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多美的一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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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杨犹豫了一下，第五洛微笑道：“前辈不用急，慢慢想，我就是喝茶闲聊来了，等得起。”
公孙杨放下茶杯，缓缓问道：“是兵器监军大人和黄公子一起给黑水帮下了一个套？”
第五洛冷笑道：“公孙杨，你是你，黑水帮是黑水帮。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混淆视听？
黑水帮的根底很干净，这一点毋庸置疑，祝泥衫，甚至是匡山都被你蒙在鼓里，这趟买卖是你一手大力促成的，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送了什么情报给那个老张头，是天界的军事防御图？还是天界军的人脉分布？我想是两者兼有，才会让你在弓铺子呆了那么久。
天空之城给了你画了怎样的一张大饼？是日后光复西蜀？还是要天界铁骑全部覆灭？或者给你西蜀公孙氏东山再起的背景支撑？”
公孙杨脸色复杂，道：“既然说到这一步，黄公子仍然敢单身赴会，想必如我想的不差，黄公子深藏不露，起码有二品实力。公孙杨只想知道肩上这颗头颅，加上雁回关一座弓铺子，能让黄公子挣多少黄金，能捞多大的官帽子？”
第五洛瞥了一眼公孙杨搭在桌边上的双手，笑道：“我连匡山都杀得掉，杀你一个掉回三品的公孙杨并不难。而且你我相距才多远？你就算提起牛角弓和箭囊，成功拉开可供连珠的距离，但你真以为逃得出魏府？
魏丰会让天空之城留下城知道来了一个天界将门子弟？到时候不说我与魏丰如何，黑水帮第一个全部惨死。忠孝义三字，孝不说，忠义两字，似乎对你公孙杨来说，后者可有可无。”
脾气温和的公孙杨面容狰狞起来，十指如钩抓在桌沿，颤却仍是没有出声。桌面轻颤，顺带着两杯茶水起涟漪，茶香愈发扑鼻。
第五洛伸出双指按住薄胎甜白的剔透茶杯，低头望着杯中茶面，不带感情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公孙杨，或者说几百个像你这样蛰伏在天界的遗民，不惜性命，活得像条狗，对，你们绞尽脑汁源源不断地给天空之城运送情报，恨不得日夜不休挖断天界的根基。
但如果真的有一天，天界百万禁军铁器在天空之城倾尽举国之力的潮水攻势下，全部战死覆灭，整个天界都硝烟弥漫，大快人心。
但是到时候北门被打开，旧西蜀，旧南唐，旧东越，旧西楚，又有多少人会死？二十年前你是一条丧家犬，这些年当丧家犬也当得大义凛然，为了国仇家恨不惜与天空之城蛮子眉来眼去，如果天界铁骑真有败亡的那一天，天下汉人衣冠皆换莽服，真是有意思极了。
公孙杨，对于你们这群铭记春秋大义的亡国遗民，在下佩服至极！”
不等公孙杨反驳什么，似乎觉得无趣了的第五洛屈指一弹，盛满茶水的瓷杯滴溜溜旋转起来，茶水不洒半点，望着茶杯，第五洛自嘲道：“说这些大话空话，挺无聊的。”
公孙杨镇静道：“黄公子只要能够保证不把黑水帮拖进火坑，公孙杨愿意束手就擒。”
第五洛哑然失笑道：“你还想与我讲条件？公孙前辈啊公孙前辈，你就别试探我了，我若是对黑水帮有企图，有一百种法子让它万劫不复，你那个丢了的义字，我帮你捡起来便是。那个忠字，我也一并送你，如何？”
公孙杨初始在房中的浑浊眼神，逐渐清明，身体后倾，重重靠着椅背，好似一个眼光短浅的老农，一副不知道该搁在哪里的要命担子背了太多年，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
公孙杨笑道：“才知道无亲无故，也有好处的。就是有些对不住祝老帮主，妮容是个好姑娘，希望黄公子好好对待，返回西渡，就靠黄公子费心了。至于如何跟她解释，想必以黄公子的心智，不会太难办。”
第五洛摇头道：“不需要我解释什么。”
他才说完，阴差阳错要来公孙杨这边谈事的祝泥衫听完这场对话，终于按耐不住，猛地推开房门，坚韧如她也是梨花带雨，死死咬着嘴唇，摇头道：“公孙叔叔，不要死！”
她颓然无力，哭腔问道：“我们一起回天界，好不好？”
公孙杨揉了揉眼睛，不去看祝泥衫，轻声道：“可惜了，手边没酒。黄公子，喝杯茶不碍事吧？”
手才伸出去，却又停下，将死之人的他自言自语道：“还是到下面喝个痛快好了。麻烦黄公子把祝泥衫带出去。”
第五洛铁石心肠地冷漠道：“公孙杨，我看着你死。”
祝泥衫撕心裂肺道：“姓黄的，你还是人吗？！”
公孙杨反而更加平静，笑道：“也好，这样才算死得一干二净。妮容，与老帮主说一声，公孙杨这些年愧对黑水帮，死得并不冤枉。”
祝泥衫反常地安静下来，不去看公孙杨，双目赤红死死盯住第五洛。
“世间再没有西蜀公孙连珠箭了。”
公孙杨闭上眼睛，直起腰，正了正衣襟，双拳砸在自己太阳穴上。
瘫软在椅子上。
祝泥衫捂住嘴，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第五洛转头说道：“别急着与我撇清关系，也别想着不要货物就离开留下城，真要是这样，公孙杨就白死了。至于你恨我什么的，大可以回到天界以后再谋划。出倒马关，我能做掉匡山，在留下城，我能逼死公孙杨，你祝泥衫现在就别凑热闹了。”
祝泥衫松开手掌，满嘴血污，冰冷道：“告诉我你的真名。”
第五洛想了想，指着天界刀说道：“如果我能活着回到天界，你就知道我是谁。
祝泥衫斩钉截铁道：“匡山根本没有背叛黑水帮，是你杀的！”
第五洛看着她半响，没有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到了西渡会烧香敬佛，求菩萨保佑你活着回到天界！”
祝泥衫决然转身。
第五洛无动于衷坐在椅子上，盯着对饮二人都没来得及喝的两杯满茶。
本想自顾自调笑一句“多美的一双腿，说没就没了”，可见到老人的尸体嘴角流淌出血丝，就没有说出口，只是探身拿袖子帮着轻轻擦去。