身体。
射塌了道观本就残破的后墙。
然后射入雨中。不知飞向了何处。
云正铭的胸口处被射出了一个洞。
站在他的身前。可以看到他身后的风景。
这并不美妙。十分恐怖。
任何一个身上出现可以看风景的洞的人。都不应该还活着。
云正铭还活着。因为他胸口上的那个洞。不是此时被射穿的。而是很久以前。在雪崖上。被秦杰隔着十几里地射穿的。
从那之后。这个洞一直都在。
今天的符弹。便是从当年的弹洞里飞了过去。
所以他沒有死。
只不过符弹上附着的强大气息。依然撕裂了洞里的脏腑截面。
云正铭佝着身。剧烈地咳嗽起來。
每咳一声。都是血。
秦杰已经取出第七枚符弹。正在瞄准。
手指不再稳定。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
也有可能是今天自己最后的机会。
云正铭忽然抬起头來。
双眼一片冷漠。
冷漠的深处是怨毒的野火。
秋雨青山上的红莲观。骤然间变得肃杀起來。
云正铭挥袖拂雨。道袖轻舞。风雨大作。
这一拂里。蕴藏着他绝对的愤怒。
这些愤怒來自于胸口的弹洞。那些沉淀数年的羞辱和伤痛。那些曾经的绝望。也因为他今日这场战斗的开端和他的想像之间的极大落差。
在他的想像中。身赋绝学。承袭半截道人一身惊天修为。又有通天丸之处。晋入元婴期、并且远不是普通元婴期的自己。今日重临世间。理当潇洒踱步而出。轻描淡写地击败秦杰。让这个带给自己无尽黑暗的仇人。陷入绝望之中。
然而谁能想到。从战斗一开始。他便始终落在下风。准确地说。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卑微境地之中。根本沒有任何还手的机会。一身霸道的元婴期修为。还沒有得到丝毫展露。自己便受了极重的伤。
险之又险地硬抗闪避六枚符枪。还有一枚弹在符枪弦上。七弹之后。云正铭被压制的苦不堪言。羞辱到了极点。也愤怒到了极点。
这看似简单的道袖一拂。有着压抑多时的怒火和被压制到极点的战意。一旦施出。威势十分惊人。红莲观残破石阶上下。雨水骤然一空。无数滴水珠。被尽数卷入袖风之中。然后狂肆地向黑色悍马袭去。
磅礴以至狂暴的天地灵气。混合着雨水前行。竟似比符枪也不稍慢几分。每滴雨水。仿佛都变成了一根羽弹。或是一颗坚硬的石头。
更令秦杰感到莫名畏惧的是。那些迎面扑來的漫天水珠。在雨空清光的照耀下。竟似涂了一抹淡淡的黑色。透着股诡异的危险味道。
秦杰闷哼一声。射出了第七枚符弹。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张楚楚推入车厢里。这时。那漫天黑色的雨水便到了身前。他只來得及横移白衣。遮在身前。
漫天雨水。
像密集的弹矢般。击打在白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